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不语诡秘档案 202 沉溺池


  “沉溺”,在这个地方的方言里读作“承诺”。
  “沉溺池”,便是“承诺池”。
  据说,如果在这个子母井前,男方站在子井处,女方站在母井处,同时喊出同样的承诺,两个人就一定会幸福。
  但是,谁又知道呢?
  或许在这个子母井前许下承诺的两个人,守住了承诺,不一定会得到好结果。
  但一旦守不住承诺,就一定不会有好结果。
  因为等待你的结果恐怕只剩一个,便是—死!


引子一
  礼堂的红地毯很红,她和自己的未婚夫,手挽着手走了上去。她清楚的知道,红地毯的对面有许多含义,幸福,责任,还有厨房。
  据说,每个结婚的女人在结婚当天都是瞎子,否则,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离婚!
  何鹭就是瞎子,典型的瞎子。她假装闻不到准新郎奔入婚礼礼堂时,身上还带着的香味,一种淡淡的,犹如熏衣草的味道;那种香水她知道,Anna Sui,一个崇尚简约自然主义的时尚品牌。
  因为她也有一瓶。
  Anna Sui品牌洋溢着浓浓的复古气息和绚丽奢华的独特气质,身为设计师的Anna Sui是华裔移民,她的设计大胆而略带叛逆。一切华丽的装饰主义都集于她的设计之中。
  所以她去香港出差时,第一眼看到Anna Sui,闻到那种淡淡的简单香味,就被那近乎抢眼、近乎妖艳的色彩震撼,更深深沉醉于那独特的、巫女般迷幻魔力的风格之中。
  只不过那瓶自己视为珍宝的香水,早在三个月前便不见了,当时她的未婚夫,现在的准新郎只是淡淡的说,她的宠物猫咪不小心将香水瓶打翻,他便打扫了一下,将碎掉的玻璃全都扔到外边。
  那时候她没有闻到卧室里有打倒的香水的独特浓香,虽然这款香水很淡雅,但还没有淡雅到撒在地板上,一点香味也不会残留。
  不过她什么也没有说,她相信自己的未婚夫,甚至比相信自己更甚。她要和他结婚了,就在三个月后,胜利者是她,她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没想到居然在结婚的三个小时前,自己又闻到了久违的味道。何鹭穿着洁白的婚纱,有人说结婚那一天的女人是最美的,没错,她美的不似凡人,甚至不食人间烟火。
  她带着完美的微笑迎上去,接过了未婚夫的外套,鼻子里闻着Anna Sui淡雅的柔软香味,看着外套上几根漆黑的长发,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声音里依然萦绕着即将开始的,人生最大的一件事的喜悦,“亲爱的,昨晚的应酬很累吧?”
  未婚夫无奈的叹了口气:“别说了,部门经理实在很讨厌,那个客户也三八的要命,我真的有点怀疑他不是个男人。KTV唱了,酒也喝了,三温暖也洗了,最后居然就是不签约,根本就绕着我们在玩。”
  何鹭温柔抚摸他的额头,眼睛再也没有瞟过外套上的未知长发,虽然那些断发,已经在未婚夫的外套上出现过许多次,“我一直都叫你少喝一点,你的胃本来就不好。”
  “没关系的老婆,喝再多也绝对不会耽误我们今晚的大事!”未婚夫一把抱住何鹭纤细的腰肢,狠狠的在她嘴上亲了一口。
  她微笑,微笑的十分迷人,也彷佛绝对的幸福。
  礼堂的红地毯很红,她和自己的未婚夫,手挽着手走了上去。她清楚的知道,红地毯的对面有许多含义,幸福,责任,还有厨房。
  千百次了吧,自从在那对子母井前,相互许下诺言以后,就在梦里重复了千百次自己和他结婚的场景。三年多了,终于要实现了!
  亲友们的祝福在他们走过那段不长的红地毯时,一直喧闹的围绕着,不绝于耳。她的脸上有不多一分、不少一分的完美微笑,似乎在向所有人诠释着,这就叫幸福。
  请来的司仪恰到好处的取笑恶搞他们,然后到了交拜的时候。
  她和他相对站着,交拜的一刹那,她故意用头碰到了他的头。母亲说,这样不只代表着白头偕老,更代表了,这个丈夫在以后的一辈子,都只能属于自己了。
  在朋友们的耍闹间,时间过的飞快,很快便到了洞房的时候。
  洞房如同他们同居几年来的每一天一样,最多不同的只是,何鹭起身倒了两杯红酒,端着来到了床边上。
  “喝口红酒润润胃,你今天酒又喝了不少。”她关心的说。
  丈夫笑着,脸上还带着恶闹过后的兴奋,“没关系,男人嘛,喝酒是醉不倒的。”
  “你呀,就会逞能。看我不管你了。”
  “你才不会。”丈夫笑着。
  “要死,快给我喝了。”她娇嗔道。
  “好,喝就喝。”丈夫一口干了红酒,仰倒在床上,看着身旁的妻子。
  “怎么了,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何鹭摸了摸自己的脸孔,“我的脸上有东西?”
  “没,只是头有点晕,看来我真的喝多了。”丈夫摇头。
  “那就睡吧。”妻子说。
  “嗯,困了。”他的声音低沉,只觉得妻子的声音,也渐渐低沉了下去,尾音拖的很长很朦胧,眼睛一黑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醒来后,只感到全身都很痛。张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坐在餐桌的椅子上,身体被人用绳子密密麻麻结实的捆了起来。
  有强盗?入室抢劫?他惊惶的刚要大叫,却突然看到自己的妻子,安然坐在桌子对面,脸上依然带着漂亮温柔的微笑,正默默的注视着他,就像从前千百次那么深情的看他一样。
  “亲爱的,你在开什么玩笑?”心里稍微安稳了一点,丈夫在脸上浮起一种称为不快的表情,虽然隐隐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但依然说道:“快把绳子给我解开。”
  何鹭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开心的道:“老公,还记得在沉溺池前,我们许过什么愿望吗?”
  她的老公愣了愣。
  “怎么?你忘了?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下?”她笑笑的,脸上浮现两个可爱的酒窝,“你说,会娶我,一辈子爱我,只爱我,绝对不会三心二意,招蜂引蝶。你还说,如果违背诺言的话,就和那个淫妇,吃活生生的内脏吃到撑死。
  “老公,你知道吗?就是因为那个誓言,我才死心塌地的跟你在一起,那晚,我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你。
  “甚至,我不顾父母的反对,还差点和他们断绝血缘关系。那时候的你什么都没有,只是个小清洁工,靠着我父母的关系,才进了现在的公司,爬到现在的位置。一切的一切,你都忘了吗?”
  “没有,我根本就没有三心二意过,更没有对不起你过。”丈夫的脸上浮起一丝不安,但嘴里依然诚恳的说。
  “对,你确实没有三心二意过,你只不过五心四意罢了。”何鹭淡淡微笑。
  “我发誓!”丈夫吼了起来。
  “是吗?呵呵,那我的那瓶Anna Sui哪里去了?”
  “早就说过,被猫咪撞倒摔碎了!”丈夫的声音依然很大,理直气壮。
  “哦,那这些又是什么东西?你说你不喜欢长发,所以我的头发就从来没有那么长过!”她拿出一个盒子,里边有几十根长发,和今天早晨丈夫外套上,一模一样的长发。
  “你知道,公司应酬很多,洗三温暖什么的,总会在衣服上沾些头发什么的。”
  何鹭笑得似乎十分开心,“居然能全都沾上一模一样的头发,这个机率也实在太微妙了,恐怕,买彩券都用不到这么大的机率。”
  “公司……”
  “不要再跟我说什么公司!”何鹭发出了一种尖锐的叫声,虽然脸上的笑容依然温柔,但眼神里却有一丝不像人类的冰冷。
  在那种目光中,丈夫不禁打了个冷颤,心脏猛地狂跳。
  “对不起,我失态了,还是让我来替你解释吧。”
  妻子优雅的冲他笑着,“嗯,应该说,在这里我向你隆重介绍一位朋友,很好的朋友。这个朋友不管从内在还是外在,你都十分清楚。”
  说完,她走到厨房里,从没有完全关严的冰箱中,拉出一个绑着的女子来。那个女子大约二十五岁年纪,漆黑的长发,全身都冷的发抖,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Anna Sui馨香。
  “丽!”丈夫惊叫起来:“你疯了,这是你最好的朋友!”
  “不错,这个我最好的朋友,居然还是个勾引我丈夫的好朋友!”妻子拉着丽的长发,狠狠的将她拖到餐桌旁,架上了凳子。这一刻丈夫才发现,妻子纤瘦的身躯里,居然还隐藏着那么大的力气。
  “不要伤害她,我和她根本就没什么!”丈夫大叫。
  “是,没什么,你们根本就没什么;除了一个背叛了妻子,一个背叛了好友外,真的就没什么了。”妻子笑得很开心,眼神却冰冷的让人冻结。
  他对面的丽在冰箱里冷的嘴唇发紫,眼睛恐慌的望着他看。
  “她把什么都告诉我了,一切。”
  房间的气氛在妻子的笑容里,越来越诡异。
  “其实你根本就不爱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和我在一起,不过是为了我父母的关系网和权力。亲爱的,你违背自己的诺言了,所以,我为你精心准备了一桌大餐,你看!”
  餐桌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妻子的手只是向前指着,手指的延长线外,是一个人,丽。
  “你要我吃什么?你要我吃什么!”丈夫彷佛预感到什么,恐慌的大声喊着。
  “没用的,装修的时候,我特意叫工人加了一层隔音材料。你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听到。亲爱的,开饭了!”
  妻子笑得很温暖,她从桌子上拿起一把尖锐的菜刀,用力刺入惊惶失措的丽的腹部。丽痛苦的挣扎着,血喷了一地,也喷在了何鹭的身上,一身的红色,如同婚礼地毯的颜色。
  “你疯了!你疯了!你这个疯女人!”丈夫撕心裂肺的吼叫,他怕,怕的几乎大小便失禁。
  妻子将她最好的朋友的内脏掏了出来,新鲜的内脏上还残留着适宜的温度。
  她将内脏凑到了他的嘴边,轻声的,柔柔的说道:“亲爱的,吃吧……这是你不守承诺的处罚……”
  二〇〇七年五月三十日星期三,当天的报纸上,刊登了一则不太引人注目的新闻。
  塞纳-马恩省-马恩省河小区发现了三具怪异的尸体,两女一男。那三具尸体死的极为怪异,两具女尸的内脏皆被凶手用菜刀一块一块割下,喂入了男尸的胃中。
  男性致死原因,为胃部破裂,内脏遭受大量压迫而死。
  三名死者关系暧昧,疑为三角恋。只是不知凶手为何用此种残忍的手法,将三名受害人杀害,三名受害人和凶手又是怎样的关系?
  本报将对此案继续予以关注。
  实习记者:怡江
  那个新闻并没有被讨论多久,便消逝在了时间里,而报纸也并没有再追溯下去。人世间每天都有无数的生生死死在发生,如果总是关注的话,恐怕,关注的人也会累到活不太长了吧。

引子二
  最近的我实在很无聊。其实大学生活也就正是如此,除了偶尔收集整理些自然科学的数据外,大部分时间都在上网和混时间。
  知道什么叫羊群效应吗?
  那是专指管理学上,一些企业市场行为的一种常见现象。例如有个很散乱的羊群组织,平时大家在一起盲目的左冲右撞。
  如果一头羊突然发现了一片肥沃的绿草地,并在那里吃到了新鲜的青草,后来的羊群就会一拥而上,争抢那里的青草,全然不顾旁边虎视眈眈的狼,或者看不到其它地方还有更好的青草。
  羊群效应一般出现在一个竞争非常激烈的行业上,而且这个行业上有一个领先者—领头羊占据了主要的注意力,那么整个羊群就会不断摹仿这个领头羊的一举一动,领头羊到哪里去吃草,其它的羊也去哪里淘金。这里就有一个沉溺在羊群效应里的人,一个无聊到极点的人。在时尚界,领头羊往往是各类明星,最近在明星中掀起了一股喂养蚂蚁的热潮。于是或明恋,或暗恋,或自以为那就是时
  尚潮流的人们,纷纷也购买了蚂蚁工坊玩耍。在这里我稍微解释一下何谓蚂蚁工坊。
  据说这是一款风靡世界的生态教育玩具和休闲时尚产品,源自美国太空实验室,用于研究观察蚂蚁在太空生存状态的实验,而后转为商品形态在各个国家开始流通。此项蚂蚁人工生存环境技术产品,被《时代》誉为二00五年最迷人的发明之一。
  产品的凝胶体里,含有蚂蚁所需要的营养物质和水分,所以不需要额外给蚂蚁喂食任何其它的东西。蚂蚁们会在“蚂蚁工坊”里,快乐安静的生活几个月,不需要你费很多心思,就可以观察到它们的生态。
  最近的我实在很无聊。其实大学生活也就正是如此,除了偶尔收集整理些自然科学的数据外,大部分时间都在上网和混时间。
  虽然对这种“蚂蚁工坊”类的不自然生态,十分嗤之以鼻,不过由于实在太无聊了,我终于忍不住买了一个回来打发时间。正在我津津有味的观察它们的生态时,手机响了起来。刚按了接通键,就听到一个懒洋洋的、让人觉得欠揍的声音传入了耳中。
  “臭小子,有工作了。”是我名义上的老板杨俊飞。
  “哦。”我心不在焉,依然目不转睛的看着蚂蚁辛勤劳动的身影。
  “资料已经传进了你的Mail里,后天出发。”
  “哦。”我依然只是哦了一声。
  “靠,不管你了,要死不活的声音听了就烦。这件Case记得早点搞定,Bye!”老男人说完便挂断了电话。我随手将电话扔到了床上,继续一动不动,懒洋洋看着眼前的蚂蚁工坊。人类啊,永远都是忙碌的生物。如果真有一天,可以像蚂蚁这种也是一样忙碌的生物般,简简单单的话,恐怕会轻松很多吧。至少,永远也不会懂得,什么叫做无聊。你好,本人夜不语,是这本书的作者。是一个不太走运,经常会遇到些莫明其妙、怪异非常的事件的男子。
  我是个无神论者,不论遇到多么诡异的事件,都会坚定的去找科学依据。虽然许多时候,都难以将自己的经历和现今的科学理论对应,但确确实实,许多现象都能解释,需要的只是大量时间而已。
  高中毕业后,我在老男人杨俊飞的侦探社里打工。并在老爸的压迫下,考取了德国基尔大学,就读自然科学,现在正是大一下学期,快要接近期末考的时候。居然就在这当口有任务送上门!有点犹豫到底是接还是不接。
  大学的一年里实在旷课太多,如果最近的课时没有混够,恐怕自己就要被学校扫地出门了。虽然绝顶聪明如我,但还是稍微觉得有点麻烦。
  我慢吞吞的走到计算机前,打开,收信,然后点开了Mail里的数据。只是看了一眼,视线就再也没有移开。第二天就踏上了回国的飞机。

第一章 失忆
  靠,以前想过千百次自己的死亡方式,但从来没有一次可以猜测到,居然会莫明其妙死于典型的“飞来横祸”。
  “妞妞喜欢吃雪糕,雪糕也想要吃妞妞。”
  来到这个城市已经三天了,并没有太多的收获。我一如前几天一样,游荡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漫无目的。
  其实老男人给我的数据并不多,只是隐约提到这个城市连续发生了几起怪异的死亡事件,都是非自然死亡,都是死状匪夷所思,也同样都是凶手难以找到。据推测,有极大的可能是同一个凶手连续犯案。
  但受害者与受害者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必然的联系。当然,除了都是死状很惨以外。
  这些都不是我接受案件的原因,其实,为什么会来这里,为什么接手这件案子,我自己也不太清楚。只是有一种感觉,似乎,我非来不可。
  我从来不信感觉,毕竟那种没有科学依据的东西,实在很容易受当时情绪波动的影响。说不定那时候,自己只是为了给逃避期末考一个借口而已;虽然我并没有任何需要逃避期末考的理由。但是,我却来了。我的搭档,那个三十多岁,还一副纯情小女生模样的老女人林芷颜,原本应该先我一天到达这个城市的,但她却至今为止,始终没有和我联络过。
  我打电话给杨俊飞,那家伙只是意味深长的阴笑:“臭小子,别担心那女人,就生存能力而言,她比你顽强的多。在同样的状况下,恐怕她的存活机率永远比你高。”
  我深有同感,嗯,有些女人确实比蟑螂更顽强,特别是那个莫明其妙、犯贱到极点的林芷颜。于是将她彻底抛到脑后,一个人四处走访调查。
  通过杨俊飞的关系网,我看到了数据上,那十二个人的验尸报告以及尸体,他们的死相千奇百怪,极富有想象力,如果非要挤出些共同点,便都是情侣或者夫妻。同样,每一对都死在一起,没有任何一对落单。
  有情妇、情夫的,还顺便带着他们一起去了极乐世界。看到后边,我的心慢慢凉了起来,确实,如果要说他们身后没有杀人凶手的话,恐怕鬼都不信。
  这些人的死法,没有任何一个是可以单独成立的。也就是说,死在那里的人,不可能有杀死所有人后再自杀的先天条件。
  我一遍又一遍咀嚼着这些天得到的信息,一边从楼下走过。突然有一个影子猛地从头顶向我砸来,然后听到周围的人开始惊叫。
  我的反射神经实在来不及躲避,被那个东西砸了个正着。那一刹,时间顿时变得慢了起来,我感到脸部的积压感,以及脖子上传来骨骼的脆响。靠,以前想过千百次自己的死亡方式,但从来没有一次可以猜测到,居然会莫明其妙死于典型的“飞来横祸”,这种死法实在太丢脸了。
  我全身都麻木了,感觉不到疼痛,拼命的睁开眼睛,居然看到一双纯洁无瑕的眼睛,是一个大约三岁多的女孩子。她正坐在离我不远处的地上,脸上没有丝毫恐惧的样子,只是开心的拍手笑着,好奇的看着我。
  “妞妞喜欢吃雪糕,雪糕也想要吃妞妞。”那女孩子笑笑的冲我展开胖胖的可爱手臂,然后从嘴里吐出了那串话。
  我实在坚持不住了,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在医院里,脊椎依然很痛,不过并没有被固定住,估计伤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重。有个女子坐在对面的弹簧床上,似乎熟睡了。我的视线从模糊中,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好不容易才看清那女子。她大概十七、八岁年纪,化着很淡的自然妆,面容清秀,果然是睡着了。
  我的左手系着一圈塑料透明管,抬头看了看,果然是点滴。看来自己确实没有大碍,不过大脑里模模糊糊的,记忆有点混乱,就像整个脑子都空空的,又像里边满满的装载了许多东西,可惜就在想提取时用不上丝毫的力气。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受,于是我用右手狠狠的在脑袋上敲了几下。
  可能是我的动静颇大,将对面的女孩惊醒了。
  那女孩惊喜的看着我,开心的喊道:“你醒了?”我看了她一眼,记忆里并没有她的样子。但她一副关切的样子,似乎和我很熟悉。难道她认识我?
