夜不语诡秘档案 10 痕迹

序 古怪
  最近,身边发生了一件不知道算不算古怪的事。
  事件的起因是因为一通电话,是一位女性朋友打来的。她在电话的另一边,哭着用沙哑的声音告诉我,自己才搬进去的房子里闹鬼了。
  说实话,我是个比主角夜不语更铁齿的人,当然不会相信什么鬼鬼神神的东西,但是她说得言之凿凿,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
  在我再三询问下,才搞清楚,原来最近她老是在客厅窗户下,看到两个像是人影的东西。开始时并没有太注意,但是最近那些影子越来越清晰,甚至能看出是一男一女两个人。
  那两个人影抬着头想望向窗外,可惜由于是蹲在地上,视线怎样也构不到,所以脖子拼命地向上伸着,伸得特别长。
  “会不会是窗帘之间的光线形成的?不是说都在白天出现吗?”我第一时间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电话那头的她拼命摇头,“不可能,我租的房子挂的是百叶窗,光线透下来都是一格一格的,不可能形成一片的影子。”
  “不一定,事出必然有因。如果不是你看错了的话,那房子里就应该有形成影子的答案。不过,我倒不认为会是所谓的鬼。”我稍微感觉好奇了,“不过,你确定自己最近一段时间精神没有压抑,或者工作太忙,操劳过度?”
  “绝对不可能看错!如果是幻觉的话,一次、两次还有可能,但是我老看到!而且,前几天才做过身体检查,我很健康,精神上也没问题。”
  她回答得很肯定,迟疑了一下,又犹豫地道:“夜不语啊,说起来,我早就觉得有点奇怪了。”
  “嗯?房子奇怪?”
  “对,这里的房租特别便宜。你看看,三室一厅,又是在市中心的位置,可是,房租还不到行情的四分之三,实在太便宜了,你说奇不奇怪!
  “还有,这个房子里家俱全都齐的,什么都不少,装修得也不错,应该很好租出去,但我搬进去的时候,才发现房子有很多灰尘,似乎很久没人住过了!”
  我不以为然,开玩笑道:“你是不是偷看过我写的《痕迹》?”
  “什么痕迹?”她愣了。
  我大笑,“是我这个月才写的小说,里边就有一段和你的房子剧情差不多的地方。例如说房租便宜,房子死人等等等等等。哈哈,我说你啊,是不是太疑神疑鬼了!
  “人家房租要少一点,你就觉得有鬼,恐怕你说看到的影子,也是自己一天到晚瞎想、乱想出来的。”
  “我才没有!”她有些生气了,“我跟你说,最近我还查到,这个房子的主人,他自己也在外边租房子住。你说,他明明有房子,自己不住还租出去,而自己偏偏又租房子住下,这房子不是有问题才怪呢!”
  “我看不像。”我继续分析,“现在有些人,自己奋斗了大半辈子,终于买了一套房子。最后才发现钱不够了,只好把房子租出去,自己再租一套更便宜的住下。靠这样养活自己的大有人在。你以为全世界遍地都是有钱人啊!”
  “哼,不跟你说了。”她气得“啪”的一声,挂掉了电话。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告了一个段落,可没想到,一个礼拜后,她又给我打了个电话。我接起来,就被她那句话给弄傻了。
  “夜不语,过来帮我抓鬼!”她的声音明显地在颤抖。
  我傻呆呆地说:“小姐,我写恐怖小说,并不代表我就可以干神棍的勾当。”
  “我不管,总之要写出来,你应该对这些事情很了解才对。你不是说你写的东西,很多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吗?”她开始无理取闹地蛮横命令。
  我实在无语,但在她的淫威下,还是去了。
  可是很郁闷,去了以后,居然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位野蛮的女性朋友满脸尴尬,咳嗽了一声,小声道:“昨天明明还看到的,奇怪了。难道,夜不语你这个大活人,真的有驱鬼功效。我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什么叫死马当活马医!太难听了!”我从鼻子里喷出了大量称之为“不满”的白色气体。
  可是,那个影子是不是真的存在,我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头绪。
  究竟她是不是真的看到了?是幻觉?是阳光造成了错影?早已不得而知,毕竟,那些她提到的所谓古怪影子,再也没有出现过。
  但不管怎样,应该不是因为我去的关系才对吧。我只是个普通善良的平凡市民罢了,虽然这个市民的好奇心,旺盛了那么一丁点!
  最后,说说《痕迹》这本书吧。
  老实话,这本书写得不怎么好,剧情十分淡薄,而且和第九本结尾写上的故事大纲,完全是两回事。
  本来想把这本书写成《脚朝门2》的,不过中途放弃了。既然已经写过那个话题,再写就没有任何意义。
  《痕迹》在很大的程度上,都是为了将赵韵含这个人物引出来,所以剧情可能会让人看得有点不爽。线索的节奏,也在开始时放缓,而结尾十分地快,并留了个小尾巴。以后赵韵含回来时,会带着这个尾巴一起回来。
  还有,至于下一集《妖魔道》,是我的第一本特别篇,如果大家喜欢的话,我会在以后慢慢地再推出几本。不过,《妖魔道》写起来真的让人恼火,进度慢得我想撞墙。
  唉,写叙事诗都比这快。
  郁闷啊……

引子一
  虽然这个监狱是在地底下,但是通风良好,
  冬季也不会低于二十摄氏度,
  可是,自己居然在夏季,
  在一个初出茅庐的菜鸟的视线下,
  冷得全身都在颤抖。
  “你犯了什么罪?”
  “强……强奸。”
  “几个?”
  “三……三个。”
  昏暗的房间,带着一种监狱里特有的霉臭味道。
  一个年轻的狱警,正站在一间牢房前,他的手牢牢地握着身前的铁栏杆,嘴角带着一种怪异的微笑。
  牢房里边坐着一个神情猥琐的中年男人,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不知道原因,他就是莫名其妙地感到害怕。
  眼前这个年轻的狱警,自己见过无数次,但今晚他的突然出现,却让自己感觉十分地压抑。
  就像是有千斤的铅块,压在了自己的身上,全身骨头都被压得塌下去,无法动弹,只能喘着粗气,可怜巴巴的躺在地上。
  他妈的,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狱警依然微笑着,就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他的手指轻轻磕着栏杆,发出一阵阵单调的金属敲击声。
  “那三个被你强奸的女人,现在怎么样了?”他问道。
  “我怎么可能知道。”中年男人努力地想要抬起头,可是一种见不到的压力,又猛地压了过来,他的头立刻撞在地板上,大脑痛得一阵晕眩。
  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狱警在几个小时前,都还像往常一样畏畏缩缩地,一副才出社会的怕事菜鸟模样,根本就连视线都不敢和自己这群人接触。
  现在的他,哪来那么大的气势和勇气?
  那种无形的气势,就像浑浊的液体一般,流淌在附近的空间中,压得人无法喘气。
  周围的温度似乎更冷了,冷得有些违反季节。
  虽然这个监狱是在地底下,但是通风良好,冬季也不会低于二十摄氏度,可是,自己居然在夏季,在一个初出茅庐的菜鸟的视线下,冷得全身都在颤抖。
  眉毛上似乎已经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白色物体,中年男人吃力地用手摸过去。是霜!怎么可能有霜?!
  “你强奸她们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们会有多痛苦?她们今后的一生,会有多悲惨?”
  年轻狱警脸上的诡异神情,更加地浓重了,他的声音空洞,微笑也十分空洞,四周不断回荡着他难听粗糙的声音。
  “她们有的人,会一辈子把自己锁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再相信任何人。有的人会一辈子心惊胆战,不能幸福地走完人生。而有的人,会,死。”
  说完最后一个字,狱警的眼神猛地变得犀利,带着一种愤恨的神色,一眨不眨地盯着趴在地上的中年男人。
  “被你强奸的三个女人,死了几个?”
  中年男人许久才胆怯地答道:“都死了……自杀。”
  “那你怎么还不死?”狱警瞪大着眼睛,表情狰狞,但偏偏嘴角还是带着一抹微笑。
  “我怕……痛。”
  “怕痛,没关系,我帮你好了。只需要半秒钟,你就什么痛苦都没有了。”狱警从嗓子里挤出一句愉悦轻松的话,随后从身侧掏出手枪。
  中年男子的瞳孔猛地放大,惊恐地大喊:“你要干什么?来人啊,快来人。有个疯子,疯了,疯了,杀人……”
  声音戛然而止,随着巨大的枪声,慢慢地消失在四周。
  牢房中的男人难以置信地想要伸手捂住脑袋,但却有心无力,“啪”的一声,重重倒向地上。
  远处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狱警满意地看了一眼手里的枪,突然全身一颤,瘫倒在地上。他张大着眼睛,眼神从迷茫变得不解,最后麻木地盯着拿枪的手……
  自己,怎么了?
  脚步声靠近了,有许多声音嘈杂地响起来。
  “张宇,你这边出了什么事……”
  来的几个人倒吸了一口冷气,望着中枪死掉的囚犯,和瘫坐在地上的张宇,大脑一时还无法将眼前的事情,连贯地连接到一起。
  诡异的笑容,又一次浮现在张宇的脸上。
  他站起身,轻松地拍拍裤子上的灰尘,然后转过头,轻声细语地向身旁那些震惊得呆住的人问道:“你们,犯了什么罪?”

引子二
  张小乔麻木地从他的身体里抽出美工刀,抱着头尖叫着,嘴角却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
  那道视线还在,在哪里?
  那个窥视自己的人,究竟在哪里?
  最近,有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
  就像有某个人,无时无刻都在某个自己察觉不到的地方,窥视着自己。
  虽然这种感觉很唐突,可是,那道视线确实犹如黏性极强的口香糖,紧紧地黏在了自己的背上,明明知道它的存在,却偏偏无迹可寻。
  那,究竟是谁的目光?仿佛,里边带着莫大的仇恨。
  那人似乎也丝毫没有掩饰他对自己的恨意,那样执着的恨意,已经实质化了,赤裸裸、火辣辣、炽热地灼烧着自己的背脊……
  张小乔再次从半夜的噩梦里惊醒过来,走进洗手间,胡乱地将冰凉的水泼到脸上。狂跳的心脏,这才微微平缓了下来。
  那道目光,再次随着自己意识的清醒,清晰地在自己的神经感觉中,附骨随行地适时出现。
  她猛地回过头,只看到身后贴墙的穿衣镜中,自己头发潮湿、满脸惊恐的身影。
  昏黄的灯光下,自己的影子显得那么怪异,就像有无数道虚影,存在于身体的四周。张小乔猛地打了个冷颤。
  自己搬到这个城市,也不过半个月的样子。
  为了让自己从前一团糟的生活重新来过,她毅然抛弃了优厚的工作待遇,甚至熟识的朋友,只带着一些简单的行李离家远游。
  最后,流浪到了这个小城镇。
  这里确实很小,漫步半个小时,就会不小心走出有人居住的地方。但不知为何,她留了下来,租了一套廉价的房子,找了一份普普通通的工作。
  原本以为,一切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悄悄隐藏在记忆的长河里时,因为半个月的平凡生活而稳定下来的心,却在最近,因为那道找不出来源的目光,而泛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半个月而已,就算自己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这么快,就为自己树立这么一个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窥视自己,恨意强烈到想要将自己连骨头都一起吞噬掉的敌人吧。
  张小乔望着镜中的自己发呆。
  她用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秀丽端庄的面容,最后,叹了口气。既然睡不着,还是看看杂志好了。
  好不容易才熬到早晨,她胡乱弄了一些早餐,顶着两个不论用什么方法都掩盖不下去的黑眼圈,上班去了。
  那道窥视的仇恨目光,依然紧贴在自己背后,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她特别敏感。
  她的神经如同敲钟一般,隐约回荡着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耳朵里一阵阵地轰鸣,四周来往人群的嘈杂声,似乎根本无法传入耳郭。
  感觉得到,那道目光的主人就在自己身后,他居然拍上了她的肩膀。
  张小乔猛地转过声,歇斯底里地尖叫着:“就是你,就是你一直在盯着我看!为什么,你那么恨我吗?”
  她身后,一个穿着工作制服的年轻男子,愕然地呆住了。
  他向前伸的手,僵硬地顿在半空中,过了好一阵才尴尬地说道:“小乔,我是松明,你的同事,你难道不认识我了?你到底是怎么了?你……”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腹部一凉,然后一阵痛意传入了大脑。
  鲜红的血顺着插入的美工刀,流了下来,越流越多。
  美工刀的另一端,是一只白皙修长的手,那只手在颤抖,就像一只受伤后感觉恐惧的野兽。
  松明难以置信地望着张小乔恐惧得不断抽搐的脸,只感觉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四周的光线开始黯淡起来……
  越来越暗,最后,彻底地遁入了黑暗中。
  张小乔麻木地从他的身体里抽出美工刀,抱着头尖叫着,嘴角却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
  那道视线还在,在哪里?那个窥视自己的人,究竟在哪里?
  她挥舞着带血的刀,向最近的一个人刺了过去……

引子三
  又一只冰冷的手,从镜子里穿了出来,它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脖子,然后猛地一把掐住,狠狠地掐,掐得他再也无法喘气。
  周垒最近老是感觉很郁闷。因为自从搬了新家以后,就一天到晚做噩梦。
  从前的老房区拆迁,他不得已离开从小就住习惯了的祖屋,搬到了这个小镇边缘的房子里。
  这是栋很小的三层高楼房,稀稀疏疏地只住了五、六户人。
  搬到这里,也纯粹是巧合。
  虽然,这个小镇人不算多,但房子也很有限。
  他在朋友家里,厚着脸皮住了好几天,这才在一根电线杆上,看到了一张又脏又旧,不知贴出了多久的广告,说是镇西有房子出租。
  正走投无路的周垒,当然是如获至宝,也顾不得什么了,立刻联系了屋主。
  楼房虽然有些破旧,但是,房间里还算整洁,似乎最近才粉刷过,最重要的是——便宜!
  单细胞的周垒见三室一厅的房子,屋主居然只收市价一半的房租,顿时兴奋地交满了一年的房钱,第二天,就乐颠颠地搬了进来。
  当时他的死党,见他乐得像是捡到了宝似的傻样子,忍不住泼了他一盆冷水,说:“小垒,俗话说便宜没好货,天上绝对是不可能掉馅饼的。
  “你租的房子,左右邻居有没有说过什么闲话流言什么的?”
  “怎么,你以为那会是鬼屋啊?放心,世界上哪会有什么鬼!”周垒撇了撇嘴,一脸的满不在乎。
  现在,他这个无鬼怪论者坚定的意志,开始略微有点动摇了。
  虽然搬进来后,风平浪静地过了一段时间,但是,最近噩梦越来越多。
  他不过是一个小学的语文教师罢了,何况还是教一年级,工作根本就谈不上什么压力。但是晚上的噩梦,为什么总是一个接一个的,没完没了?
  特别是前天,自己的精神,似乎也受到噩梦的影响。
  他耳中老是听到一些若有似无的怪异声音。像是无数不知名的未知生物,在痛苦凄厉地嚎叫。
  那种情况,实在是太怪异了!
  又是个无眠的夜晚。
  周垒瞪大着眼睛坐在床沿,一边努力地朝胃里灌咖啡,一边无精打采地呆呆望着对面的镜子。
  这面镜子,是前一位房客没有带走的家俱,看起来满新的,而且似乎还有点高档,他就贪便宜留了下来。
  每次看到,他都莫名其妙地觉得,这面镜子的形状,十分古怪。
  但究竟古怪在哪?要具体地让他说出来,就完全没办法了。
  那纯粹是一种感觉,就像许多动物不靠五官,只靠直觉,就能清晰地嗅到逐渐靠近的危险一样。
  周垒揉了揉鼻子,用力地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然后,伸了个非常不雅观的懒腰。
  突然,他发现自己在镜子里的脸,微微有些变形,似乎下颚顺着水平线,变宽大了。
  “怪了,刚才都还好好的。是灯光的原因吗?”他好奇地朝镜子走去。
  自己的身影随着距离的缩小越变越大,大得有些臃肿。
  站到镜子前,他突然惊讶地发现,镜中的自己,已经臃肿到挤满了镜子里的每一寸空隙。
  周垒啧啧称奇。
  难道,是因为某些特定原因让镜子变形,或者屋里的光线产生扭曲,造成了哈哈镜的效果?
  周垒向四周打量了一番,试图找出造成这种现象的蛛丝马迹。突然,他就像被肉食动物紧紧盯住了的猎物一般,全身僵硬得再也无法动弹。
  肌肉被身后一种刺骨的凉意冻结了,他的瞳孔猛地放大,心脏快速地震动,几乎就要蹦出了胸腔。
  又一只冰冷的手,从镜子里穿了出来,它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脖子,然后猛地一把掐住,狠狠地掐,掐得他再也无法喘气。
  恐惧以及痛苦,犹如尖利的手术刀,深深地刺穿了他的身体。
  周垒尖叫一声,喘着粗气,从床上坐了起来。
  “是梦,居然是梦。太好了!得救了!”
  他急促地呼吸着,顺手按开房间的灯。
  卧室顿时亮了,他努力安抚着跳动得快到不正常的心脏,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对面的镜子。
  身体就在那一刻,凝固了。
  镜子里的他满脸的惶恐,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看到了什么恐怖到自己的神经无法忍受的东西……

第一章 转校生
  “为了保证安全,离他越远越好。
  他们还说,那个叫夜不语的小子很容易记仇,又小气。
  和他交往过密切的话,会变得非常倒霉!“
  美国有一位著名的气象专家曾经解释,为什么许多台风都用“云娜”、“艾利”这样的女性名字来命名时,他说:“愤怒的女人像台风,在气压下降的时候,她就向四面八方发挥威力,但在男人身上,就不太可能发生同样的风暴效果。
  “一个男人愤怒时,开始好像很厉害,但是在构成台风之前,常常是吹到海上去了。”
  现在的徐露就像愤怒的台风,和沈科莫名其妙地闹了一个多月的冷战后,她终于忍不住了。
  她趁着下课时间,走到那小子的课桌前,沈科一时来不及逃掉,连忙用求助的目光望向我。
  本人自然没有忘掉,招惹愤怒的女人,将会引来什么样的腥臭,哈欠连连地转过身,没话找话地逮住一个人就劈头问:“你知道世界十大灵异事件,有哪些吗?”
  “你搭讪的方式,嗯,真奇怪!”
  一个好听的、柔柔的声音传入了耳中,很陌生。
  我急忙抬起头,只见一个长得十分清秀的美女,似笑非笑地用一双黑白分明、清澈明亮得有如星星的眼睛望着自己。
  脸皮厚如我,也不禁在她的目光下微微一红。
  这个女孩自己从来没见过,应该不是本班的人,但是,我也不敢绝对地确定。
  没办法,毕竟,自己常常因为许多人力不可能抵抗的原因而旷课,前不久,还因为《茶圣》事件,请了一个月的假,去湖州调查。
  今天好不容易整理好心绪,这才匆匆来上学,挣一点表现,免得请假太多,学校单方面把我给蛮横地当掉!
  眼前的这个女孩,不会正好是我请假期间来的转校生吧?
  顾不了那么多了,听到背后沈科传来的一阵阵惨叫,为了免殃及池鱼,我拉着那位美女的手不放,也难得去管对方愿不愿意,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听过耶路撒冷,哭墙‘流泪’的事件吗?据说这个现象,是揭开末世的先兆!
  “事情大概发生在二00二年七月的早晨,以色列圣城耶路撒冷,出现了极不寻常的异象,著名哭墙的一块石块,竟流出泪水般的水渍。
  “犹太教士声称,一些朝圣者发现哭墙的石块流出水滴。哭墙流出的水滴,至今已浸湿了十厘米乘四十厘米面积的城墙。
  “那些水滴,是由哭墙男士朝圣区右边中间的一块石块流出,其位置接近女士朝圣区的分界线。哭墙流出水滴一直持续着,圣殿山的管理官员已知此事。那些水滴,可能是由管理官员装设的一条喉管流出。
  “但有专家指出,若是正常滴水,不会不被蒸发,而且亦不扩散,实在是谜!而一些犹太教的神秘教派更指出,在他们的典籍中有预言,若哭墙流泪的话,便是世界末日的先兆。
  “此后,便有一个考古专家小组,对此进行了调查研究,最后指‘这不像是水迹,看来是植物的分泌物’。但当中没有解释,为何其它一样有植物的石墙没有水迹,也不知道水迹不蒸发,保持长方形之原因等等,专家都无答案!
  “嘿嘿,是不是感觉很有趣?”
  我一边大声讲述着自己都觉得有些受不了的故事,一边用眼角小心地瞥着沈科那边。
  唉,俗话说,相爱并非最难,相处才是最大的挑战。
  两个人之间的感情问题,最好还是自己内部解决,沈科啊沈科,不是兄弟我不帮你,实在是我没这个能耐。
  我自己的感情问题,都还没有理顺畅,所以,嘿嘿,抱歉了。你一个人下地狱去吧!
  “你,不会刚好就是那个夜不语吧?”
  眼前女孩清亮温柔的声音,打断了我的罪恶祷告。
  我一愣,这才想起刚刚自己似乎胡乱拉了一个人,强迫她听我讲一些完全没有营养的话题。
  略微有些尴尬地挠挠头,我这才发现,自己还紧紧地拉着她的手,急忙放开,掩饰地咳嗽了几声,干笑道:“我有那么出名吗?”
  眼前的女孩眼睛一亮,捂住嘴笑起来,“我刚转学过来这个班的时候,就有一些好心的学姐、学弟告诉我,这个班里,有个叫夜不语的智商超高的神棍,是绝对不能得罪的,非但不能得罪,最好连招惹都不要。
  “为了保证安全,离他越远越好,他们还说,那个叫夜不语的小子很容易记仇,又小气。和他交往太密切的话,会变得非常倒霉!”
  “我小气?记仇?神棍?”我的脑袋一片空白,紧接着,一丝怒气从脚底冒到了头顶,头发几乎都要愤怒得立了起来,“是哪个王八蛋,告诉你这些谣言的!”
  我呼呼地从鼻子里喷出白色的气体,狠狠地高声吼道:“我一定要把那些散播谣言,毁坏我良好名誉的家伙毁尸灭迹,最好通通赶进学校后边的焚化炉里边。
  “说!快把那些王八蛋的名字、籍贯、家庭成员住址告诉我,我绝对会让那些蠢货明白‘诛连九族’这个成语的真正含意!”
  眼前的女孩面不改色地扬起眉毛,依旧甜甜地笑着,“看来,学姐、学弟说的话,果然不太属实!”
  “知音!”我立刻高兴起来,握紧她的手用力摇了摇,“看来,还是有人明白我夜不语,知道我是个心灵纯洁纤细的好人!”
  “我看,你的传闻都太美化你了。夜不语这个人,实际上,要比传闻更恐怖一百倍才对!”女孩笑得更加灿烂了。
  她笑得弯下了腰肢,轻轻捂住嘴的手,也放到了桌子上,撑住身体。
  没想到,这么秀气温柔的一个美女,嘴巴居然这么毒辣,世事果然是充满了不可测!
  我赌气地哼了一声,偏过头,用很重的发音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应该是某人先拉住我的才对。”女孩用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点着桌面。
  也对,刚刚确实是我没经她同意,擅自拉过一个人挡灾。没想到,自己拉住的挡箭牌,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一时间被她给气忘了,倒霉!
  女孩没管我气得有些发黑的脸色,可爱地用小舌头舔了舔嘴唇,说道:“关于世界十大灵异事件,我曾经也略有耳闻。据说,第九个是‘成吉思汗墓陵诅咒显现’。
  “相传那是近八百年来,一直保护成吉思汗墓陵不被人发现的一个诅咒,二00二年八月,一个声称已找到成吉思汗墓地的美国考古队,突然放弃挖掘行动,并撤出外蒙古。
  “那个考古队,是由一个美国的历史学家与地理学家组成的,于二00二年六月,获得外蒙古政府的许可,在蒙古首都乌兰巴托以北二百英哩的地方,挖掘他们认为可能是成吉思汗的墓陵地点。
  “然而,这个由芝加哥大学历史学者伍兹,以及黄金交易商克拉维兹共同组成的考古队,在遭遇一连串不幸事件后,突然决定放弃挖掘行动。
  “考古探险队发现,墓陵的地点,由一条二英哩长的墙壁保护着,墙壁中忽然涌出许多毒蛇,一些考古队的工作人员被蛇咬伤。另外,他们停放在山边的车辆,无缘无故地从山坡上滑落。
  “之后,一位前外蒙古总理指责考古队的挖掘行动,惊扰了蒙古人的祖先,亵渎了他们圣洁的安息地点。考古队遭到这一连串的打击后,决定立即停止挖掘行动。据说,成吉思汗在一二二七年去世之前,曾下令不许任何人知道,他的墓陵在何处。
  “有一传说认为,有上千名士兵,在墓陵完工后遭到灭口,以防止他们将墓陵地点泄露;另有八百名士兵,在返回蒙古时被屠杀,随后数千匹马被驱赶,将墓地的痕迹完全踏平。”
  我略有些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变得神秘起来的女孩,盯着她,最后从嘴角挤出一丝笑意,接过她的话桩讲道:“第六个,是天主教枢机主教胡振中,准确地预言自己死亡日子。
  “天主教枢机主教胡振中,于二00二年九月二十三日六时,在玛丽医院病逝,享年七十七岁。胡振中患有骨髓癌。
  “已退休的陈子殷神父,主持弥撒时,透露了胡枢机生前一件事。他指胡枢机曾向同僚说,指香港过往两位华籍主教徐诚斌以及李宏基,先后于五月二十三号及七月二十三号病逝;按次序排列,自己或许会在九月二十三号死。
  “结果,胡枢机最终真的在自己预言日子逝世,巧合得令人难以置信。而且,本港过去五位教区主教,同样均在‘三’字尾的日子逝世;最奇妙的是,连同刚离世的胡振中在内,历任三位华籍主教,均在‘二十三日’魂归天国。”
  我舔了舔嘴唇,盯着满脸好奇的她说:“很奇怪吧,本港过去五位主教,逝世日尾数均是‘三’字。
  “第一任的恩理觉主教,殁于九月三日;第二任白英奇主教,则于二月十三日逝世;第三任兼本港教区首位华人主教徐诚斌,殁于二十三日;第四任的华籍主教李宏基,殁于二十三日;以及最后的胡振中枢机主教,则亦殁于二十三日。
  “就连刚接任主教一职的陈日君的生辰,也是在十三号。一直都有人想要寻找到之间的联系,可惜,全部都失败了!”说到这里,我故意停住了。
  眼前的女孩,不知不觉已经坐到了我身旁的位置,她用手撑住头,面带温柔的笑容,然后,顺着我停住的地方讲了下去。
  “第五个,是澳洲圣母像显神迹流泪事件。
  “据说,那是一尊在泰国购买的圣母像,在某一天居然流眼泪了,此后,数以百计的信众涌往拜圣像。虔诚天主教徒帕蒂鲍威尔八年前,以一百五十澳元,在曼谷一家宗教商店购买了这尊圣母玛利亚像,最近她发现神像的眼睛,流出了散发玫瑰香味的油类物质。
  “鲍威尔说,第一次发现圣像哭泣,是二00二年三月十九日,但当时她不肯定,这是否是一个只有她本人才能见到的神迹,直至神像在复活节再次流泪,而且是在连当地教区神父在内的无数目击者面前。
  “复活节以来,数以百计的人已经到过鲍威尔的家朝圣。鲍威尔在家里设置了一个圣坛,供奉这尊圣母像。后来,更作出了科学检查,发现不是骗局,而流出的哭水不断,更有重病人士摸过圣母像,而离奇痊愈。”
  在我们周围的人多了起来,似乎都是被我们较量似的话题吸引过来的。
  我微微扬了扬下巴,继续道:“第二个是美国‘大脚八’之谜,最后被指为是骗局。但是真相到现在,还是很难判断。
  “一九五八年,媒体报导了美国著名的‘大脚八’,曾在美国掀起了一阵‘大脚八’热。但是,这个历时四十四年的谜团,终于在二00二年十一月二十六日,一名八十四岁的老人家过世后,才真相大白。
  “这名老人的家人,在加州的洪堡县揭了谜底,‘大脚八’原来是由他一手制造的一个‘玩笑’。
  “去世老人名为雷韦莱士,他的家族一直经营着建筑业生意。一九五八年八月,一名该家族公司的职员、推土机操作员在洪堡县的工地,发现了若干神秘的‘巨大脚印’。当地的《洪堡时报》,在头版头条位置刊登了这条消息,‘大脚八’一词不胫而走。
  “据韦莱士的家人说,当时韦莱士请一个朋友,刻制了大木脚的模型,并与他的兄弟威尔伯穿上了‘大脚’制造那些脚印,从而为那些对‘喜马拉雅雪人’着迷的美国人,创造了本土版的‘可怕的怪物’。
  “而之后那段‘大脚八’走入森林的片段,更说是他太太穿上猩猩皮衣假扮的,但却没有拿出猩猩衣出来作证,之后更指在他之前,已有许多人发现‘大脚八’,事件引起各方争论。”
  “厉害!厉害!果然不辱神棍的称号!”这个不知名的转校生用力拍起了手,认真地用称赞的表情,说着贬低的话。
  我恨恨地耸着鼻子,恶声恶气地说:“都给你说了,我绝对不是什么神棍!何况,我知道这些非常正常,可是,为什么你也会知道?”
  “因为,我和你一样,都对神秘怪异的东西感兴趣。”女孩伸出手指,在我的右边脸颊上轻轻点了点。
  “不过,所谓的世界十大灵异事件,实在是太过于虚无缥缈了,没有真实感。呵呵,小夜,你想不想知道一些就发生在我们四周的,真实的灵异故事?”
  我瞪了她一眼,“不准叫我小夜,我跟你又不熟!”
  “不要那么小气嘛,人家可是很想和你交个朋友的!”她冲我可爱地吐了吐小舌头,轻声说:“有兴趣的话,我讲一个故事给你听,绝对有趣。”
  上课铃声适时地响了起来,那女孩停止了话题,向我微微一点头后,向自己的位置走去。
  突然,一只手臂从身后绕过来,狠狠地缠住了我的脖子,随后,沈科充满怨恨的声音,便回荡在了耳边。
  “臭小夜,还说是兄弟呢,居然在关键时刻甩下我!”
  “小科啊,这你就不懂了,爱情就像照片,需要大量的暗房时间来培养。我那不是在努力给你制造机会吗?”我讪笑着,厚颜无耻地为自己找理由。
  看着那个带着神秘的女孩走远的背影,我的眉头又沉了下来。
  “小科,那个女孩是谁?”
  沈科向我指去的方向看了一眼,缓缓说道:“她叫赵韵含,三天前转到这个班的。
  “她似乎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带着让人暖洋洋的笑容,为人也很温柔谦虚,所以人缘很好。怎么,你对人家有兴趣?”
  “确实是有点兴趣。”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她的位置。
  赵韵含似乎注意到了我的视线,眯起明亮漂亮的大眼睛,冲我笑了起来。
  笑容犹如春风一般拂过我的心海,但不知为何,我却丝毫轻松不起来。
  这个美女,绝对不简单!