  “你认识我?”于是我问了出来。
  “不认识。”她摇头,不过语气却很兴奋:“我是那个孩子的阿姨。”
  “哪个孩子的阿姨?”我疑惑的问。
  她见我一脸不知所云的看着她,眉头略微皱了起来,“就是今天下午砸到了你的那个孩子的阿姨。”
  “所以我进了医院?”我向四周打量着。
  “嗯,是我姐姐送你进来的。”女孩笑着,明眸皓齿,比睡着时好看得多。
  “随便提一句,姐姐就是那孩子的老妈。”
  “哦,那你们家小孩子怎么砸到我头上的?”这是个单人间,特等护理病房,看来送我进来的人花了大价钱。
  女孩有点黯然,“那孩子最近的行为有点古怪,说话、做事都让人很摸不着头脑。姐姐在朋友家做客的时候,她不知为什么,偷偷的爬上阳台,然后就跳了下来。
  “当时所有人都吓呆了,还好你从下边经过,顺便很有佛心的接住了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搞了半天,我是帮那孩子当了肉垫。不过,为什么脑子一团混乱,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见我有些发呆,于是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了指自己,“对了,我叫时悦颖,姐姐有些事出去了,就叫我来照顾你。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用力的摆了摆头,苦笑:“说了那么多,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她疑惑的说。
  “我究竟是谁?”
  顿时,这位叫时悦颖的小美女呆住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的问:“你、你、你、你失忆了?”
  “有很大的可能,恐怕是这种传说中的状况。”我继续苦笑。她一眨不眨的看着我,看了我很久,才毫不犹豫的摇头,“不可能,一个失忆的人哪有你这么镇定的!”
  “你以前见过失忆的人?”
  “没有,只是在电视里看过。”她摇头。
  “那就对了,失忆的人或许根本就应该是我这种情况和反应才算正常,毕竟我现在失忆了,应该可以当做参考物。”我慢悠悠的说。
  “你真失忆了?”她睁大漂亮的眼睛看我,头凑到离我眼睛只有零点零一厘米的位置。
  “如假包换,百分之百。”我点头。
  “老天,麻烦大了,刚才医生还说你醒来后有失忆的可能,现在居然真的应了他的乌鸦嘴。晕死了!”这女孩似乎很无奈,她用手轻轻的敲着额头,然后走到病房角落掏出手机拨打起来。
  不久后门被推开了,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抱着有点眼熟的小孩,跟着穿了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
  那个中年医生问了我一些莫明其妙的问题,然后脸色凝重的转过身,冲年轻少妇和时悦颖说:“从现在的情况看来,这位先生的大脑恐怕受了点创伤。大概是脑震荡造成了短暂失忆,这种情况有点复杂,不过一般而言都会自动恢复的。”
  “那多久才能恢复?”我插嘴。
  “看情况,也许是明天,也许一个星期,也许一个月,也许一年,总之会恢复,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中年医生说。顿时,我有种想飙脏话的冲动。不过看到对面两位女士,脸上精采的像是打翻了五味瓶的表情,便硬生生的忍住了。毕竟,虽然失忆了,不过自己还是文雅一点好。
  那个少妇表情复杂的走到床边,挤出一点笑容道:“不管怎样,谢谢你救了我家的妞妞,对了,我是这孩子的母亲。请先生放心,在先生失忆的这段时间,我会照顾先生的生活的,先生就先住在我家好了。对了,不知道先生贵姓……”
  明显知道自己说错话的少妇,尴尬的笑着将自己的问句断开,又道:“不好意思,先生请不要放在心上,先生一定会好起来的。”
  由此断定,看来,我果然是很倒霉的失忆了。不过管他的,就算急,自己的记忆也回不来,随遇而安就好。有意思,真不知道自己失忆前的性格,会不会很懒散,不然,哪会这么怕麻烦。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出了院,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那少妇开着一辆奔驰,显然是有钱人家,嘿嘿,看来以后的生活能奢侈的过了。
  我满意的坐在后座上,时悦颖抱着孩子,看我的眼神透着古怪,“喂,说实话,我还第一次看到你这么奇怪的人。”
  “我哪里奇怪了?”我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很古怪,全身都透着古怪,古怪的要命!”她带着考究的表情打量着我,“一副懒散,慢吞吞的性格,天塌不惊的,就算失忆了都不慌不忙,似乎根本就不介意的样子。难道你以前的人生根本就不值得自己回忆吗?就一般人而言,很多人失忆了都会很恐惧吧。”
  “很简单,或许失忆前的我,不是个普通人。”我淡淡的答道。
  “很有可能!”她立刻兴奋起来,“像你这种性格的人,以前不是不凡就是非常平凡。说不定你的职业很特殊。”
  “这个世界还有很特殊的职业?”我顿时有了兴趣。
  “当然,这个世界可是很黑暗的。或许就在你的身旁,你平凡的生活中,就隐藏着天大的阴谋和天大的秘密!”她兴高采烈的说。
  “那你说说,我以前有可能是哪些特殊职业。”我问。
  “看你这么平静无波,不惊不诧,遇事冷静的态度。我看很有可能,十有八九,你从前是……”她可爱的偏着头想了想,“杀手,世界级的顶尖杀手!”
  我顿时彻底无语,久久才冒出一句:“……小姐,您的想象力果然超人一等。”
  “本来就是嘛。”她噘着嘴彷佛不满意我的态度,“据说杀手都要有天塌不惊的镇定能力。
  “他能通过非人的锻炼,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能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最后才能成为杀手!本小姐慧眼晶亮,百分之百,你失忆前一定是位杀手,顶尖的,很厉害的杀手。”
  “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知道的?”我苦笑。
  “V8生活频道。”
  “那是什么?”
  正在驾驶车的少妇插嘴道:“专门播放肥皂剧、教坏小孩的电视频道。”果然,难怪。这女孩能把妄想力保持到现在,也实属不易了,她父母居然忍住了没能把她送进精神病院去。车行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进入了一个恢宏的小区,看装修就透露着一股“不是一般有钱你就买不起我”的气势。然后车在一个豪华的别墅前停住了。
  我们四个人下车,时悦颖在前边带路。少妇用遥控器打开别墅的门,笑着示意我们进去。看来还真不是一般有钱的人家,嘿,以后的生活肯定很有意思。我犯贱想着有的没的,大跨步走进了房内,突然一股恶寒猛地窜了上来……
  那股恶寒很强烈,猛地渗入骨髓,我不禁打了个冷颤,身体摇晃了几下,险些倒下去。身旁的时悦颖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我。
  “当心!看来你的身体果然没完全好。”她见我能自己站稳了才放开手。
  “或许有点吧,刚才头突然晕了一下子。”我见她们似乎都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有那少女怀中的小女孩,很兴奋的冲天花板挥舞着手臂,彷佛见到了有趣的东西,便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紧了紧外套问:“这个屋子有点冷,不觉得吗?”
  “哪有,这才初秋,你看,温度计都显示二十五度,正好是最适合人体的温度。”她笑笑的从玄关鞋柜上,拿了一个电子温度计,“我看是你身体太虚了,这样可不行哦,这样弱怎么能保护自己喜欢的女生。”
  “是是,等我找到了,我一定好好锻炼身体保护她。”我敷衍的搭着话,目光开始在房子里扫视。这栋洋房很大,从外边看大概占地一千平方米,除去花园等,主体建筑面积〈注一〉或许在九百平方米以上。客厅是挑高式,约有三百多平方米,顶很高,可以看到二楼排列着许多房间。
  “喂,别发呆了,我带你去你的房间。”时悦颖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哦,好。”我点点头,跟她从对面的旋转楼梯走上了二楼。奇怪,这栋楼并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地方,建筑很新,有点仿照歌德结构,修建起来恐怕还不足三年时间。三年,并不会让一个建筑给人陈旧苍老的感觉,但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地方,有一种不太对劲的气氛,似乎,哪里有问题。更奇怪的是,为什么自己能感觉到,而其它人若无其事,根本没注意的样子。还有,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
  真不知道没失忆前的自己,是干哪一行的,对环境如此敏感,就这一点而言,说不定真被那个搞笑的时悦颖说对了,我还真的是个杀手呢!
  我们在二楼左拐角第二间停下了,时悦颖打开房门指了指,“这就是你的房间,以前是客房,不过从来没有人住过,便宜你了,回复记忆前你就住这里吧。”
  “没问题,麻烦你了。”我难得客气的谢了一声,然后转身进房。
  这个客房布置的还不错,大约有四十平方,家具家电一应俱全。床很大,就算没有躺上去过,一看就知道是高档货色,睡觉肯定不是一般的舒服。
  我将厚重的天蓝色窗帘拉开,屋后的花园立刻露了出来。花园里灯火通明、花团锦簇,打理的很精致,看来是有专人负责经常修剪。舒服的坐在落地窗的咖啡椅上,一转头就看到时悦颖像跟屁虫一样站在我身后,不禁惊奇的问:“你怎么还没走?”
  “人家还没叮嘱完嘛。”她坐到了我对面道:“我家早饭八点整,午饭十二点整,晚饭六点整,如果错过了的话,可以叫佣人帮你做,不用客气。”
  “嗯,好。不过,我貌似听你说这是你姐姐家吧,怎么一副你也住这里的样子?”我问。
  “很遗憾,我就住你隔壁房间。”她用手撑住头,“不说这些了,我们还是来干正经事吧!”
  “正经事?现在的不算?”我疑惑道。
  “当然,我们来调查你的身分,嘻嘻,你不是失忆了吗?身上总会有一些证明你身分的东西吧,来,全部翻出来,我帮你总结总结。”这女孩果然神经有问题,一提到自己所谓的“正经事”就不禁两眼发光,说着还伸手向我兜里掏。
  “慢,算我怕了你了,我自己来!”我忙躲开,无奈的将身上所有口袋都翻了一次,把东西全都掏出来放在桌子上。
  她兴奋的一件一件整理着,甚至哼着小歌。我随身带的东西实在少的可怜,一目了然,很快就被清理完毕。时悦颖掰着指头边调查边数:“钥匙一串,钱包一个、票据一迭,钥匙总计有一、二、三、四……共十五把,钱包里有三千六百五十一块钱,国际信用卡一张……”
  她数的很仔细,最后郁闷的仰倒在床上大叫了一声:“什么嘛,根本就是普通的要命。”
  “废话,你以为会有什么?”我皱眉。
  “一般而言,杀手的话,都会有他固定的标志,例如一支红色的金属玫瑰什么的,你身上居然什么都没有。”她气呼呼的,似乎全都是我的错,偏过头去似乎想了想,这女孩又翻身起来,拿起了我的外套和鞋子。
  “喂喂,这位大小姐,您又想干嘛了!”我再次迷惑。
  “哼哼,本小姐可是个天才,迷惑不了我的。”她嘟哝着:“杀手的东西怎么可能放在外边,流于一般形式,我应该破开外相看本质,电影里,那些职业道具,都是藏在衣服夹层和鞋子后跟里的。”搞了半天,她根本就没有为我的记忆担心过,只是因为好奇,真把我当杀手了!结果,当然是什么也没有找到。
  这位女孩顿时气呼呼的背对着我,嘟着嘴生闷气。我的天,本来自己失忆,已经够可怜了,为什么偏偏还要遇到这种怪异的女生。老天可怜可怜我,给我一道雷劈直接把我送上奈何桥吧。
  “其实,从这些东西上,也能看出些端倪。”我咳嗽了几声,果然,这天真的家伙,注意力立刻向我偏移过来。
  “例如这些东西里,居然没有任何可以证明我身分的证件。也就是说,我出门时并不是有特定的目的,只是出来瞎转悠。
  “我晕倒时是礼拜三下午,正好是工作时间,既然我能瞎转悠,就证明我并没有工作,至少没有在本地工作。”我说道。时悦颖果然上钩了,“听你的口音就知道不是本地人,国语过于标准了。”
  “不错,既然我不是本地人,那我到这里来干什么?”我引导她。
  “嗯,大概是旅游吧。不过,更有可能是执行任务,刺杀某个重要人物。”无限郁闷。这家伙还死咬着认为我是杀手,算了,不和这种胸部大没见识的小女子一般见识。
  “就当我是来旅游的吧,当然,事实上一定是。”我拿起那串钥匙,掏出一把递给她看,“你看这是什么?”
  “上边写着二0六,啊,一定是旅馆的钥匙。”她高兴的拍手。
  “不错,这应该是我入住的旅馆钥匙。你再仔细看,这把钥匙有什么不同?”
  “很普通的钥匙啊,至少和我家的钥匙有点异曲同工的地方。”女孩疑惑的看了又看。
  “不对,肯定有不同的地方。”我指着钥匙,“你住过酒店没有?”
  “当然。”
  “那你觉得酒店的钥匙和这有什么不同?”
  “嗯,酒店基本上都用的是磁卡,很少用钥匙的。”她答道。
  “不错,但我住的地方用的却是钥匙。”我笑。
  “啊,我知道了!”时悦颖兴奋的道:“你入住的一定是很低档的旅馆,只有那里才会用钥匙开门。”
  “对了一半。”我点点头,“你再看钥匙的造型,你不是说过和你家里的有点像吗?”
  “对呵。”她用手指抵住下巴想了又想,“低档旅馆应该用不起这种昂贵的门,但你住的地方又是用钥匙开的。或许、恐怕是国际性的大酒店!”
  “很对!这个城市一共有几家国际性酒店?”我满意的问。
  “这个……”她答不上来了,随手打开不远处的笔记型计算机查了一番,“六家。”
  “那,有哪家附近有个叫做森鲁连锁超市的?”我翻出钱包里的一张单据问。
  “希尔顿,是希尔顿大酒店!”时悦颖激动地几乎要跳了起来,“哇,我知道了,你就住在希尔顿大酒店的二0六号房里。”我也笑着,内心里稍微有些激动,看来只要去一趟酒店,自己从前的身分就能揭开了,也能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人,从事怎样的工作,父母是谁,有着怎样的人生了。虽然从失忆到现在,自己并没有惊惶失措,但是心烦意乱还是会有点的。失忆,果然很麻烦。
  时悦颖激动了好一会儿,这才意犹未尽的拉着我,“走,我们现在就去希尔顿。”
  “现在太晚了吧。”我看了一眼窗外,“而且,我还不急。”
  “但我急。”她语速快的像是连珠炮,“这样我就能知道你的身分了。”
  “你对我那么感兴趣?”我挠挠头。
  “当然!不、不对!”她的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红润,“才、才不是呢,只是对你的身分感兴趣。之前我以为你是杀手,现在看来,哼哼,你那一番清晰的推理,让我更好奇你的从前了。”
  “哦,你对我的从前有所改观吗?”
  “算是有吧。”
  “说来听听?”我坐直身体一副期待的样子。
  “你恐怕是比世界顶级杀手还要顶级的杀手,简称顶顶顶级杀手!”
  ……算了,还是让我当顶级杀手就好了吧。我郁闷的正想发话,突然,又一股恶寒袭来。我猛地向花园的方向望去,只见花园里飞快掠过一道绿色的影子,速度很快,快的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残影,便消失的了无踪迹,让人很难不怀疑看到的会不会是错觉。
  注一:所谓的建筑主面积,是以基础面积乘以全部楼层掏出越层空间来算的。

第二章 痕迹
  “这是什么东西?”我蹲下身,在沙子上清晰的印着四道两对很对称的痕迹,每道大约有三十多厘米长。
  “你有没有看到?”我紧张的一把抓住时悦颖的手臂。
  “弄痛我了!”她呜了一声,朝我的视线方向看去,“看到什么?明明什么都没有!”
  “不对,一定有什么。我应该不会眼花的!”我死死的盯着花园看。
  “大哥,你失忆了。万一你失忆前,根本就是个超级散光加近视眼呢?只是因为失忆,你一时给忘记了!”她撇了撇嘴巴。我摇了摇头,“我们去花园看看。”
  “不要,那么晚,佣人还以为我们俩去干什么呢,我可是个清清白白的小女孩……”
  不等她啰嗦完,我已经拉着她跑下楼,从一楼后门进了花园中。这个后花园并不算很大,但是立体感很强,而且用两米高的篱笆树墙隔开,显得很深邃的样子,至少一眼看不到全景,不如在楼上那么一目了然。
  我和时悦颖顺着篱笆墙隔出的路向前走,好不容易才在迷宫中认出方向,来到我望见绿色影子的地方。这地方在花园里算得上是最中心的位置,种着许多时令鲜花,而且还有个爬满青藤的小木亭,木亭四周洒满干净的海沙,很有一种别致的味道。
  “你看,明明什么都没有,你现在死心了吧?”时悦颖气呼呼的冲我说。
  “不对,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我在楼上看的时候不是这样的!”我皱着眉头,不断的向四周打量。
  “没什么好奇怪的。设计这个花园的是一个很出名的设计师,他都说这个花园是他这辈子最顶峰的设计,以后再也设计不出比这更新颖、更有特色的花园了。
  “在上边俯瞰和身临其境,原本就是两个感觉,第一次来的时候,我也有一种不协调感!”时悦颖满不在乎的道。
  “我不是在说感觉,而是这里实实在在有些不对劲的地方。”我用手抵住下巴,思考了一阵子,然后向四个方向转了一圈,“明明觉得有点不一样,但偏偏形容不出来。”这个处于花园中央的空间呈五角星状,亭子在最中间位置,这样的设计在空中俯瞰,和身临在花园中,确实有不同的感觉,但却并不是让我在意的地方。
  不知为何,那道从花园里猛地划过的绿色身影,总是在我的脑海深处缠绕徘徊,挥之不去。突然,我的视线凝固在木亭周围的沙子上。
  “这是什么东西?”我蹲下身,在沙子上清晰的印着四道两对很对称的痕迹,每道大约有三十多厘米长。
  “可能是佣人的扫帚留下的吧。”时悦颖看了看道。
  “不对,应该是某种昆虫的足迹。”我摇头,伸出手臂在每道痕迹上比了比,“而且是一种只用四只后腿,便能支撑起身体的昆虫。”
  “胡扯,哪有昆虫能长这么大个子的!”她嘲笑道:“那个……嗯,小奇奇,你是不是失忆后,就连宇宙常识都忘光了!”