第二章 原因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个女人的种种行为,似乎都是为了挑起我的好奇心。
  那么,究竟她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奇怪,实在太奇怪了!
  “小露,你要知道,男朋友这种生物的缺点,是要一分为二来看待的。天下没有绝对的缺点与优点。
  “如果他懒惰,那么,他就会有更多的休息时间。如果他没钱,那么,他会少些出轨的机会。如果他长得难看,就会少些第三者的可能。如果他没有上进心,他会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你的身上。”
  咖啡厅里,一时没来得及逃掉的我,在下课时被徐露抓了个正着。
  见她满脸凄苦的郁闷样子,我只好叹了口气,陪她到附近的咖啡厅里散心。可是,她从坐下到现在,一直都低着脑袋,什么话也没有说一句。
  最后,我实在忍不住了,开导道:“千万别以为,真的能有那种如同永不磨损型的雷达表一样的男人,不是遇不到,而是真的没有。
  “我并不是在全盘否定‘新好男人’的存在,我是男人,所以更了解男人一点。所谓男人,这种生物多多少少,总有那么一点点的残缺。
  “不过,有一些缺点也比较可爱,如果能找到一个敢于把自己的缺点全盘托出,展现在你面前的人,那个人,就是你最佳的选择了!”
  “但你说的东西,和现在小科那王八蛋的状态,根本就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儿的两回事!”徐露总算说话了,她抬起头,眼神有点呆滞。
  “现在的小科,每天都像隐瞒着什么天大的秘密,一见我就开始躲。而且,还常常不敢正视我的眼睛,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实在是太奇怪了!
  “这种情况,并不是最近才出现的,你上次请假以前,我就发现了他的行动有些古怪,足足过了一个多月,他还是这个样子。小科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我苦笑了一声,沈科的不对劲,我也早就发现了,问他,那家伙也是支支吾吾的,就是不告诉我。
  不论我用什么花招威胁利诱,甚至扬言要和他绝交,他都始终把上颚和下颚闭得紧紧的,不管怎样硬是不说,确实太奇怪了!
  “小夜,你说,小科是不是真的有了别的喜欢的女孩?”徐露沉吟了一阵子,突然问。
  我的手一时撑不住头,下颚狠狠地撞在了桌子上。
  “小露,我看,是你太过于胡思乱想了!”
  我痛得用力捂住下巴,眼泪几乎要掉了下来,好不容易才用有点变质的声音道:“以沈科那种单细胞的笨蛋,如果真是变了心,我们早就能看出蛛丝马迹了。
  “何况,他一向都对你很死忠。虽然他现在的行为举止,确实有点怪异,不过,我想,他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徐露满脸的黯淡颜色,这才稍微好起来一点。
  她抬头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似乎想用视线,硬生生地穿透进我的大脑里,半晌才问:“小夜,关于他的事情,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我发誓!”我急忙举起了右手。
  “这样啊……”她又若有所思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徐露突然笑了,那种笑容非常古怪,笑得我背后猛然感觉一阵恶寒。
  “小夜。”她在脸上保持着笑容,缓慢地说道:“你对小科最近的行为,真的就一点兴趣都没有吗?
  “这可不像平时的你,难道,你也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你早就和小科串通好了?”
  “我发誓……”我立刻又举起了右手。
  但这一次,徐露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我,“小夜,我可不是什么低智商的傻瓜,你又没有任何信仰,那样的誓言,根本就不会产生任何的约束作用。
  “而且,只要你想做的事情,就算发誓过一千遍,还是照样会毫不犹豫地做的,不是吗?”
  倒霉!完全被看透了。看来我这种人类,果然不适合长久地待在同一个交际群里。
  “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直说好了。”我现在的心情,实在是超级郁闷。
  没想到,自己常用的手段居然被人学会,而且,一丝不少地用到了自己身上,那种感觉,确实不怎么好受。
  “很简单。”对面的徐露突然来了精神,眼睛发亮道:“我想请小夜帮我调查,小科最近究竟在干什么,他故意疏远我,到底有什么原因!”
  “抱歉,我做不到。”我用力地摇了摇头,“每个人都有隐私,我不想去挖掘自己好朋友的隐私,那样太不道德了!”
  “虽然这句话很大义凛然,不过,从小夜嘴里说出来,真的会让人感觉没有说服力。”徐露撇了撇嘴巴,“小夜长久以来,为了自己的好奇心做的事情,似乎没有立场说这句话才对。”
  “盗亦有道,总之,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我毫不犹豫地再次申明自己的立场。
  徐露似乎并没有气馁,用自信的语气小声说:“那如果我用某个人的资料来换呢?”
  “我最近似乎没有什么特别感兴趣的人。”我站起身就想走掉,再这样纠缠下去,说不定,她还会想出什么花招来。
  “那如果是赵韵含呢?那个新来的转校生,你最近有注意吧?
  “虽然她人缘很好,而且常常带着一种温和的笑容,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不过,我发现她有一个十分古怪的秘密哦,你应该会很感兴趣的。怎么样?要不要考虑看看。”徐露冲我的背影喊叫着。
  我的脚步明显地一顿,内心稍微挣扎起来。
  确实,今天早晨出现的那个叫做赵韵含的女生,的确有点吸引我的注意,她的行为举止以及谈吐,似乎没有她常常表现出来的那种无害的感觉。
  她对我而言,确实是一个谜,有足以引起我好奇心的资本,不过,我还犯不着为了她,去出卖自己的好朋友。
  我默不作声地走出了咖啡厅。
  看来,自己的人生果然不会寂寞,才没有平静地过几天舒服安逸的日子,又有有趣的事情发生了。
  嘿嘿,沈科的古怪举动,我是一定会调查的,那个叫做赵韵含的谜一般的转校生,我也会好好地调查一番。
  校园生活,还是要充实一点才好。不然,就太对不起自己的高智商了!
  “兄台贵姓?”
  对方沉默。
  “好,不说算了,你叫我上来干什么?”
  对方不语。
  “你是这个学校的?我似乎没怎么见过你。”
  依然沉默。
  “好,我抽屉里的纸条,是你写的?”
  对方没说话。
  “得了。难道,不是你约我上来的,你只是碰巧来吹吹风而已?”
  依旧不语。
  “嘿嘿,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你戴墨镜看得清吗?”
  “……”
  “好好,你别盯着我,我不过是随便问问,其实,天气这么热,你就把这大口罩除了呗!”
  “……”
  “别指我哎,我不说行了吧,最后问你一句。你头上戴的这摩托车头盔哪买的?怪密实的。”
  “……”
  “唉,既然你不说话,那我可要走了!”
  什么玩意儿嘛!今天果然是倒霉透顶了,早晨遇到一个讨厌的转校生;下午放学,又被徐露抓了个正着。
  晚上一来学校晚自习,就看到抽屉里放了一张纸条,上边用生硬的字体写着一行字:第一节下课后,请到屋顶来一趟,有要事相求。
  看字体,我就没有再奢望,会是暗恋我多年的某个美女,要来一场令人感动的美丽告白。
  可是再怎么想,也猜不到等我的,居然是一个戴着墨镜,嘴上挂着口罩,头上还戴着类似饭店外卖用的摩托车头盔的古怪家伙。
  这个世道究竟是怎么了?头痛啊!
  我刚准备离开,那个怪人总算开口了:“夜不语,我有一件事想请教你,是很怪异的事情。
  “我知道,你曾经遇到过许多匪夷所思的事件,可是我遇到的这件,真的很难解释。”
  “哦,说来听听。”虽然我在原则上,不愿意和一个藏头露尾的人打交道,不过他的话,倒是有些吸引我的好奇心。
  还有,他这身古怪的打扮,确实太搞笑了。
  那男子又一声不哼了,只是取下头盔,摘下墨镜和口罩,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呼,好热!”
  既然知道热,还打扮成这样,有病!我在心里暗自骂着,定睛看向那家伙的真实面貌。这个家伙,居然,我认识。
  他叫周超凡,我的同班同学,是个异常沉默的男生。
  由于他不善于交际,一和人说话就结巴紧张,而且做任何事情,都是不上不下的水准,没有任何长项和突出的地方,所以,根本无法引起别人的注意,算是个常常被人遗忘在某个冷僻角落里的可怜角色。
  至少同班了快三年,我居然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就坐在我后边。
  “那个……夜不语,其实这件事,也不算我亲身的经历。”周超凡结结巴巴地,似乎很紧张,又像是有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的样子。
  “那,是谁遇到的?”见他那副浪费时间的样子,我就头痛,急忙引导他进入话题。
  “是我堂哥,哦,对了,他叫周垒。记得以前大伯父为了取他的名字,可是把四书五经全都翻了一遍,而且……”
  “我对你表哥的姓名由来,完全一点兴趣都没有!”我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还是说他遇到的怪事好了。”
  “哦,对喔!”周超凡紧张地掏出手帕,抹掉头上的汗水,“我的堂哥,在附近的柳条镇上,当小学语文教师。
  “半个多月前,因为从前的房子要拆掉,所以搬进了那个镇边缘的一个出租房里。自从搬进去的那天起,堂哥就不断地做噩梦,而且一回到那个家,脑袋也变得昏昏沉沉起来,十分渴睡。
  “梦里,有许多人用力地掐着他的脖子,似乎想要将他撕咬开。现在他的精神状态很差,但是,因为已经交了一年的房租,别人怎么劝,他就是不愿意搬。”
  说到这里,周超凡唐突地停住了。
  我等了许久,也没有发现他有再讲下去的打算,实在忍不住,这才试探地问:“完了?”
  “嗯。”他点了点头。
  “这就是你所谓怪异的事情?”我大失所望地转身就走。
  周超凡连忙慌乱地拉住了我,“确实很怪异啊,你不觉得吗?堂哥租的房子,一定有问题。
  “还有,他们那栋楼房出去,就有个乱葬岗,一到晚上阴风阵阵,怪吓人的。”
  我冷哼了一声,甩开他道:“许多人搬了家后,由于心理状态和健康的原因,会睡觉睡得不踏实。
  “有的人如果不用自己习惯的枕头,也会变得噩梦连连。还有的人由于水土不服,肚子痛等原因,睡觉后,潜意识会就身体的状况,对大脑发出警告,造成做噩梦的因素。我看你的堂哥,恐怕也是其中之一,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可是……”周超凡额头上的汗水更多了,他紧张得全身都在颤抖,嘴却结结巴巴的,再也形成不了一个完整的句子。
  我没有再理会他,转身下楼了。
  拐角处,赵韵含穿着一袭白色的连衣裙,正背靠在墙壁上,像是在等谁。
  她长长的秀发被扎成了马尾,在昏暗的走廊灯光下,静静地散发着迷幻的色彩,整个情景,美得就像一幅看了便会让人心灵舒展的画卷。
  “在等我吗?美女。”我暗自一踌躇,然后笑着走了过去。
  “明知故问。”她绝丽的脸上,依旧带着温柔的笑意。
  “找我有什么事?”我故意对她的微笑视而不见,靠在她左边的墙上,眼神望向窗外无边的浓浓夜色。
  “和超凡谈得还好吧?”她问。
  “要怎么样,才算你口中的‘还好’?”我反问。
  她笑,用手指轻轻按住小巧的嘴唇,“意思就是,你对他的故事,有什么看法?”
  “完全没有任何看法。”我耸了耸肩膀,“他的那一身古怪打扮,是你唆使的吧?”
  “什么叫唆使,这个词太不文雅了。人家本来以为那身打扮,可以充分地引起你的好奇心的。”
  赵韵含的眼中,闪过一丝看戏的笑意,“早晨我就说过,要告诉你一件就发生在身边的灵异事件。我说的,就是发生在超凡周围的事情。”
  “所谓灵异事件,似乎要由许多无法解释的因素组成才对吧。”我哼了一声,“但是,周超凡所讲的事情,根本就不值得大惊小怪。”
  “是不是值得大惊小怪,要看情况而定。不过,超凡的口才实在不好,明明很灵异的事件,可惜在他口里说出来,就变得很平淡没有味道了。”
  赵韵含递给我几张资料纸,轻声道:“看看,如果看完以后,你还觉得不灵异的话,我就随便你怎样。”
  疑惑地接了过来,还没等我开口询问,她已经带着一丝风走掉了。空气里,似乎依然弥漫着她身上幽幽的香味。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个女人的种种行为,似乎都是为了挑起我的好奇心。那么,究竟她接近我有什么目的?奇怪,实在太奇怪了!
  趁着上晚自习的时候,我将资料翻开看起来。
  上边有两份剪报,第一份说的是十一号的时候,柳条镇附近的监狱里,有个狱警开枪杀死了一个囚犯,以及两个前来观察情况的狱警。
  当刑警队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在自己租的房子里自杀了。据说那个案子,到现在还有许多疑点。
  这个叫张宇的狱警,才从警校毕业,今年二十四岁,半个月前,才正式来柳条镇监狱上班。
  从前的同事声称,这个青年平时做事很谨慎小心,有上进心,不大可能会干出这种事情。
  刑警队调查后,并没有发现被杀的三人和张宇有任何过节,至今他杀人的动机,也没有找到。
  随着他的自杀,恐怕这个案件,会变成永远的悬案。
  第二份剪报的内容,也是杀人案。说的是柳条镇一名叫做张小乔的二十六岁女性,在早晨的南街天桥上突然发疯,用美工刀杀死了三个人,并导致五人受伤。
  而死者中有一名男子,是她的同事。
  刑警队称,这名女子是半个月前,来到柳条镇定居的。
  行凶后被抓获时,该女子已经神智不清,现已送往市疯人院治疗,据她的主治医生说,她至今都具有极强的攻击性。
  看完剪报,我暗自思索起来。
  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和事件,赵韵含干嘛要把它们合拢到一起给我看?
  不对,也并不是没有联系,事件都发生在柳条镇里,而且,两人同样是在半个月前搬去的,但这样的联系,能说明什么呢?
  周超凡那小子不是说,他堂哥也是在柳条镇出现所谓的怪异事件吗?难道,赵韵含是在暗示我,这三个人,三件事,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
  我用力甩了甩头,朝后向周超凡瞥了一眼,见他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便轻轻敲他的桌子,喊道:“喂。”
  他被吓得立刻站了起来,大声朝老师喊着:“我有在认真听讲。”
  “听什么!小声点,你看,都把旁边睡觉的同学吵醒了!”讲台上的物理老师也被吓了一跳,皱起眉头道。
  沈科无辜地抬起头,用力擦了擦嘴角的憨口水,气恼道:“就是,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你还有理,哼哼。”物理老师干笑了几声,用书轻轻敲了下他的脑袋,“上课时间居然给我睡觉,把物理书拿回去抄十遍,明天交不上来,就别进教室了。”
  顿时,整个学校都响起了某人的凄惨叫声。
  我装作完全不知情的模样,趁乱用力将身后的周超凡拉坐下,轻声道:“这个礼拜天,你带我去拜访你家的堂哥。”
  虽然不清楚整个事件的问题所在,甚至不知道,这三人究竟有什么相同的地方,不过,我还是准备好好调查一番。
  既然是那位美丽的转校生为我准备的礼物,如果我不怀着虔诚的感恩心笑纳的话,就太对不起赵韵含了。
  何况,这些事件,确实有点意思!