  “你刚才叫我什么?”我诧异道。
  “小奇奇啊。”她答。
  “为什么要叫我小奇奇?”我疑惑的问。
  “废话,你一天到晚老是好奇这好奇那,一副好奇心旺盛,而且还很逻辑、很唬人、很正儿八经的,说些莫明其妙的东西。何况人家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只好自己发挥丰富的想象力,帮你取个十分贴切的名字了,唉,我容易嘛我?!”
  她的语速又连珠炮似的窜个不停,绕的我脑子都混乱了,说完,一句不停的继续道:“对了,小奇奇,对我取的名字满意吗?”
  “废话,怎么可能满意!”我抗议。
  “好,就这么决定了,从今天起你就叫小奇奇。”她高兴的拍手,哼着歌唱道:“小奇奇,小奇奇,小小奇奇……”我、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失忆了还遇到一个疯女子。
  “哦,对了,小奇奇,继续刚才的话。来,姐姐教你这个宇宙的常识!”这个十七、八岁,毛都没有长齐的小屁孩,居然在我面前自称姐姐。老天,她父母怎么管教孩子的!时悦颖蹦蹦跳跳的,跑到沙地上的痕迹前,屁颠屁颠的用手臂比了个叉,“这个宇宙的常识其实很简单,第一,地球上根本就不可能有这么巨大的昆虫。
  “你看看,它的腿都有三十厘米长了,那整个昆虫还不大到一米多两米?而且,那么巨大的昆虫,体重应该很重才对,怎么可能在沙地上才留下这么浅薄的痕迹。”
  她又用手抓了一把沙子,得意的继续推理:“你看,这里的沙子可是很厚的,有一米多深,而且用的是海沙,很柔软的。真有那么大的昆虫,还不在沙子里留下个半米多深的痕迹。”
  这小妮子,理论上来讲,说的很有道理。我低下头想了想,然后抬头苦笑,至少,我想不出话来反驳她。
  “好了,肯定是你失忆的后遗症,以后就会好的。”时悦颖拍着我的背,带着安慰的语气:“小奇奇,好好睡一觉,明天本小姐带你去希尔顿酒店逛逛,把你的行李拿回来,你就知道自己是谁了,也能和你的家人联络了!”
  “你不是一直认为我是杀手吗?”我奇道:“怎么现在你的口中,我一下就变平凡了?”
  时悦颖嗤之以鼻:“哼,杀手难道就没有家人了吗?”也对。算了,或许那道绿色影子,真的只是失忆的后遗症吧。和时悦颖一起来到二楼,就要进房间时,她突然在身后叫住了我。
  “那个……”
  “嗯?怎么了?”我回头。她却又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突然笑了,笑得很开心,就像花突如其来的开放,开放的十分灿烂,“遇到你真好,小奇奇。嘻嘻,晚安,小奇奇。”说完,她就用力的关上了房门。
  这个疯疯癫癫的女孩子。最后的那句话,我可不可以听成,“遇到你真好,我总算找到个可以捉弄的对象了”呢?
  记得看过一个故事,说是曾有人做过实验,将一只最凶猛地鲨鱼和一群热带鱼放在同一个池子,然后用强化玻璃隔开。
  最初,鲨鱼每天不断冲撞那块看不到的玻璃,奈何这只是徒劳,它始终不能过到对面去。但实验人员每天都有放一些鲫鱼在池子里,所以鲨鱼也没缺少猎物。只是它仍想到对面去,想尝尝那美丽的滋味,所以每天仍是不断的冲撞那块玻璃。它试了每个角落,每次都是用尽全力,但每次也总是弄得伤痕累累,有好几次都浑身破裂出血。持续了好一些日子,每当玻璃一出现裂痕,实验人员马上加上一块更厚的玻璃。后来,鲨鱼不再冲撞那块玻璃了,对那些斑斓的热带鱼也不再在意,好像它们只是墙上会动的壁画。它开始等着每天固定会出现的鲫鱼,然后用它敏捷的本能进行狩猎,好像回到海中不可一世的凶狠霸气。但这一切只不过是假像罢了,实验到了最后阶段,实验人员将玻璃取走,但鲨鱼却没有反应,每天仍是在固定的区域游着。它不但对那些热带鱼视若无睹,甚至当鲫鱼逃到那边去,它就会立刻放弃追逐,说什么也不愿再过去。
  实验结束了,实验人员讥笑它是海里最懦弱的鱼。
  可是失恋过的人都知道为什么。它怕痛。不知为何,昨晚我一直在做梦,梦见我就是那只鲨鱼,我不断撞击着玻璃,但是我却被囚禁了起来。这栋别墅就是那个池子,我看得到外边,但是却出不去,别墅外有一层玻璃一样的东西,不管我怎么努力,我也没办法出去。
  醒来后,阳光从窗外洒进来,暖洋洋的很舒服,我坐起身体,用手撑住额头。真是个奇怪的梦,难道没有失忆前的我也失恋过?又或许,是常常失恋?所以我才对失忆处之泰然。难道恢复记忆后,我就会很痛?
  摇摇头将这些奇怪的想法甩开,我苦笑起来。怎么可能!虽然不知道失忆前自己的性格,但是和现在偏差应该不大才对。
  自己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害怕失恋的痛苦而选择逃避呢?看看对面的钟,居然已经十点了,这一觉睡得还不是一般的沉稳。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粗鲁的敲门声,就听这声音,根本不用想就知道,是某个姓时名悦颖的秀逗雌性哺乳类生物。
  还没等我去开门,她已经闯了进来。
  “快快,居然睡到这么晚!”她一副衣冠不整的样子,估计也是才起床,匆匆忙忙穿上衣服便过来骚扰我了。
  “总要让我洗漱一下嘛。”我咕哝着。
  “只准三十秒哦。”她看着手腕上那只精致的手表。
  “喂喂,不是吧,三十秒钟怎么漱口?人家世界牙医协会都证明过,漱口低于三分钟,口腔类的细菌根本杀不死!”我郁闷。
  “那不干我的事,细菌又不长我口里。”她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万一你想要和我接吻呢?”我嘿嘿怪笑着,伸出右手穿过她肩膀以上十厘米的位置,将她抵在墙和我之间。
  “谁、谁、谁会想要和你那个、那个……”她结结巴巴说着,脸色顿时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看起来诱人无比。变成玫瑰色的清秀脸庞微微垂下,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抖动着,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立刻气恼道:“啊!你耍我。”
  “没有啊,我刚才其实是这辈子最认真的时刻。”我哈哈大笑着说违心话。
  “坏死了,哼,不想理你!”时悦颖气呼呼的嘟着小嘴,狠狠在我脚背上踩了一下。哎哟,痛!女人啊,怎么不管是谁,换了什么年龄,还是一样喜欢使用暴力!
  就这样打闹着,原本吵着要我三十秒钟搞定的某人,害我花了三十分钟才洗漱完,吃了早饭走出大门时,都快要十一点了。
  昨晚来的时候天很黑,周围的环境没有看太清楚,现在出门才发现,别墅处在一个景致很好的地方。
  这个小区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沿路却有一排排不断向前延伸的梧桐树。初秋的天气不算很冷,但是梧桐树叶已经开始变得枯黄,一片一片的叶子在微风中飘落到地上,已经堆积成了不薄的一层。
  “很漂亮吧。”时悦颖的语气里透露着得意,也不知道她在神气些什么。
  “我最喜欢梧桐树了,特别是梧桐树叶飘落的时候,感觉很沧桑很凄凉,但是却很美……对了,小奇奇,知道吗?梧桐树从前叫做凤栖木,是每五百年便浴火重生一次的凤凰栖息的地方。”
  “这个我知道。”我点头,“直到现在人们还常说‘栽下梧桐树,自有凤凰来’,有钱殷实富贵之家,常在院子里栽种梧桐,不但因为梧桐有气势,而且梧桐是祥瑞的象征。”
  “哼,怎么什么浪漫的东西到了你嘴巴里,就变得一丁点情调都没有了?”时悦颖不满的伸手掐了我一下。
  “我能怎样,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我十分的无奈,想了想又道:“这位美女,能不能和你商量件事情?”
  “你说,本小姐视心情好坏,判断答应与否。”
  “能不能不要小奇奇、小奇奇的叫我,难听死了!”
  “不要,绝对不要,完全不要,根本不要。我就喜欢叫你小奇奇,这个名字多有创意!”时悦颖嘻嘻哈哈的笑着,自顾自向前跑去。
  我极度郁闷,突然,一股寒意再次袭了上来。我猛地转身,身后什么怪异的现象也没有,只看到时悦颖的姐姐抱着孩子正要走进家门,彷佛是感觉到我的视线,她回过身,冲我笑了笑。
  奇怪,最近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个地方给我一种无法适从的感觉?彷佛,有什么超出常理的东西在附近徘徊着,但是却只有我能感觉到。
  难道,这也是失忆的后遗症吗?我向前走了几步,却又猛地停住了,飞快的跑出大路,在一个角落里蹲了下去。
  “你怎么了?”时悦颖迷惑的在我的身旁蹲下。
  “你看看。”我指着地上的痕迹说,这些痕迹有四道,跟昨晚在别墅花园里看到的,类似昆虫的足迹一模一样。
  “没什么奇怪的嘛,不就是这些痕迹,能用扫帚的又不只我们一家。”她不屑的道。
  “有谁会没事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用扫帚印这种痕迹?”我不置可否,用手臂丈量了一下痕迹的长度和宽度,“而且这痕迹和昨晚看到的,不论从长度上还是宽度上,都是一样的。应该是同一种东西弄出来的痕迹。”
  “这又关我们什么事情?”时悦颖用力的拽我,“现在的地球可是个和平到令人乏味的世界,不会有那么多事情非要我们去过问的,还不如早点去解决你的问题。”似乎这番话也是很有道理。对,自己的问题都还没解决,过问这种无限类似于子虚乌有的东西干嘛?没有再多说,我和她走出小区,坐上出租车向希尔顿酒店去了。
  到了酒店我俩直奔二0六房间。将门钥匙插入钥匙孔,就听到一股微弱的电流声,似乎计算机正在识别钥匙的真伪,然后是“喀”的一声,门锁开了。我和时悦颖推门走进去。希尔顿饭店的二楼,都是很普通的单人房。
  这间也同样如此,简单的家具,一个电视,一张舒服的大床,大床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房间里一尘不染。只是,彷佛少了点什么。
  时悦颖左看右看,“咦”了一声,奇道:“小奇奇,你的行李呢?”我不断扫视着四周环境,咖啡色毛茸茸的地毯铺满了整个房间,衣柜在床的左边位置。打开后,里边只有一些备用的床上用品。
  我将那些东西通通扯了出来,里边便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了。
  走进盥洗室,里边的设备也同样一目了然。马桶,浴池,根本没有任何藏的下大件东西的地方。果然,房间里找不到我的行李。
  我苦笑着坐到软软的床沿上,时悦颖也坐了下来,在我旁边小声问:“你说,会不会出门时你没有带行李?”
  “四种可能。”我转头看她,“一种是我就在当地居住,只是为了图新鲜或者其它什么原因,便在这家饭店租了个房间,由于离家很近,我当然不会带行李。第二,失忆前的我,出门压根就没有带行李的习惯;第三,由于出租的时间超过了,我又没有退房,酒店将我的行李转移了出去;第四,我的行李被全部偷走了。”
  “嗯,貌似四个可能都很大。”时悦颖冥思苦想的样子很可爱。
  “不错,不过我们还能用点排除法。”我缓缓道。
  “我应该不是本地人,听口音就知道,而且昨天推测过我没有在这里工作,既然没有在这里工作,我还干嘛住这里?所以我是外来人口,第一个可能去掉。
  “至于第二个可能……对了,能不能把你的手机借给我用用?”我问。
  “用来干嘛?”时悦颖疑惑的将手机递给我。我伸手拿过来,熟练的操纵着手机,拨号,挂断,发简讯,然后还给了她,“你看,我能熟练的使用手机。”
  “这有什么,现在的人,除了特别穷的人,谁还没有手机的?”她更加不解了。
  “这就是问题!”我解释道:“既然我能住希尔顿大酒店,我当然不穷。而且,我能熟练的使用手机,证明我肯定是有手机的。问题是我们昨天调查我的随身物品时,居然没有在我身上找到手机!那,我的手机又到哪里去了?”
  “对啊。”时悦颖兴奋的拍手,“从你被我的小外甥女砸到后,你的随身物品就一直保管的好好的,肯定没有遗失。”
  “不错。既然是这样,也许我出门只是想溜达一下,为图方便,没带我的手机,但没有料到会飞来横祸,自己倒霉的失忆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算我没有行李,房间里应该也会留下一只手机才对。所以,第二个可能扔掉。”
  “第三个可能我知道,也不对,要扔掉!”时悦颖神气的抬头,彷佛是在参加益智类抢答节目,“希尔顿大酒店是跨国连锁酒店,他们标榜的就是一切为顾客服务。就算你的房间到期了,而你的东西忘了拿走,酒店方面会将那个房间保留十五天不出租,直到找到你,或者期限满后,再移出房间想办法联络失主。”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能了。”我的目光再次扫视过四周,缓缓道:“你仔细看看房间的地面,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她立刻低下头,看了好一会儿才沮丧的摇头,“除了地面是长毛绒地毯,咖啡色的,我什么都发现不到。地毯很干净,可能早晨还有清洁工打扫过。”
  “多看看。”我站起身在地毯上用力踩了踩,“你看,长毛绒地毯有个特点,就是有压力的时候,毛绒会被压下去;如果长时间压的话,毛在短时间里是不会恢复原状的,就会在上面留下一些痕迹。”
  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最后在床的右侧,靠窗户的地方停了下来,“你看看这里。”时悦颖惊讶道:“真的,真的有很大一块痕迹。就像,就像……”
  她一时形容不出来。
  “就像紧靠在一起的两个箱子,一个躺着放,一个立着放,对吧?”我提醒。
  “对,就是那样。”她激动的语无伦次。
  “或许这就是我的行李,看来第四个猜测很有可能判断对了。”我苦笑:“看这些痕迹的恢复深度,行李应该是在昨晚以后才拿走的。奇怪,究竟是谁,为了什么偷走我的行李呢?”
  时悦颖偏过头来看我,“说起来,越来越觉得你神秘了!”
  “怎么?”我回看她。
  “你看看,失忆了还能保持镇定,像个没事的人似的,有着超强的推理能力,不知为何旅游到这里,还有,现在居然有人偷走你的行李。”她掰着指头数起来。
  “两个大箱子一起偷走,里面肯定隐藏着某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否则一般的小偷拿了值钱东西便溜人,哪会费这么大工夫将箱子,连带着换洗衣服一起偷走的?所以,你肯定不是普通人,或许,你真的是个杀手,世界顶级杀手。”
  “又来了。”我摸着额头,很是苦恼,“为什么我非得是杀手,就不能是侦探什么的!”
  “也有这个可能。”时悦颖眼睛顿时一亮,“太有趣了,跟着你,生活肯定不会无聊。”
  说着说着,她突然露出一副怕怕的表情,“说起来,你肯定知道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秘密,不然怎么有人那么费尽苦心,偷走你的全部东西。都这样了,我们会不会有危险?”
  “什么危险?”我没好气的问。
  “就像电视里那样,一颗子弹‘啪’的一声打过来,把玻璃射穿,打在我们背后的墙上。或是有人拿着狙击枪站在制高点,跟踪我们然后伺机击杀?”她的表情实在说不上是激动还是害怕,这个小女生,看来是生活太安逸,缺少刺激,都变得性格扭曲了!
  “小姐,你九流下三烂电影看多了,生活中哪会发生这种事,就连我这种失忆的人都知道这种简单明了的世界常识……”我正准备批评她,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呼啸着,伴随玻璃破碎的声音射入了房间。我条件反射的将她扑倒在地上,倒地时迅速向上看了一眼。是子弹,真正的子弹。那颗子弹从斜上方发射出来,击破了玻璃,打在了离我头部高五十多厘米的地方。
  “走,快走。”我对枪枝没有任何研究,不过就算研究过,也预计不到下一颗子弹会从什么时间、什么方位射击过来打中我或者时悦颖的脑袋,于是推着她连滚带爬的逃出门。好不容易才爬入走廊,不顾来往的人怪异的目光,我和时悦颖背靠着墙大口大口的吸气。倒霉,这是什么世道?难道失忆前的自己,真的发现了某个惊天动地、可以改变世界格局的秘密,有人偷了我的行李,现在还想杀我灭口?这、这也太不符合逻辑了吧!不过,那颗子弹可是真的,管他逻辑不逻辑,命只有一条,还是保住小命要紧。原本还想去查查酒店记录和信用卡数据的,看来这条路也行不通了。
  如果真的去查,危险性也会大大增加。靠,第一次有种迫切的愿望,想要知道自己失忆前,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了!
  一路上时悦颖都没有说话,只是全身都在发抖。这小妮子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估计差点被吓死吧?大概她以后再也不敢缠着我了。对了,她姐姐那里我还回去吗?会不会连累她们一家?正想着,时悦颖突然紧紧抓住了我的手。
  “太、太刺激了!”她兴奋的手舞足蹈。
  郁闷!还以为她在害怕,这家伙,根本就是兴奋过度罢了。
  见我目瞪口呆的看她,时悦颖抓住我的手更用力了,“决定了,本小姐一定要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不然、不然、不然我就不姓时!”
  彻底无语了。她的神经究竟是什么做出来的?
  不过,果然,事情越来越棘手了……不会那么倒霉,活不到记忆恢复的时刻吧?

第三章 凌迟梳洗
  “当然不是女子的梳妆打扮,我说的‘梳洗’是一种极为残酷的刑罚,据说它指的是,用铁刷子把人身上的肉,一下一下地抓梳下来,直至肉尽骨露,最终咽气。”
  “小奇奇,知道什么是‘梳洗’吗?”
  “女子的梳妆打扮?”
  “当然不是女子的梳妆打扮,我说的‘梳洗’是一种极为残酷的刑罚,据说它指的是,用铁刷子把人身上的肉,一下一下地抓梳下来,直至肉尽骨露,最终咽气。
  “梳洗之刑的真正发明者是朱元璋,据沈文的《圣君初政记》记载,实施梳洗之刑时,刽子手把犯人剥光衣服,裸体放在铁床上,用滚开的水往他的身上浇几遍,然后用铁刷子一下一下地,刷去他身上的皮肉。
  “就像民间杀猪,用开水烫过之后去毛一般,直到把皮肉刷尽,露出白骨,而受刑的人等不到最后,早就气绝身亡了。
  “梳洗之刑与凌迟有异曲同工之妙。据《旧唐书.桓彦范传》记载,武三思曾派周利贞逮捕桓彦范,把他在竹槎上曳来曳去,肉被尽,露出白骨,然后又把他杖杀。”
  经过惊险的一幕,我们上气不接下气的在大街上绕着圈子,确定没人跟踪后才偷偷潜回了家。刚进房间躺着,这小妮子就冲了进来,还说了以上一番莫明其妙的话。
  “为什么想到这个了?”我奇道。
  “你看这张报纸。”她将一份城市快报递给了我,“头版。”我定睛一眼,只见报纸头版头条,写着这样的一行字:昨日凌晨青杨小区,两男两女被害,死状恐怖,疑似遭到古代酷刑“梳洗”。
  本报讯:昨日凌晨二点四十分,青杨小区B栋发生一起凶案。三十三岁男子惨死家中,凶手用铁刷子将余某身上的肉,一下一下地抓梳下来,直至肉尽骨露,最终咽气。当地派出所说,死者在小区开了一家小吃部,兼做屠夫卖猪肉。警察昨日凌晨接获报案后,立即赶往案发地点时,看到余某早已气绝身亡。据警方描述,现场情状凄惨,死者余某不仅遭到“梳洗”,头部和颈部也被人用屠刀砍了八、九刀,只剩下一点皮肉将头部与身体连在一起,余某的阴部则被割了三刀。法医尸检后,已排除了自杀可能。
  据了解,余某与其三十岁的妻子周某,生有一个女儿。警察在调查中发现,余某与其妻子关系一直不好,经常吵架、打架。
  警方判断余某的妻子周某,有重大作案嫌疑,但当找到周某时,才发现周某也已经死亡。周某被杀死在自己的“女友”家中,其“女友”则满身鲜血昏倒在一小树林里。
  谁是凶手,警方正在侦查之中。
  凌晨四时五分,记者接到爆料后赶往事发现场,看到一名穿黑色长裙的中年女子,满脸是血斜躺在小树林的树桩上,脖颈的气管已被刀片切开十多厘米的口子,手臂动脉多处被割断。
  女子的喉咙和嘴角边,还在不停地流血,身上也有被“梳洗”的情况。赶来的医务人员和警察,迅速将昏迷不醒的女子送往医院抢救,不过很不幸,到达医院时,死者已经断气。据一名邻居说明,女子名叫李纹,今年三十七岁,是附近有名的同性恋者。与她相恋一年的女友周某,也就是余某的妻子,刚刚死在她家的卧室内。
  记者随后与警察来到距余某家三百多米外,小区A栋的李纹家。透过窗户看到,一名青年女子侧卧在卧室的地板上,地上全是血,卧室内电视机仍开着。
  邻居张某向记者讲述发现的经过。当日凌晨两点左右,她回家时走过李纹家,见后门开着,她便好心喊了两声提醒,但却无人答应,张某听见有电视声音,以为李纹在卧室内看电视,便推门进屋,却看到一女子血流满面侧躺在地。张某赶忙跑出去喊人,几名玩牌的邻居听到呼喊声后赶来,一看倒地女子是住对面楼的周某,再细看,周某全身多处被利刃捅破,身上伤痕惨不忍睹,已经停止了呼吸,邻居见状立即报警。
  李纹父亲伤心的告诉记者,女儿和周某既是邻居又是多年的好朋友。由于女儿没有结婚,周某的婚姻并不幸福,于是两人便经常睡在一起。老人几次找女儿谈话,希望她能醒悟,可每次谈话后冷淡个几天,女儿便又将周某喊来同居,为此,老人伤透了心。近几年,女儿见周某渐渐疏远自己,经打听得知,周某开始与丈夫和好,她很伤心,几次作梗,导致周某和丈夫的和解不能成功。
  警方认为,有可能是李纹心灰意冷下,对周某和余某产生了杀意,最终产生了行动。
  “如果凶手是我女儿,作为父母,希望政府用法律制裁她,我们是管不住她了。”李纹父亲伤心的对记者说。至于凶手究竟是不是李纹,警方现在还无法断定。就在案件没有实证之际,又一个死者出现在了青杨小区B栋。凌晨五点左右,就在余某家楼上,二0三号房又发现一具男尸,据警方称,该男子由于吸食过量白粉导致身亡。记者约三十分钟之后赶到时,警方已对现场勘查完毕,二0三室外面的铁门敞开着,但里面木门紧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臭味。物业公司工作人员〈注二〉陪同三位警察上来对二0三室进行勘查,半个小时后,警察从楼上下来。
  “我在楼梯上碰到警察,他们看到我有点害怕,就安慰我说‘不要害怕,人已经死了,晚些时候会有人来处理。’”物业公司黄小姐说,当时她还听到其中一位警察打电话给同事,称有一个吸白粉的人死在该栋楼内。
  同楼业主邓小姐说,死者为一名张姓男子,今年三十五岁,“听邻居说,他以前是一个很不错的人,有一个能干的妻子和可爱的儿子,但自从他吸毒后,家境从此开始衰落。”
  去年该男子的妻子和儿子离他而去,“他吸毒后把钱都花完了,找不到工作,就经常从垃圾桶里捡剩饭拿回家吃,搞到整栋楼都很臭。”
  为此,同楼住户多次向派出所和小区委员会投诉,但该男子依旧无动于衷。“今天派出所警察再次来检查的时候,就发现他已经死在家里。”
  目前,具体情况警方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据传,此名男子因为吸食白粉、妻离子散后,最近更患上了精神障碍,常常怀疑有人要加害他,自己将房门反锁,就连熟悉的家人也不让进,家中的灯则一直不分昼夜的亮着。
  那一天恰巧警方因为余某的死亡,在整栋楼里收集证据,却怎么也敲不开门,经过的邻居们这才了解到,这名男子已经足足把自己关在家中两个多月了。无奈之下,警察只好决定请求增援。当地消防队迅速赶到现场,有几位消防官爬上顶楼,用绳梯从该居室阳台进入屋内。一位在现场参加救援的消防官告诉记者,进入室内后,救援人员发现卧室门虚掩却无法推开。
  已呈干尸状。不过死相却极为怪异,法医虽判断死因为吸毒过量,中毒而亡,但死者身体上却有许多“梳洗”的伤痕。
  而且在死者房间里,发现了其与周某的亲密照片,疑似有过不同一般的来往。余某、周某、李纹、张姓男子,身上都出现了用铁刷子梳过的痕迹,这与古代酷刑—“梳洗”极为相似。
  等到救援人员进入室内时发现,那名男子就坐在门后的杂物旁,死亡多日,尸体已呈干尸状。不过死相却极为怪异,法医虽判断死因为吸毒过量,中毒而亡,但死者身体上却有许多“梳洗”的伤痕。
  而且在死者房间里,发现了其与周某的亲密照片,疑似有过不同一般的来往。余某、周某、李纹、张姓男子,身上都出现了用铁刷子梳过的痕迹,这与古代酷刑—“梳洗”极为相似。
  而且四个人都有具体的关联,周某是余某的妻子,而周某同时又与张姓男子和李纹有染。不知道四人死亡的原因,究竟会不会与此有必然的关联。本报会继续关注此新闻,请留意近期本报的报导。
  实习记者:怡江
  我看完报纸坐在床沿上发愣,许久都没有言语,总觉得脑袋里有一种思想要迸发出来,可是那种思绪实在太缥缈了,我实在捉摸不到。或许,这些东西和失忆前的自己有所联系吧。
  “你怎么了?”时悦颖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发呆。”
  “只是发呆?没有想到点其它什么的?”她把头凑进我的视线范围,“例如,你不觉得很好奇吗?居然死了四个人,两男两女,而且死亡的方式都一模一样,我热血沸腾了,本小姐一定要去查个水落石出。”
  “严格来说,他们的死亡方式并不相同,余某、周某、李纹都是刀伤致死,而张姓男子是吸毒致死,相同的只有一点,便是他们身上都有酷刑‘梳洗’的痕迹。还有,余某的妻子周某与李纹、张姓男子有暧昧关系。
  “所以,有可能是余某受不了,干脆杀了其余三人泄愤;也有可能是张姓男子、李纹不甘周某离开他们,于是杀了其余人;当然,还有可能是周某觉得没意思了,杀了所有和自己有暧昧关系的人,以及自己的老公后自杀。”我皱眉。
  “你这样说等于白说,根本就找不出先后顺序嘛,何况,这样一来四个人都有嫌疑了。”时悦颖郁闷道?
  “当然不是,还有一种可能,一种可能性最大的可能。”我摇头。“说!”她不客气的坐到我身旁。
  “或许,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是自杀,也没有一个人是凶手;或许,凶手另有他人,这四个死者,不过是单纯的受害者罢了。”我低声道。
  “但报纸上并没有写这种可能。”时悦颖拍了拍报纸。
  “这个世界有许多事情,报纸上不会写,警方更不会说,这种浅显易懂的道理,就连我这个失忆的人都很清楚。”我笑了笑,看着报纸上的一处。
  “实习记者:怡江”,这个名字自己居然有点印象,恐怕没有失忆前,她和我有所关联吧。要不要去找她看看呢?就在此时,那股熟悉的恶寒猛地又出现了。那股恶寒从脚底窜入了头顶,我只感到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然后,一阵敲门的声音传了过来……
  进来的人是时悦颖的姐姐,她穿着睡衣裹着被子,满脸惊恐的看着我们,大声叫道:“刚才你们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没有啊,难道有贼?”时悦颖疑惑的看着她。
  “我被鬼压床了,刚才!”她瑟瑟发抖,原本甜美的声音也在颤动,像是喉咙被掐住了一般,哑哑的:“我刚才在床上睡午觉,突然觉得四周很压抑。
  “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跳在了我身上,很沉,压得我喘不过起来。于是我拼命睁开眼睛,居然看到一个绿色的庞然大物站在我身上。”
  绿色的东西,昨晚我在花园里也见到过一种绿色的影子,难道是同一种东西?我猛地抬头,问:“那东西具体是什么样子?”少妇想了想,“那东西样子很怪异,不过身影却模模糊糊的,根本看不清楚。我挣扎着,好不容易才坐起来,等我到处去找那个东西时,它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我想,一定是鬼压床!”
  “姐姐,我看是你睡觉时压住心脏了!”时悦颖安慰道:“世界上哪有鬼。”
  “不对,最近我老是被鬼压床,那东西一直都在压我。而且它的身影一次比一次清楚,说不定、说不定下一次,我完全看清楚它的模样时,就是我的死期了!”
  她的姐姐怕的用力抓住身上的被子,开始歇斯底里起来,“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似乎全世界都变了。整个家阴阴沉沉的,妞妞也行为怪异,喜欢胡言乱语,你姐夫更是……”
  她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下去,但她那番话,确实让人背脊发凉。“姐姐,我看是你最近神经紧张,为这个家操劳过度,实在太累了,出去散散心会好一点。”时悦颖体贴的走过去按摩着她姐姐的肩膀,“明天我陪你去购物,我们大家都放松放松。”
  她的姐姐麻木的点点头,被她哄回床上继续午觉去了。
  过了不久,时悦颖又回到了我的房间。“小奇奇,你说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鬼?”她的声音有些沮丧。
  “为什么这么问?”我疑惑道。
  “因为姐姐被鬼压床了。”她抬起头看我。
  “可笑,鬼压床这种事很常见,而且有一定的科学道理。所谓‘鬼压身’,绝对不是鬼在压床,更不是鬼缠身,事实上是罹患了睡眠障碍的疾病。‘鬼压身’的现象,在睡眠神经医学上,是属于一种睡眠瘫痪的症状。
  “患者在睡眠当时,呈现半醒半睡的情境,脑波是清醒的波幅,有些人还会有影像的幻觉,但全身肌肉张力降至最低,类似‘瘫痪’状态,全身动弹不得,彷佛被罩上金钟罩般,也就是一般人所谓的‘鬼压身’现象。”
  “但是她的鬼压床很特别,而且不是一次两次,最近真的很频繁。刚开始的时候是晚上,现在就连白天睡觉时都有发生,姐姐从前不是这样的,她最近特别容易睡着,被鬼压床时,还常常带着强烈的情绪……”她皱着眉头。
  我思忖片刻道:“有一种‘猝倒型猝睡症’的患者,最常发生这种‘鬼压身’的状况,此型患者随时可以入睡,随时呈现半醒半睡情境,经常产生‘入睡幻觉’,梦见怪异的人、事、物。
  “患者清醒的时候,每当兴奋、大笑、或愤怒时,会突然感觉全身无力而有倒下的现象。
  “据说有一位中年妇女,常发生这种‘鬼压身’的情况,睡眠质量不好,以为上班时间工作压力大,下班后家务太繁重,后来辞去工作,减少家务,结果睡眠并未改善。
  “心理医生为她做二十四小时多功能睡眠生理检查,在午夜睡眠时,患者突然感觉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直逼全身,梦境怪异恐怖,想叫又叫不出来;想起身,或张开眼睛,却无法动作;心中一直想说话却无法开口,发不出声音;全身肌肉张力瘫痪,耳边一阵阵嗡嗡作响,一阵阵的力量压在胸腔,自己无论如何使力,都使不上力,一直挣扎数分钟后,最后才能缓缓使力,直到惊醒,发现满身大汗。
  “心理医生又为她做五次‘多次潜睡试验’,在睡眠结束前数分钟,发生两次睡眠瘫痪,突然全身不停地轻微抖动,无法出声,她又发生鬼压身的现象了,此时旁人立刻用手碰她,她随即清醒恢复正常。
  “此妇女在未就医之前,就常告诉枕边人发现她有上述情况时,马上叫她一声或拍她一下,让她清醒就没事了。”
  “真的不是鬼怪引起的?”她小声问。
  “真的!”我没好气的回道:“要知道,我们的睡眠周期,依序是由入睡期、浅睡期、熟睡期、深睡期,最后进入‘快速动眼期’,也就是俗称的做梦期。
  “睡眠瘫痪,主要是提早出现快速动眼期的关系,导致在快速动眼期的阶段协调不一致。事实上快速动眼期的阶段,身体本质上是呈现出休息状态,而且和大脑的连结信号也暂时中断。
  “这是一种防御措施,这样人体就不会将梦境实现在真实生活里,例如梦见打人时,就不会真的付诸行动,而对枕边人拳打脚踢。
  “当睡眠神经瘫痪时,大脑却从睡眠休息中复苏过来,来不及和身体重新连结,使人发生半睡半醒状态。梦境与实现互相交错,导致身体与大脑发生不协调情况,此时全身肌肉张力最低,所以会造成想要起来,却起不来;想用力,却使不出力的状况,这是‘鬼压身’最常有的情形。
  “一般而言,压力过大、太过焦虑、紧张、极度疲累、失眠、睡眠不足,或有时差问题的情况下,睡眠会提早进入快速动眼期〈做梦期〉,而发生‘鬼压身’—睡眠瘫痪的情况。
  “这种情况任何年纪的人都会发生,大多数发生在青少年时期,很少有人连续发生。除非经常发生,须向睡眠医师寻求协助外,只要对此症状有所认识,倒不必过于忧虑。
  “据美国研究报告,有百分之四十至五十的人,在一生当中至少会经历一次睡眠神经瘫痪〈鬼压身〉,人数比例不算低。
  “所以,当你遇到‘鬼压身’,大可不必焦虑不安,去找所谓的‘高人’解厄运。明白了睡眠的真相,自可心安理得,高枕无忧。”
  我想了想:“说起来,你姐姐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一些很难解决的问题,令她的情绪受到很大波动,以至于疑神疑鬼,甚至莫名焦躁?”