第三章 符水化骨
  看着这一幕,我浑身猛地一颤,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符水化骨!她居然会符水化骨!”
  “符水化骨?那是什么?”沈科疑惑地望着我。
  “你们知不知道,其实巧克力里,含有一种称为苯基的化学物质,那种物质,跟你在和某人谈恋爱时,大脑里可以制造出来的东西一样。
  “还有,你们绝对不知道吧,每个人的坐姿都不一样。就算是双胞胎,接受的教育也完全相同,但是,坐姿都会有微妙的差别。”
  又是新的一天,离周末还有两天时间,总觉得时间越来越漫长了。
  我今天也是在往常的时刻起床、吃饭、上学。然后趁着下课时间,给一群同样无聊的色男色女传授知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话题转到了坐姿上。
  我悠然地说:“其实,从一个人的坐姿如何,完全能看出他的性格。特别是女孩子,比如说你。”
  我指着左边一个双腿交叉,坐得很舒服的女孩,“双腿交叉,即使穿裙装也不易走光,经常持这种坐姿的女性,一般都以自我为中心,不会太受男友的摆布,有‘大女人’之称。
  “不过,她们待人真诚,同她们交朋友不是很难。当然,如果要真正地拥有她,那又是一件难事了。不过,她们在很多事情上都放得开,会活得很潇洒轻松。”
  “好准喔。”她旁边的一个女孩立刻惊讶地说道:“我呢?我是怎样的人啊?”
  “你嘛。”我笑着看着这个小腿叉开呈倒V型的女孩,“坐姿呈倒V型的女人,是天真而又可爱的一类,不过,她们最受同性的欢迎,而不是异性。
  “异性虽然对她们的可爱和天真,有莫大的倾心,但却常常被她们的被动性所吓阻。而且,一旦与她们确定了关系后,就休想有轻易脱身的机会,不过,如果想讨个这样的老婆,这样说不定就正合某些人的意啦!”
  “嘻嘻,我呢,我怎么样?”一个双腿叉开,坐得很豪爽的女生叫嚷起来。
  我看了她一眼,“双腿叉开的女性,在性格上较豪爽,在思想上,更是主动而不拖沓。
  “刚开始,她的男友会觉得同她交朋友很简单,甚至感觉她有点男孩子气,可是,以后就会被她的魅力所深深吸引,而且不能自拔。
  “她并不会单因为谁的金钱实力,而和谁在一起,更多的时候,她看中的是男人的个人魅力。”
  “好准!”那个豪迈的女孩,惊喜地拍着旁边人的肩膀。
  我暗自笑着,这些笼统的东西,说白了就和算命一样,把许多模糊而且似是而非的词语堆积起来,让听的人自己去找焦点和相似处,不过,也只能欺骗一下小女生罢了。
  “呵呵,小夜,在玩什么有趣的东西?怎么都不叫上我。”一个清亮温柔的声音响了起来,听的人顿时凉爽了不少。
  赵韵含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我们这个圈子里,带着招牌似的微笑问道。
  “小夜在看我们测性格哦,很准的。”看来,她的人缘真的很好,旁边立刻有人热情地招呼了她。
  “那也帮我看看,好不好?”赵韵含双手合十,做出一副企求的样子,不过,语气里却没有半点企求的意思。
  “好啊,那你坐下。”
  赵韵含乖乖地双腿并拢,坐得端端正正的,“我的性格还好吧?”
  “还算不错。”我似笑非笑地说:“双腿并拢,其实是最斯文的一种坐姿,喜欢这种坐姿的女人,一般也都比较斯文大方,她们都比较注重形象,认为漂亮是非常重要的。
  “她们喜欢唯美,追求的男性如果不是有点耐心,或者比较优秀的话,那说不定就会碰壁而归。”
  “哇,我是这样的人吗?”她夸张地用手捂住嘴,“原来,我居然是个唯美主义者,唉,看来,这辈子恐怕是嫁不出去了。”
  “我看倒是不一定。”虽然不知道她想干嘛,不过,我还是毫不犹豫地就接招,“这个世界那么大,如果你慢慢找下去的话,运气好,或许可以在第二次更年期的时候,找到一个符合你唯美标准的人。”
  “不过,我倒是觉得小夜你满唯美的。以后我真的嫁不出去,你愿意娶我吗?”她冲我可爱地眨了眨眼睛,周围顿时响起一阵阵嘘声。
  中招了!没想到,居然被她摆了一道。如果这番话,被周围这些高音喇叭给传出去,不知道在第二天,会流传成哪种版本。
  不管了,总之,以不吃眼前亏为原则。我脸不红心不跳地回敬:“你愿意嫁,我当然愿意娶。
  “不过,既然我是个符合某个唯美的人唯美标准的好男人,自然标准很严格,也没什么吧。就怕你嫁给我以后受不了,一天到晚想逃跑。”
  赵韵含笑得更甜了,两边的小酒窝美得让人颤抖。
  “人家不怕。人家可是有着优良传统的女性,还是知道什么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个道理的,就怕你不敢娶。”
  “可惜,我不是鸡,也不是狗。”我干笑两声,心里大肆埋怨,今天的下课时间怎么那么长,居然到现在还不拉上课铃。
  太郁闷了,我夜不语居然也会有口舌之争落下风的一天,难道最近我时运低,走楣运?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放学了,在大门口,难得的碰上了沈科那家伙。
  更难得的是,他一把抓住了我,和我悠闲地回家。
  “今天怎么有空想起我这个老朋友。”我讪笑着调侃他。
  估计这小子和我在一起太久了,脸皮也变得和某个世界奇迹的墙壁一般厚,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今天也不算有空。”
  “哦,那你最近在忙什么?”我死死地盯着他,想从他的厚脸皮上看出点端倪。
  没想到,他却给我打起了太极,指着前方,凑到我耳边轻声道:“你看那里,好像是你老婆!”
  “我什么时候冒出个老婆来了?”我一脚踢在了他的丰屁上。
  “还不承认,你早晨不是到处宣扬,你以后要娶赵韵含吗?”沈科委屈地揉着自己的屁股,“整个学校都知道了,你赖不掉的。”
  “我有那么出名吗?一个谣言才半天多时间,就传得全校皆知?”我摸了摸自己的脸。
  沈科重重地哼了一声,“不是你出名,而是这件事本身很有震撼力,传播速度当然非同一般。”
  果然,我就知道身旁那群八卦三八的高音喇叭会到处传,但没想到,居然会那么快。
  完了,还是转校吧!正在我摸着下巴考虑该何去何从的时候,那家伙不客气地打断了我。
  “你老婆快要走的没影了,究竟跟不跟上去?”
  “去你的,我干嘛要跟上去?!还有,再敢乱说她是我老婆,小心我踢死你。”我又一脚踢到了他的屁股上。
  沈科咕噜咕噜地在嗓子眼里咕哝着什么,自认倒霉地道:“算了,算我多事。我本来想好心告诉你,她走的方向,根本就不是她家的位置。”
  “她要去干嘛,关我什么事情,你也太操心了。”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眯起眼睛干笑,“不对啊,怎么你居然会知道她家的位置?难道你移情别恋,抛弃了徐露,爱上她了?
  “哼哼,难怪最近你一副忙得很的样子,而且对小露不冷不淡的,还到处躲着她,原来是忙着去跟踪了!”
  “我!我对小露一直都是一条心,绝对不会变的。哪会像小夜你这个花心鬼,变心变得比翻脸还快!”沈科涨红着脸,气愤地说:“我是偶然间,发现你老婆的家的。
  “小夜,你不觉得她现在去的位置,有点熟悉吗?”
  我仔细地看了一眼,突然全身僵硬得在原地石化了。那里,不正好是我家吗?
  “嘿嘿,小夜,你完蛋了。看来,她准备以儿媳妇的身分,先去拜访你的双亲,然后名正言顺地搬进去,和你同居!”沈科嘲笑地指着我,满脸的灿烂,别提有多开心了。
  我瞪了他一眼,紧闭着嘴,说不出话来。
  那女孩,究竟想干嘛?我承认,她给我一种神秘的感觉。
  我几乎无法揣测,这个思维胡乱跳跃的女子在想什么,想做什么?她下一步到底会要怎样?她的行为,究竟有什么目的?唉,头痛。
  没想多久,我一把拉着沈科,紧紧地跟在了她身后。既然想不通,还是静观其变好了!
  沈科又咕哝起来:“怎么把我也给算上了,我还有事情,恕不奉陪。”
  “你敢溜掉试试,小心我从明天起,慢慢地告诉你,什么叫生不如死。”我头也不回地威胁道,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赵韵含的背影。
  只见她非常悠闲地走在大街上,暇逸地左看看,右看看,不时进入商店里,看看衣服和一些精致漂亮的小饰品,完全感觉不到后边两个跟踪者的焦急情绪。
  那绝丽的面孔,招牌的温和微笑,人畜无害的柔和眼神和超强的亲和力,让一路上的色男们频频回头。
  这女人真的是天生的明星!我在心里暗自嘀咕着,脚下也没闲着,充分利用任何可以装成路人甲的要素,隐密地,慢慢地,不远不近地跟踪着。
  就快到我家的时候,她像看到了什么,停下脚步,朝着一家水果店门口走去。
  沈科立刻点头,“嗯,真是个好女人,还知道拜访对方父母,不能空手去。”
  “去你个头!”我好不容易才强忍住一脚踢过去的冲动。
  赵韵含走到一个哭泣着的男孩面前,蹲下身子,用柔和温腻得可以让人化掉的声音问道:“小弟弟,你怎么了?”
  面前的男孩不断在鼻腔里酝酿着哭声,可怜巴巴地看了自己手里的碗一眼,然后哭得更凄惨了,就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
  赵韵含爱怜地用卫生纸,轻轻将男孩脸上哭出来的有色痕迹擦掉,“原来被鱼刺卡住喉咙了?爸爸和妈妈呢,都不在吗?没关系,姐姐有很厉害的办法哦。”
  她走到不远处的超市那里,买了一瓶矿泉水,又回到小男孩面前,在卫生杯里倒了小半杯,站在原地不动,把食指放在碗边,闭着眼,嘴里叽叽咕咕地念了几句咒语,一分钟不到,就把碗递给了小男孩。
  “喝了就不痛了。”
  男孩子依然在大哭,死活不肯喝水。
  赵韵含轻轻捏着他的小脸蛋微笑着,耐心地说:“不怕,喝了姐姐买糖果给你吃喔。”
  看着这一幕,我浑身猛地一颤,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符水化骨!她居然会符水化骨!”
  “符水化骨?那是什么?”沈科疑惑地望着我。
  我依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赵韵含的一举一动,解释道:“符水化骨,据说是从前一种民间很流行的实用道术,我自己倒是从来没有见过。
  “只是曾经听二伯父讲,他的外婆会用念咒的方法,化掉别人卡在喉咙的鱼刺,具体的方法,是用小碗装一碗水,嘴里念着咒语,同时把右手的食指伸进水里划圈,然后让人喝下水,鱼刺就会莫名其妙地变不见了。
  “还有,做这个法术的时候,一定要躲在门背后,不能让人看见。但随着时代的变化,这个小法术也和许多神秘的东西,一起渐渐湮灭在了历史的夹缝里,再也没有了。没想到,现在我居然还能亲眼看到!”
  “太神奇了!说得我都想亲自实践一下!”沈科感动得双手紧握,一副白痴样。
  我重重哼了一声,“那你先去被鱼刺卡,卡到没有办法解决再说。”
  那家伙完全没有在意我的讥讽,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为什么刚刚赵韵含没有躲着?而且她的手指,也没有伸进水里边吧?”
  “可能是能力的深浅问题。”我回想了一下,“从前二伯父跟我讲的时候,还提到他外婆的法力,只是属于入门级别。这个符水化骨,有功力深浅之分。
  “功力最浅的人,作法会有许多限制的地方。功力深的人,不用化符水,说说话就行了,更深一点的,打个电话也可以。
  “据说功力最深的人,只要告诉他哪个方向、哪个人,被骨头卡住了喉咙,他朝那个方向说几句话,事情就搞定了!不但是鱼刺,就算很大块的骨头也化得掉!
  “不过,我一直都觉得这是在神吹。根本就没有任何人,有能力做得到这种玄乎其玄的事情。法术这种东西,绝对不可能存在,我一直都觉得,这个所谓的符水化骨,应该有可能是一种心理暗示的手段!”
  说话间,赵韵含用匙子舀了几滴水,准备往小男孩嘴里灌,男孩在糖果的诱惑下,不情不愿地张开小嘴。
  她小心地灌了一滴水进去,等到把第二滴水再灌进嘴里时,小男孩突然不哭了,也不再露出痛苦的样子,只是奇怪地捂住喉咙,然后试着开始发音。
  “姐姐。”他用秀气的声音轻声喊着。
  “好乖,已经没问题了,我们去买糖果吧。”赵韵含温柔地笑着,牵着他的手朝超市走去。
  “好像是变魔术啊。”沈科看得两眼发直,置疑道:“这个方法,似乎与心理暗示无关才对。
  “你看,那小子才四岁多的样子,什么东西都不懂,应该没法接受得了任何暗示。何况,如果真是心理暗示,就能化掉实实在在的物质,那不是更神奇了吗?”
  我没有说话,自己也被刚才看到的一幕震撼了。
  刚刚会不会是赵韵含偷偷把水换掉?不可能,假如换掉,又能换成什么东西?如果真有什么液体能够把鱼刺化掉,而不损伤咽喉和口腔,这种药水,足够申请专利大赚一笔了!
  难道是巧合?大多数人都有被鱼刺卡过的经历,一般谁也不会傻得去医院,通常七捣八弄刺也能弄得掉。
  可是,符水化骨的方法流传了上千年,既然能流传那么久远,也就说明成功率很高,绝非什么绝无仅有的巧合。
  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有法术的存在?赵韵含又是从哪里学到这一手的?
  这个女孩,真的是越来越让我感兴趣了!

第四章 雎鸠
  浓烈的夜色覆盖着整个大地。
  似乎虫子也厌倦了千篇一律的吼叫,今夜显得特别安静。
  就在这时,门口,一阵若有若无的空荡敲门声,不断响了起来……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关关’就是鸟叫的声音,叫得非常和谐动听。‘雎鸠’是一种鸟,诗人他听到这个鸟‘关关’的叫声,很和谐很动听的样子,便顺着声音往下一看,原来是雎鸠。它正呆呆地和自己的妻子散步在河之洲上。这首诗,写得很美,不是吗?”
  前天,赵韵含并没有到我家去,她只是悠闲地在那附近绕了一圈,然后回家去了。
  我悬着的心,好不容易才放了下来,然后,将昨天平静地度过去。
  徐露和沈科,这两个感情幼稚园没有毕业的家伙,依然在冷战,沈科在有意无意地躲,徐露假装丝毫不在意,看得我大感无趣。
  周末放两天。
  我将所有的东西胡乱塞进课桌抽屉里,然后背着空荡荡的书包,舒服地往外走。
  没想到一出门,就看到赵韵含阴魂不散地背靠在校门口,冲我甜甜地笑着,还莫名其妙地说了以上的话。
  我哼了一声:“这首诗的确很美,不过请注意,即使是诗人也很明白,如果说雎鸠关关,就没有了诗的意境了。
  “先闻其声,后见其鸟,更会让人产生神秘感。”
  赵韵含没有理会我话语里的讽刺,只是仰起头,望着万里无云的碧蓝晴空,说道:“洲,水中可居人者,才能叫做洲,也就是水中突出来的土堆,或者在岸边的大地,都可以称之为洲。
  “据说这种雎鸠,很喜欢在河洲上行走,真的好想知道,雎鸠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鸟!”
  我猜测不透她究竟想向我表达什么,只好顺着她的思路回答:“《毛传》里边曾经提到过,雎鸠,王雎也,鸟挚而有别。古代《笺云》里说,挚之言至也。谓王雎之鸟,雌雄情意至然而有别。
  “朱熹的《集传》记载的雎鸠,是水鸟。形状类似凫,主要生活在江淮一带。生有定偶而不相乱,偶常并游而不相狎。所以,《毛传》里说它一身挚而有别,到死亡也只有一个伴侣。”
  我吸了口气,“我看过一些研究,总结起来,雎鸠应该是一种水鸟,后人称之为鱼鹰。这种鸟有一个特点,即生有定偶而不相乱,而且,这种鸟挚而有别。
  “一般的动物发情的时候,是乱来的,当着人的面,就可以开始做爱——做的事情了。所以古时候,常常骂狗什么的叫做畜生。雎鸠这种鸟就不一样,它发情的时候通常躲起来,人看不到它,一般的动物也看不到它。
  “哼哼,现在的世道,许多人可能连雎鸠都不如了,发情的时候,不但不会躲,还想让人观赏,多多益善,互相切磋。”
  赵韵含“噗哧”一声笑出声音来,她捂住嘴,柔柔地说:“和你聊天果然很有趣。不过,雎鸠的定偶不相乱,好像指的是雄雎鸠才对吧。
  “雄雎鸠只要找到自己理想的伴侣结婚了,就再也不会跟其它雌雎鸠相互卿卿我我,甚至断绝往来的可能性。”
  “不光是雄的,雌的也是一样。”我可不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掌,补充道:“雌雎鸠找到自己的白马王子以后,也不会再跟其它雄雎鸠保持暧昧的关系。”
  “我总觉得雎鸠,是比鸳鸯还厉害的存在。”赵韵含满脸的向往,叹了口气,“决定了,下辈子我就做一世的雎鸠,终其一生守候在自己最爱的人身旁,照顾他,呵护他,嘘寒问暖。让他感觉到,能娶到我这个妻子,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福。”
  “怎么女孩子都喜欢这么肉麻,而且完全不实际的空想。”我撇了撇嘴。
  “是你不解风情,而且心硬如铁,没心没肝,从来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绝对不会考虑别人的想法罢了。”
  她的脸上微微有一丝怒气,不过一闪而过,让人觉得看到的,似乎只是错觉。
  “没想到居然有人,可以平静温柔地把这么一番毒辣的话,说得那么流畅,而且,还丝毫不会让对方有生气的冲动。你果然不寻常!”
  我苦笑起来,皱眉道:“我们两人,还是敞开天窗说亮话好了,你在这里等我,到底有什么事?不会真的只是想让我解释一下雎鸠这种生物吧。”
  “猜对了,我根本就只有这个目的,是你想多了。好,目的达到,再见!”
  赵韵含的笑容越发甜美,但是,我却丝毫没有欣赏的心情。
  她用满灌的笑容砸到我的头上,然后优雅地转身,身下的白色衣裙流畅地微微扬起,带着一丝馨香的风,扑进了鼻子里。
  唉,越来越搞不懂,这个女人究竟想干什么了!
  不过,《关雎》这首《诗经》里的诗词,一共分了三个部分,第一章是起兴,第二章是求淑女之方,第三章是求到以后如何过夫妻生活,提倡夫妻要闲邪存诚。
  难道,这个赵韵含患有多种青春期并发症,开始思春了?恶寒……
  小怡:
  还记得吗?过去,闹钟响的时候,你常常有把它拍了再继续睡的毛病,但是自从我在闹钟旁边,放了三个老鼠夹之后,你的毛病就彻底根除了。
  刚刚看了你的信,没办法形容,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感受。
  确实,你没有提过要分手,不过,你的话里,处处都透露出对我的厌倦。
  每次和你在一起,你不是不耐烦地对我说“你完全可以不用这样”,就是说“你其实可以选择放弃”。
  男人,不管脸皮有多厚,也还是有自尊的。你说那些话的意思,就像一直都是我死活要赖在你身旁一样。
  你的信里,不也是在要求我放弃吗?
  感情,也是需要活路的。你对我的态度,给我的感觉,居然让我找不到一线生机。
  对,我承认我很胆小,我不敢再轻易地付出大量感情,我再也没有多几个两年半可以痛苦了。
  我常常说自己是好男人,不过是和你开玩笑,缓和气氛。
  我的好,只不过是对特定的几个人罢了。
  不过对于这份感情,我确实在努力地经营,但不论我怎么努力,你都是那样,抱怨、沉默、责备,还有不信任。
  我累了,其实,只需要你对这份感情努力一点,不需要太多,只需要向前微微走我可以察觉的一小步,我都不会放弃。
  但是,你却一步都懒得走,让我只能感觉到烦。
  你说,我不带你去见我朋友,那你是不是应该换一个角度想想?说不定那些朋友,我自己也不相见,说不定,我只是想有多一些和你单独在一起的时间。
  虽然,和你在一起并不快乐,但我始终没有放弃,去寻找可以让两人愉快相处的模式。不过,现在说这一切都晚了。
  不错,我也很自私,我对你的付出也需要回报。我希望你终有一天,可以认同我这个男友,可以挽着我的手,笑着对我说,你很幸福。
  最后才发现,我们的性格注定了,你不能给我我想要的,而我,也不能达到你所想的。既然这样,那就短痛好了。
  虽然我很清楚,撑到你工作稳定的时候,我们的生活也会逐渐回复,我有许多办法可以让它好起来。
  可是我对感情,毕竟可以算是六十岁的老头一样,要的是平淡和充实,而你,需要的是新鲜感和刺激。终有一天,我们会在这个问题上碰撞,结果一样会分手。
  没有悬念的感情,会让人更累。
  或许我需要的,是个更踏实的女人吧。你不用谢我什么,我为你做的一切,都是男友的义务,是心甘情愿地付出。
  看了你的信,似乎感觉你的字里行间,透露出一丝轻松,也让我确定了,分手似乎确实做对了。虽然和你分手,算是一次冲动。
  最后叫你一次亲爱的,最后给你充一次话费,我以后都不会在你身边了,照顾好自己。
  最后,劝你一句,性格真的要改。希望你的下次恋情,会遇到一个你真的能爱上的人。
  再见,祝你幸福。
  徐舜鸿将分手信写完,在邮箱前徘徊了很久,终于将信投了进去。那一秒钟的动作,似乎用尽了自己最后的一丝力气。
  他缓缓地爬上二楼,打开门,走进自己的房间里。
  半个多月前,他和即将结婚的未婚妻吵架了,吵得很凶,凶到两个人都需要时间静静地考虑,他们是不是还适合在一起生活。
  于是,徐舜鸿搬了出来,在柳条镇边缘的偏僻地方租了一套房子。
  虽然这个楼很旧,没有什么人气。不过,对于心情低沉的自己,这样的环境,反而是最适合的。
  不知不觉,已经在这里住了将近半个月,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思考,他终于决定了分手。
  重重地躺到床上,徐舜鸿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神呆滞地望着天花板。
  明明是自己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为什么,自己的心还是很痛?
  自己,真的割舍不下她吗?但是为什么,理智却偏偏告诉自己,分手才是最好的结局呢?
  他烦躁地坐起身来,呆呆地望向窗外。
  已经是晚上十点过了,还没有吃晚饭,肚子却出奇地感觉不到一丝饥饿。随手打开电视,却找不到任何有兴趣的节目。
  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对了,书上说,失恋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好不要一个人待着。如果找不到猪朋狗友,最好玩一些刺激性的游戏。
  徐舜鸿用手撑住头,苦苦地思索起来,什么东西比较刺激?召灵游戏?好像很不错的样子,可是有什么游戏,一个人能玩呢?
  猛地,一个游戏唐突地跳入了脑海。
  自己的故乡,似乎有一种很特别的召唤游戏,据说很有效!徐舜鸿缓缓走下床,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
  那个游戏很简单,也不需要什么特别的工具,只需要挑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最好那天晚上的月色是黑色的。
  他又往窗外望了望。
  浑圆的月亮被云层盖住了,厚厚累积的云周围,只有微微的一丝光芒,但奇怪的是,月晕却不是往常的昏黄色,而是黑色,如墨一般的黑色。
  那云层上,像是被吞噬了一块的颜色,微微散发着诡异的气氛,显得极为刺眼。
  徐舜鸿丝毫没有感觉奇怪,甚至觉得理所当然。他拿起表姐送给他的一个造型怪异的人偶,缓缓走到了卧室的阳台上。
  他在阳台上走了三圈,速度很慢,步子也不大。很快,三圈就走完了。
  他飞快地跑到自己的床前跳了三下,接着,他又对着自己的人偶打了三下,然后,抱着人偶睡在了床上。
  徐舜鸿做完了这一连串可笑到令人感觉荒唐的事情,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真是服了,今天的自己,真的有够没理智的。
  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皱起了眉头。
  对了,虽然自己是听过这个请仙召灵的方法,可是却完全不知道,这个方法最后的目的和作用是什么,更不知道,用这个方法请来的东西,究竟用什么方法才能送回去。
  “我真是傻呆了,有人说,恋爱中的情侣,智商是零。我看失恋的人,智商甚至会降到负数!”他苦笑地摇着头,自言自语道:“这个世界怎么会有仙鬼什么的,不过是个无聊的整人游戏……”
  自语声还没有落下,突然他感觉整个身体都僵硬起来,有一股恶寒从脚底爬上了背脊。冰冷的凉意,即使在秋夜盖着羽绒被的他,也丝毫没办法阻挡,只觉得冷,刺骨的冷。
  窗外,万物寂寥,浓烈的夜色覆盖着整个大地,似乎虫子也厌倦了千篇一律的吼叫,今夜显得特别安静。
  就在这时,门口,一阵若有若无的空荡敲门声,不断响了起来……
  有人说,睡觉睡到自然醒,是人生最快乐的事情,那今天的我,明显地应该快乐。
  礼拜六的早晨来得特别快,我醒来时,周超凡已经在客厅里等着了。
  他拘束地坐在沙发上,坐得端端正正的,身前的咖啡似乎动也没动过,也没有冒着热腾腾的蒸气,恐怕已经泡了不短的一段时间。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吃着佣人端来的三明治,喝着咖啡,含糊不清地问。
  “七……七点半。”他小心翼翼地回答,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我看了一眼对面的大钟,十一点四十,也就是说,这家伙居然规规矩矩地等了我四个多小时。这世界上,竟然有低神经到这么恐怖的人,看来,他也不是个普通的怪胎。
  丝毫没有同情他的意思,我轻皱眉头,望向佣人,“怎么不叫我一声?”
  佣人立刻低下头,避开了我的视线。
  突然,我干笑起来。对了,我这个人在假期一向都很赖床,如果有人胆敢打扰我舒服的睡觉,不管是谁,都不会给面子。
  家里的人,早就因为我这个小小的优良习惯,而吃够了苦头,最后养成了一种默契:谁想死得快的话,谁就去敲我的门,叫我起床……
  看着我在若有所思着某些东西,周超凡犹豫了许久,这才战战兢兢地说:“夜不语,我们再不去柳条镇的话,似乎,那个,晚上恐怕就来不及回来了。”
  “没关系,我叫人开车送好了。总之是邻镇,二十多分钟就到了。”我满不在乎地慢悠悠喝着咖啡,好不容易才吞下最后一口,这才站起身,准备出门。
  到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了。
  走下车,习惯性地向周围望了望。
  眼前果然是一栋破旧的老楼房,只有三层高,估计有三十多年历史了。不过,楼房的主人似乎很爱惜它,卫生做得还不错。
  楼下停着几辆警车,以及几个稀稀疏疏,跑来看热闹的市民。我像是闻到了美味的苍蝇,立刻向那边跑去。
  周超凡的脸立刻弥漫上一层担心,“这栋楼没住几个人,不会是堂哥出什么事了吧?”
  我没理会他,挤进人群,向周围的人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有个好事的人,立刻热情地回答了我,兴高采烈的样子,就像很兴奋能够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出来炫耀。
  “是这栋阴楼的一个二楼住户,昨晚跳楼自杀了。今天早晨,才有人偶然发现他的尸体。不过,他死得很诡异。”
  我一边向前望,一边继续问:“怎么叫这里阴楼?”
  “这里本来就是阴楼,搬进来的住户,不是倒霉地摔断了腿,就是变得疯疯癫癫的。有人自杀,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自杀者的尸体正好被员警检查完毕,放到担架上,准备抬进车里。走过我身前时,一阵风吹过,将死者的上半身露了出来。
  那人是男性,不过,已经被摔得面目全非了,周身血淋淋的,头顶像是烂掉的柿子一般,平整地凹进去了一大半。
  奇怪了,我定定地望着尸体发呆。
  虽然说只要姿势正确,就是从二楼跳下来也会死。但是,眼前这具尸体的状态,明显地只会出现在从很高、极高的地方摔下来的情形下。
  一般而言,跳楼致死的原因,分别为强烈的冲撞、撕裂、挤压、摩擦和震荡作用,而导致骨骼及重要器官的破坏。
  通常先着地的部位,损伤最严重,就是说,如果手脚或者屁股或者头先着地,那么手脚或身体,都会变成多截棍似的,或是脑袋变成烂柿子。
  而胸背着地,因为内出血而致死的,就会因为肺及消化器官等等溢血,而呈现七孔流血的样子。特别是胸口先着地的,通常伴随着口脸,牙齿会碎得满地都是。
  恶心的是,因为人的骨骼及肌肉等保护机制的关系,除头颅先着地外,一般跳楼的人,都不会马上丧失知觉,有时需要一个及其痛苦缓慢的过程,才能完成死亡的条件,实在不算一个好的自杀方法。
  可是,眼前的这具尸体,却完全颠覆了常识。
  不是说,他只是从二楼跳下来吗?但是,他的身体比例矮了一截,似乎是因为腿骨被挤进了肚子里,但头部也有明显冲撞的痕迹,根本就无法判断,先接触地面的,究竟是哪个部位。
  尸体就像是球体一样,从四面八方被大力地挤压,又从非常的高度摔下来,这样才说得通现在的状况。
  但是,有可能吗?
  先不管实际操作的问题,我移开视线,向死者掉落的地方望去。
  位于楼后方,第三列客房的正下方位置,有一个类似人形的坑洞,大概有二十厘米深。究竟要多大的冲撞,多高的高度,才能造成这么深的坑呢?
  只有一个可能,死者绝对不是从二楼摔下来的。这种现象,至少要从三十层以上往下跳,才有可能。
  我向四周打量了一番,然后失望地摇头。
  这附近空荡荡的,偌大的地方,只有这么一栋孤零零的三层楼房耸立着。更何况,即使找遍这个柳条镇,也不可能找出相当于三十层楼那种高度的建筑物。
  这里,真的是死者的第一现场吗?看来,周超凡说得没有错,这栋楼或者附近某些地方,可能真的有问题。
  眼前的自杀案,实在太不寻常了!