  时悦颖沉默了半晌,似乎不愿意多提,“恐怕是感情上的原因,姐夫他又外遇,正和姐姐吵着闹离婚。
  “自从第一次闹离婚开始,妞妞也变得奇怪起来,行为举止很怪异,而且嘴里常常咕哝着什么‘妞妞喜欢吃雪糕,雪糕也想要吃妞妞’的话,真的会让人心力憔悴。”
  “可能就是这些因素造成的吧,你多陪陪她,慢慢就会好起来的。”我被她的情绪感染,也有点黯然。
  “谢谢。”时悦颖勉强的笑了笑,突然用手托着下巴默默的看我,眼中带着一丝古怪的神色。
  “干嘛?”我被她看的不自然起来。
  “小奇奇,你真的失忆了吗?不会是骗我们,混到这里来白吃白喝白住的吧!”她怪声怪气的问:“你看你,推理能力超强,还能随口说出一大堆我听都没有听说过的知识,这种状态也叫失忆,那我也想失忆试试。”
  “抱歉,我是真的失忆了,虽然也不排除失忆后无亲无故,势力单薄,想找个地方先骗吃骗住的嫌疑。”我耸了耸肩膀。
  “算了,真失忆也好,假失忆也好,总之我也不在乎。嘻嘻,横竖我也是在这里混吃混喝的人,也没资格说你啦。”她笑得很开心,站起身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轻声道:“对了,昨天忘了说这句话。欢迎你到这个大家庭混
  吃混喝混住……真的,希望能一直这样下去,一直……”说完她就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注二:“物业”亦即不动产,例如大楼、小区、商场等。物业公司多指物业管理公司,亦有保全(小区私人警卫)公司之意。物业公司工作人员,接手管理小区中的一切,包括收水电气费,保安,小区理财等等。小区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去找他们。

第四章 雪糕
  “我从前也喜欢吃。”我逗着她,“但雪糕为什么也想要吃妞妞呢?雪糕是好东西,从来不会想要吃妞妞的。”
  这晚,我又做了一个梦,梦见我是被困在楼里的鲨鱼,不管我怎么挣扎,都没办法从楼中挣脱出去。这个梦似乎有别的什么深意,又像在拼命提醒我某些至今还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我用力从床上坐了起来,只觉得满身大汗,异常的热。打开床头灯,用力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急促跳动着的心脏好不容易才平缓下来。抬头看看钟,才凌晨三点十一分,但却感觉自己怎么样都睡不着了,便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准备到花园里瞎溜达一下。
  正走过时悦颖姐姐的寝室前时,我猛地停住了。只见门边不远处的木地板上,赫然有一道一米长的痕迹,痕迹笔直,像是用锋利锯齿飞快割出来的。这是怎么回事?我晚上接近十二点时才睡觉,那时候还没有看过这道锯痕。这痕迹十分明显,我没理由忽略掉的。也就是说,痕迹是我睡着以后,到现在的三个小时之间才割出来的。但如此大的锯痕,又是在硬度极好的红木地板上,就算用电锯割开也极不容易,何况是于地面平行的割出这么长的一道痕迹。
  就算有人趁着大家熟睡时开始割,但声音呢?为什么没有人听到一丁点噪音,就连我也如此。想要锯出这种裂痕,用膝盖想都知道,发出的声音一定会非常的大,但假如真的发出声音了,为什么又没有一个人被吵醒呢?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在这时,有个白色物体猛地向我滚了过来,原本就神经紧绷的我,吓得摔倒在地上,连滚带爬的向后翻了几下才躲开。
  那个白色物体停了下来,然后发出了“咯咯”的低哑笑声。听声音像是个小孩子!我定睛一看,居然是时悦颖的小外甥女,妞妞。
  “妞妞喜欢吃雪糕,雪糕也想要吃妞妞。”妞妞躺在地上滚来滚去,一边笑着,嘴里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着这句话。这小女孩,她不是一直和她妈妈住在一起吗?究竟怎么出来的?而且我正在她母亲的寝室前,门一直都没有开过。也就是说,她早就从房里溜了出来。
  我走过去将她抱起来,好奇的问:“妞妞喜欢吃雪糕吗?”“嗯,最喜欢了!”妞妞一直在笑,开心的点头。
  “我从前也喜欢吃。”我逗着她,“但雪糕为什么也想要吃妞妞呢?雪糕是好东西,从来不会想要吃妞妞的。”
  “不对,不对,雪糕想要吃妞妞,最想吃妞妞了。”妞妞的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似的,“雪糕说妞妞吃完它的时候,就轮到它吃妞妞了。”
  这番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雪糕不是那种冰冰凉凉、甘甜可口的东西,在她的心中,是另一种拟人类的物体?还是说她曾经看到过什么,或者一直都看到什么?不是说小孩子的眼睛是这个世界上最纯洁的东西,看得到世间的一切污秽吗?又或者,她口中的“雪糕”,一直都是她想象出来的朋友?我咽了一口唾沫,轻声问:“妞妞,雪糕是什么呢?”
  “雪糕就是雪糕。”她笑笑的捏着我的脸,这小孩还真不怕生。
  “那雪糕总有样子吧,它是什么样子?有多高?有多大?长得像什么?”我缓缓诱导她。
  “雪糕有那么大!”她用手在空中虚画出一个我无法理解的宽度。
  “那么高!”又是一个无法理解的高度。
  “长长细细的,有三双腿,全身绿绿的,样子模模糊糊,妞妞老是看不清楚它。”妞妞说着说着,突然开心的指着我身后,“你看,叔叔,你看,雪糕就在你后面。”顿时,一股恶寒从脚底飞上背脊,刺骨凉意在身体的血管里乱窜着,我止不住的全身打颤,只感觉头发都快要竖起来。那种恐惧实在无法用言语形容,我咬紧牙关,缓缓的回头望过去,但是身后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转过头的一瞬间,我看到了一个绿色影子,在墙的拐角处一闪而过。
  我长长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将狂跳的心脏稳定下来。如果心脏每天都这样担惊受怕,恐怕要不了多久我就会嗝屁吧。妞妞“咦”了一声:“雪糕为什么跑掉了?叔叔,雪糕是不是在害羞?”
  “可能是吧,雪糕一定不想让别的人看到它。”我强笑着将她放在地上,就在这时,她突然哭了起来,嚎啕大哭,哭得整座房子似乎都在颤抖。
  所有人都被吵醒了,灯光一盏一盏亮起,二楼和一楼陆续传来开门的声音。我有点手足无措,对付小孩子的哭声,说实话,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好傻傻的,蹲下身问:“妞妞,你怎么了?”
  “妞妞怎么了?”时悦颖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
  我顿时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不知为什么她就哭了起来。”
  “一定是你欺负她了。妞妞乖,我们不理那个大坏蛋!”时悦颖冲我嘟嘟嘴,将妞妞抱了起来。突然,她惊讶的道:“这什么?”
  “你也看到那个像锯齿的痕迹了?”我这才发现自己刚巧把妞妞放在了那道痕迹上。
  “别管那道痕迹,你看,这是什么!”时悦颖结结巴巴道,整个身体都恐惧的僵硬起来。她将手凑到我眼前,只见她手上被一种红色液体染的极为鲜艳,那些红色液体还在不断往下滴,不是从时悦颖手上,而是在妞妞身上,不断的滴下,滴在地上,汇流成一道弯曲蜿蜒的小河。
  “妞妞!”一道撕心裂肺的惊叫声响起,是时悦颖的姐姐。她满脸恐慌看着地上的血,拼命将妞妞抢了过去,“妞妞,亲爱的,哪里来的血,哪里来的血!你千万不要出事,妈妈就只有你了,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妈妈也不想活了!”
  她用力在妞妞的身上抚摸,像是在找伤口。
  “妈妈,妞妞没事!”妞妞的声音清脆响亮,绝对不像受了伤。
  “时女士,请放心,妞妞没有受伤。”我轻轻拍了拍她。她顿时全身瘫软的坐倒在地上,想了想,又像不放心的样子,将妞妞全身脱光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就连手指脚趾都数了好几次,果然没有找到一丁点伤口。
  “奇怪了,既然妞妞没有受伤,那她身上的血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时悦颖诧异的道。我从地上捡起妞妞的外套和内衣,这件外套已经浸满了血,但内衣上的血却少了很多,这说明血是从外部渗透进去的。那究竟血的来源又是什么呢?就在我的目光四处扫视的时候,又一声惊叫传来,只见有一个年轻女佣脸色惨白,颤抖的伸手指着离我们不远处的地面。
  所有人都缓缓看了过去,顿时,全部人都呆住了。那道犹如锯齿状的裂口处,正不断向外冒着鲜血,鲜艳的血液呈现深红色,伴随着越来越刺鼻的腥臭味道。血的颜色渐渐变深,像是脓肿的伤口冒出的体液,恶心的让人想吐。
  “悦颖,从花园里拿一把铁锹来。”我强自镇定,大喝了一声:“其余所有人都回房间里去,该干什么干什么!”这一叫顿时把所有人都吼醒了。女佣叽叽咕咕的向楼下走去,时女士用力抱住自己的女儿,不想让她看到这幕令人恐惧的画面。
  时悦颖怕的要死,用力抓着我的衣角,细声说:“我、我怕,不敢一个人去!”晕倒。自己一时间忘了,她不过是个普通女孩子罢了,铁锹在花园边的工具房里,普通人才遇到这种事情当然不敢去拿。
  “那你照顾好你的姐姐和妞妞。”我冲她点点头就向楼下跑去。从别墅主建筑到工具房要穿过花园。这个用篱笆植物编织出的迷宫,我虽然走过两次,但这一次的感觉却特别复杂。
  有一种诡异气氛,不只萦绕在别墅里,就连花园迷宫中都弥漫着,一股寒风吹来,我用力裹紧外套。初秋的夜很凉,只是今晚特别的凉,凉到了寒冷的程度。突然,有道绿色影子猛地冲我的视线范围冲了过去,我用力眨巴着眼睛,果然有一道影子,绿色的,就像昨晚看到的那个。
  只是它给我的感觉,稍微有点不太一样,似乎,影子变得清晰了……
  我停住脚步,不敢发出任何声音。那影子不断在花园里来回冲刺,就像在捕食猎物,它模模糊糊的,却不是因为速度快的缘故。
  而是、而是它本身就是一个模糊的整体。那东西只是一道虚影,并不像实物。如果非要形容,恐怕,它更像一只托扼着影子的昆虫!突地,那道虚影又在我眼前消失了,无影无踪,就如同它莫明其妙、毫无征兆的出现时一般。我这才发现自己早已全身僵硬,虚汗打湿了整件内衣。
  那东西究竟是什么?我没有办法判断。
  但今晚发生的怪异事情,时女士身上经常出现的鬼压床现象,妞妞嘴里叫着的“雪糕”,是不是都是同一种东西,就是这个鬼玩意呢?还有,为什么自己觉得它比昨晚更加清晰了,就如同时女士梦中的情况一样。
  “那东西一直都在压我。而且它的身影一次比一次清楚,说不定、说不定下一次我完全看清楚它的模样时,就是我的死期了!”
  不知为何,我又想起了时女士昨天下午对我们说的话。看来,这东西既冰冷又残忍,恐怕来到这个家并不是带着善意的。抓紧时间从工具房里拿出铁锹,赶回房中,我用力将带着那道裂痕的几块木地板挖开,但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地板下就是水泥地面,虽然也有血迹,但却很少,明显是从上边渗透进去的。这就意味着,能够渗透出血液的地方,就只有那不足两厘米,薄薄的一层木地板?
  不可能!那么薄的地方,根本就没有任何空间位置,能够容下如此大量的血液。那,究竟血液又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呢?
  就在我冥思苦想的时候,大厅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时女士接起来一听,顿时又倒了下去,险些吓得晕倒。
  “怎么了?”我奇怪的问。
  时悦颖接过电话,脸色变得惨白,许久才回答道:“姐夫死了,就在刚才,凌晨三点十九分!”
  有人说,死亡是作为疾病的一种转归〈注三〉,也是生命的必然规律;生命的本质是机体内同化、异化过程这一对矛盾的不断运动;而死亡则是这一对矛盾的终止。
  人体内各组织器官的同化、异化过程的正常进行,首先需要呼吸,循环系统供给足够氧气和原料,尤其是中枢神经系统,耐受缺血缺氧的能力极差,所以一旦呼吸、心跳停止,可以立即引起死亡。
  但是时悦颖的姐夫,死亡却有一点异常。具体异常在哪里,我会在后边提到。
  现在的时家全乱了,所有人都坐在客厅里一言不发,等着警方过来调查。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见整个房子都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便开口问。
  “不知道。”时悦颖回答的很干脆,经过早先的惊讶以后,现在的她似乎变得无所谓起来。
  “那你姐夫是怎么死的?”我又问。
  “不知道。”她摇头,撇了撇嘴,“不过那种男人,死了都无所谓。”
  说起来,我在这里住了两天多,确实没有见到过这里的男主人。刚开始还以为时女士是个寡妇,后来才知道丈夫的工作很忙,很少回家。不过见佣人言不由衷的样子,恐怕里边有点见不得人的问题。客厅再次陷入了沉默,没有人主动说话,所有人就这么坐着。时女士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五味杂陈,实在没办法从她脸色中看出任何信息,因为,表露出的信息实在太多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才有一个穿着西装的人走进了别墅。这个男人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把一份数据般的东西递给时女士,然后迅速走了。
  时女士低头缓缓看着,看完,又一言不发的走上楼,回到了寝室里。
  周围不知是人还是环境,透着一种压抑,让人喘不过气来。时悦颖看了我一眼,然后从沙发上拿起数据,看完后又随手递给了我。
  我好奇的接过来。这是一份复印的新闻初稿,居然能够拿到这种东西,看来时女士的关系网络还不是一般的庞大。
  写这篇新闻的是个女子,看落款,又是那个让我熟悉的怡江,她的文字很纤细秀婷,令人如沐春风,但她写出的新闻却令人不寒而栗。
  原文如下:
  本报讯:一男一女,一富豪一情妇,这对情侣持刀互砍、双双落井,女子惨死,男子缝两百多针后死亡。警察封锁事发现场,已经进行勘察取证。
  邻居眼里好好的一对准夫妻好情侣,转眼间就双双死亡。
  今天凌晨两点左右,本市西路一小区内发生血案:一对平时十分恩爱的情侣突然反目成仇,双方拿刀互砍对方,女方惨死在小区天井内一口井中,男方随后也投身井内,抢救无效后死亡。两个死者浑身是刀伤。
  今天凌晨三时多,记者看到现场站满了警察和治安员,出事的房屋四周也围起警戒线,不时有警察进进出出。
  记者从门外看到,位于出事房屋不远处就有一个天井,天井内乱七八糟堆放了许多杂物,在天井一侧,有一口井,直径不到一米的水井。据附近邻居所说,这对情侣就是在这口井附近出事的。
  “女的已经死了,人现在躺在屋子里面,身上盖着白布,从井里面捞起来时身上还有很多刀伤。”据死者的邻居张先生说,就在一个多小时前,两人双双投井,男的三十岁左右,姓杨,女的只有二十多岁,外地人。
  两人同居在一起差不多有一年多的时间。
  “这个男人说自己以前离过婚,他和前妻还有个小孩,今年三岁多,这个女的是后来找的,两个人去年在一起同居,好像还没结婚。
  “今天早上我只看到邻居马先生在叫救护车,那两个人则躺在天井内水井旁边,身上到处是伤,地上还有血。”据邻居透露,落井前他们曾对砍住在离杨某家不到五十米处的一名女子告诉记者,就在昨日早上七点左右,她路过杨某家门口时,还看见杨某和女友两人,坐在门前的树下聊天。
  “当时两个人还满恩爱,有说有笑,根本就不像会出事。大概今天凌晨两点多钟,我应酬完生意回家后不久,就听到他们在吵架,于是我出去看看,很远就望见他们两人,手上拿把刀在互砍,从屋外打到屋里。
  “当时我觉得是别人的家事,也不好管就没过去看,接着没多久,就听说两个人都投井了。”该邻居告诉记者,就在出事后十余分钟,救护车就赶到现场,经过医生检查,发现女方已经当场死亡,男方仍有呼吸,当即抬上车送往医院急救。死者颈部缝了两百多针,抢救无效后死亡。
  今天凌晨三点过后,记者赶到死者曾入住的医院。据杨某的主治医生说明,杨某被送到这所医院时,呼吸已经十分微弱。
  “他的伤主要集中在颈部,脖子处被砍了七、八刀,最深的一刀刀口直入颈脖的三分之一处,已经伤及了大动脉,再怎么救也救不回来的。
  “而且他身上还分布有一种锯齿状的痕迹,不好说是不是致命伤,不过伤口十分恐怖,我行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
  有可能两人并不只用刀砍伤对方,还用锋利的锯子锯过!医生透露,手术进行三个多小时,光是颈部里里外外就缝了两百多针。但由于受伤严重,依然没能救回杨某的生命。死者家属还没联系到,死者杨某疑似并未离婚。
  “杨某对这里的邻居说,小孩才出生不到一年,亲生母亲就跟他爸爸离婚走了!”
  就在邻居议论两人事故的同时,不少居民对于杨某女儿的未来表示十分担忧。但当记者提及杨某并未离婚时,他们显得十分惊讶。
  据邻居们说,杨某声称与前妻结婚后育有一女,由他母亲代为抚养,年龄在三岁左右。自从他一年前与现任女友同居后,两人一直感情不合,经常为一些小事争吵。
  落井原因三个版本。就在记者向邻居们询问这对情侣吵架并落井的原因时,邻居说法不一。
  说法一:不堪经济压力。
  邻居马先生告诉记者,他到现场时,两人都已经出事,当时就是他将他们从井里救上来的。他猜测杨某两人是因为不堪经济的压力,才丧失生活信心。
  “还不是没钱,有钱谁会吵架,两个人经常为钱吵架。”据马先生说,杨某称他们本来准备最近结婚,但经济压力非常大,而且父母也会随同他一起生活,两位老人因为年纪很大,体弱多病,而且行动已经不便。但当记者告诉马先生,杨某有豪宅别墅多处,并有另据有不菲的身家时,他显得难以置信,“这个人看起来老实,从来不显富。”马先生如是说道。
  说法二:滥赌成导火线。据在现场围观一邻居所述,杨某平时脾气并不好,有赌博的习惯,她猜测是因为男子赌博输钱后心情不好,与女友发生口角才大打出手。“他女友也许觉得委屈就一下跳井了,男的估计看情人跳井后觉得愧疚,也就跟着跳了。”
  记者随后从该小区附近一商店老板口中得知,就在出事的前一天晚上,这对情侣曾在她的店内打牌,当时两人没有任何要自杀的迹象。
  而且以杨某的财力,赌博的输赢并不看在眼里。
  说法三:逼死女友后自杀。由于水井井口很小,除了以上两种说法外,不少邻居对于死者的死亡原因表示怀疑。据一位邻居所述,他以前曾看过那口井,他认为女方的死十分可疑。
  “那口井井口好小的,根本不可能两个人同时跳下去,而且两个人之前还用刀互砍,说不好是打架时男的不小心把女的逼下去,后来觉得自己脱不了干系,一害怕也跟着跳了。”不管两人的死法有多少可疑之处,终归已然死亡,活着的人再怎么揣测已经无济于事。只是不知道杨某还未离婚的妻子,和他的三岁女儿知道这个消息后会有什么想法。具体的案件侦破警方已经在着手进行,相信不久后便会有答案。本报会继续追踪报导,请关注本报最近的新闻。
  实习记者:怡江
  随着这份新闻手稿后边,还附了几张照片,照片上有一男一女,背景是停尸房。这对男女身上都有十几道触目惊心的伤痕,男人的脖子上还有一条极长的缝合痕迹。但这还不是最恐怖的,令人感到难以置信的是,男女双方身上分布的、大量如同锯子割过的伤痕。锯齿很锋利,切开肉如同熟练的人割开牛排似的,干干净净。
  我打了个寒颤,脸色变得惨白起来。这些伤痕除了小一点外,居然和二楼木地板上突如其来出现的裂痕一模一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
  隐约中,我内心深处有一个很不符合逻辑与现实的猜测,但是这种猜测却盘踞在心里一直难以消除。于是我转头问时悦颖:“你能不能找到你姐夫的头发,或者身体某部位的东西?”
  “你要这些干嘛,恶心死了!”时悦颖诧异的道。
  “有用!”我答道:“你不好奇二楼裂痕里的血,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吗?”
  “你的意思是说……”她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顿时全身僵硬,许久才拼命摇头,“怎么可能!姐夫可是死在离这里有三个小时车程的地方,他的血怎么可能又从二楼的木地板里冒出来!”
  “但你不觉得奇怪吗?”我用手敲着沙发。
  “他的死亡时间是凌晨三点十九分,而我是凌晨三点十一分醒来的,于是来到走廊上溜达,发现了裂痕,然后和妞妞谈了一下话。现在想起来,裂痕冒出血液的时间,正好是三点十九分,你姐夫死亡的那一刻!”
  时悦颖低下头不语,显然还是难以接受。
  不要说她,就算是我,至今对自己的这个想法,也抱着太多的怀疑。但这件事上总是透着一层诡异,很难用常理去解释,所以,姑且就听信直觉一次吧。
  她似乎也在动摇了,什么也没说,走上楼到她姐姐的房间里,不久后拿了一件衣服出来,“这是姐夫的外套,你看上边有没有他的头发。”
  我迅速找了一遍,还真找到了几根。从兜里掏出一个袋子,将头发和刚才收集到的血液放在了一起。
  “你要他的头发干嘛?”时悦颖见我做的仔细,忍不住问。
  “明天拿到黑市医院去检查DNA,如果运气好的话,三个小时就能拿到结果。”我头也不抬的答道。
  “这里还有黑市医院?”她惊讶道。
  “每个城市都有黑暗的地方,黑市里什么都有,只要你有钱,就连人的器官都能买到,更何况是检查一下DNA这种事情。”
  “好,就算有吧,但你为什么会知道普通人都不知道的东西?”时悦颖一眨不眨的看着我,“你不是失忆了吗?”对啊,我不是失忆了吗?为什么我会知道黑市,而且还清清楚楚明白它的位置。难道我没失忆前去过,而且还经常去?突
  然一种剧痛从大脑深处传了出来,痛得我难以忍耐,我拼命的抱住头,倒在地上疯狂的滚动着。
  “你怎么了,小奇奇,你怎么了……”我听到了时悦颖惊惶失措的喊叫声,但是那个声音却离我越来越遥远,越来越模糊,终于,我晕了过去。
  注三:转归,这是英国一位著名作家的话。意思是,死亡是一种升级后的疾病。

第五章 螳螂(上)
  “沉溺池一定有一套它自己判断的标准,又或者只在特定的时候,许下承诺才会起作用。所以我才坚持来采访时女士。”
  所谓的昏迷,是意识障碍的最严重阶段,是高级神经活动的高度抑制状态。昏迷时,意识清晰度极度降低,对外界刺激无反应。
  程度较轻者,防御反射及生命体征可以存在,严重者消失。昏迷既可由中枢神经系统病变引起,又可以是全身性疾病的后果,如急性感染性疾病、内分泌及代谢障碍、心血管疾病、中毒及电击、中暑、高原病等均可引起昏迷。
  但我的昏迷症状明显不同,至少,并非因为疾病,而是因为大脑的自我保护功能。这是我醒来后,时悦颖转述医生的话。那我为什么会失忆?
  失忆原因可分为心因性失忆症,脑部受创和解离性失忆症,主要是意识、记忆、身分或对环境的正常整合功能遭到破坏,因此对生活造成困扰,而这些症状却又无法以生理的因素来说明。
  患者不知道自己是谁,而且会经验到有很多的“自己”。
  现在,我确实不知道自己从前是谁,但我很清楚的确定,自己只有一个,不会有那种,被从前的记忆喧宾夺主,时不时改变人格的现象。
  至少现在还不会。当然,我的大脑里确实会在自己需要时,冒出一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浮现的大量知识,那些知识往往唾手可得、十分方便,这也令我对从前的自己越发感兴趣起来。其实,我很想查清自己遗失掉的人格,但却不由自主卷进了时家的怪异事件中,至今抽身不得。我的行李究竟到哪里去了?谁因为什么目的偷走的?行李里到底有些什么?我从前是谁?为什么会拥有如此丰富的知识?我花费那么多的时间来学这些东西,又是为了什么?而又是谁想要杀掉我?
  一切的一切,许多疑问在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安静下来时,不断的涌出。我的好奇心如同炽热的烈火,几乎要将自己焚烧的一干二净,我的心里痒痒的,恨不得立刻就跑出去调查清楚。
  但理智告诉我,这件事并不会太容易,还不如将时家的问题,调查个水落石出后再做打算。毕竟时家的事情,我也同样十分的感兴趣!
  我所在的病房还是自己失忆时的那一间,看来自己和这个房间还不是一般的有缘分。醒来时,时悦颖正坐在我身旁的椅子上,头枕手臂,趴在病床上,看起来睡得并不好。可能我坐起来的动静很大,她立刻就清醒了,顿时展露出灿烂的笑容,用手擦着眼睛道:“你醒了?医生说要不了几个小时,你自己就会醒过来,还真被他说中了。哼,要是你有什么大问题,看我不拆了这家破医院!”
  ……这个直率的女孩子,实在有个性到让我无法理解,不过我倒是十分喜欢。
  “我昏迷了多久?”我摸着额头问,头还是隐隐有点痛,人体真是奇妙啊,据说妞妞从楼上掉下来时,只砸到了我的脊梁,并没有对头颅进行直接的冲击。但就因为这种非直接的冲击令我失忆了,还让我时不时的昏迷一两次。
  “大概有七小时十九分零五秒。”她想也没想就答了出来。
  “那现在是十点过?”
  “十点四十一分。”
  “哦,你姐夫的事情进展的怎样了?”我的头痛如同潮水一般退了下去,精神也好多了。
  “没有太大的进展,警方来过,例行问了些问题,做了下笔录就走人了。”时悦颖脸色有些古怪。
  “怎么,这件事里还有些内情?”我立刻来了兴趣。
  “嗯,这个内情有些大!”她小心的看了看四周,凑到我耳边小声的讲道:“根据姐姐上边的关系网传来的消息,姐夫和他的婚外情情人或许不是自杀,凶手另有第三个人!”
  “还有呢?”我继续问。
  见我不惊不诧的样子,时悦颖反而惊讶起来,“难道你早就知道了?”
  “差不多,从那篇新闻稿的描述以及照片上传递的信息,他们的死并不是两个人便可以做到的,肯定有第三方外力因素。”我淡淡道:“有注意到照片中尸体上那些不规则排列的锯齿状伤痕吗?
  “两个尸体上都有出现,假如你比对一下两具尸体就知道了,那种伤痕手法极为熟练,锯齿部位利落整齐,显然都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假如他们用锯子互砍对方,绝对不可能造成这么相似到几乎一模一样的锯痕。
  “况且,一男一女力气相差本来就很大,还要排除躲避时的不可测因素。结论就是,肯定有第三者在现场,那个第三者很可能就是凶手。”
  时悦颖这时才想明白,急忙掏出那份复印资料,就着照片一一对照。许久抬起头来,脸色变得惨白,“那究竟是谁杀了他们?”
  “不知道,或许是你姐夫的仇家,也可能是女方的前任情人。总之,对方绝对是个杀人高手,面对那种情况,手居然都没有一丝抖动。
  “你看他用锯子割出的痕迹,就连一点刮痕都没有。实在令人难以置信!”我缓缓说着:“说不定,是他们的仇家买凶杀人。”
  “那你说,姐姐会不会也有危险?”时悦颖紧张的问。
  “我不清楚,具体的事情,等会我们好好问问时女士。问问她那个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老公有什么仇家。如果是她老公的仇家,她就有麻烦了!”
  我思忖片刻,一个翻身下了床,“实在坐不住,有太多线索需要去查,我可不能待在医院里生锈。悦颖,帮我去办退院手续,我们先去黑市一趟!”
  从黑市回到时家时,已经过了下午一点,时女士带着女儿不知去向,打手机也联络不上,一直关机。时悦颖有些心不在焉,于是我们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气氛很压抑,没人有心情说话,更不知电视里在演什么肥皂剧。又等了半个小时,她的手机终于响了。她看了一眼递给我,“是黑市医院的。”我迫不及待的接通,听完后缓缓的将手垂了下去。不知为何,全身都有一种无力的感觉,就像在这件超出常规与想象的事情上,我实在没有办法找到着力点,虚虚的,没办法处理。
  “结果怎样?”时悦颖的声音在微微颤抖,估计她现在不是一般的紧张。我用力吞下一口唾沫,声音低哑的道:“根据头发和痕迹里冒出的血液检测,是同一个人!”
  “怎、怎么可能!”时悦颖结结巴巴的说着,显然难以接受。
  我默然。时悦颖的姐夫杨名染,是死在离这里足足有三个多小时车程,相距差不多九十公里的地方。
  但就在他死亡的同时,他的血液居然从九十公里外,自己家的别墅二楼木地板上的一道伤痕里,流了出来,这件事情不管告诉谁,估计都不会有人相信。
  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亲自采集的标本,恐怕我也会认为,告诉我这件事的人,刚从疯人院里逃出来。但事实就摆在眼前,我没有能力推倒。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时悦颖感觉很害怕,怕的凑到我身边,拼命的想找个位置钻进去。于是她钻进了我怀里。
  “不要问我,我也很想知道。”我苦笑,轻轻用手拍着她的脊背,“但是你不觉得奇怪吗?据你说,妞妞从前是一个乖巧的孩子,最近却莫明其妙的开始行动古怪,还会说些令人搞不懂的东西。
  “你的姐姐最近也常常被鬼压床,睡眠很糟糕,声称见到了一个绿色的影子,坐在她身上压她。而我也不只一次的看见有道绿色的虚影,在别墅附近出现。
  “还有花园里那个古怪的足迹。木地板上和你姐夫以及情妇身上一模一样的痕迹……我想,一切都有原因,只是那些原因我们还没有接触到!”
  “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接触到?等人全都死光的时候?!”时悦颖有点情绪激动。
  “我想,是时候好好问时女士一些问题了。”我想了想又道:“或许,她能给我们答案。”正说着,门铃声就响了起来。
  墨非定律说,当你越讨厌一个人时,他就会无时无刻不出现在你的面前,而当你想见一个人时,又怎么都找不到他。
  这个定律恐怕对我无效,当我想找一个人的时候,没有刻意去找她,那个人就自动送上门来了。来的客人是一男一女。女的大约二十四、五岁左右,扎着马尾辫,穿着白色休闲服,并不算漂亮,但是却给人一种干练健康的感觉;男的有三十岁,北方人特有的高大结实。
  “你好,我们是江陵早报的记者,我叫怡江,这位是摄影师,秦汉;我们想采访这里的女主人。”女性笑容得体,很爽快的说明了来意。
  “你就是怡江?”我有些惊喜。
  “你认识我?”她彷佛并不那么意外。
  “算认识吧,只是我认识你,你不认识我罢了。”我哈哈笑着:“我最近都在看你写的新闻,很直观,让人有种身历其境,很想继续将那些案子追读下去的冲动。”
  “谢谢。”怡江被我夸奖的有些脸红。
  “好吧,我也开门见山好了,我知道你们的来意。”我坐在沙发上,示意他们坐下,不经意的给了时悦颖一个眼色。时悦颖很上道,站起身招呼佣人倒茶水,等茶端上来了,我才缓缓道:“你们是想来采访吧,对不起,我们拒绝!”
  “为什么?”怡江身后的摄影师秦汉脸色顿时变得通红,果然是东北大汉,性子直。
  怡江冲他摆摆手,不慌不忙的问:“不知两位怎么称呼?”
  “她是时女士的妹妹时悦颖。”我指了指时悦颖,我指了指我自己,“我是她的男友。”听到我将自己介绍为她的男友,时悦颖立刻羞得血颜上冒,低下头不承认也不否认。
  “你们能代表时女士她自己吗?”怡江细声细气的说,但言语却有些咄咄逼人。
  “当然能,毕竟时家是个大家族,大家族有个通病,就是害怕丢人。”我微笑着,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老公和人同居,留下她独守空房,最后居然死在了情妇那里,这不算是一件值得推广的事情,能不暴露出来,就没有人想提及。
  “我想,不管时女士的家族,还是时女士她自己,恐怕都不愿接受采访吧。”
  “我想,这恐怕只是先生的片面猜测。”怡江耸了耸肩膀,“不如先将时女士请出来,如果她实在不愿意接受采访,我们立刻就走,绝对不会强迫。”
  “先不谈这个,我有个私人问题想知道,怡江小姐追着这条新闻线索,究竟是为了报社,还是为了自己的好奇呢?”我淡淡问。这个问题很有考究的地方。
  今天凌晨我拿到了怡江写的新闻手稿,但是在今天早晨的江陵早报上,却没有任何关于这件事情的报导,估计是时女士的家族对报社施了压力,将事件封锁起来,而怡江的新闻稿也被扣住。在这里不得不提及一下时女士的家族。时家在这个城市很有权力,虽然这个家族不是首府,但却称得上是最有势力的家族。他们的势力扎根在城市各个权力机关,根深蒂固,盘根错节,如果想要将一个小小的事件封杀住,实在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何况,这件事原本就十分的不光彩。
  “报社高层应该已经告诫过你们,不要再调查这件事的,对吧。怡江小姐,我知道你是个好奇心旺盛的人,但你也并不会笨到,单纯因为某个富豪权力家族的入赘女婿,惨死在情妇家中,就冒着丢掉饭碗的危险查根究柢。
  “要知道,现在工作不好找,就算一个十分有才华,如你一般的女强人,要再找回这份工作,也极度的不容易。除非,这个事件,确实值得你固执的探究下去,甚至不惜丢掉工作。”
  我笑得越发的灿烂,“或许,这件事并不简单,深奥到无法用常理形容!”这次轮到怡江脸色惨白了,她看着我,许久才结结巴巴的道:“你究竟是谁?”
  “抱歉,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我苦笑,“总之我醒来的时候,已经陷入这个事件中,现在抽身都困难了。”
  “什么意思?”怡江越听越迷惑。
  “这是私人秘密,你不需要知道,还是让我继续揣测一下你的目标吧。”我抿了一口茶水,舒服的靠在沙发上,“我昨天花了小小的时间,查了你写的一些新闻,发现了许多有趣的东西。”
  “首先是二00七年五月三十日星期三,那天在塞纳-马恩省-马恩省河小区,发现了三具怪异的尸体,两女一男,死的极为怪异。两具女尸的内脏皆被凶手用菜刀一块一块割下,喂入了男尸的胃中;而男性致死原因为胃部破裂,内脏遭受大量压迫。
  “当时你在新闻中写道‘三名死者关系暧昧,疑为三角恋。只是不知凶手为何用此种残忍的手法,将三名受害人杀害,三名受害人和凶手又是怎样的关系?’我认为,你好奇的开端就是在这里。”
  顿了顿我又道:“接着是,二00七年六月七日星期四。在青杨小区B栋发生了两男两女惨死的案件,死状恐怖,疑似遭到古代酷刑‘梳洗’的事件,具体情况我就不再复述了,相信你比我更清楚。
  “总之,虽然你在文中说‘余某、周某、李纹、张姓男子,身上都出现了用铁刷子梳过的痕迹,这与古代酷刑—‘梳洗’极为相似。而且四个人都有具体的关联,周某是余某的妻子,而周某同时又与张姓男子和李纹有染。
  “‘不知道四人死亡的原因,究竟会不会与此有必然的关联。’其实是在暗暗传递一个信息—这个事件,有第五个人在现场,那个人便是凶手!”
  “最后便是时家入赘女婿,杨名染死在情妇家里的事情,感情原本很好的他们突然在凌晨对砍,还双双落井死亡。不但如此,身上还分布着一种死者两人都不可能造成的锯齿状伤痕,这或许也是个有第三者在场的信息。”
  我刻意将语速变慢,一字一句的缓缓问:“怡江小姐,请你告诉我答案,你是不是认为,这三起案件,都是同一个变态的杀手所为?”
  怡江全身都抖了一下,许久都没有说话,似乎内心在不断挣扎着什么。
  “好了,我把该说的都已经说了,现在是该怡江小姐表现诚意的时候。如果您有足够的诚意,恐怕我们能够合作,共同将这些事件的黑手揪出来,对这件事,我很感兴趣。
  “何况这个无序的连环凶杀案,我们只知道三件,或许还有更多隐藏在这个城市的其它角落里,只是没有被发现罢了!”我循循善诱,不断蛊惑她:“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我们合作!”
  终于,怡江毅然的抬起头,和她身旁的秦汉,交换了下眼色,咬住嘴唇,缓缓的吐出了三个字:“沉溺池!”
  “什么?”我一时没有听明白。
  “沉溺池,这就是我们找到的真相!”怡江解释道:“不管你相信不相信,这个城市出现的怪异死亡事件,确实有许多没有报导出来,不过它们唯一的关联就只有一个地方,便是沉溺池。”
  “对不起,我搞不太懂。你口中的沉溺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我有些胡涂了。
  “这个我知道。”时悦颖拉了拉我的衣角,“沉溺池在城市西面,大约有五十公里的蓄村山里,很有名。据说它是两个井组成的,一子一母,也就是俗称的子母井,这两口井相隔了一点五公里左右,但是里边传说是相通的。
  “因为这两口井不论春夏秋冬,井里的水也都保持在同一个水平线上,一点不多,一点不少,很平衡。而且一年四季不管天干旱成什么样子,都不会缺水,很神奇!”
  “不错!”怡江把话接了过来:“‘沉溺’,在这个地方的方言里,又读作‘承诺’。所以‘沉溺池’也就是‘承诺池’。
  “据说,如果在这个子母井前,男方站在子井处,女方站在母井处,同时喊出同样的承诺,两个人就一定会幸福。不过,这只是一个笑话罢了。”
  怡江冷笑了一声:“我早在一个月前就发现,城市里有现场诡异的死亡事件,主角全都是情侣。我越查越是心惊,他们死
  态全不相同,但都死的很惨,有些甚至惨的让人根本不会联想到,他们曾经是活生生的人。
  “开始时我还以为这些案件的背后,有个变态杀手,但渐渐的,我的想法开始改变了。沉溺池,最后我发现沉溺池,是所有死者中唯一的关联。
  “他们每一个人,都曾经在沉溺池前许下过承诺,但是都违背了自己的誓言。离婚,背叛,外遇,于是他们无一例外的死亡了!”