第五章 降头
  “去他妈的!我能有什么阴影,有什么阴影能弄出这种东西吗?”
  他猛地一把将高领衬衫的领口扯开,一个暗红色像是臃肿的手掌状的痕迹,赫然露了出来。
  周超凡的表哥周垒,住在三楼右边最后一个客房里,敲着房门,过了许久,才有一个男人打开了门。
  乍一看他的样子,我也被吓了一跳。眼前的男人骨瘦如柴,脸的两腮深深陷了下去,胡子像是几天没有剃过,头发也乱糟糟的,在并不是很冷的秋天,居然穿着厚厚的防寒服。
  他用呆滞的眼神望着我们,眼珠子顺着一定的频率四处转动,像是在搜寻着什么。
  “哥,你没怎么样吧?”周超凡着急地上前扶住他,“大家早就劝你搬走了,你怎么就是那么一股牛性子,死都不搬。你看看,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觉得似乎冷落了我,他又慌忙地介绍道:“啊,这位是我的同学。是灵异鬼怪方面的专家,他一定可以帮上什么忙的!”
  我什么时候变成灵异鬼怪方面的专家了?郁闷!流言果然可畏啊!
  走进房间,稍微打量了一下四周。
  这是一个布局很公式化的三室一厅,估计修建时,是考虑作为某个公司宿舍用的。跟着周超凡兄弟俩走进主卧室,我的视线,立刻被门旁边的一面镜子吸引了。
  这是个呈正方形的镜子,一人多高,安放的位置,刚好可以清晰地让坐在床上的人看到卧室里的任何角落。
  但是不知为何,我就是觉得它有些怪异,像是哪里有问题,可是,又偏偏说不出来。
  身旁的周超凡开口道:“据说,这是上一个住户留下来的东西,堂哥贪小便宜,就把它留了下来。但是,我总觉得这面镜子似乎有古怪,看起来让人很不舒服!”
  我死死地盯着镜子看了很久,也没有弄出个所以然来,便用手轻轻摸着镜面,冲身后的周超凡说:“你知不知道,许多人都认为,镜子是通向另一个世界的窗户。
  “最近还有人提出,女人之所以长寿,是因为经常照镜子的缘故。”
  “真的可以长寿吗?不是胡扯?”周超凡少有地露出紧张害怕以外的情绪。
  我得意地解释道:“在最近一期的《俄罗斯科学院报告》中,据说,俄罗斯圣彼德堡医学进修学院,通过实验,证实了这一点。
  “原因是,任何物质和活的有机体,都能产生辐射,也就是电磁场。或发出光,或发出热,或发出声音,任何机体,都永远处在外来辐射场的作用下。那么,人在照镜子的时候,通过镜子反射而来的辐射,对人的细胞、器官和机体,就会产生某种影响呢。
  “关于这个问题,俄国科研人员做了几个实验。首先在三个试管中,分别加入等量的血液,用成直角的镜子盖住第一个试管,将第二个试管,放置在两个上下相对的镜子中间,第三个试管,只用一面镜子从上面盖住。
  “然后将三个试管,置于黑暗的房间里,一小时后,从三个试管中,各提取少量的血液,在紫外线和可见光区,测量这些血液的光学密度,最后,将获得的资料与实验前的测量资料,进行比较。
  “实验发现,通过镜子反射而来的辐射,对血液的光学密度有影响,这种影响,与血液本身、镜子涂层的金属成分、镜子的形状以及镜子与血液之间的空气成分有关。
  “在本身辐射的作用下,机体内的水分子发生了共振,导致血液的防氧化性以及血液中@的活性提高,从整体上提高了机体的生物功能活性。
  “利用该科研成果,俄国科研人员研制出了多种治疗与保健的方法,比如,将患者置于放有镜子的特殊暗室,使自身机体形成‘辐射封闭’。
  “科研人员希望对这种现象进行深入研究,为人们提供更科学的照镜子方法。同时,这也可以进一步解释,女性在梳妆台前久坐不起的原因。”手指接触镜子的地方,清晰地感觉到了冰冷的触感。有个清凉温柔的熟悉声音,从门的地方传了过来。
  “原来如此,以后人家可以更加心安理得地照镜子了。呵呵,亲爱的,你真是学问渊博。好崇拜你!”
  转头一看,我差点吃惊的坐到地上。赵韵含穿着一袭白衣,舒服地靠在卧室门口,冲着我甜蜜地微笑着。清澈的眼睛,带着不造作的和煦目光,美得足以让大部份男人晕眩。
  可惜,我是属于少部分抵抗力超强的人,快速地整理好脸上的震惊表情,说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大门没有关,我看里边满热闹的,就进来了。”她答非所问。
  我哼了一声:“你知不知道,擅自进入民宅是犯法的?”
  “人家可不是擅自进入。”她把“擅自进入”这四个字的发音咬得很重,少有的流露出一丝小女孩的娇嗔,“我是被超凡请来的。”
  我望了周超凡一眼,他紧张得大汗淋漓,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只是僵硬地点点头,似乎有什么莫大的隐情。
  懒得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我瞪了她一眼,“对了,刚才你怎么称呼我的?”
  “亲爱的。”
  “不准这么叫,现在学校里对我的误会,已经够深了,你还在给我引火。开玩笑也应该有个限度嘛!”我恨恨地说。
  “人家可是认真的。”赵韵含走过来,非常自然地挽住了我的胳膊,柔声道:“你答应以后要娶我,大家都听到了,赖不掉的喔。
  “嘻嘻,我什么时候应该去拜访伯父伯母呢?亲爱的!”
  “不准!”虽然和她柔软的身体没有太大的接触面,可是透过薄薄的外衣,传来的温暖以及滑腻感觉,以及胸前的某种柔软感,也足以让人销魂了。
  好不容易才摆脱强烈的诱惑,我吼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赵韵含什么也没说,只是招牌式地笑了笑,将我挽得更紧了。
  唉,女人,如果说女人是水,变幻莫测的话,眼前的这个女人又是什么呢?恐怕是海,不但囊括了所有水的特质,还隐藏着水没有的特性。突然觉得有些沮丧,恐怕,如果她不自愿说出来,身为男人的我,或许永远也弄不清楚她想干嘛。谁叫我是男人呢……
  赵韵含打量了一下四周,将视线停留在周垒身上。这位语文教师正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她微微皱了下眉头,叫周超凡倒了一碗水,站在原地,闭上眼睛咕哝了一阵子,然后捏住周垒的鼻子,使劲地往他嘴里灌。
  还没等碗里的水灌完,他猛地一张眼,坐了起来。
  我看着这一幕,凑到她耳旁轻声说:“符水化骨的方法,还能让人清醒?厉害!”
  赵韵含的娇躯微微一震,立刻又像没听到一般,冲周垒问道:“这位大哥哥,现在舒服一点了吧?”
  周垒深深地吸着气,沙哑地说:“活着真好,我差点以为自己会挂掉!”
  他向周围看了看,像是才发现我们的存在,疑惑地问:“超凡,你什么时候来的?他们是你的同学?”
  “不是他自己给开的门吗?这家伙不会是有老年痴呆症吧?还这么年轻,可惜了。”我暗自嘀咕。
  周超凡假装没听到,只是结巴地解释着:“他们都是我的同学,而且是灵异鬼怪方面的专家,哥的事情我都说了,夜不语和赵韵含,应该能帮到哥的。”
  “不可能!没有人能帮我,我死定了!”前一刻还精神良好的周垒,猛地用双手捂住头,略带着哭腔大喊:“你们走,快点都走。在这个楼里待久了,说不定你们也有危险。”
  “哥,你怎么老是这样!亏你还是个老师,做人做的肠子直就不说了,哥你一遇到什么挫折就放弃,算什么?究竟算什么?”
  一向紧张兮兮的周超凡爆发了,他用力抓住周垒的胳膊,“你小时候不是常教我,要像逆流而上的鱼一样,就算站在困难的头上也不能气馁,因为一气馁,就什么希望都没了。
  “可是你呢,光是要求别人,轮到自己遇到问题就一昧放弃,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感受。你死了,伯父会怎么想?姨妈会怎么想?你还要不要他们活了!”
  周垒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只是用双手紧紧地捏着被子的一角,全身都在颤抖。过了不知多久,他才抬起头,语气平静地问道:“好吧,你们想知道什么?”
  我咳嗽了一声,“前几天虽然听周超凡讲过你的事情,但是,有许多不明不白的地方,还是请你将看到的怪异事件,讲来听听吧。”
  “事情,要从我搬进这个鬼地方讲起。”周垒吃力地回忆着,“搬进来的一周后,我开始做噩梦,非常真实的噩梦。梦里,像是有许多影子一样的东西尖叫着,伸出模糊透明的触手抓住我的脖子,用力地掐,想要掐死我。
  “然后慢慢地,我的精神似乎也开始受到噩梦的影响,耳中老是听到一些若有似无的怪异声音。像是有无数不知名的未知生物,在痛苦凄厉地嚎叫。最近,我的精神状态变得很差,一回到房子里就渴睡。”
  “为什么不搬走?”我问。
  “很多人都劝我搬走,可是没办法。”周垒苦笑,“我也尝试过去朋友家住。可是离开了这里,不管我有多困,我都睡不着。
  “明明已经哈欠连天了,可是大脑里,却偏偏产生不了一丝睡意,只是感到意识模糊,神情呆滞,大脑里常常响起许多没有任何意义的噪音。我差点被折磨得疯掉了,最后,只好回来。
  “回来后,不但精神状况,就连身体状态也开始变差了。我常常走神,不论是走在路上,还是课堂上,坐着,或者吃饭,一走神,身体就会长时间失去感觉。
  “我的意识明明能够清楚地知道,自己应该在做着什么事情,可是,具体想了解的时候,却什么都模模糊糊的,就像眼前的世界被蒙上了一层浓浓的,不可能穿透的雾。那时候的身体,根本就不受任何控制。”
  “那,你搬进来的时候,身体有任何不适应的地方吗?比如头痛,或者拉肚子,水土不服什么的?”我思忖了一下,又问。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看过许多医生,中医、西医、内科、外科、脑神经科。什么问题都查不出来,还有些王八蛋心理学医师,问我小时候是不是有什么阴影。
  “去他妈的!我能有什么阴影,有什么阴影能弄出这种东西吗?”他猛地一把将高领衬衫的领口扯开,一个暗红色像是臃肿的手掌状的痕迹,赫然露了出来。
  顿时,床边的三个人都惊呆了。赵韵含用纤细的手捂住嘴巴,眼神一闪一闪地,像是吃惊不小。周超凡全身僵硬地怔怔看着那个痕迹发呆,满头的冷汗。
  而我,此时却感觉如同被雷电击中了一般,大脑一片空白。
  这个痕迹,一模一样的痕迹,我曾经见过!
  “知道什么是降头术,或者蛊吗?”
  从周垒家出来,赵韵含一直都皱紧了眉头,只是行尸走肉般地跟在我身后走着。过了许久,才这么没头没尾地问了这么一句。
  “当然知道。”虽然不明白她想说什么,但是直觉却感觉到,必然有某些深意。或者,她是想将知道的一切,坦白说出来了吧。
  我随口回答道:“所谓降头术,从步骤上看,就在于‘降’与‘头’。‘降’是指施法的所用法术或药蛊手段。而‘头’则指被施法的个体,并包含了对被施法个体的‘个体联系把握’。例如被施法者的生辰八字,五行命理,姓名,所在地点,常用物品,身体部分关联物如毛发、指甲等。
  “降头术的本质,是运用特制的蠹虫或蛊药做引子,使人在无意间服下,对人体产生特殊药性或毒性,从而达到害人或者控制一人的目的。
  “或者,运用灵界的力量如鬼魂,通过对个体被施法者的八字、姓名及相关物品而构建资讯,进而‘类比个体’,最后达到制服或者杀害被施法者的目的。”
  “不错。”赵韵含点点头,微微压下长长的睫毛,轻声道:“降头术按照施法手段,主要分成灵性相关或者非灵性相关两种,就是以药或者虫施法。
  “非灵性相关蛊降,又分为虫降和药降。
  “虫降是运用特殊的或者特制的蠹虫施降,而药降则如其名,是用特制药物。非灵性相关施降,必是对个体的直接物理接触性攻击,如个体误吃下了毒药或者毒虫。
  “灵性相关又可分为若干种,比如咒降,运用咒语或者符咒,利用五行及八卦原理……对个体施降。
  “与其它降头术不同的是,咒降是把两刃剑,可好可坏,可为人驱邪也可使人中邪。不过这种降术,必然要通过掌握人的八字,姓名和所在地点,才能实施。
  “而飞降与虫降类似处,就是都用蠹虫或者尸毒;不同的是,虫降、药降,必须对受害人进行直接物理接触性的‘种降’,也就是说,受害人必须误吃毒蛊,而飞降可以在远距离对受害人进行直接攻击,这点和咒降一样。
  “但是,飞降同样依靠被实降个体的所在位置定位,而且运用飞降的人,必然是精神力量修位很高的巫师。
  “在飞降法术仪式间,焚烧尸油和万千蠹虫时,黑烟飞升期间,巫师在了解被降者当时的地点后,通过意念冥想和符咒的控制,使黑烟飞袭被降者。不过距离有一定限制,且不能在阳光普照时进行,通常在黄昏和夜间。
  “飞降派邪教正是运用‘邪极’的原理,就是说集合万千毒物和尸油,来聚合一种邪气和死气,这种邪气,即是世界上最可怕、最恶意的‘诅咒’。
  “至于灵降,是最可怕的降头术!最黑暗的灵降,相当于对受害人下了‘通缉令’。
  “举个例子,西方黑魔法中最著名的希伯来招魂术,使中招者无论在哪里,都会受到恶魔的影响。
  “灵降运用符咒,但是与咒降不同的是,灵降专门运用灵界的精神意识体,如鬼魂等。灵降之所以为最可怕的降头术,是因灵降者的灵学修为,驾驭野鬼的能力要比较高。
  “东南亚国家中,以泰国和马来西亚为主,降头术最为猖獗。泰国有名的巫师精通养鬼术,养鬼就是泰国巫师进行灵降的基本特征之一。”
  我嗯了一声,“其实,降头术源于中国。蛊降和药降,源于中国云贵高原一带。云贵,少数民族所在地多潮湿,山区中亚热带气候,蜈蚣等较多,怪药生长。比如,毒品就适合在云南及再往南一点的泰国等地生长。
  “事实上,毒品使人崩溃,它本身就是一种可怕的药降引子。符降与灵降等,也源于中国,并与道家有关。所谓妖道妖道,正是道家古代‘今生成仙’,这一错误修炼思想的误导所致。
  “道家中也有心术不正者,认为法术越高,就越能成仙,于是大量的江湖道士,运用了道家博大精深的道术原理,而去炮制大量与道家思想相悖的‘实验’,养鬼、降头等术始生,逐渐误入邪门。”
  我看了看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的周超凡,笑道:“其实,只要稍对周易或者对道家世界观有点研究的人,就很容易理解降头术的施法原理。
  “降头术的原理主要在于三点:药理的运用,精神的运用,和宏观联系的运用。其中,宏观联系就是降头术的核心。
  “无形的‘联系’,太微妙,太不可把握,而又丝丝相扣,将这个世界的人与万事万物相连。也许,最能体现‘联系’存在的就只有动物,尤其是狗。
  “警犭,能够通过嗅了嫌疑犯的味道后,不远千百里地找出罪犯,难道,狗真是通过味道找出人的?绝不可能!气味由于风,以及大气的运动,早就被卷得无影无踪,何况是千百里?气味根本不可能成固态凝固不动!那么,狗究竟是通过什么,找到人的‘联系’?
  “还有,狗类,不过,当然不包括那些已经失去了大部分本能的观赏狗,被主人遗弃到千里之外,越山隔水,可是,狗能够重新找到路回家,它是依据什么找到家的联系?
  “联系,无论多远,其实都很近。联系,宏观的联系,可以穿越距离,将事物定位。狗在嗅了人的气味后,就已经将某人‘定位’,至于狗是如何运用这种奇妙的联系找到人的,这不是我们的研究范围。
  “联系其实无处不在,当一个远方的游子,埋骨他乡的一瞬间,万里之外的母亲,心里会有强烈而又难以名状的不安。所谓的‘第六感’,感觉,直觉,很多人都有,而且这个世上有不少人,这一感觉很强烈,也很准确。但是为什么?事实上,无形的‘联系’,是超越距离的。
  “据说,最高境界的降头术,即是对个体联系影响的精确把握。如何将联系定位于个体的人?八字,姓名,所在地点,就勾画出个体定位轮廓,加上与个体身体有关的,哪怕是细小的部分,毛发、指甲,以及有其强烈精神心理因素的常用物品,就直接建立了无形的联系桥梁!通过定位和联系,就能对个体产生可怕的影响。
  “唉,说起来,恐怕万事万物,都处于宏观的联系之中。影响最突出的就是‘趋势’。所谓趋势,就是一个物品的象征意义、符号、伸展趋势,比如如棱角趋势等。比如在床前放一个尖锐棱角物品直对人身,长此以往,被棱角伸展趋势所指的人体部位,必生病变。
  “在有形的世界,尖锐物并没有直接物理接触人体,而为什么就对人体有强烈的影响?秘密就在于,趋势。
  “这种趋势不光是方向性的,更在于象征意义性!比如,古代邪教诅咒中最常见的,就是依照一个人做出相应的‘木偶’,来象征和代替那人,从而诅咒。”
  “亲爱的,果然什么都难不倒你。”一问一答之间,赵韵含已经恢复了正常。她冲我露出招牌式的甜美温和笑容,迷人的酒窝浅而精致,美得让人一时移不开眼睛。
  我用力吞了口唾沫,语气干燥地问:“说了这么多,你不是以为周垒中了降头吧?”
  “这个我倒是不清楚。”她摇了摇头,依然笑着,“不过那个痕迹,倒是让我想起了很久以前遇到过的一件事情。”
  “很久以前?什么事?”怎么这句话说得那么沧桑,她也不过是个十八岁左右的小妮子罢了。我愣了愣,追问道。
  “以后再告诉你。”赵韵含靠过来,温柔地挽住了我的手,“不过,你知道一种很邪恶的法术吗?这种法术,一般会去受罚人附近的坟头,捡来别人上坟用过的黄表纸,剪成人形,上面用血,其实什么血都行,最好的是壁虎血,写上要诅咒人的生辰八字、名字。
  “然后取尸液,活蛆虫若干,将蛆虫放到尸液里面喂养三日,然后取出与蜘蛛、蜈蚣、蝎子共同捣烂,重新放回尸液中。将人形放入混合的尸液中浸泡,然后晾干,另外将蜈蚣晒干磨粉,灌入八根空心蜡烛。
  “行法时,一般选择午后三到四点的时间,穿上黑色衣服,到一个离开受罚者不远的坟地,把蜡烛按照八个方位摆放好,然后坐在蜡烛中间,按照所诅咒之人当时所在的方位,把人形点燃,然后集中全力,冥想人形燃烧的烟在空中飞行,向对方飞去,口中可以不停地念道:‘飞!飞!’等烟尘飞到对方的时候,一定要大喝一声:‘中!’把毒烟打入对方丹田。随后一直把毒烟定在对方体内,直到所有的蜡烛燃烧完。”
  我微微一皱眉,“这个方法,好像是东南亚一带,尤其是泰国人惯用的法术。据说一旦被下降,不出三日,就腹胀如鼓,全身溃烂,七日七窍流脓,十日内必亡。
  “以前我去泰国旅游的时候,就曾经发现下午三到四点的时候,喜欢穿白色衣服的泰国人,大多会换上黑色或者其它颜色的衣服。
  “有人解释说,这个时段,常常会有众多法师、巫师在下各种降头,而这些降头特别容易降到穿白色衣服的人身上。不过,这个法术很危险,一旦那个家伙法术不高,出个偏差,误中他人,那人不是倒霉?”
  “老天,以后我死也不去泰国,免得被空中乱飞的降头和咒语打中,死得不明不白的。”周超凡听得毛骨悚然,打了无数个冷颤。
  我好笑地解释道:“可是,这个法术有个坏处,就是一旦对方懂得点法术,或者自己掌握得不好,降头很有可能回来中了自己。
  “所以说,害人的时候,当心别害了自己!”
  不知何时,赵韵含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虽然她依然在笑,可是,却笑得带点微妙的不自然。不知她是故意说给我听,还是真的在自言自语,只见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望向这栋楼后边三百米处,乱葬岗的位置,喃喃道:“那里,恐怕真的有问题。”