  我打了个寒颤,“你的意思是说,他们违背了在沉溺池前许下的誓言,然后沉溺池杀掉了他们?”
  我难以置信的摇着头,苦笑,“这个结论实在太有想象力了!”
  “我就说你不可能会相信吧,毕竟这实在超出常理太多。不过,我不求你现在相信!”怡江也苦笑起来,笑容略微有些憔悴,“先生,你知道吗?一般正规的誓言分为两部分。
  “第一部分是想要达到的目的,例如我爱你,我们一定要在一起,永不背叛,永远幸福。然后是第二部分,如果没有实现的处罚,例如,吃第三者的心脏撑死,受古代酷刑‘梳洗’而死等等。
  “无一例外的,那些人都应验了他们发誓时,许下的死亡方法。而且不只他们两人要死,就连和他们有关联的,直接参与、破坏他们之间承诺的人,也会以相同的方法死掉!”
  我摸了摸额头,“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沉溺池是个很出名的地方,出名到时悦颖这种粗神经的人都知道,那么专程前去许愿的人一定会有很多。
  “要知道现代人的感情,原本就很薄弱,今年的离婚率甚至比结婚率还高了十个百分点。离婚对于人类而言是最大的背叛。那些在承诺池前许下过愿望,而又背叛对方,甚至离婚的人,肯定更多,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死亡了。死掉的只是少数而已,这件事你又能怎么解释呢?”
  “这就是我想探寻的真相!”怡江缓缓道:“沉溺池一定有一套它自己判断的标准,又或者只在特定的时候,许下承诺才会起作用。所以我才坚持来采访时女士。”
  “你认为我的姐姐也和姐夫,在承诺池前许下过承诺?”时悦颖紧张的问。
  “很有可能,毕竟你的姐夫杨名染,和他的情妇死的实在太不正常了,警方都没办法查证,估计这个案件最后也会不了了之。”怡江点点头。
  “那你的意思是,姐姐也会以当初承诺时,同样的方式死掉?”时悦颖脸色惨白。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的姐姐,她是个例外。所以我才冒着丢掉饭碗的危险,执意过来采访。”
  怡江面色凝重的解释道:“一般而言,在我看到的所有‘沉溺池’案件中,全部的相关者,都是在同一个时段,也就是时间差不会偏离二十分钟的范围内死亡的。
  “但你的姐夫在昨天凌晨三点十九分死去,而她的情妇也在凌晨三点九分死掉。可是你的姐姐却直到现在还活得好好,所以我也很迷惑。”
  “我明白了,你来采访,主要是想知道时女士,究竟有没有在沉溺池前许过愿望,如果许过,究竟是许下了什么愿望,对吧?”我沉思片刻道:“没问题,我会帮你问的。”
  “谢谢,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结果请打电话通知我。”怡江点头,爽快的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然后站起身和她的搭档离开了。
  我将他们送出门,便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思考着。
  “喂,你在想什么?”时悦颖明显有点心不在焉,终于忍不住用手推了推我。
  “没什么。悦颖,你相信她的话吗?”我抬头问。
  “不、不知道。”她迟疑的回答。
  “看来你是相信了。嘿,真有点搞笑,虽然很不合逻辑,而且难以置信,但是,我居然也有点信了!”我苦笑着,深深吸了一口气。
  “悦颖,有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联络到你姐姐,如果这件事是真的,恐怕,她会十分的危险!”
  还没等她打电话去联络,电话已经急促的响了起来……

第六章 螳螂(下)
  “你是谁?”她问。
  “不知道,你忘了,我正在失忆中。”我笑笑的摇头。
  “真的失忆了?”
  “我发誓!”时女士一直都很温柔的目光,猛地变得锋利起来。
  所谓承诺,翻开《辞海》就能准确的得到解释。这是人与人之间,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所说的、具有一定憧憬的话,一般是可以实现的。
  〈一〉承诺必须由受要约人作出。要约和承诺是一种相对人的行为,因此,承诺必须由被要约人作出。被要约人以外的任何第三者,即使知道要约的内容,并对此作出同意,也不能认为是承诺;被要约人,通常指的是受要约人本人,但也包括其授权的代理人。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其承诺都具有同等效力。
  〈二〉承诺必须在有效时间内作出。所谓有效时间,是指要约定有答复期限的,规定的期限内即为有效时间;要约并无答复期限的,通常认为合理的时间〈如信件、电报往来及受要约人考虑问题等所需要的时间〉,即为有效时间。
  〈三〉承诺必须与要约的内容完全一致。即承诺必须是无条件地,接受要约的所有条件。
  据此,凡是第三者对要约人所作的“承诺”;凡是超过规定时间的承诺〈有的也叫“迟到的承诺”〉;凡是内容与要约不一致的承诺,都不是有效的承诺,而是一项新的要约或反要约,必须经原要约人承诺后,才能成立合同。
  关于承诺有效要件,大陆法系各国要求较严,非具备以上三要件者,则不能有效。
  而英美国的法律,对此采取了比较灵活的态度。
  例如,美国《统一商法典》规定,商人之间的要约,除要约中已明确规定承诺时,不得附加任何条件或所附加的条款,对要约作了重大修改外,被要约人在承诺中附加某些条款,承诺仍可有效。
  承诺可以书面方式进行,也可以口头方式进行。通常,它须与要约方式相应,即要约以什么方式进行,其承诺也应以什么方式进行。
  对于口头要约的承诺,除要约有期限外,沉默不能作为承诺的方式,承诺的效力表现为,要约人收到受要约人的承诺时,合同即为成立。口头承诺,要约人了解时即发生效力;非口头承诺生效的时间,应以承诺的通知到达要约人时为准。一般认为,承诺和要约一样,准许在送到对方之前或同时撤回;但迟到的撤回承诺的通知,不发生撤回承诺的效力。
  从这些数据里可以看出,情人之间的承诺,有着许多不可预测性和随意性,也不可当作法律效应的参考。当两个人之间的感情热闹时,什么天长地久,海枯石烂的话都能说出口。
  而热恋中的人,公认的智商为零,当然不可能去考虑,承诺是不是会兑现,而假如无法兑现的话,自己究竟会怎样……
  不知道沉溺池是怎么判断承诺标准的,但是,看得出它在怡江的判断中,是一个执法者,默默地执行着背叛承诺后的处罚。在这件事上,我无法识别真假,老实说,我现在的思绪很乱,一方面对这件事无法接受,一方面又在大量的证据前徘徊。至少有一件事我就难以解释,时悦颖姐夫的血液究竟是怎样,以什么形式,为什么会在他死亡的那一刻,从二楼地板的裂缝里冒出的。那究竟意味着什么?
  而地板上以及两个死者身上,分布的利落锯齿状痕迹,又是代表着什么呢?难道是时女士以及她老公,曾经在沉溺池前许下的承诺中的一部分?他们俩究竟有没有在池前许下过承诺呢?
  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找到时女士,让她来给我解惑。或许,事情的关键答案,全都在她的身上。
  突然脑中冒出了一个古怪的想法,似乎那些伤痕在记忆里有些印象。飞降!对了,记得有一种叫做飞降的降头术,与虫降类似,都用蠹虫或者尸毒。
  不同的是虫降、药降,必须对受害人进行直接物理接触性的“种降”,也就是说受害人必须误吃毒蛊。而飞降可以在远距离对受害人进行直接攻击,这点上和咒降一样。
  飞降依靠被实降个体的所在位置定位,而且运用飞降的人,必然是精神力量修为很高的巫师。飞降法术仪式中,焚烧尸油和万千蠹虫,黑烟飞升,巫师在了解被降者当时的地点后,通过意念冥想和符咒的控制,使黑烟飞袭被降者。
  不过距离有一定限制,且不能在阳光普照时进行,通常在污秽气息最重的凌晨。飞降可以说是集合万千毒物和尸油,聚合成一种邪气和死气,这种邪气即是世界上最可怕最恶意“诅咒”。
  似乎自己没有失忆之前,曾经看到过类似的锯齿状伤痕,而且和飞降有很大的联系!说不定,杀掉杨名染以及他情妇的真凶,就是一只和飞降原理一样,巨大的实体化后的昆虫。
  我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总之心底已经有点相信沉溺池杀人的故事,再掺杂一点降头,也似乎无关大雅了。切,都不知道现在自己的状态,是原则放弃,还是自我怀疑。扯远了,继续说电话响起的事情。来电话的是跟着时女士一起出去的佣人,她说时女士出了点意外,现在正在医院治疗。
  时悦颖紧张兮兮的立刻拉着我就向医院赶。还是我失忆时住进去的那家医院,就连病房也一模一样,不禁让我怀疑,这间病房是不是被时家给包了。去了之后居然发现她的姐姐优雅的坐在病床边削苹果,脸上带着愁容,妞妞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少有的安静坐着。
  病床上躺着一个陌生男子,大约三十岁,似乎刚从乡下出来,身上穿着农村也很少有人穿的粗布衣服,估计是工人。
  “怎么回事?”时悦颖焦急的问:“姐姐,不是说你出了点意外吗?”
  “佣人可能太紧张了,没说清楚。”时女士苦笑着。
  “今天我出门购物的时候,正上方一个招牌突然掉了下来,还好这位先生一把将我推开,否则我就死定了。不过他的情况很不乐观,牌子刚好砸在他的额头上,医生说虽然做了紧急手术,但还是有生命危险,很可能活不过三天了!”
  “太可恶了,那家店的主人呢,你有没有报警?”时悦颖一脸的害怕,咬牙切齿的说。
  “人家也不是故意的,算了。”时女士叹了口气。
  “姐姐,你就是老这么心软,姐夫才会什么都不怕,用公司的钱长年累月去外边花天酒地,最后还死在了情妇家里……”她恼怒的说,似乎感觉到说出了不该说的话,脑袋低了下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我也看开了,毕竟我和他曾经真的爱过,后来弄成这样,我们双方都有原因。”她的姐姐笑着抱过自己的女儿。
  “你看,我还有妞妞,有她在,我就很满足了,等这件事告一个段落,我就带妞妞到瑞士去。听说那里有个儿童心理医生很有名气,肯定能治好妞妞的病。”
  “时女士,那家砸到你的商店在哪里?”我插嘴道。
  “就在双岚步行街,进了入口不远处。怎么?”时女士条件反射的答了。
  “悦颖,你在这里陪着你姐,我去双岚街看看。”我站了起来。
  时悦颖看着我,突然浑身一颤,“你的意思是……”
  “很有可能,所以我一定要去查查。”我说完便走出门,招了一辆出租车向东去了。
  双岚步行街是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地方,是一条整个西北部都很出名的购物街。不过今天的气氛明显有些异常,恐怕下午的突发事件还余悸犹存。很轻松就找到出事的地方,那家店铺早已大门紧闭,我向上瞧了瞧,果然有一个原本在五米多高位置的招牌掉了下来,只留下一个光秃秃的金属支架。而那个掉下来的招牌就丢在不远处的拐角,恐怕是等着警方来调查。可能是直到现在还没有人报警,记者倒是看到了几波,不过警察一个都没瞧见。
  并没有人注意到我,于是我很安心的走到招牌的附近调查起来。没什么太多值得描述的,只是个很普通的招牌,有三米宽,一米高,很沉重,至少我一个人绝对托不动。五米高度加自由落体的速度,那个工人没有当场死亡已经很幸运了。说起来,一点事情都没有的时女士,是不是更加的幸运呢?
  慢慢观察着,突然,招牌的断口处引起了我的注意,金属断口很整齐,就如同使用锋利的锯子,在瞬间锯开的。果然,这次的事件并不是个意外,又是锯齿状痕迹!看来以后这种麻烦,还会不断的发生下去,直到她死掉为止。
  我拨通了时悦颖的电话,沉声道:“悦颖,是我。”
  “怎么样,有结果了吗?”她急促的问。
  “嗯,情况很不乐观,恐怕怡江的猜测是对的,你的姐姐和姐夫可能真的在沉溺池前,许下过某种关于锯子的承诺。”我顿了顿,“总之,她现在很危险,尽量不要让她单独待着。医院里不安全,复杂的器械太多了,很容易造成意外状况,
  把她劝回别墅里,就待在客厅中,客厅够空旷,而且一目了然,就算有什么突发事件,也有足够的反应时间。快点!我准备点东西,马上就回来。”事情越来越棘手了,不知道没有失忆前的自己,有没有遇到过这么刺激的事情。恐怕,遇到过吧!
  “很有可能,所以我一定要去查查。”我说完便走出门,招了一辆出租车向东去了。
  双岚步行街是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地方,是一条整个西北部都很出名的购物街。不过今天的气氛明显有些异常,恐怕下午的突发事件还余悸犹存。很轻松就找到出事的地方,那家店铺早已大门紧闭,我向上瞧了瞧,果然有一个原本在五米多高位置的招牌掉了下来,只留下一个光秃秃的金属支架。而那个掉下来的招牌就丢在不远处的拐角,恐怕是等着警方来调查。可能是直到现在还没有人报警,记者倒是看到了几波,不过警察一个都没瞧见。
  并没有人注意到我,于是我很安心的走到招牌的附近调查起来。没什么太多值得描述的,只是个很普通的招牌,有三米宽,一米高,很沉重,至少我一个人绝对托不动。五米高度加自由落体的速度,那个工人没有当场死亡已经很幸运了。说起来,一点事情都没有的时女士,是不是更加的幸运呢?
  慢慢观察着,突然,招牌的断口处引起了我的注意,金属断口很整齐,就如同使用锋利的锯子,在瞬间锯开的。果然,这次的事件并不是个意外,又是锯齿状痕迹!看来以后这种麻烦,还会不断的发生下去,直到她死掉为止。
  我拨通了时悦颖的电话,沉声道:“悦颖,是我。”
  “怎么样,有结果了吗?”她急促的问。
  “嗯,情况很不乐观,恐怕怡江的猜测是对的,你的姐姐和姐夫可能真的在沉溺池前,许下过某种关于锯子的承诺。”我顿了顿,“总之,她现在很危险,尽量不要让她单独待着。医院里不安全,复杂的器械太多了,很容易造成意外状况,把她劝回别墅里,就待在客厅中,客厅够空旷,而且一目了然,就算有什么突发事件,也有足够的反应时间。快点!我准备点东西,马上就回来。”事情越来越棘手了,不知道没有失忆前的自己,有没有遇到过这么刺激的事情。恐怕,遇到过吧!
  我隐约的觉得,从前的自己之所以知识丰富,拼命不断吸收来自各方面的一切,就是为了应付超出人类想象力之外的事件。当然,这也不过只是猜测罢了,如果要弄清楚,还是要等到记忆恢复后才会知道。
  唉,自己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抽出时间去解决记忆问题呢?搞得越来越胡涂了,自己这么累,还弄得身处险境,都不知道是为了些什么!来到黑市,我高价买了一把貌似德国制造的手枪,以及二十发子弹,然后回了时家。有些事情终究要去面对的,虽然不知道手枪有没有用处,但是至少能有个心理依赖的东西,聊胜于无。
  我抬头望向天空,西移的太阳托扼着附近的高楼,将它们长长的影子拉扯到了远处,天空一片蔚蓝,很美,美的让人心灵也平静了下来。在这样的环境中,这样美丽的天空下,真的会有人类无法解释的神秘力量存在吗?
  或许,晚上,就会得到答案!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笑起来,内心深处稍微有些悸动。我等着,你就给我快点来吧!
  回到时家正好是下午四点。时悦颖和她的姐姐坐在空旷的客厅中,见我进来,时女士仰头皱着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我疑惑的问。
  “悦颖已经把所有的事情告诉我了。”她喝了一大口手中的红酒,“我会死,对吧?其实,昨天晚上我就应该死了。和我丈夫一起死掉!”
  “你相信沉溺池的故事?”我有些诧异。
  “我没办法不信,其实,最近我稍微都有一些感觉到,这个别墅里有一个不干净的东西一直在窥视着我,妞妞,还有他。大约三个月前,一切都开始不正常起来。”
  她苦笑,“原本活泼开朗的妞妞变得内向,神经质起来,还会常常莫明其妙的说胡话;而我也是同时出现鬼压床现象,还看到一个绿色影子在房子里乱窜;而他,我的那个丈夫,他三个月没回来,我也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不过看他和他的情妇死的那么凄惨,估计他们才遇到了最大的怪异状况。”我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红酒,“你怎么会觉得自己会死?”
  “其实,我昨晚,就在被你们吵起来之前,凌晨三点左右,做了一个很恐怖的梦。
  “我梦见那个绿色影子变得清晰起来,它是一只很大的昆虫,具体是什么我忘了。不过有一点我很清楚,它把我当作猎物,一直徘徊在我的周围。而且,它现在已经饿了……”
  时悦颖的脸色吓得惨白,紧紧的抓住了姐姐的手:“姐姐,你在说什么胡话。梦是反的,你一定没什么危险。”
  “不,我自己的情况我清楚,他和他的情妇已经死了,就要轮到我了。可惜,我们连累了妞妞!”时女士用力抱着自己的孩子,轻声哭了起来。
  “说不定事情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严重!既然你昨晚没有死,就证明沉溺池的诅咒并不是绝对的。”我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可以告诉我们吗?你和你丈夫当时许下了什么承诺?”
  “在这之前,你能不能也回答我一个问题,答应我一件事?”时女士想了想,抬头问。
  “你说。”我皱眉,都这样了还跟我谈条件,大家族养出来的女人果然没一个简单的。
  “你是谁?”她问。
  “不知道,你忘了,我正在失忆中。”我笑笑的摇头。
  “真的失忆了?”
  “我发誓!”
  时女士一直都很温柔的目光,猛地变得锋利起来,她用力看着我,许久,才缓缓道:“我相信你,一直以来我都认为你怀着某种目的接近我们,现在看来是我多心了。你很桀骜不驯,不是那种甘于被人利用的人。”
  搞了半天我一直被人怀疑,不过也对,哪有人失忆失的那么丢脸的!