第六章 痕迹
  如果真的是病毒的话,就麻烦了!
  它的传播途径是什么?
  进去过那栋楼的人,会不会都变成了病毒携带者?
  我进去过,我会不会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染上了那种病毒?
  就像有很多时候,我想象,也许生活会像花朵在空中灿然开放。在我低着头走路,除了白色无骨的阳光,这时节,是再也没有任何色彩的秋天。
  有一位不知名的诗人如是说过,据说,他的秋天是异常灰暗的。可是今年的秋天,我的生活,也不见得鲜艳多少。
  赵韵含在我还来不及提出自己的疑惑时,借故匆匆离开了。我带着周超凡,来到离那栋楼直线三百多米处的乱葬岗上,心里异常地烦躁。
  这个乱葬岗大概有六百多平方米,里边无数的坟堆和墓碑,凌乱地排列在这个偌大的空间里。
  虽然还是白天,四周却没有任何人气,到处都充斥着压抑的感觉。
  不远处,有几只乌鸦“呱呱”叫着,沙哑粗糙的声音,刺得耳膜“沙沙”作响。随意打量了一番,却惊奇地发现,这里的墓碑上,居然是一片空白,什么字都没有刻。
  周超凡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释道:“听我奶奶讲,从前整个柳条镇都是个大坟场。由于附近城市的扩展,居住环境拥挤不堪,所以有条件的人,纷纷将住家定在了郊区。
  “有些建筑商看到商机,于是集资将这个地方包下来,大肆开发。过了许多年,这里也渐渐形成了一个小镇。
  “据说,当时开发的时候,挖地基挖出了许多死人骨头。开发商就图便宜省事,在镇外统一挖坑埋葬,变成了眼前的乱葬岗,可是老一辈的人常常说,那么做会有报应。
  “而刚巧提出这个建议的人,和许多挖坑的民工,也在几天后纷纷暴毙,死得不明不白。当地人便再也不敢到附近,就算是一定要路过,也会刻意绕道走。或许,这个乱葬岗里,真的是有诅咒吧!”
  “你倒是很清楚。”我干笑了几声。
  周超凡立刻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紧张得跟什么似的,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全部是听奶奶讲的。我……”
  郁闷,我真的有那么可怕吗?怎么照镜子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又帅又和蔼可亲!
  这个家伙在我跟前,一天到晚都满脸紧张兮兮的样子,要让别人看到了,还不认为我在欺负他才怪呢!
  轻轻摇了摇头,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开,我问道:“关于你堂哥脖子上的痕迹,你怎么看?”
  “我从来都没见过那样子的东西。”周超凡担心地说:“不像伤痕,也不像血液不正常回圈时留下的痕迹,也不像故意染上去的,真的让人搞不清楚状况,还有……”
  他顿了顿,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辞汇。
  “你想到了什么吗?”我急忙追问。
  他结结巴巴地形容道:“那个痕迹,完全是一只很清晰的手掌。我的视线一接触到,就莫名其妙地会感觉到一阵恶寒,我觉得自己在害怕。”
  我微微有些惊讶,再一次仔细地盯着他,就像一秒钟前,才刚认识这个人一般。
  眼前的这家伙,似乎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紧张。或许,他一贯畏畏缩缩的性格,正是掩盖他真正人格的保护伞。
  他的言吐和逻辑思维能力,以及知识,在刚刚的不经意中,暴露了一部分。
  周超凡,这个人也不简单,他恐怕比大多数的人,都更有头脑!
  内心挣扎了一番,我决定将发现的事情说出来:“那个痕迹,其实,我见过。”
  周超凡惊讶得长大了嘴,就连结巴都忘了,着急地问:“在哪里?”
  “还记得今天我们来的时候,看到的那具跳楼死掉的住户尸体吧?”我皱眉回忆道:“就在那个人的脖子上,也有个一模一样的痕迹。当时,我看得很清楚。”
  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我没有理会他,脑子一刻不停地整理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那个跳楼的人和周垒的脖子上,都有一样的痕迹,也就意味着他们俩,有某种还不清楚的联系。
  虽然不知道,那个男人是不是因为痕迹才自杀的,但是那痕迹,本身就有许多解不开的谜。
  而且那跳楼的男子,也有许多让我疑惑的地方。
  是什么方法,才能够令二楼的高度,变成从三十层坠落的效果?为什么他的尸体,会被捏得像球体一般,似乎周身的每个菱角,都均匀地受到了巨大的力量挤压。
  还有,剪报上的张宇和张小乔两个人,他们到底又和周垒有什么联系?
  一个是狱警,一个是普通的上班族,一个是语文教师。彼此的生活,也根本没有任何交集,为什么赵韵含却故意将剪报给我看?
  这其中,肯定还有许多自己不知道,也不明白的东西。
  深深吸了口气,我伸了个懒腰,冲周超凡问:“喂,喜欢玩刺激的游戏吗?譬如说召灵什么的!”
  “召灵?”他明显地追赶不上我的思维速度,喃喃重复道。
  我本来就没打算考虑他的意见,不负责任地吩咐:“干脆今晚,我们就来一场召灵会好了。地点就在这个乱葬岗,时间就订在晚上九点半左右,人数不能低于六个。
  “我,你还有你堂哥都要参加,至于其余三个人,你随便请好了。”
  见他不知所措,一副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的样子,我暗自好笑。
  不知为何,心里还是很在意赵韵含走时说的那句话,她说,这个乱葬岗肯定有问题,那么可不可以理解为,这个鬼地方,就是所有事情发生的根源呢?
  虽然,还需要去了解一些事情,可是,召灵会也是必须的。既然可以猜测根源的所在地,那就想些办法,让根源主动现身好了……
  离晚上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抽空回家,打了个电话。
  “喂,我是夜峰。”表哥疲倦的声音,从听筒的另一边传了过来。
  “我是你表弟。”我嘿嘿笑着。
  电话里一阵沉默,然后,某人坚决地挂断了电话。
  靠!什么玩意儿!我恼怒得一直按重拨键,过了好一会儿,表哥才接了起来。
  “小夜,你饶了我吧,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那家伙的声音里带着哀求。
  我奇道:“我可是还什么都没有说吧!”
  “可是你的声音里,已经明显地写着意思了。”表哥苦笑,“你绝对是为了柳条镇里发生的几件怪异事情,才找我的。”
  “你很清楚嘛。果然还是表哥最了解我,感动!”我造作地做出崇拜的语调。
  看来,那些事情还真的有联系,不然夜峰这家伙,不会这么为难。最令自己奇怪的是,从他嘴里,居然会说出“怪异”这种模糊的辞汇,看来,事情真的很匪夷所思了!
  毫不犹豫地,我翻出了底牌,“表哥,我要看看张宇,还有今天早晨在柳条镇跳楼死掉的那个人的尸体。还有你们员警调查出的,关于那三个事件的资料。”
  “不可能。”表哥回绝得也很干脆。
  “不要说得那么绝对,好不好。”我笑得很灿烂,“表哥,据说,你最近给我找到了个嫂子?”
  “是……是又怎么样?”夜峰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据说,那个嫂子很文静,很传统,而且,传统到有一些偏激的程度?”
  “小夜,你可不要害我啊。”夜峰的背脊上冒起了一股寒意,“我找个愿意嫁给我的女人,可不容易。
  “毕竟,员警常常都是提着脑袋过日子,虽然待遇不错,但很不好找老婆的!”
  “表哥,我怎么可能害你呢?”我笑得更阴险了,“为了提高你们婚后美满的生活质量,让嫂子更了解你,更爱你,我想给她看几张照片!”
  夜峰打了个冷颤,“不会是那几张吧?”
  “刚巧是那几张。”
  “王八蛋,她那么传统的女人,看了一定会把我给甩了!”表哥紧张地吼了起来。
  “所以,那就要看我的心情了。”我慢悠悠地说:“心情好的话,说不定,我就会把那些照片当做废纸给烧掉。如果心情不好,嘿嘿,你该知道了吧。”
  “哼,算你厉害。你心情要怎么样才算好?”
  “很简单,让我看到他们的尸体和资料。”
  紧紧咬了下牙,夜峰恨然道:“魔鬼!行,你现在马上到柳条镇的警局来一趟。你要看,我就让你看个够!”
  说实话,我看过很多次尸体,甚至亲手解剖过,不过,这次的两具尸体,实在很特别。
  一般来说,死后尸体的肌肉,会呈现松弛到僵硬,甚至痉挛到彻底松弛的现象。
  而其它的,还有皮肤皮革样化,角膜混浊,死亡初期处于底下的部位,会出现尸斑,尸冷,和自我消化等等。
  至于肌肉松弛,值得一提的是,当括约肌松弛时,唾液、鼻涕、眼泪、大小便、精液等,都可能会外溢,也就是说,死得很脏。
  而若你死前是处于神经兴奋状态,死后便会出现局部甚至全身的肌肉痉挛,也就是说,你会眼不能合,面部肌肉收缩而表情恐怖,四肢呈紧张姿势,同样死得很难看。
  至于尸斑,则更损害死后的样子。一般来说,如果你仰卧着脸来死,尸斑还不过在你背部,但如果你死前因为痛苦而乱动到趴着死了,那么后果就可想而知了,更难看!
  而如果你偷偷藏起来死,那么,尸体就会因为体内的消化@,及肠道细菌腐败的原因,而发胀,发臭。
  尸体会膨胀、腐化、变色,而肠道因为腐烂而形成的气体,更会把消化道里的内容物推出体外,又脏又臭又难看,恶心得吓人!
  “张宇是自己开枪自杀的,左边太阳穴的位置,有个很深的血洞,你可以看到周围有烧焦的痕迹。”法医站在我身旁,翻动着尸体解释道。
  而表哥夜峰则面色阴沈,像是还在生气。
  “至于今天送来的这位徐舜鸿先生的尸体,他的死亡时间,是昨晚十点左右。”法医继续说着:“真正的死因,并不是跳楼脑部受到撞击,而是颈部大动脉遭到切割,失血过多死亡。”
  “颈部大动脉?”我微微皱了下眉头。
  “颈动脉在深层组织中,想要这样自杀的人,必须有丰富的解剖知识,和很好的忍痛功夫。毕竟,人在失去三分之一的血液时,仍能保持清醒。所以这样的自杀方法,是个很痛苦、麻烦、脏乱的漫长过程。
  “而且四肢的主动脉,能在十分钟内迅速地收缩止血,也就是说,一般人就是被砍了一只手脚,也能活下来,所以,更增加了死亡的难度。失血过多的人在死前,会产生肌肉缺血性痉挛,强制进行收缩到松弛再到收缩的过程,更增加了死亡的痛苦。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选择切割自己的颈动脉,让自己死亡得快一点,不过,这么一来就更奇怪了!”
  法医惊讶地看了我一眼。
  表哥干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刘,你又不是第一次看到他。我这个小表弟可鬼得很,智商高,学问渊博,就是性格太恶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你可以把这番话,当作是夸奖吗?”我苦笑。
  “随便你!”夜峰哼了一声,果然还是在气我威胁他。
  我没有理会,只是看着徐舜鸿的尸体说:“刘哥,你认为一个人自己割了劲动脉后,还有力气从楼上跳下去吗?还有,他真的是想自杀?”
  “他有自杀的动机。”表哥撇了撇嘴,“我们在他附近的公用邮箱里,找到了他写给自己未婚妻的分手信。
  “换句话说,就意味着他失恋了。一个失恋的男人,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得出来。”
  我哼了一声,反驳道:“你也说,那封信是他本人写的分手信,也就意味着,分手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既然可以提出要和就快走进婚礼殿堂的未婚妻分手,就说明他感到对方不适合自己的生活。
  “这也可以证明,他就算不是个乐观清醒的人,也算是个想要努力追求生活质量的人。这样的人,是很难想到自杀的,何况,是采取那么偏激的自杀方法。”
  表哥一时语塞,若有所思地想了一阵子,这才迟疑地问:“你的意思是,徐舜鸿的自杀案有疑点,有可能是他杀?”
  “不是有疑点,而是有很多疑点。”我舔着干燥的嘴唇,“刘哥,你应该也觉得很奇怪吧,徐舜鸿的尸体,绝对不像是从二楼摔下来的。”
  “不错。”法医露出疑惑的表情,点头道:“尸体内有许多骨头被挤入了腹腔里,头骨甚至粉碎了一半。
  “而且,尸体的整个菱角部分,都有挤压过的痕迹,很难判断出最先发生碰撞的部位。况且,即使单边能够造成这样的情况,至少也在三十层楼以上的高度。”
  “那有没有可能,尸体被移动过?”我问。
  法医摇了摇头,“我和好几个法医都去看过现场,那里绝对是第一现场,这点肯定没错。”
  事情果然很奇怪,至少眼前的情形,早已经超越了常识的范畴。
  “对了。”法医像是想起了什么,将张宇和徐舜鸿两具尸体身上的白色布单揭开,“这两具尸体身上,都有些很奇怪的痕迹,不像是尸斑。而且,最近长得更多了。”
  我定睛看了一眼,猛地呆立在原地。
  只见张宇和徐舜鸿的尸体上,满满地浮现出一个个暗红色的痕迹,犹如一只形状清晰的手掌,顺着脖子的部位掐过去。
  那些不知名的痕迹,像是蠕虫一般恶心,看得人只感觉寒毛冷竖,莫名其妙的恐惧油然而生……
  这些玩意儿,究竟是什么?!
  隐隐中自己的心脏,正在激动得快速地跳动着,我似乎已经找到了他们三个人之间的联系。
  这些痕迹,是不是代表着某种意思?是诅咒,还是搀杂着某些我还不清楚的因素?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而且,赵韵含难道早就知道这个联系了,所以,才将张小乔和张宇的剪报拿给我看,还故意让周超凡引起我的好奇,去见他的堂哥周垒?
  在这件事上,那个神秘的女孩,究竟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表哥?”我神色严肃地喊了一声。
  在一旁仔细地打量着那两具古怪尸体的夜峰,吓得双脚一并,举手就行了个军礼。
  “礼毕,辛苦了!”我开着没人笑的玩笑,压低声音说道:“有没有办法让我到市精神病院去参观采访一下,我想看看张小乔。”
  “看她干嘛?她不是疯掉了吗?据医生说,她现在攻击性很强,小心她抓花你可爱的小脸蛋。这几天,已经有好几个照顾她的护士被毁容了。”夜峰皱了下眉头。
  我的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眼前尸体上满爬的怪异痕迹,缓缓道:“如果不出所料,下一个自杀的,估计就是她了……”
  张宇,男,二十四岁。原籍雪泉镇,今年四月从警校毕业,二十七天前才正式分配到柳条镇监狱,并在万福路六之十三号租住。
  他家庭成员正常,无犯罪史,无精神病史,为人谨慎小心,对工作兢兢业业,能够尽忠职守。周围人评价他并不胆大,巡逻时,常常不敢正眼看犯人。
  十三号的夜晚,他开枪杀死了一个囚犯,以及两个前来观察情况的狱警。
  囚犯名叫高谋求,四十七岁,柳条镇人。入狱三年,犯有三例强奸罪和一例非礼罪。根据调查,两人并不认识,也没任何仇怨,杀人动机至今仍无法查明。
  两名狱警分别是肖杜〈男,三十四岁〉和白向东〈男,三十七岁〉,杀人动机有可能是因为被发现后,而导致慌乱误杀或者故意灭口。
  三个死者,都是头部额头正中央遭到枪击,立刻毙命。由此可以推测,故意灭口的倾向更大。
  二十四号中午,刑警队找到他家,张宇已经躺在床上,开枪自杀了。
  张小乔,女,二十六岁……曾在某大公司就职,家庭成员正常,无犯罪史,无精神病史。两个月前,因为感情原因离职……二十三天前,来到柳条镇定居,在万福路六之二十一号租住,并在南街某公司找到了一份文员工作。
  十五号早晨在南街天桥上,她突然精神失常,利用美工刀杀死了三个人,并导致五人受伤。死者齐温农〈二十九岁〉,是她的同事。其余两人分别为李辉〈男,四十九岁〉,鹏眉丽〈女,五十一岁〉。这两人均为路过,初步排除了蓄意谋杀的可能。
  徐舜鸿,男,二十七岁。原籍柳条镇,著名富商的儿子。家庭成员正常,无犯罪史,无精神病史。女友黄思怡,二十四岁。两人原定于下月三十日举行婚礼,但因为房子的原因而吵架。
  徐舜鸿于二十四天前离家,当天,住入了万福路六之二十五号,二十号被人发现死于万福路六号楼底,死因判定为颈部大动脉遭到切割,失血过多后跳楼。房间里无任何异常状况,初步判定为自杀。
  坐在车上,低下头沉默地看完三个人的报告,我揉了揉发痛的眼睛,吸了口气,“三个人都住在同一个地方,表哥,你不觉得奇怪吗?”
  万福路六号,也就是周超凡的表哥周垒住的那栋楼,也是当地人称为阴楼,并十分畏惧的地方。
  没想到,那四个人都住在同一栋楼里,光是这个发现,就足够让我激动了!
  “你不会也相信当地人说的,那栋阴楼,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诅咒什么的迷信思想吧?”夜峰嗤之以鼻,“那栋楼我也查过,不过,什么疑点都查不到。
  “我只知道,它修建于十一年前,由于当时经济不景气,开发商的资金不能到位,工程断断续续的,最后花了两年多的时间才修好。其实,撇开当地人的传言,那栋楼八年多来,一共住过一百多户人,都没有出过什么大问题。”
  我皱了皱眉头,“但现在发生的事情,根本就不能单纯的用巧合来解释。住在同一栋楼里的几户人,两个莫名其妙地杀人,一个毫无理由地自杀。而且死掉的人,尸体上都无一例外地出现了怪异的痕迹,这要多大的机率,才能出现这样的巧合?”
  低头又想了想,我补充道:“还有周垒,也是那栋楼的住户,他每天都在做噩梦。而且脖子上,也出现了那种手掌状的痕迹,这也算是巧合吗?”
  表哥瞪了我一眼,像在努力地整理思路。不久,他猛地一拍膝盖,大声道:“糟糕!会不会是传染病。看来,应该立刻通知卫生局,将整栋楼全部封锁起来。”
  我灵光一闪。对!也有可能是某种未知的传染病毒。
  那种病毒如果能侵袭入脑部,让人产生幻觉,倒是可以解释那栋楼里的住户,为什么会毫无预兆地杀人、自杀或者做噩梦。也能解释为什么他们身上,都会有一些怪异莫名的痕迹。
  如果真的是病毒的话,就麻烦了!
  它的传播途径是什么?进去过那栋楼的人,会不会都变成了病毒携带者?我进去过,我会不会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染上了那种病毒?
  突然觉得一阵恶寒,大脑也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不能否认,我确实在害怕了。
  表哥夜峰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刚一接听,顿时惊讶得冷汗都流了下来。
  “小张,停车,我们立刻回柳条镇。”他无力地伸出手拍了拍驾驶座。
  “怎么了?”我抬头问。
  表哥沮丧地苦笑,“张小乔刚刚被发现,死在了精神病院里!”
  “你说什么!”我震惊得几乎坐了起来,“报纸里不是说,她有暴力倾向吗?
  “有暴力倾向的精神病患者,一般会被关在墙壁四周都贴着软泡棉的房间里,四肢也会用特殊的衣服限制行动。她不可能有自杀的能力,究竟那个女人,是怎么死的?”
  “是窒息。”表哥的笑容更苦涩了。
  窒息?怎么窒息?难道,她自己憋气把自己给憋死?
  就算她愿意,生理上也不可能允许。
  如果肺部缺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强制自己呼吸,这属于非条件反射。那这个疯掉的张小乔,究竟是怎么窒息而导致死亡的?
  突然觉得,一切都在往极坏的方向发展。事情,真的是越来越古怪了!

第七章 召灵游戏(上)
  好不容易说完,我咽下了一口唾液,沉声道:“迷信和传说,都是人类文化遗留下来的产物,所谓存在就有它一定的合理性。
  不过,这些迷信你们都信吗?“
  夜晚来得很突然。
  会用到“突然”这个词,是因为真的很突然。太阳突然地落下,夜幕突然地降临,然后,九点到了。
  我的大脑依然晕乎乎的,今天看到和知道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思维混乱成了一团,无法有效地将头尾衔接起来。
  再次回到阴楼的时候,我看到了楼下正焦急等待着的周超凡。
  “夜不语,你总算来了。”他紧张兮兮地从衣兜里掏出一条手巾,擦着额头的汗水。
  我轻轻“嗯”了一声,依然低着头,算是打了招呼。
  他见我不愿说话,也闷不哼声地走到我身旁。
  “人都找齐了吗?”我还是没办法理出头绪,于是干脆放弃了。线索,还是太少!
  “齐了。”
  “那他们都到了吗?”
  “到了。”似乎觉得回答得太简单,周超凡补充道:“他们都去了乱葬岗里等着了。”
  “都是些什么人?”
  “除了你,我和堂哥外,其余的三个,都是我国中同学。”迟疑了好一会儿,他突然犹豫地问:“夜不语,上次你和韵含提起过降头术和蛊什么的。降头术你解释得很清楚了,那么,蛊究竟是什么东西?”
  “看不出来,你对这些满好奇的。”我看了他一眼。
  周超凡立刻惶恐地笑起来,笑容怎么看怎么觉得尴尬。
  我又看了他一眼,这才解释道:“蛊,相传是一种人工培养而成的毒虫。放蛊是中国古代遗传下来的神秘巫术。
  “过去,在中国的南方乡村中,曾经闹得非常厉害,谈蛊色变,谁也不敢当它是假的。文人学士交相传述,笔之翰籍,也俨然以为煞有其事。一部分的医药家,也信以为真,于是,就想出许多蛊的名堂。
  “据说,蛊一共有十一种个种类。分别是蛇蛊、金蚕蛊、蔑片蛊、石头蛊、泥鳅蛊、中害神、疳蛊、肿蛊、癫蛊、阴蛇蛊、生蛇蛊。过去,有些人专以制蛊来谋财害命……”
  周超凡专心地听着,过了许久,才佩服得五体投地,说道:“早就听说小夜你学问渊博了,没想到,你就连这么冷僻的东西都知道。
  “我在图书馆里查了好久,都查不出你这么详细的解释。那,降头术呢?应该也有解法吧!”
  郁闷,怎么和我相处过的人,慢慢地老是会叫我小夜?难道,我真的很小吗?还是我的样子看起来很小?
  我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爽地解说起来:“当然有。降头术在南洋闹得很厉害,有很多人害怕,就常常请教降头师的破除和防御的方法,慢慢地这些方法,成为了家传口授最普遍的常识,流传了下来。
  “普通降头术的解法一共有二十招。这些方法我也不怎么清楚,不过,据说每个人各时期,都有不同的运势,明显的表现,是体质上的生理周期。
  “当然,我们在低潮的时候,比较容易受到降头术的迫害,另外,在遇到有研究的施法者,或者天生体质比较特殊的对手时,相应地你自己的知识和体质,就变得很重要……”
  解说完时,乱葬岗也到了。
  夜晚的风很大,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使劲地拉扯着我的衣服。突然觉得很冷,猛地打了个抖,用力裹紧外衣,却没有丝毫效果。
  这地方果然有些名堂,怪不得当地人会害怕了。随意向四周看了看,只见乱葬岗里黑压压的,幽绿色的磷火在夜色里,淡淡地发散着寒冷的颜色。
  不远处,隐约还可以看得到一丝橘色的手电筒光芒,似乎周围有几个人影。
  想到了什么,我突然问:“你和赵韵含是什么关系?”
  “我和嫂子没有任何关系!”周超凡明显地误会了,急忙摆手。
  “不会吧,你们叫得那么亲密,会没有任何关系?我又不是傻子!”我又气又笑,懒得再解释。恐怕这个误会,已经全校都传遍了,唉,某些事情真的会越解释越麻烦,还是保持沉默聪明一点。
  “真的没任何关系。”周超凡急得差点哭了出来,就像我对他做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是她强迫我那么叫的,而且……而且也是她主动找上我,强迫我告诉她堂哥身上发生的事情,就只是这样而已!”
  “不应该这么简单吧。”我叉着手停住了脚步,“怎么没见她逼过我?”
  “老天,你夜不语是什么人,谁敢强迫你啊!”周超凡大叫冤枉,“赵韵含曾经告诉我,如果有人能帮助表哥的话,就一定是小夜你。
  “她还告诉我,必须想办法引起你的好奇心,不然的话,表哥绝对活不过下个礼拜。”
  我皱起了眉头。那个赵韵含究竟想要干什么?她一连串古怪的举动,到底有什么目的?头痛。
  一直以来,遇到过许许多多诡异离奇的事情,也遇到过许多怪异莫名的人,但唯有这个女人我无法猜测,甚至没办法揣测她下一步会做什么。
  说实话,自己对她的好奇,甚至超过了这个事件的本身。
  “小夜,九点半了。”见我发呆,周超凡小声地提醒道。
  我点了点头,“我们过去吧。”
  有手电筒光亮的地方,站着四个人。除了我认识的周垒以外,其它的二女一男都和我同龄。男的桀骜不驯,一副不怎么把人看在眼里的感觉。
  女孩则一个温柔地垂手站着,面目清纯,好奇地打量着我。另一个长发将两颊遮住了,看不清真实的样子,不过从身材上判断,应该是个美女。
  那女孩看起来,似乎有什么心事,不断用鞋子踩着身前的土块。
  “这位叫徐汇,国中时我们学校里有名的公子帅哥。”周超凡指着男孩介绍后,转向了温柔的女孩,“这个是许睫,大美女,对什么都好奇。
  “她一听到我说,有好玩的东西,就死活拉着我要加入。”
  许睫温柔秀丽的脸微微抽搐了一下,然后露出开心的笑容。
  这一串复杂的表情落进我的眼里,脑中立刻像搅动着的五味瓶,什么感觉都涌了上来。奇怪,事情似乎并不像周超凡说的那么简单!
  他最后指着长发美女道:“这位是张颖雪,我国中时的校花。”
  我不等他介绍自己,抢先开口道:“我叫夜不语,是周超凡现在的同班同学。各位帅哥美女,大家到这里来的目的,应该都知道了吧?”
  徐汇哼了一声,“不就是玩一个游戏吗?”
  “不错,确实只是一个游戏,不过,这个游戏不太一般。”我神秘地压低声音。
  不管了,虽然看起来,这三个人来得并不是心甘情愿,不过,倒也不是我能担心的,只要人数够就好。周超凡,这个家伙看来真的不简单。
  “管他什么游戏,快点开始,完了我还要回家做功课。”张颖雪抬起头不耐烦地说,长长的头发顺着滑向两旁,总算让我看清了她的脸。那张脸很美,但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没有理会他们各异的心态,慢悠悠地长长吸了口气,我才缓缓道:“在玩这个游戏之前,我先要问一个问题。大家是不是都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迷信故事?”
  这个问题一说出口,旁边的五个人表情更复杂了。
  徐汇十分不友善地瞪了我一眼,欲言又止,好久才说道:“我只听说,如果注视着裂开的镜子,就会被吸到镜子里去。如果在合并的镜子里,看到的第十三张脸的眼睛是闭着的话,那这个人,不久就会魂归西天。”
  有人先开口,后边的人就自然多了。
  许睫也开口道:“据说,要是在房间的四面墙壁,都贴满海报的话,就比较容易被鬼压床,因为幽灵无法从房间出去的缘故。
  “还有,睡前看着房间的四个角落之后再睡,就会被鬼压床,无法动弹。”
  周垒挠了挠头,“我听说,看到灵车或丧礼,要把自己的大姆指藏起来,否则父母会死得很悲惨,也有人说,如果不暂时停止呼吸也不好。
  “以前小时候,我倒是曾经在骑脚踏车的时候看到灵车,结果为了把姆指藏起来,而把双手放开,最后连人带车都摔倒了!丢脸的要死!”
  周超凡想了想,“我听姥姥说过,如果在九点时一直盯着天花板看,窗户会传来‘咚!咚!’的声音,这时,如果不问‘请问是哪位?’的话,过几天就会死得很惨。”
  轮到张颖雪了,她犹豫了一下,才讲道:“如果看到短尾的猫就会失恋;星期六下午如果看见黑色的猫,就会有不好的事发生;看到黑色的猫,如果不倒退三步的话,就会发生不幸的事。不过,都是胡扯。”
  我点了点头,满意地继续话题,“其实,这些类似的迷信传说还有很多。例如:星期五晚上修剪指甲,就会失恋。半夜两点不可以照镜子,否则,会看到自己以外的人。如果准考证的号码可以被七或三整除,那就一定可以考上!
  “据说,要是一对情侣分别站在树的左右两边,探出脸来照相的话,将来一定会分手;即使结了婚也会离婚!浴室天花板的四个角落有很多幽灵,它们会趁人在洗头的时候杀人。
  “如果耳朵深处觉得搔痒,隔天就有好事。早上要是左边耳朵痒,当天就有好事。这个迷信倒是满好的,毕竟不管怎样,都是好事嘛。”
  顿了顿,我继续道:“还有一些,例如,在很多人在说话却忽然静下来的时候,听说是天上有天使经过,可是,也有人说是恶魔经过。
  “据说,长头发的人比较容易看到幽灵。晚上背靠着墙壁念书的话,会有一个老婆婆从墙壁中跑出来,拍念书的人背膀二次。这次绝不能回头,不然头会被她砍掉。
  “如果二十岁之前都没看到幽灵,那就一辈子都不会看到。同样的,如果二十岁之前都没有被鬼压过,就一辈子不会有了。如果指甲上出现白色斑点,就会有人赠送你想要的礼物。”
  好不容易说完,我咽下了一口唾液,沉声道:“迷信和传说,都是人类文化遗留下来的产物,所谓存在就有它一定的合理性。不过,这些迷信你们都信吗?”
  这个问题,又引起五个人之间的一阵沉默。
  看着他们脸色不爽的样子,我倒是完全确定了,这些家伙,每个人都有自己来的原因,绝对不是单纯地觉得好玩。
  恐怕有些人,甚至不愿意来,只是出于某种理由或原因,他们没办法拒绝。
  “不信,哪会有人信那种蠢事。”又是徐汇首先打破这片如死的沉默。
  “我也不信。”张颖雪这次倒是回答得很干脆。
  许睫略微想了想,“我倒是有点相信,就像星座算命一样,恐怕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许多人铁齿的结果,还是弄到自己吃亏。”
  周垒同感地点点头,“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以前我不信,但现在倒是不得不信了!”
  “那你呢?”望着低下头沉默的周超凡,我问。
  “我信。”他回答得简洁明了,语气里少有地没有带任何的紧张。
  “很好。”我再次满意地点头,“那么,我最后问一个问题。有一家五口人,分别是小明、弟弟、爸爸、妈妈、爷爷,总之,我们暂且称为小明一家。
  “他们出门去旅游,可是路途上,却有一条必须过的河,河上有一座独木桥。而且天公不作美,来到河边时,已经到了晚上,过桥的时候黑漆漆的很危险,所以必须有灯才行。”现在我们知道,小明过桥要一秒,小明的弟弟要三秒,小明的爸爸要六秒,小明的妈妈要八秒,小明的爷爷要十二秒。每次此桥最多可过两人,而过桥的速度,依过桥最慢者而定,可是灯在点燃后,三十秒就会熄灭,到那个时候,谁也没办法过去,伟大的旅游计画,也没办法进行下去。那么,请问小明一家,如何在三十秒内过桥?“
  顿时,所有人都被我这个问题问得呆住了。
  没人明白我想干嘛,只是眼神呆滞地望着我发神,明显地还没有从灵异问题上,跳跃到数学运算里。

第八章 召灵游戏(中)
  “这东西是用来现影的。”我解释道:“毕竟我们召唤的那东西,没人能够看到,拿一块磁铁放在黑暗的地方,如果发现磁铁周围会有微光发出,就证明那东西来了。”
  据说,在十八世纪的东加王国,当地所有处女的初夜,只能由国王来享受。
  一七七七年时,已经八十岁的老国王,平均每天要与八到十位处女发生性关系。据统计,这位国王一生中,共与三点七万个处女发生了性行为。
  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我感觉很佩服。毕竟,要和三点七万处女发生关系,不但要至高无上的权利,还需要莫大的毅力和耐心。
  只是,这个世界上有耐心的人,越来越少了,譬如说,现在我眼前的那几个。
  “你小子到底想干什么?”徐汇实在忍不住了,黑着脸大声吼道:“要玩我们,也要有个程度,老子不玩了!”说着一甩手,就往出口走。
  周超凡在他身后喊了一声:“小汇。”
  只见徐汇全身猛地一抖,突然垂头丧气地转过身,用恼怒的眼神从我的身上滑过,然后死死地盯住了周超凡。
  “小夜,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小汇不但是我的国中同学,还是某个人的弟弟。”周超凡望向我,用紧张兮兮的语气,说着并不应该紧张的话。
  “哦,那个人我认识?”我漫不经心地问。
  “应该算认识吧。”他想了想,“今天我们一起见过。”
  我的脸色微微闪过一丝惊讶,试探着问:“徐舜鸿?”
  “就是他。”他点头,“关于他哥哥的死因,小汇很紧张,他根本不相信警方说的自杀这个理由。
  “对吧,小汇。这不是你来的原因吗?”
  徐汇哼了一声,看着我,“不错。听周超凡说,你知道这件事的许多内幕?”
  “内幕我倒确实知道一些,不过,要知道的话,就依照我的游戏规则玩下去。”我微笑着,语气里丝毫不带有一丝威胁,不过听的人会怎么想,就不是我需要考虑的了。
  “你要怎么玩?”徐汇使劲地咽下一口怒气,咬牙切齿地问。
  “很简单,先回答我的问题。小明一家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在三十秒内过桥?”
  他瞪着我,许久,最后才失魂落魄般地低下头,心里开始默算起来。
  所有人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
  好几分钟过去,许睫才首先说道:“我答不出来,不管怎么算,我都要花三十五秒。”
  接着,张颖雪也放弃了,“我算来算去,老是不能少于三十三秒。”
  “你们比我好,我要过的话,至少要用三十八秒。”周垒脸红着摇头。
  “哥,你是语文老师,数学不好,也没什么了不起,用不着在意。”周超凡连忙安慰道。
  “你算得出来吗?”周垒也觉得颇有道理,立刻神气了起来。果然是个单细胞。
  这次,轮到周超凡脸红了,“我比你更不如,我要四十多秒。”
  “哼,一群笨蛋。”徐汇抬起头,直视我的眼睛,“我算出来了。”
  “哦,有趣。说来听听。”我不动声色地说。
  “这个傻瓜问题,实在很简单。”他不屑地冲我摇晃自己的食指,用像在向低能儿施舍解释的姿态道:“第一步,小明与弟弟过桥,小明回来,耗时四秒;第二步,小明与爸爸过河,弟弟回来,耗时九秒;第三步,妈妈与爷爷过河,小明回来,耗时十三秒;最后,小明与弟弟过河,耗时四秒,总共耗时三十秒,哼,很简单吧!”
  “小汇,你好厉害!”许睫夸张地拍着手欢呼道。
  “很不错!”我也赞赏地点了点头,“这类智力题目,其实,是考察一个人在限制条件下解决问题的能力。
  “具体以这道题目来说,很多人往往认为,应该由小明持灯来来去去,这样最节省时间,但最后却怎么也凑不出解决方案。但是,换个思路,我们根据具体情况,来决定谁持灯来去,只要稍稍做些变动就行了。知道我为什么要问你们这个问题吗?”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都疑惑地摇头。
  “这是为了对你们的思维方式,和思维方式的转变能力,做一个判断和评估。”
  怕他们还不能理解,我继续解释道:“根据一些研究显示,思维方式和思维方式转变的能力,往往也与一个人在各种事情中的应变与创新状态,息息相关。
  “所以回答这个题目时,必须冲破思维定式,试着从不同的角度考虑问题,不断进行逆向思维,换位思考,并且把题目与自己熟悉的场景联系起来,这也是我们接下来玩的游戏中必须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个目的,游戏者的先后顺序,我已经从你们的答案里排出来了!”
  身旁的五个人,又是一阵吃惊。
  “那我的能力怎么样?”许睫靠近我悄悄问。
  “秘密。”我微笑着。
  “小气,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之中谁最笨?”她还是没有死心,嘟着嘴又问。
  “秘密。”我依然在脸上挂着笑容。看不出来这位看起来文静温柔的女孩子,居然这么好奇,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没有理会她幽怨得可以杀人的表情,我咳嗽了一声,“现在,游戏开始。不过,首先呢……”
  还没等我展开长篇大论,就有人不耐烦地打断了我,“怎么还来啊,你究竟要啰嗦到什么时候?”是张颖雪,她冷冰冰的脸上涌起了强烈的怒意。
  我也懒得再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好好先生模样,回瞪着她,一字一句地将词咬得很清楚,“我接着要说的话,才是重点。我也讨厌啰嗦的人,不过,我宁愿啰嗦一点,也不希望出现危险。”
  “危险?”张颖雪气得颤抖起来,“大不了就是个死,有什么了不起的。何况,只是个游戏,能有什么大危险。”
  “不要当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命不值钱。”
  我最看不惯仗着自己是女生就卖乖的所谓美女,讽刺道:“知道什么叫风险投资吗?在经济学上来讲,这个专有名词的意义,是风险最少的投资。
  “我为人处世的基本原则,也是如此。冒最小的风险,尽量将所有事情考虑周全,把危险最大化地扼杀在摇篮里!”
  她一时语塞,身体气得就像秋天的落叶一般,抖得更剧烈了。
  我转向了其余的人,视线微微从每个人身上滑过,这才说:“玩过这个游戏后,我希望你们记住,未来的一个礼拜内,有六样事情是不能做的,或者需要尽量避免的。”
  “有那么严重吗?究竟是什么样的游戏?”周垒不放心地问。看来,他对灵异的事情,已经开始心有余悸了。
  “只是个普通的游戏罢了,非常普通。”我淡然说着:“只要过了一个星期,就没问题了。不过信不信,当然要看个人的信仰了。
  “譬如说我自己,直到现在,还是有点半信半疑的。”
  “那究竟是哪六个需要注意的事项?”周超凡明显地也被我吊起了好奇心。
  “你们听仔细一点,我不会说第二遍。”我回答道:“一,不能在床头挂风铃,风铃容易招来那东西,而睡觉的时候,是最容易被入侵的。二,不能夜游,晚上出门游荡玩耍,不能超过十点半。
  “三,不能在夜游时喊名字,要喊,尽量都以代号相称,以免被那东西记住你的名字。四,不要轻易回头。晚上走在荒郊野外,或人烟稀少的地方时,觉得‘好像’有人叫你,千万不要轻易回头,因为有可能是那东西。
  “五,不要将拖鞋放在头朝床的方向。那东西会看鞋头的方向,来判断生人在哪里,如果鞋头朝床头摆,那么,那东西就会上床和你一起睡。六,不要过了晚上十一点拍照,这样容易将那东西一起拍进来,然后带回家。”
  听完,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老天,我们到底要玩的是什么游戏?!”许睫语气颤抖地问。
  “真的只是个非常普通的游戏罢了。”我笑着,轻松地伸了个懒腰,“真的……”
  “放屁,你的注意事项里,常常提到一个称为‘那东西’的名词,‘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徐汇瞪着我大声问。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无奈地摊开手。
  “我知道,是鬼,对吧!”张颖雪冷哼着:“我们要玩的,是不是召灵游戏?”
  “你说是就是吧,你们到底还要不要玩?”我的声音也冷了下来,“现在想退出,还来得及。”
  五个人互相看着,没点头也没摇头。
  许睫迟疑地问:“有没有危险?”
  “我不知道。”我简洁地答。
  “要我们玩这个游戏,你究竟想干嘛?”徐汇冷静了下来。
  “无可奉告。”我耸耸肩膀,“我不会强迫你们。现在我再问一遍,是不是都要玩?”
  张颖雪的视线移动到了周超凡身上,“那你问问那小子,我有选择的权利吗?”
  “没有。”周超凡低下头,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语气却十分地斩钉截铁,“为了我哥,真的很对不起,麻烦你们了。”
  “哼,麻烦,确实很麻烦。”张颖雪冷笑连连,摇着头不再说话。
  “既然没人要退出,那我们就开始了。”我走到一座坟堆前,看着没有任何字迹的墓碑,轻声说:“请碟仙的方法,大家都知道吧?”
  “我们要玩碟仙?”周超凡疑惑地问:“碟仙我知道,可是,并不需要你刚刚提到的注意事项啊。”
  “虽然一样是请碟仙,不过,我们马上要开始的方法,并不一样。”我一边说着,一边忙碌地将带来的东西,从背包里掏出来。
  “指南针、红绳子、矿泉水、香烟、四根木头……奇怪,这是什么?”从我手里接过东西的周垒,看了一眼密封的皮袋,好奇地闻了一下,立刻恶心得捂住鼻子,“好臭!”
  “牛屎当然臭了。”我大笑起来。
  “牛屎!你带这些玩意儿干嘛?”许睫好奇地用手戳了戳,问道。
  “据说那东西怕水,这瓶矿泉水,等下要洒在四周。还有,香烟是用来引那东西的。点燃一根香烟放在入口的位置,会让那东西被吸引过来。
  “至于牛屎,据说那东西怕秽物,这是最重要的防身手段,如果有危险的时候,记得立刻抓一把扔在那东西身上,它就会逃掉。至于红绳子……”我神秘地将绳子接过来,“这东西,是最重要的。
  “把红绳系在四根柳木上,里边就可以形成一个那东西无法进入的结界。”
  “你懂的东西真多!”许睫莫名其妙地用羡慕的眼神看着我,“真的会有用吗?”
  “不知道。”我不负责任地摇头,“我也是从书上看来的。”
  “那这个东西,有什么用处?”周垒拿起指南针问。
  “这东西是用来现影的。”我解释道:“毕竟我们召唤的那东西,没人能够看到。
  “拿一块磁铁放在黑暗的地方,如果磁铁周围会有微光发出,就证明那东西来了。”
  “无稽之谈。”徐汇昂起头,哼了一声,“一个无聊的游戏,也弄得神神秘秘,世界上哪可能会有鬼!”
  “我可没说过要召鬼。”我回敬。
  “那究竟是要召什么?”他瞪着我。
  “无可奉告。”我没再理他,任他脸色阴沉的在原地气得发抖。
  我将柳木钉进土里,用红绳子在四根柳木上,绕出一块七平方米左右的梯形空间,四周点上九根蜡烛,将指南针放在唯一的出口处。
  我这才深深地吸了口气。“要开始了。”
  众人紧张地围坐到中央位置,呆呆地看着倒置在平铺的报纸上的那个标明箭头的小盘子,许睫甚至连嘴唇都颤抖起来。
  “开始前,大家还有什么要问的?毕竟游戏进行时,不管发生了什么,都绝对不能说话。”我的视线从周围五个人的身上逐一滑过。
  “我有。”周超凡举起手问:“既然你说这个碟仙的请法不一般,那究竟有什么步骤?还有,进行时的注意事项有哪些?”
  我机警地看了他一眼,这个家伙的思维判断以及观察能力,也太不寻常了吧!
  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往往会紧张得丧失正常的判断能力,但是,他居然还能考虑到细节。
  我不动声色地解释道:“其实,方法也和一般的没什么两样,只是步骤烦杂了一点,而且,需要准备的东西多了些……”我开始解释:“最后,碟子上的箭头,必须用童女的血来画,而且要在玩前不久画好。
  “这上边的血,就是我在几小时前,从某个人手指上骗来的。”
  想起徐露痛得龇牙咧嘴的样子,我不禁笑了起来,那小妮子,勉强应该算是童女吧。
  “最重要的是,所有玩者必须起誓,不将所知的答案透露,否则会受诅咒。请仙时,将碟子倒放在报纸上,各人放一手指于碟背,然后自报姓名,并恭请碟仙驾临。
  “如果碟子自动动起来时,就可开始提问了,但请注意,千万不要问关于碟仙身世的问题。
  “如果碟子会动,停下来时,所指中的字便是答案,等问完问题后,将碟仙送走,才可以收回手指。”
  “最后——”我将声音拉长,引起他们的注意,“我要把放手指的顺序说一下。”
  “放手指还需要顺序?”许睫奇怪地问。
  “不错,这就是我的碟仙游戏和其它不同的地方。”我点头,“最先是周超凡和周垒,请你们两个将手指放在碟子上。
  “每过三分半钟,就多一个人加入,顺序依次是许睫,张颖雪,徐汇,最后是我。”
  “怪了,你这个莫名其妙,毫无根据的排列方法,是从哪里来的?”徐汇又开始吐嘈了。
  我微微一笑,“刚才我就提到过了,我是根据你们对小明一家过桥时间的计算,来排列顺序的。”
  “我还是不明白。”他哼了一声,“究竟你的这个根据,是从哪来的?”
  “很简单。思维方式和思维方式的转变能力,有很大一部分能够代表意志力。而一个人意志力的坚强与否,是影响召唤那东西成功率的关键。
  “也就是说,能够在最短时间内正确回答出来的人,不但最聪明,而且意志力也最坚强。”
  “哦,那你的意思是,你比我更聪明了!”徐汇不服气地撇着嘴。
  “我以为,你早就明白这一点了。”我笑着,“没想到,你比我想象的更笨。”
  “王八蛋!我有哪一点比你笨了!”他提起拳头想揍人。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悠然道:“你想玩这个游戏吗?”
  “废话,当然不想!”
  “那你为什么还要玩?”
  徐汇一时语塞,似乎明白了什么,头颅像蔫掉的茄子一般,低了下去。
  “都没问题了吧?”我扫视了下四周,“那好,准备开始!”
  周超凡和周垒没有多话,将手指按在了碟子上……

第九章 召灵游戏(下)
  “我是夜不语,碟仙,哼哈,你就出来让我们看看吧!”
  风猛然间刮得更剧烈,有一种刺骨的寒意,没有预兆地从心底冒了起来……
  鬼是什么?请碟仙请来的,究竟是仙还是鬼呢?恐怕这些问题,永远都不会有答案。
  记得曾听过一个老人讲,鬼都是人死后,还没有来得及被阎王审判的灵魂。
  大多的鬼并不害人,只有前世受冤作屈得多了,忍无可忍,才会寻机报仇,但事后也要受到阎王的惩罚,再也无法投人胎。
  据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敢于冒阎王责罚的鬼,是不多的。
  老人还告诉我,如果一个人在野地里独行,一旦遇见鬼,千万不必害怕,毕竟由于是异类,而略带防“鬼”之心,也在情理之间。
  这个不寻常的碟仙游戏,也是那个老人教我的,他说用这个方法,成功率几乎达到了百分之九十,而且请来的,百分之百是我希望请到的东西。
  那个老人就是我的爷爷,夜云勋,他常常带我离开城市的喧哗,到郊外去看星星。
  他还告诉我,如果将天上的星星都数清楚了,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烦恼。等我长大后,才发现他在骗自己,天上的星星,是不可能数得清楚的。
  那是不是意味着,人生在世,就不可能摆脱烦恼呢?现代的人总是认为,会认真去数星星的,不是天文学者就是傻子,恐怕,也只有傻子,才不会被尘世给束缚住吧……
  扯远了。
  记得爷爷将这个方法告诉我后,突然问我:“小夜,知不知道什么是《地狱辞典》?”
  六岁的我摇着小脑袋。
  爷爷大笑起来,“乖孙子,我教你的这个碟仙方法,就是从《地狱辞典》里繁衍出来的。小夜,千万记住,如果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要玩这个游戏!”
  现在,是万不得已的时候吗?阴冷的乱葬岗里,蜡烛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四周有风,火苗微微颤抖着,气氛越发地诡异起来。而在红绳子绕成的结界中,我却在苦笑。
  究竟玩这个游戏,到底会有什么后果?爷爷的话穿过了十三年的岁月,浮现在脑海里。他是我最崇拜的人,学问渊博,似乎什么都难不倒他。但是,最后他却失踪了,失踪了十二年,至今生死未卜。
  我用力摇了摇头,想将头脑中的混乱思绪甩开。
  奇怪,自己到底怎么了,游戏还没正式开始,却已经胡思乱想起来,实在太不像我了!
  努力让自己不再犹豫,我心不在焉地望着出口处闪烁不定的烛火,示意他们可以继续。
  周垒和周超凡点点头。或许是光线的原因,他们放在碟子上的手指,在微微颤抖着。
  “我是周垒。”
  “我是周超凡。”
  “碟仙,碟仙,请出来。碟仙碟仙,快出来!”
  他俩认真地请了大约三分半钟,碟子丝毫都没有动的迹象。我冲许睫点了点头,这个温柔好奇的女孩稍许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指放到了碟子上。
  “我是许睫,碟仙,请出来。碟仙,快出来!”
  游戏继续着,但是,碟子依然没有丝毫移动。
  “不如一边玩,一边讲鬼故事吧。”我说道。
  我虽然是提议,但却建议得斩钉截铁,没有给他们回绝的余地,“就从我先开始。这个故事的名字叫《手机》,偶然从互联网上看来的。作者的名字,早就不可考证了。
  故事发生在三年前的某个城市,主角是个叫小雪的二十二岁女孩……
  小雪买了个新的手机,所以最近心情超好。她常常炫耀似地把手机放在写字间窗户的桌子上,阳光下,金属外表闪闪发亮,煞是惹人喜爱。
  今天是七月鬼门开的时候,中午她收到了许多祝福的简讯。
  小雪将手机偷偷地放在办公桌下,抬头发现经理不在,便津津有味地读起来,时不时回复一条。好不容易折腾完后,这才依依不舍地如平常般,将手机搁在了视窗的桌子上,开始整理客户资料。
  突然,手机的铃声再次响了起来,声音却有点异常,似乎喇叭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按住了似的,阴沉沉地,听得人十分压抑。
  小雪无奈地摇摇头,拿起手机察看。是一封简讯,上边只有聊聊数字:“后天晚上十点”。
  “什么乱七八糟的啊!”身后有个同事凑过来,然后夸张地捂头叫道:“这句话似乎并不算什么祝福吧,难道是我老了,跟不上时代了?”
  “哪有?您可是时代前沿的表率,怎么可能落后呢!可能是无聊的人在开我玩笑吧。何况这个号码,我根本不认识。”小雪笑了笑,不在意地将简讯删掉,继续整理她的资料。
  第二天还是中午的时候,她又收到一条资讯,内容与上次的居然有些关联。
  “明天晚上十点”。
  小雪开始有些不耐烦了,她按照那个号码拨了回去,想看看连续两天骚扰自己的无聊人是谁。但对方的号码,居然是空号!
  奇怪了!那简讯究竟是怎么发到自己手机上的呢?难道是窜线?不知为何,她的内心不安起来,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第三天,在同样的时间,手机再次响起沙哑低沉的声音,那封简讯来了。小雪烦躁地拿起来看了一眼,顿时一股恶寒窜上了背脊。
  简讯上只有四个字:“今晚十点”。
  她打了个冷颤,不死心地照那个号拨过去,依旧是空号。那个熟悉的机械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却透着让人发冷的诡异。
  究竟是谁在玩弄自己?这个,真的只是个恶作剧吗?希望如此吧!
  小雪望着简讯发呆,最后决定今天下班后早点回家,绝对不在外边闲逛。这时,部门的经理却将一大叠档案,摆在了她的桌子上。
  “小雪,客户来电话通知,谈判时间改为明天早上,所以你所负责的文案,必须要在今晚弄好,可怜,看来你只好加班了。”经理的声音里略带嘲笑。
  小雪急了起来,“可是今晚十点前,我一定要回家!”
  “怎么?你真的信那个乱七八糟的简讯上的东西?”经理哼了一声,“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你居然还迷信。
  “不管了,这次的项目,老总非常看重,如果你这个企划部得力弄得不好,给搞砸了,就自己把辞职信交上去。最后问一句,要做?还是要回家发你的简讯?”
  “我做!”小雪沮丧地低下头,没办法,现在的世道,工作实在太不好找了。
  简讯上不是说,今晚十点吗?那之前就拼命把工作结束,应该还来得及吧!
  时间飞快地流逝着,七点过后,办公楼里面的公司员工,都陆陆续续地下班了,大厦里异常安静。小雪要了份便当,匆匆吃了几口,便继续全心地投入到工作中。
  到了八点半,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她一个人,还忘我地在电脑前拼杀。
  不知又过了多久,突然,手机响了起来。正是那个阴沉沉的压抑声音,是简讯!
  她被吓得寒毛都竖了起来,缓缓地回过头,望向身后的钟。还好,不是十点,才九点。
  不怕!不怕!她松了一口气,用手抚摸着狂跳的心脏,然后拿起手机。
  “还有一个小时”。
  居然又是那个奇怪的号码,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简讯内容!老天!究竟自己得罪了谁,要弄得自己整天担惊受怕,寝食难安。
  小雪不禁开始回忆起身边的每一个人,但还是没有任何线索。对于人畜无害的自己而言,应该没什么敌人才对吧。
  算了,饭碗重要,但命更重要,赚再多的钱,也要有命来花。还是早早离开为妙!
  小雪扫视着空荡荡的办公室,打了个冷颤。没想到,夜晚的这里,居然恐怖到有点让人无法接受。
  她关掉手机,然后将文案塞进皮包里,匆匆离开。
  走出了那间地狱般的大厦,心情才稍微好了些,她随手点燃一支烟,深呼吸了一口凉气,然后悠然地穿过回家必经的一条马路。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原本好听的铃声,变得像是无数的厉鬼在哀怨嚎叫。
  老天!自己不是已经关机了吗?这声音,到底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小雪愣了一下,停下了脚步,翻动手提包,准备将那个该死的手机掏出来……
  夜空划过一个尖锐刹车声,金属外表的手机,在空中划了一个圆,落在一片血泊中。
  飞驰的货车撞碎了小雪的颅骨,当场死亡。
  她的时间,永远停留在了晚上十点正。
  讲完这个故事,刚好过了三分半钟。
  我示意张颖雪加入游戏。这个颇有心机的长发女孩皱了下眉头,不情不愿地将食指按在了碟子上。
  “我叫张颖雪。碟仙,碟仙,请出来!碟仙,碟仙,快出来!”
  旧报纸上的旧碟子,依然如盘石一般,动也不动。
  “你也讲个恐怖故事来听听吧。”我望向徐汇。
  那家伙狠狠地瞪着我,见我毫不在意,许久才妥协地哼了一声,“我以前听过一个叫做《厕所》的故事,很老,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流传下来的。”
  张琴上班的大厦那层,除了她的公司以外,还有其它几个公司的办事处,都是些很小的部门。就像许多办公大楼一样,一层只有一个厕所,而且在走廊的尽头,很不方便。
  去厕所的路,只有两条。
  厕所布置得很中规中矩,门旁边是洗手台,门口有一面镜子,在镜子里,几乎可以看到整个厕所的格局。
  公司平常的工作很繁忙,张琴上厕所的时候,几乎都是用跑的去。今天也和往常一样,她匆匆冲进厕所,洗手的时候,却在镜子里发现,有一道门是虚掩着的。
  张琴好奇地往那个方向瞥了一眼,似乎里面已经有一个穿着黑色棉衣的人了。
  那个女人很苍老,自己并不认识,恐怕是别的楼层的,或者新来的员工吧。她没有太在意,选了旁边的位置走进去,解决人生的三急之一。
  等到出来的时候,洗手台前已经站着一个长发的女孩,她的动作很缓慢,慢慢地倒着洗手液,慢慢地搓着手,慢得让人心里发痒。
  这个女孩的样子,张琴还是熟悉的。似乎是隔壁公司的员工,她在走廊附近遇到过很多次,虽然从没有打过招呼,但也算是半个熟人了。
  那女孩洗好手,怪异地向后退,一直退到那扇半掩着的门前,猛地一转身,拉开那格的门,就要往里边走。
  她不禁好心地提醒道:“那格有人了……”
  话语戛然而止。只见里边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什么人。
  奇怪了,刚才明明看到有个人蹲在里面的,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由于工作量实在很大,张琴没有多想,快步走了出去。
  过了一段时间,这件事,也渐渐淡忘了。
  然后,又是个忙碌的一天,她像往常一般飞快地跑入厕所。
  张琴看到了那天蹲在厕所里的那个女人,她大概有五十岁左右,一身黑色的棉衣,脸色蜡黄,整个脸都是浮肿的,像是被狠狠地殴打过。
  张琴在镜子里看到,她依然蹲在靠窗户的那个格子里,姿势一模一样,似乎一直都没有动过。看见自己在偷看,居然露出诡异的表情,咧开嘴笑了。
  张琴尖叫一声,吓得手也没洗就冲了出去。在门口,正好撞到隔壁的那个女孩子。
  “你怎么了?脸色好苍白,发生什么事了?”她关心地拉住张琴问道。
  “里边有、有……有鬼!”张琴喘着粗气,语气结巴地指着厕所的方向。
  “真的假的?会不会是你看错了!”那女孩也吓得抖了一下,漂亮的眼睛眨巴眨巴地,露出好奇的神色。
  “千万别去靠窗户的那一个格。”张琴紧张地说:“已经连续看到两次了,好恐怖!”
  接下来的几天,她不厌其烦地向每一个人唠叨,也不敢再去这层楼的洗手间。每次急的时候,都是绕了一大圈往楼下冲。但是,就算这样预防,她还是第三次看到了那女人!
  这次不是在厕所,而是倒霉地在走廊上狭路相逢。
  她在人堆中跌跌撞撞地走着,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顿时,一股恶寒爬上背脊,再也顾不上淑女形象,张琴大叫着,冲进了经理的办公室。
  “怎么回事?”经理看了她一眼。
  “有鬼!在,在走廊上!”她结结巴巴地指着外边。
  “这世界上哪有鬼?”经理皱了下眉头,“走,我们到外边去看看。”
  “我不敢!”她可怜兮兮地缩在沙发上。
  “不去看,我怎么知道你看到的,是不是真的鬼?”经理用力拉住她的手,强迫她走到外边。
  张琴捂住了眼睛,战战兢兢地透过指缝,望向走廊。
  熙熙攘攘的忙碌员工中,那女人居然还站在原地。如此的明目张胆?难道,是知道只有自己才能看见她?那女人看到张琴,咧开嘴又笑了,露出漆黑的牙齿,煞是吓人。
  “经理,就是她……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看见,但是她在对我笑。好恐怖!”张琴指着那个穿黑色棉衣的老女人说道。
  本来就被她恐怖绝望样子感染的经理,也紧张起来,但是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他却笑了,大笑,笑得腰都弯了下去。
  “你说的鬼,就是她?”经理说。
  “对,就是她!难道,您看得见?”张琴高兴得几乎要哭了出来,还好,并不是倒霉到只有自己能看见,至少还有一个人能同病相怜,可喜可贺,可口可乐!
  “我当然看得见!”经理又好气又好笑地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这是我们这层上个月才请来的清洁工!最近大厦要求不止晚上清洁,早上也要清扫过道,所以你以前没见过她。
  “我就说嘛,世界上哪来的鬼。我看你是发神经!以后不要再以貌取人,太庸俗了!”
  老天!原来是虚惊一场。
  张琴气死了,害得自己每天要多跑几层楼!不过还好,终于可以放心地上厕所了。
  为了解恨,张琴立刻往洗手间跑。刚进去,又遇到了隔壁的那个女孩,她冲她笑了笑,依然用极为缓慢的速度洗完手,然后准备走出去。
  厕所的门口正对着那面镜子,出来的时候整了一下衣服,忽然想起那个好笑的误会。张琴觉得,自己应该向她解释一下,免得那女孩也像自己一般担心受怕,上厕所也不踏实,便转身去叫她。
  声音酝酿在嗓子里,她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身体僵硬的愣在原地,刺入骨髓的寒冷冻结了全身。
  只见硕大的镜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而转过头来看着张琴的她,虽然近在咫尺,伸手便可以触摸到,但镜子里却什么也没有。
  原来这女孩,她,她才是真正的鬼……
  “我讲完了。”徐汇吸了一口气,又是正好三分半钟。他不等我示意,主动将手指按在了碟子上。
  “我是徐汇。碟仙,请出来。碟仙,快出来。”他的声音很宏亮,似乎在和谁较劲。
  风更大了,蜡烛本来就已经很灰暗的光芒,摇摆得似乎很快就会灭掉。
  不过才过了十四分钟而已,崭新的蜡烛,居然已经燃烧了一半,这样的现象,倒是我从没看过的,恐怕是风加速了蜡烛的消耗速度吧。
  我向出口的指南针望去,指针一动不动,就像旧报纸上的碟子一般。看来,恐怕真的和传说一样,要到最后一个人加入进去,要请的东西,才有可能被请来。
  不过,请不请得来,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对这个方法,一直都持有怀疑态度,纵然是自己最崇拜的爷爷告诉我的。
  何况,我的目的,原本就不是召灵本身。
  “最后一个故事,还是我来讲吧。”我抬头望着阴沉沉,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天空,说道:“这个故事的名字叫《我回来了》。是个真实的故事,我的一个朋友告诉我的。他,就是那个故事的主角,杨康。”
  “有人说,人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还没来得及爱上一个人时,已经习惯了那个人的存在,似乎那个人待在自己身边,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突然有一天,那个被自己习惯而又不爱的人消失了,又会怎样呢?
  “她会迷茫、失落,然后才会莫名其妙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中,已经没有办法容忍失去他的存在。自己已经在习惯中,深深地爱上了他。
  “女人就是这种奇怪的生物。她们更像从水星来到地球的物体,水是什么你知道吗?女人如同水一般地捉摸不定,千万不要试图去弄清楚她们的性质,因为毫无意义。
  “女人,原本就应该是待在男人的怀里,被深深地保护着,爱护着的。”
  朋友的婚礼上,杨康多喝了几杯酒,站在大厅中央的讲台上,语无伦次地吐露着自己的深沉感言。
  “其实,男人也是很奇怪的生物,这种生物在结婚前,觉得适合自己的女人很少,结婚后才发现,适合自己的女人,居然还有那么多!
  “但是,我很了解我最好的朋友,那家伙绝对是世间少有的一等良民,我相信,他会做一个非常称职的老公、丈夫、孩子他爹,等等诸如此类的职位。
  “欧阳律,还有这位美丽的张怡茹小姐,祝你们永远幸福!”
  杨康将手中拿了很久的酒杯高高举起,然后一饮而尽,从容地走下台去。
  大厅中一片寂静,过了许久后,人们才像清醒过来一般,四周顿时响起巨大的鼓掌声。
  “没想到,你的口才居然这么好。”女友倩雪抹着泪,冲他可爱地吐了吐小巧的舌头,杨康笑起来,在她头顶爱怜地拍了一下。
  满带着幸福微笑的那对新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欧阳律没有多说话,只是和他碰了碰杯子,然后仰头将酒喝个精光。
  这两个十多年交情的好友,看着对方,突然大笑起来。
  “你这家伙,没想到穿起西装来,还真是人模狗样的。”杨康一边笑一边嘲讽。
  欧阳律也不甘示弱,回敬道:“你也不见得好多少,哪有人参加婚礼居然穿燕尾服?”
  “我这不是为了表示,自己尊重你这个朋友吗?”杨康满脸无辜,在他胸口上打了一拳,“你小子这下可脱离单身了,看看你,竟然笑得那么贱,绝对应该再罚喝一杯!”
  “好,这杯罚酒,我喝得心甘情愿。”欧阳律止住笑,冲他暧昧地眨了眨眼睛,“倒是你,准备什么时候步我的后尘?
  “倩雪可是已经死心塌地的跟着你好多年了,你究竟什么时候给她幸福?”
  “幸福……吗?”杨康撇嘴一笑,望着坐在身旁正偷偷瞥着自己的女友倩雪,突然问道:“倩儿,你想不想知道,什么是幸福?”
  “只要是女人,恐怕都想知道吧。”她红着脸小声答道。
  “你也想知道?”
  “嗯。”
  “你确定你真的很想知道?”
  “嗯。”
  “好吧。”杨康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精美的红色小盒子,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淡然道:“打开它,你就会得到幸福。”
  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倩雪双手颤抖着接过盒子。
  她轻轻打开,里边静静地躺着一枚精美小巧的钻石戒指。晶莹剔透的光芒,有如实质般映入眼帘,刺得人眼睛酸酸的,酸得情不自禁流下了眼泪。
  “我很没用,花光了积蓄,也只能为你买零点五克拉的钻戒。
  “但是我希望,你就如同这零点五克拉一样,永远永远都是我生命中的一半。至死不渝!”杨康拉过王倩雪的双手,紧紧握在手心里,柔声问:“倩儿,你愿意嫁给我吗?”
  “嗯。”倩雪抹着流个不停的泪水,使劲地点头。她的嗓子哽咽,心脏不争气地“怦怦”狂跳,只觉得幸福得飞上了云端。
  “你真的愿意?以后也绝对不会后悔?”
  “嗯。”
  “绝对绝对不后悔?”
  “嗯。我愿意,一千个愿意,一万个愿意,绝对不后悔!”倩雪终于吃力地说出了一句话,眼泪更加卖力地涌了出去。
  杨康又笑了,有生以来第一次笑得那么灿烂。
  原来所谓的“幸福”,并不是一种遥不可及的东西。至少在现在、在此刻,他就真真实实地感觉到,“幸福”那玩意儿就在身旁,就在自己伸手便可触及的地方。
  他声音颤抖,不发达的泪腺,似乎也蠢蠢欲动起来,想哭,兴奋得想叫。
  哽咽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高声宣布道:“王倩雪小姐,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杨康的妻子了!”
  妻子死了!没想到才嫁给自己,她就死了!
  打开煤气,吞下一大把安眠药,再狠狠地将左手腕的动脉割开,任鲜红的血液沁湿床单。杨康强迫自己用嘴角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然后以一种十分舒适的方式,躺到了床上。
  一个多月前,妻子死了……自己一生最爱的女人,竟然就那样死了。丢下了他孤独地留在这个世界上。不甘心!为什么她不带自己一起去?
  杨康在妻子下葬的那天,将她生前使用的手机扔在了坟墓里,然后呆呆地把自己反锁在家中。
  他蜷缩在床上什么也不做,只是一个劲儿地发愣,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妻子的一切。
  终于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忍受没有倩儿的日子。他害怕阳光,害怕夜晚的来临,害怕失去恋人后无尽的痛苦和寂寞。
  所以,他宁愿选择死亡。
  一切都准备好了,只需要闭上眼睛,就可以完全结束了吧!从此以后,就再也不需要忍受生不如死的煎熬,再也不必恐惧夜幕降临后,会回忆起和她的点点滴滴了。
  手机响了起来,是谁这么没有情调?算了,再接最后一个电话吧。
  杨康吃力地用右手将手机拿了起来。听声音,应该是欧阳律。
  “阿康,你没什么吧?”他的声音还是那么粗糙生硬,十分富有民族特色。
  杨康疲倦地笑了笑,淡然道:“我没什么。”
  “那晚上有空吗?到我家来喝酒,怡茹今天买了很多菜,就我们两个根本吃不完。”
  “不了,晚上我要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欧阳律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不安地问。
  “很远的地方,那个地方,我也十分陌生。”
  “阿康,你,你小子不会正在做什么傻事吧?”不安感更加浓烈了,欧阳律慌忙嚷嚷道:“嫂子的事情,大家都很遗憾,但是,她毕竟已经去了,不在了。她不可能再陪你度过以后的人生,阿康,醒醒吧。
  “过去的事情,就将它早点忘掉,人,还是要活下去的。不管活得有多辛苦,也要活下去,代替所爱的人,将所爱的人的那一份,一起活下去。”
  “对不起,我做不到,也忘不掉。”杨康声音在颤抖,他抽泣着用一种近乎神经质的音调说道:“小律,你们知不知道,其实人死了,也一样可以在一起。
  “只要在那个你喜欢的人的七七之日,在同样的地方,用同一种方法死掉,那么,两个人就可以生生世世都在一起,永远也不用分离了。”
  “你这只猪,你到底在干什么?”欧阳律焦急地在电话的另一边吼叫着。
  杨康没有管他,用力按下了关机键。
  世界突然变得模糊起来,头晕沉沉的,或许死亡,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吧。
  他吃力地望向客厅,视线中还隐约可以看见一张淡绿色的沙发。在那张沙发上,曾经有多少美好的回忆啊。
  每天晚上,自己都会抱着倩儿,裹着一张薄薄的毯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只是她喜欢看的,自己都不太有兴趣。
  女人,真的是水做的,不然,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眼泪?每次她被三流的连续剧里三流的煽情剧情,感动得热泪四溢时,自己的肩膀都会遭殃。
  她不但会用自己的衣服乱抹眼泪,抹完了,还会责怪自己是冷血动物,丝毫没有同情心。
  唉,也不想想,男人的泪腺原本就不太发达,更何况,哪个男人不都是一见到三流的连续剧,就会变得神经呆滞,大脑自动转换为睡眠模式。
  要男人莫名其妙地陪着她流眼泪?恐怕,没有几个能做到吧。
  可是,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唠叨自己了。
  她真的走了,不在了,再也没有人会乱想一些莫名其妙的鬼点子,来骗自己了。再也不会有人挖空心思,占了他一年的小便宜,然后才在耶诞节时,送给他一份意外的惊喜了。
  同样,再也不会有人贪图那些附赠的小礼品,而常常送他一些贵又不实用的东西了……
  倩儿,已经死了,不能再陪自己了。不过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杨康努力地张大眼睛,视线越来越模糊,大脑像灌入了浆糊一般,变得十分沉重。
  他抬起头,深吸了口气,喃喃道:“倩儿,等等我,我就快来了。”
  突然,手机又响了起来,声音是那么地急促。杨康下意识地将它握到了手中,正要按下接听键的一刹那,已经不灵光的大脑,猛然传递出了一个讯息。
  刚才,自己不是已经将手机电源关掉了吗?怎么可能还有电话能打进来?
  他迷惑地看了一眼手机萤幕,突然歇斯底里地笑起来。那个号码,是自己扔在倩儿坟墓里的手机。是她回来了,是她来接自己了。
  杨健翔只感到自己激动的大脑,也几乎停止了思考。他的嗓子开始干涩,不由自主地叫道:“老婆?”
  “我回来了……”妻子的声音,寒冷得就如严冬的寒冰。
  “老婆,你回来了?”
  “嗯,老公,我回来了……”
  沉默,我没有再讲下去。
  “后边呢?”许睫忍不住问道。
  “没有后边了。以后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我笑着,那个事件,确实有个很长的后续,而且引出了许多更加怪异莫名的事情,不过,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看看表,刚好三分半钟。我深呼吸一口气,伸出手指,按在了老旧的碟子上。
  “我是夜不语,碟仙,哼哈,你就出来让我们看看吧!”
  风猛然间刮得更剧烈,有一种刺骨的寒意,没有预兆地从心底冒了起来……

第十章 混乱
  张颖雪古怪地笑着,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巧合会让一个人临死时,产生那种表情?
  你看徐汇最后的表情,就好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他的大脑恐惧到无法负荷的东西……“
  我这最后一个人加入了游戏,碟子依然没有动。
  乱葬岗上静悄悄的,六人之间像是突然间产生了一种默契。大家相互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碟子,许久。
  “切。”徐汇首先缩回了手,“什么都没发生,喂,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我猛地望着他,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谁叫你收回手的,碟仙还没送回去!”
  “不是根本就没有请来吗?”他嘲笑地望着我。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回看他,嘴角带着一丝苦涩,“有没有请来我不知道,但是,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哪里奇怪了。”他冷哼了一声。
  “你们都不觉得奇怪吗?”我的视线从所有人身上逐一滑过。
  “好像,确实有不对的地方。”许睫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她的嘴唇在发抖,“碟子完全都没有动!”
  “小睫,碟子没动,就证明没请来,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张颖雪看了她一眼。
  “不对,我以前也玩过碟仙。”许睫用力地摇头,肯定地说:“但是这次的情况,特别奇怪。碟子纹丝不动,应该是不可能的!”
  “不错,确实很不寻常。”我思忖了一下,解释道:“其实请碟仙,撇开心理因素外,之所以它会动,有极大的可能性,是出于杠杆原理。
  “当某一点受力面积不均匀的时候,碟子就会朝着受力较小的地方移动。”
  “那就说明了,我们用的力气刚刚好。”徐汇看着碟子,说得漫不经心。
  “但现在我们坐的位置,不可能达到刚刚好的效果。三分半钟的肌肉疲倦时间,也可以说明,碟子原本应该动的。”我示意他望向对面。
  徐汇抬起头,脸色霎时也白了。只见我们四个男性呈弧线坐在一起,而剩下的两个女生,坐在正对出口的方向。
  “你也明白了吧。”我用力吞下口唾沫,声音紧张得沙哑起来,“女孩子天生力气就比男生小。我们男生都坐在了一起,就算一开始的时候,大家用的力气是一样的,可是三分半钟以后,肌肉开始麻木疲倦,使用的力气,会断断续续地呈现不稳定状态。
  “你以为,碟子还能保持一动不动的情况吗?照我的判断,它应该会朝着出口方向移动才对。”
  “哼,原来你一开始,就想要骗人了。”张颖雪瞪着我,挖苦道。
  “不过是场游戏罢了,大家开心就好,这种游戏,本来就需要一个人来扮黑脸啊。不然还怎么玩?”我的语气略微有些尴尬,“现在最重要的是,恐怕游戏,成真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把那东西请来了?”一直沉默的周超凡猛然抬起头。
  “恐怕是。”许睫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上次我玩碟仙的时候,花了三十分钟才觉得手指一动,好像有人在推,然后感觉越来越强,最后碟子就动起来了。
  “可是我们问什么,它都有答啊,根本就不像现在的情况。”
  “我也有听说过。”周垒这位小学语文教师也开口了:“碟仙请来后,会在每个人面前稍稍停一会,然后,便在所有的文字上走一遍,最后转圈圈时,便可以问问题了。
  “据说,只有二千二百岁以上的才是碟仙,而且碟仙喜欢人家称赞,它绝对不会说自己像谁!”
  “对,这我知道。”许睫轻咬嘴唇,“不是碟仙的东西,不会看字,会呆呆地停在某人身前。据说,因为是被他吸引来的。也不会动,只是让碟子死死地待在原来的位置。”
  “老天!那我们现在请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周超凡紧张兮兮地喘着粗气。
  所有人都打了个冷颤。
  “靠!老子不玩了!”徐汇猛地站起来,狠狠地一脚踢在碟子上,将它踢得远远的,“老子要回家。”
  “可是,还没有把碟仙送回去。”许睫吃惊地喊道。
  “没用了。”我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已经送不回去了。”
  “那我们怎么办,会死的!”她急得差些哭了出来。
  “哪有那么倒霉。”我沉声说:“碟子不动,应该只是巧合而已。不要想太多了,请碟仙不过是个游戏。”
  “但是……”
  “没有但是了。”我打断了她,“我们都回家。只要大家小心我提到过的注意事项,就应该不会有问题。”
  乱葬岗的风依然很大,蜡烛滴下了最后的烛泪,火苗挣扎了一下,最后才不甘心地熄灭了。
  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烦躁,自己发起这场碟仙游戏,究竟是不是做错了?会不会还有什么东西,是自己没有考虑到的?
  但是目的,似乎已经达到了……
  游戏结束后,又平静地过了三天。
  这三天发生了许多事情。我去看了张小乔的尸体,上边果然有着熟悉的痕迹。
  表哥怀疑是未知的病毒感染,通报卫生局,将所有近期去过那栋阴楼的人,都隔离检查了一番,最后,却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然后,赵韵含找到了我家来。
  “听超凡讲,你们在那个坟场,玩过召灵游戏?”她眼神涣散地盯着身前的咖啡杯。
  “对,你那么在意干嘛?”我漫不经心地答。
  “你还要不要命了!”她脸上少有地划过一丝怒气,“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多少人?”
  “不会有人死,那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我摇头,“游戏本身有杀死人的能力吗?”
  “你还是没有明白!”赵韵含深深地叹了口气,“算了,就算和你解释,你这么固执的人,也不会相信的。”
  她用双手捧起前边的杯子,闭上眼睛默念了一阵,然后将杯子递给了我,嘱咐道:“喝下去!”
  “又是符水化骨的手段?”我好奇地看着她,“这个手法被你用起来,好像有一种包治百病的感觉,不但能化骨、驱邪,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用处吗?”
  “你不用管,快喝,如果你不想英年早逝的话。”她嗔怒道。
  “切,开个玩笑也不行,小气。我喝了……嗯,奇怪,怎么味道怪怪的?”我一饮而尽,然后古怪地看了一眼手中的杯子。
  这是我亲手煮的咖啡,味道自己当然非常清楚,但是没见她加什么进去,味道却变得五味杂陈,说不出来的复杂感觉。
  难道,她刚刚随便念了几句话,就可以改变物质?或者纯粹是我的错觉?
  “活该。”见我喝下去,她的脸上才再次露出招牌式的温柔笑容,看得人从心底感觉到愉悦,“就是因为你不信,才会有复杂的味道。
  “符水化骨这个名字,虽然不知道是你从哪里听来的,不过我用的手法,倒是和它有点类似。”
  “那你的意思是,你有超能力?”我瞪大了眼睛惊讶地问。
  “哪有可能!”她笑得更灿烂了,“小女子不过是一个单纯可爱的普通小市民罢了。”
  “还小市民呢,怎么我看不出来。”我小声咕哝道。
  “你说什么?”赵韵含瞪着我,突然叹了口气,“其实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究竟你为什么要去玩那种碟仙游戏,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奇怪,你的语气怎么像认识了我几十年一般?我们很熟吗?”我回望她。
  “亲爱的,你是我未来的老公,有这层关系,你说我们应不应该熟?我关心你,可是单纯地在当作对未来的风险投资哦。”她甜甜地说着,脸上没有一丝普通小女生的尴尬害羞,就像在说一件十分理所当然的东西,我顿时什么话也找不到了。
  “知道什么是《地狱辞典》吗?”整理了一下思路,我才沉声问道。
  “很耳熟,好像听过。”她明显地跟不上我的节奏,愣了下,苦恼地想着。
  我笑了笑,解释道:“《地狱辞典》是一八一八年,法国记者西蒙。科兰以科兰。戴。布兰西的笔名撰写的一本书。这在很大程度上,勾起了当时人们对恶魔迷信的兴趣。
  “科兰并不是恶魔学家,而且他在该领域,也并没有很深的造诣,但这个人相当博学,并且受到中世纪恶魔学家约翰。威尔的影响,所以,也不能说他完全是个门外汉。
  “科兰以半吊子的知识所书写的《地狱辞典》,继承了威尔的理论,为地狱描述出和人间相似的行政结构,恶魔们各司其职,甚至还有搞笑般的驻各国恶魔大使。很多学者指责《地狱辞典》低级庸俗、胡编乱造、是扰乱恶魔学的糟糕作品。
  “但是,仔细地想想,那些所谓正统的魔法书,哪个不是胡编乱造的产物呢?也正因为作者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贯注文中,所以该书虽然没有什么文献性、但是读来相当有趣,简直可以称为西方的山海经。
  “这本书中,也穿插了一些作者对当时社会的看法,比如地狱帝国派驻到英国的大使,竟然是代表‘贪婪’的大恶魔莫蒙——这无疑是对英国商业主义的讽刺。
  “《地狱辞典》关于恶魔的解说,基本上是按照威尔的理论进行。而到了一八六三年发行第六版时,加入了五百五十幅彩色木版插画,插画是由画家M·L·布尔顿创作——此公对恶魔学和术士的那套理论一窍不通,这些恶魔的形象,完全按照一些传说的描述或他自己的想象,来进行创作。
  “这些表现力和视觉效果极强的插画,对近现代的恶魔传说文化,起到了深远的影响,甚至很多神魔影片的恶魔造型,都是来自《地狱辞典》的这些插图。
  “其实,这场碟仙游戏,我将一切都考虑进去了,每个人的位置,有可能参加的人,所有的道具,和期间会发生的偶然或者必然的事项。事实上,现实也的确跟着我的计画走了。”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全都是你一个人自编、自导、自演的戏而已?”赵韵含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望着我的眼睛充满了迷惑,“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么做,当然有我的理由。毕竟那栋楼里发生的事情,太匪夷所思了。”我站起来,俯视她,“但我坚信,存在就有它的合理性。
  “既然事情会发生在那栋楼的住户身上,那么就一定应该有起因,恐怕,这场精心策划的游戏,就快要发挥它的作用了!”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起来。
  来的是周超凡。
  一进门,他就结结巴巴地紧张道:“小夜,出事了。我联络不到小汇。”
  “不要慌,慢慢来。先坐下把气理顺畅,谁是小汇?”我按着他的肩膀,强迫他坐下。
  “徐汇啊,徐舜鸿的弟弟。三天前和我们玩碟仙的那一个。”
  “是他?他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昨天他还打电话给我,说他好怕,总觉得背上有什么东西压着,沉沉地,就连移动都有困难,然后,突然电话就断掉了。”
  “那你为什么不当时就去找他?”我皱了下眉头。
  “我,我怕。”他低下了头。
  “所以,你一大早就来找我?”
  “对啊,小夜你的办法多,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
  “那许睫和张颖雪,能联系上吗?”
  “我打过电话了,都没问题。”
  我和赵韵含对望一眼,沉声道:“再给她们打个电话,就说两个小时后,在徐汇家大门口集合。”
  “那我们呢?现在该怎么做!”
  “我们现在立刻赶去柳条镇!”
  心里依然有一种不安感,自己几乎考虑到了一切,但是,有没有什么东西,被不小心漏掉了呢?
  两个小时候后,我、赵韵含、许睫、周垒、张颖雪和周超凡,准时地集合在了一起。
  “有谁知道徐汇最后去过的地方?”我首先问道。
  “他应该待在家里。”许睫回忆,“小汇从那次玩了碟仙后,就一直请假,现在都还没去上课。
  “昨天和我通电话的时候,还说他父母都去出差了,现在留下他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无聊地看DVD。”
  “也就是说,不出意外,他应该还在家里?”我再次确认。
  “但是,他家的电话没人接。”张颖雪皱眉,她的脸色也不算好。
  “不管了,先敲门看有没有人再说。”我烦恼得用力挥动手臂,向徐汇家的大门走去。
  许睫眼睛尖,突然指着门的方向,惊讶地喊着:“他家的门好像没关严!”
  我们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果然看到大门被虚掩着,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进去。”我走上去,就要推开门。
  周垒连忙阻止我:“这算不算私闯民宅,根本是犯罪吧!”
  “管不了那么多了,万一他有事怎么办?”张颖雪这女孩一把推开他,顺势将门踢开。
  顿时,所有人都呆住了。
  视线能够触及的地方是个走廊,不长,但是很杂乱,鞋柜横在中央,像是有人故意推倒的,里边的各种鞋子,散乱地扔在四处,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
  鞋柜下边,似乎还压着什么东西。不对,是个人!一个年轻的男人。
  他大张着眼睛,眼神中透露着一种莫名的恐惧和绝望。他的手用力向门的地方伸着,可是他的时间,却永远停留在了离开门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上。
  是徐汇!
  我第一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蹲下身,检查尸体。按住手腕的脉搏,察看瞳孔,然后,将所有人都赶出了房间。
  “他死了!”我语气沮丧地说:“具体的死因不明,但是,鞋柜绝对不是凶器。那种重量,还不能让人致死。”
  众人互相对望,沉默了好一会儿,许睫才声音颤抖地说:“会不会是因为那个游戏?”她不但声音,甚至身体也在抖个不停,这位看起来温柔阳光的短发女孩,眼神里却写满了恐惧。
  “不错,下一个死的,会不会是我?”张颖雪连嘴唇都在哆嗦。
  “不可能,他的死,应该是偶然才对。”我不置可否,拿起手机一边拨打一边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报警,所有的事情,都交给警方处理。
  “这些东西,不是我们胡乱猜测,就会有结果的!”
  “管他什么结果。我们会不会死?会不会?”张颖雪歇斯底里地大吼,用一种仇视的眼神盯住我,“都怪你,是你让我们玩这个游戏的。如果我死了,作鬼都不会放过你!”
  “都说了,这只是巧合。”原本就很烦躁的心,更加地烦躁了,我也吼道。
  “什么巧合?!你们看到吗?”张颖雪古怪地笑着,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巧合会让一个人临死时,产生那种表情?
  “你看徐汇最后的表情,就好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他的大脑恐惧到无法负荷的东西……”
  “不要再说了!”我不客气地打断了她,“你们现在各自回家。我留下来,等警方到了后做笔录。”
  看了一眼在身旁发呆,神情木然不知在想什么的周超凡,我道:“你跟着你堂哥回去,多陪陪他。”
  他抬头望了我一眼,身体哆嗦着,语气更加结巴了,“小汇怎么可能死?他怎么就这样死掉了!”
  “谁知道呢?”我叹了口气,心情十分沉重,“或许这个世界上,确实有些我们所不知道的东西吧。
  抬头望天,蔚蓝色的碧空一望无际,没有任何白云,只有和煦的阳光和舒服的颜色。
  可惜,这美丽的一切,都已经被人类玷污了……

第十一章 揭密
  周超凡浑身一颤,紧张地将袖子拉起来。
  只见一个个暗红色像是臃肿的手掌状的痕迹,挤满了皮肤,它们像是蠕虫一般地蠕动着,恶心至极!
  夜,又是一个没有星星、月亮,暗无天日的沉重黑夜。
  乱葬岗。
  风依然很大,虽然并不清楚这里的风,究竟是从哪里吹来的。
  一个单瘦矮小的身影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后,这才悄无声息地搬动身前的一个墓碑。等他将其移开,居然露出了个可容一个人勉强出入的洞口。
  那个人再次确认没人看到后,这才钻了进去。
  通过狭窄弯曲的洞穴走廊,过了大概一分多钟,才来到个大约有二十多平方米的隐密石室里。他开始在石室中央点起蜡烛。
  烛光幽幽的,不亮,却闪烁着青绿色的诡异光芒。那人站到正中央的石台前,然后摆弄着身前的东西。
  过了许久,他才满意地笑了。那笑容异常地残忍和开心,就像即将要做什么赏心悦目的事情一般。
  就在这时,好几束手电筒的光芒,射在了他的脸上。猛地接触到强光,瞳孔收缩,他立刻用手遮住了眼睛,身体也因为震惊而微微抖了一下。
  “哼,果然是你。”一个声音从出口的位置响了起来。
  “你们想要干嘛?”那人的声音结巴着,他抬头,从来人的身上,一个一个地流览过去,猛地浑身又是一阵,惊讶地叫出声来,“你怎么没有死?”
  “看到我没有死,怎么你一副很惊讶的样子!”徐汇得意地冲那人说道:“我的演技很好吧。”
  “什么啊,我演得也不错。当然,颖雪也是可圈可点的!”许睫不分场合地兴奋抢功。
  “屁,那时候,你们谁都不知道我在演戏!不然又怎么会骗得了他呢!”徐汇嘿嘿笑着,眼神却冰冷地望向那个人,“我们几个究竟哪里得罪你了,为什么你想要我们死?”
  “小汇,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想你们死呢。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那人结巴得更严重了。
  “朋友?你真的当我们是朋友吗?”我向他走了过去,“那栋楼的事情,全是你搞出来的吧?虽然不太清楚你用的是什么方法,不过,应该和这个石室有关系。”
  随意打量着这个石室。这个不大的空间,似乎已经有十多年岁月了,应该和这个乱葬岗是同一个时间段。
  石室正中央,有个半人高的石台子,上边摆了许多我叫不出名字的古怪东西。虽然不认识,不过却让我的背脊,感到了阵阵的寒意。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我上前,想拿起一件仔细地观察,却被那人猛地推开了。
  “不要碰,它们都是我的,统统全是我的宝贝!”他紧张地将那些东西拥在怀里,眼神狠狠地盯着我,那种恶毒的视线,让自己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周垒木然地瘫倒下去,他无力的坐在地上,喃喃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就连我都想要杀掉?”
  我满是同情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对那人道:“怎么,我们都追到这里了,你还不想承认吗?周超凡!”
  周超凡望着我,声音也不再紧张兮兮地犯结巴了,只是冷冷地说:“动机呢?我没有任何动机!”
  “你有。”我在他的视线中感觉非常不舒服,又不愿意示弱地回瞪他,“知道什么是人格障碍吗?”
  见所有人都迷惑不解,不明白我提到这个专有名词,到底有什么目的,我这才解释道:“所谓的人格障碍,意思就是有些人的人格特征,有显着偏离正常的问题,这是种心理病态,患有这种病的人,他的人格特征的偏离,使得他形成了特有的行为模式,并且会对环境适应不良。
  “人格障碍可分为偏执型、分裂型、反社会型、冲动型、表演型、强迫型等。他们会因为许多不经意的小事而记仇,这些小事,会在脑海里无限地扩大,到达他再也无法忍受的程度。
  “那时候,他的大脑会做出错误的判断,认为不毁灭对方,自己就会被对方杀掉。最后害人害己,这样的病例造成的社会悲剧,数不胜数。”
  微微顿了一下,我又道:“周超凡,你就患有这种病!”
  周超凡冷静地反驳道:“你有什么证据?”
  “现在没有。”我冷笑,“不过如果需要,我倒是可以找你的心理医生,要你的病历卡。当然,和你关系最好的堂哥,似乎也可以证明吧。”
  我指了指周垒。周超凡望着那个眼神涣散的堂哥,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怨毒。
  “不错,那栋楼里的事情,都是我搞的鬼。”他哈哈大笑着,毒辣地看向我,“你知不知道,从小,我就是个很不起眼的人,受人欺负,被人排挤。
  “我尽量地伪装自己,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包在蜗牛壳中,不论怎样都不把头伸出来,和这个世界接触。我以为这样,自己就不会再受到伤害。没想到,我被伤得更深了!”
  “你!还有你!”周超凡指着徐汇和张颖雪,吼着:“国中的时候,你们是怎么欺负我的?我就连回忆也不敢,说!你们该不该死?该不该!”
  两人在他的眼神逼视下,同时低下了头,不知道是因为羞愧,还是因为害怕。
  “那我呢?我从来就没有欺负过你,为什么你还想害我?”许睫气得脸发青。
  “你更该死!”他瞪着她,“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还主动和我说话聊天,还闯进我的世界里。我给你写了情书,你居然把它贴在了校园的布告栏上。
  “我被所有人嘲笑,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痛苦地走到楼顶,想跳下去死了算了,可是我还是没胆子。我要报仇!”
  “哥……嘿嘿,你知道,我为什么恨你吗?”周超凡嘴角咧开一丝诡异的笑,“我真的好恨你。你又笨又蠢,为什么还有人要和你玩?为什么你居然会有那么多朋友?
  “我恨你,一定是你在我身旁,把我所有的朋友都抢走,我恨你,恨不得你死掉!”
  他怨毒地大笑着,周垒却丝毫没有反应,似乎已经痛苦得晕了过去。
  周超凡再次望向我,“老天总算有眼,让我偶然间发现了这个地方。当一个默默无名的人,突然发现自己可以主宰人的生死的时候,一切都变得有趣起来。
  “真的很有意思,只要我想谁死,谁就一定会死,我的人生也变得有价值起来。讨厌的人,我要他们统统都消失!”
  他的笑容扭曲起来,“夜不语,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我怀疑你,也是很偶然的。”我沉声道:“先从一开始讲起吧。赵韵含不知从哪里听到了那栋阴楼里发生的种种事情,然后跑来问你。你害怕事情败露,就假意寻求我的帮助,事实上,你根本就不信我有解开谜团的能力,而我确实不可能解开。
  “但是,在调查你堂哥的时候,由于资料够详细,我偶然发现,你居然患有人格障碍。原本这场召灵游戏,是用来打赵韵含主意的,她常常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我觉得,或许她和这些事件,应该有什么联系,最少,也应该知道些我不清楚的内幕。
  “但是,我知道你有人格障碍后,再想起你对自己的堂哥无微不至的关心,就临时改变了主意。我直觉地认为,你应该和那栋楼里的事情有关联,于是自编、自导、自演了一场游戏。然后和徐汇串通好,要他装死。
  “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先去检查他的尸体,然后把你们都赶出去的原因。只要不细看,你应该发现不了这是骗局。”
  “原来你把我们都给骗了。”赵韵含轻柔地问:“但是费尽心机,你到底想做什么?”
  “目的很简单,而且也成功了!”我笑,“一般人格障碍其中有个特征是,越是痛恨的人,越是关心。从许多案例证明这些患者杀人,都是按照自己痛恨的顺序谋杀的。先是最恨的人,然后是比较恨的。恨意在他们的大脑里滋长,然后毁灭他人,或者自我毁灭。
  “我相信,如果这些事件和周超凡有关,那么在他的心中,应该有个顺序。不管怎么看,徐汇都不应该是下一个。
  “玩那个同龄游戏,只不过是为了看看,你还有谁想害死罢了。如果突然有个不应该现在死的人死了,凶手自然会心急,以为自己的方法出了什么问题!”
  我望向周超凡,“记得你还要我详细地给你解释,关于降头术及蛊的种类,方法以及注意事项吧?当时我就有些奇怪,为什么你会对这些产生那么浓厚的兴趣,于是下意识地在话里设下了陷阱。
  “就是这个让你产生了压力,你从我这里了解到,这些法术的东西是不能乱来的,一不小心就会反噬。你怕死!就一定会回来看看出了什么问题,结果真的被我给猜中了!”
  “夜不语,你真的很聪明。我的计画里,每个人都站对了位置,只有你!
  “为什么你就不能好好地当你的悲剧角色,等待死亡呢?”周超凡的声音依旧冷冰冰的,但表情却显得十分恼怒,似乎恨不得一口吞掉我。
  “这些东西,应该是蛊或者降头术的其中一种吧。”我淡然道:“有个问题。为什么要害张宇、徐舜鸿和张小乔?
  “他们根本就不认识你,更谈不上得罪过你了,他们都是无辜的!”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无辜的人。他们只不过运气不好,变成了我的实验品罢了。夜不语,你以为,你就很干净了吗?”他恨恨地说:“你这家伙,根本就不顾别人的感受和死活,不论什么事情,都是固执任性地想做就做。
  “你说我人格有障碍,难道,你就没有吗?恐怕你的心理,比我更畸形。”
  他的视线让我头皮发麻,心里没来由地一阵阵恐惧。
  “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周超凡又笑了起来,越笑越阴森,“你们都受到了我的诅咒,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就快死了!”
  “超凡!停手吧,快要死的是你。”一直沉默着的赵韵含,语气中带着一种悲哀的音调,“不信,你把外衣脱下来,看看自己身上,你已经被反噬了。
  “这种邪门的东西,不是外行人能够操控的!”
  周超凡浑身一颤,紧张地将袖子拉起来。只见一个个暗红色像是臃肿的手掌状的痕迹,挤满了皮肤,它们像是蠕虫一般地蠕动着,恶心至极!
  “怎么会这样!这些是什么?怎么了!我怎么了!”他恐惧地将外套撕扯下来。
  不光是他的手臂,只要是皮肤上,都有那种恶心的痕迹,那一道道似乎是催命符的东西,如同刺青似的,还在不断地繁衍、增加。
  “快把你手里的东西砸掉,不然你会死的!”赵韵含急忙大喊。
  “我不要!除了这些,我就什么都没了。”他吼着,将手里的东西死死地抱住。突然,周超凡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望着我们身后,神情里流露着莫名的恐惧。
  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的喘息声,大到整个石室都在刺耳地回荡。
  猛地,他的手一松,栽倒在了地上。眼睛,依然没有闭上,只是恐惧而无助地伸手,想要将散乱掉落的那些古怪东西捡起来。
  他拼命地伸出手,可是怎么也构不到,嗓子里只会发出“咯咯”的痛苦求助声。
  我不忍心地将东西捡起来,塞进了他怀里。
  这一刹那,他笑了,有生以来笑得最开心的一次。带着这份甜美的微笑,他的时间,永远停止了……
  “他死了。”赵韵含怜悯地叹了口气。
  “那我们怎么办?他倒是死了,可是我们身上,不是有诅咒吗?我们真的会死。”徐汇依然脸色煞白,急道。
  赵韵含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淡然道:“放心,他死了,下的咒也就自然解除了。你们都不会有事的。”
  “这个世界,谁又是干净的呢?”我望着石台苦笑,“周超凡的人生确实是个悲剧。没有人天生就会有人格障碍,只是周围对他的影响,以及他的自闭,让他没有办法和其它人相处。他真的太傻了。”
  这个傻瓜有一句话,却是对的。
  这个世界,真的没有干净的人,每个人,都多多少少患有人格障碍。只要在适当的情况刺激下,就会显露出来。这样的人,恐怕比他更加地恐怖吧……

尾声
  “小夜,你认识徐汇、张颖雪和许睫这三个人吗?我在他们的联络薄里,都发现了你的电话号码。”
  “我认识,怎么了?”
  心里,微微荡漾开一丝不安的感觉。
  赵韵含没有给任何人打招呼,就转学走掉了。
  她的秘密,对我而言,成了一个永远的谜。
  为什么她会知道那么多东西?为什么她会出现?那个乱葬岗的石室,是不是也和她有某种联系?
  还有,那个神秘的符水化骨方法。
  这些,我统统都没有来得及去问,这个吵着要当我老婆的人。
  接下来的时间,一切慢慢地平静了,没有颠簸起伏的事件,徐露和沈科也重归于好。问他们,他俩却怎么样也不肯告诉我。
  每当看到徐露常常一副小女人般的幸福模样,我就心里痒痒的,想要去调查个一清二楚。
  阴楼在那个事件后,就再也没办法租出去了,屋主只好拆掉它,准备在原地盖一座大型购物中心。
  据说,乱葬岗也要有计画地迁移走。只是这一迁移,世间又不知道会多了多少孤魂。
  平静地过了一段时间的安稳日子,某一天,表哥夜峰突然打来电话。
  “小夜,你认识徐汇、张颖雪和许睫这三个人吗?我在他们的联络薄里,都发现了你的电话号码。”
  “我认识,怎么了?”心里,微微荡漾开一丝不安的感觉。
  “他们三个在昨天夜里十点左右,死在了家里……”
  ——《痕迹》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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