  她抬头望着天花板,又沉吟了许久,轻轻道:“时家是一个大家族,在我结婚不久后,父母就因为意外去世了。根据遗嘱,我和妹妹一人得到了一半的遗产。
  “不过家族里有许多人对这两份遗产多有窥伺,恨不得立刻抢到手。悦颖年纪还小,而且一直都很单纯,如果我不在了,所有遗产肯定都会被抢走。我的要求是,我想请你在我死后照顾她!”
  “姐姐,你不会死!你怎么会死!”时悦颖扑在姐姐的肩膀上哭了起来。
  “我答应你。”我看着她俩悲伤的样子,不由得心里一软。
  “好,那我就把一切,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们!”时女士强笑着,靠在沙发上,长长的睫毛扑扇扑扇的,大眼睛似乎在望着我,但视线的焦距却早已穿过我,穿过墙壁,落到远方去了。
  “认识他的时候,我才二十岁,父母把我保护的很好,所以我一直任性的认为,爱情这种东西,只要爱对方,而对方也爱自己就足够了。我们相识到恋爱只用了一个月,我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再离开他了。
  “但是这段恋情,遭到了我父母的强烈反对,不光因为他穷,还说他不务正业、不思进取、好吃懒做,是个不值得依靠,一无是处的男人。这些东西我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父母都是对的……但已经晚了。
  “当时的我只是一个小女生,小女生总是喜欢听甜言蜜语,那些虚无缥缈的话令我飞到了天上,爱他爱的无可自拔。说实话,我当时看男人的眼光,还远远比不上我的妹妹,至少她看中的男性,很可靠。
  “他只用了一个月就把我骗上床,我们海誓山盟,发誓要永远在一起,但父母的反对却令我很疲倦。有一天他听说了沉溺池的故事,就拉着我去许愿。
  “我很高兴,那时我觉得他是真的爱我,真的愿意为我付出一切,甚至为了和我在一起,不惜去求助鬼神。到了沉溺池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过了,我们根据传说,商量了一个承诺,决定在同一个时间说出来。
  “我和他从沉溺池的中央,一起开始向两边走,当我站到母井前时,刚好凌晨三点十二分,我们相约凌晨三点十九分,一起将那个承诺喊出来。但就在那一刻,我迟疑了,突然觉得好害怕,我站在井口,井中不断有凉风在向上冒。
  “冰冷的湿气中带着一股血腥味道,那股味道我至今都还记得清清楚楚,但是我爱他,我鼓足勇气想要将承诺向井中喊出来。可是那时还太小,勇气也太弱,就那几个字,已经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终究,我没有将承诺全部说出来!
  “可鬼使神差的,从沉溺池回来,父母居然答应了我们的婚事,条件是让他入赘时家,结婚的嫁妆就是这栋房子。
  “爸妈还将他安排进公司里工作,我们新婚开始的头一年确实很美好,他对我照顾的无微不至。但第二年渐渐就露出了本性,开始不太爱回家。当我父母去世后,他更是很难回家一次,甚至公然和情妇同居起来。我真是瞎了眼睛才会嫁给他,那时,我真的太傻了!”
  我有些惊讶,“你并没有对着沉溺池说出承诺?”
  “应该是吧,最多只说了三个字!”时女士想了想回答道。时悦颖顿时开心起来,“那就是说我姐姐不会有危险了!”
  “恐怕没这么简单,”我迟疑的摇头,“我们不知道沉溺池对承诺的标准,但很明显,它记住了承诺,而且施行了惩罚。我不认为你姐夫和他情妇的死,只是偶然造成的。”
  “但是姐姐并没有死啊!”她倔强的说,有点自欺欺人的迹象。
  “但你姐姐的梦又是怎么回事?她看到的,还有我看到的那条绿色影子,又是怎么回事?”我缓缓望向时女士,“能告诉我们吗?你们商量好要一起说出的承诺?”
  时女士淡淡苦笑,“说实话,那个承诺很可笑,甚至很儿戏,但当时我却被骗的糊里胡涂。就在去沉溺池的路上,他无意间看到了一只螳螂,于是他就决定了自己的誓言。
  “他说,我们一定要幸福,如果有一方变心了,自己的儿子女儿就会被螳螂吃掉。他说那时候的他,比起爱自己的生命,肯定更加爱儿女,爱的要命,儿女如果出了事情,比杀了他更令他痛苦一千万倍。
  “哼,可笑我居然感动的哭了,真的信了!现在想来,什么爱儿女胜过爱自己,什么爱我,不过是笑话罢了,他爱的只是他自己,还有我家的钱。
  “他甚至狡猾的连承诺都要拐弯抹角,不想应验在自己身上。嘿,不过老天始终是张开眼睛的,他死的那么惨……”螳螂!居然是螳螂!我和时悦颖对视一眼,突然觉得什么都明白了。那晚在花园沙地上看到的足迹,那就是螳螂的后腿,
  是些巨大化不知道多少倍的螳螂后腿。
  由于沉溺池还没有将它完全实体化,所以它只能留下一条腿以及淡淡的翠绿影子。二楼木地板上的锯齿裂痕,两具尸体上的伤痕,以及招牌上金属支架的切口,都是螳螂那一对锋利的前肢造成的。
  不知因为时女士并没有将承诺喊出来,所以承诺池对她的惩罚稍微延迟了,还是别的其它原因。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时女士依然有危险,而且危险越来越逼近。那只螳螂恐怕已经实体化的差不多了,恐怕就在它完全实体化的时候,就会走入时女士藏身的地方,杀了她!不!有危险的可能不只她一个,还有妞妞,作为承诺的主体,她在最后一定会被螳螂吃掉。我险些忘了,她其实是第一个看到螳螂的人,自从三个月前她变得不正常后,恐怕就已经能看到那条淡淡的绿色影子了。只是她一直都把那条影子,当作自己想象中的好朋友。她一直和那只螳螂在玩耍,还给那只不断实体化,越来越清晰的螳螂,取了个名字叫做—雪糕。
  “妞妞喜欢吃雪糕,雪糕也想要吃妞妞。”这句话究竟是在传递怎样的信息?后面那句还好解释一些,螳螂想要吃了她。
  但是她为什么喜欢吃螳螂?据我所知,时家已经很久没有给她雪糕吃过了。不懂,但时女士她们却一定要保护好!根据时女士的梦,恐怕今晚是最为关键的时刻。那只螳螂每当夜晚必定出现,完全实体化后,今晚可能就会来这栋别墅捕食了。虽然现在还没有办法,但谁知道实体化后的螳螂,会不会有这个世界的螳螂习性呢?看来要准备的更充分一点了!
  我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悦颖,陪我出去买点东西。时女士,你和妞妞在房间里,一步都不准出门,等我们回来!对了,顺便放所有佣人一个礼拜的假。今晚这栋别墅一定要空出来!”
  希望,能够平安度过今晚。结束这件事后,我就能抽出手去寻找,自己失去的记忆了!

第七章 捕食
  那只巨大的螳螂在窗外徘徊着,突然镰刀状前肢一勾,整扇落地窗全部碎裂,落到地上,发出连续不绝的清脆响声。
  “螳螂属于昆虫纲有翅亚纲螳螂科,是一种中至大型昆虫,头三角形且活动自如。前足腿节和胫节有利刺,胫节镰刀状,常向腿节折迭,形成可以捕捉猎物的前足。
  “前翅皮质,为覆翅,缺前缘域,后翅膜质,臀域发达,扇状,休息时迭于背上,腹部肥大。除极寒地带外,广布世界各地,尤以热带地区种类最为丰富。世界已知一千五百八十五种左右。中国已知约五十一种。
  “其中,南大刀螂、北大刀螂、广斧螂、中华大刀螂、欧洲螳螂、绿斑小螳螂等,是中国农、林、果树和观赏植物害虫的重要天敌。螳螂体长形,多为绿色,也有褐色或具有花斑的种类。复眼突出,单眼三个。咀嚼式口器,上颚强劲。
  “前足为捕捉足,中、后足适于步行;渐变态;卵产于卵鞘内,每一卵鞘有卵二十至四十个,排成二到四列。每个雌虫可产四、五个卵鞘,卵鞘是泡沫状的分泌物硬化而成,多黏附于树枝、树皮、墙壁等物体上。
  “初孵出的若虫为‘预若虫’,脱皮三至十二次,始变为成虫,一般一年一代,有些种类行孤雌生殖。肉食性,猎捕各类昆虫和小动物,在田间和林区能消灭不少害虫,因而是益虫,性残暴好斗,缺食时常有大吞小和雌吃雄的现象。
  “分布在南美洲的个别种类,还能不时攻击小鸟、蜥蜴或蛙类等小动物。螳螂有保护色,有的并有拟态,与其所处环境相似,藉以捕食多种害虫。”
  一路上,时悦颖买了很大堆的螳螂资料,一边走一边读,听得我不胜其烦。
  “小奇奇,你知道吗,雌性螳螂居然会吃掉自己的丈夫。”她看的大惊小怪起来。老天,这可是世界的基本常识吧。
  “你看在一九八四年,两名科学家里斯克和戴维斯,在实验室里观察大刀螳螂交尾,他们做了一些改进:事先把螳螂喂饱,把灯光调暗,而且让螳螂自得其乐,人不在一边观看,改用摄影机纪录。
  “结果出乎意料:在三十场交配中,没有一场出现了吃夫。相反地,他们首次纪录了螳螂复杂的求偶仪式,雌雄双方翩翩起舞,整个过程短的十分钟,长的达两个小时。
  “里斯克和戴维斯认为,以前人们之所以频频在实验室观察到螳螂吃夫,原因之一是,在直接观察的条件下,失去‘隐私’的螳螂,没有机会举行求偶仪式,而这个仪式能消除雌螳螂的恶意,是雄螳螂能成功地交配所必须的。
  “另一个原因是,在实验室喂养的螳螂,经常处于饥饿状态,雌螳螂饥不择食,把丈夫当美味。为了证明这个原因,里斯克和戴维斯在一九八七年,又做了一系列实验。
  “他们发现,那些处于高度饥饿状态〈已被饿了五到十一天〉的雌螳螂,一见雄螳螂就扑上去抓来吃,根本无心交媾。处于中度饥饿状态〈饿了三到五天〉的雌螳螂会进行交媾,但在交媾过程中或在交媾之后,会试图吃掉配偶。
  “而那些没有饿着肚子的雌螳螂,则并不想吃配偶。可见雌螳螂吃夫的主要动机,是因为肚子饿;但是在野外,雌螳螂并不是都能吃饱肚子的,那么,吃夫就还是可能发生的。
  “在一九九二年,劳伦斯〈S.E.Lawrence〉在葡萄牙,对欧洲螳螂的交配行为,进行了首次大规模的野外研究。在他观察到的螳螂交尾现象中,大约百分之三十一发生了吃夫行为。
  “在野外,雌螳螂大概处于中度饥饿,吃掉雄螳螂,对螳螂后代也的确有益。一九八八年的一项研究表明,那些吃掉了配偶的雌螳螂,其后代数目比没有吃掉配偶的,要多百分之二十。
  “里斯克和戴维斯也承认,欧洲螳螂发生的吃夫现象,可能比其它螳螂远为普遍,是它们给螳螂带来恶名。但是,雄螳螂很显然不是心甘情愿地被吃的。
  “还有还有,大约两年前,美国出了一本题为《性与死:生物学哲学导论》的高级教科书。这本书介绍、讨论的,都是关于进化、基因这些很专业化的生物学哲学问题,作者说生物界是奇妙和古怪的,至少比我们所能想象的还要古怪。
  “其实作者完全可以更明白地说:因为性和死是生物界的永恒主题,就像爱和死是文学作品的永恒主题一样。无性生物可以靠不断分裂而永世长存,有性的生物却必死无疑,性是对死亡的抗拒,是新生命的开端。
  “这两个相对的力量,有时却能古怪地结合。例如,在蜘蛛纲和昆虫纲动物中,有时能观察到所谓‘性食同类’,即在交尾前后甚至交尾过程中,雌性吃掉与之交尾的雄性,最著名的例子当然是螳螂了。
  “对雌螳螂杀夫的首次描述,出现于一六五八年出版的德语着作中。
  “在一八八六年,一位美国昆虫学家向《科学》杂志,报告了他在实验室看到雌螳螂在交配前吃掉雄螳螂的头,而无头雄螳螂仍设法完成交配的奇怪情景,大概是关于这一现象的第一篇科学文献。
  “之后,法布尔在《昆虫记》中也描述了螳螂杀夫。然而在事实上,螳螂甚至还具有食用它丈夫的习性。这可真让人吃惊!在吃丈夫的时候,雌性螳螂会咬住对方的头颈,然后一口一口吃下去。最后,剩余下来的,只是它丈夫的两片薄薄的翅膀而已,
  这真令人难以置信。从这段描述看,我们不知道法布尔是亲眼所见,还是只是在转述一个公认的事实。
  “不管怎样,随着《昆虫记》风靡世界,雌螳螂‘杀夫’,或者更确切地说,‘吃夫’的恶名,和雄螳螂‘殉情’的美名,也就尽人皆知了。生物学家们甚至试图论证‘吃夫’的合理性。
  “有的说,雌螳螂产卵需要大量的能量,雄螳螂的肉正是极好的能量来源。断头的雄螳螂能完成交配,这是已被实验证实的,因为控制交配的神经不在头部,而在腹部。
  “而且,由于某些神经抑制中枢位于头部,头被吃掉反而还有助于增强雄性的性能力呢。雄螳螂不死,真是天理难容了。
  “哇,没想到里边居然还有这么多的学问!如果那只螳螂是母的有多好,只需要放一大堆公螳螂,她就会屁颠屁颠的跑去吃,把我姐姐给忘个精光了。”
  这位小姐,请你不要一个劲儿的惊叹,偶尔也多忧虑一下你姐姐和外甥女的性命问题吧!我苦笑着摇头。
  “对了小奇奇,我们这是要去哪?”
  “能不能不要小奇奇,小奇奇的叫?烦死了!”我皱着眉头。
  “不要,你又想不起你的名字。”时悦颖摇头晃脑、嬉皮笑脸。但从她顽皮的笑容中,却能清晰的捕捉到一丝担忧。我叹了一口气:“我们去农贸市场买些东西。”
  “去那里能买到什么?”她顿时好奇起来。
  “你刚刚那段数据白念了!”我摸着额头。
  “趁着你买数据的时候,我查过这个城市分布最广的六个螳螂品种。但是最近几年由于生态原因,有许多螳螂很难在附近看到了,根据你姐姐的描述,能够判断出,他们那时候可能看到过的螳螂品种,恐怕只有两种,薄翅和大刀!”
  “厉害!没想到只有一点线索,你就能调查出这么多东西!不愧为世界顶级杀手!”她讪讪的看着手中的那堆书,“这些书还要吗?”
  “你想留着就留着好了,总之对我没用。”怎么又把我判断为杀手了,极度郁闷!不过被她这么一闹,内心的紧张感反而冲淡了不少。有一种感觉,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紧张过了,没有失忆前的自己,说不定也很少如此紧张吧!
  我们在市场买了许多东西,随即便回别墅布置起来。
  夜幕无法阻挡的迅速降临,我、时悦颖、妞妞、时女士,四个人静静的坐在客厅里,谁都没有说话。就连平时闲不住的妞妞,不知为何也安安静静的,彷佛预感到了什么。
  整个别墅所有的灯都亮了起来,我坐在沙发上,倒了一杯红酒,然后看了看手表,凌晨两点五十九分。时悦颖困的开始瞌睡起来。
  就在指标指向三点整的时候。一个硕大的黑影倏然出现在落地窗外,长两米,高一米多,果然有一对镰刀状的东西凸显着。是螳螂,一只放大了上千倍的螳螂。那只巨大的螳螂在窗外徘徊着,突然镰刀状前肢一勾,整扇落地窗全部碎裂,落到地上,发出连续不绝的清脆响声。那只螳螂呈绿叶状,三角形的头部,触角很短。它翅膀一扇,跳到客厅前侧,嘴不断向着时女士的方向嚼动。
  “是大刀螳螂!”我喊了一声:“悦颖,二号方案。”时悦颖的瞌睡,早就被吓到了九霄云外,提着一个桶,强忍着恶心就向螳螂泼去。一大堆东西黑压压的飞了出来,全是大蜡螟、玉米螟、菜粉蝶、土元、黄粉虫等等,在饲料店买的大刀螳螂喜欢吃的昆虫。那只螳螂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它挥舞着大刀,不断向空中飞舞着的昆虫砍去。
  “趁现在,我们快溜!”我喊了一声。
  时女士带着妞妞,跟我朝楼上跑去。时悦颖一边跑一边面色古怪的问:“小奇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些昆虫会消灭螳螂吗?”
  “当然不可能!”我瞪了她一眼,“只是想阻挡它一会儿,我们好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为什么!”她大惑不解。
  “很简单,你想想,你姐姐和姐夫许下承诺的时候,是凌晨三点十九分,而你姐夫的准确死亡时间,是凌晨三点十九分。
  “照这样推断,凌晨三点十九分就是一个分水岭,一条分割生与死的分水岭,说不定,那只螳螂很有可能,只有短短的实体化时间,过了三点十九分就会暂时消失。”回头看了看那个不断吃着被前肢,从空中砍下来的昆虫的螳螂,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太多真实感。这个世界,竟然有这种东西,实在太令人难以接受了!
  “也就是说我们要拖过三点十九分?”时悦颖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还有十七分钟!”
  “够了,这些东西够它吃半个小时了,没想到沉溺池具现化出来的怪物,还有作为生物的本性,实在太幸运了。”我啧啧称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剩不到四分钟的时候,意外终究出现了。
  原本在母亲的肩膀上熟睡的妞妞,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她张着朦胧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只螳螂,突然大声喊了起来:“雪糕,妈妈,是雪糕!”
  就在这时,那只大螳螂所有的动作都停住了。它抬起那对巨大的、绿油油的复眼,死死盯着妞妞看,彷佛锁定住猎物,猛地,它的周身唐突的膨胀起来。不对,不是身体膨胀,而是一种黏稠的绿色光线扩散开,刹那间,一直都在客厅里乱飞的昆虫们全都停止了响动,绿光退去,所有昆虫都从空中纷纷掉落在地上,如同下着一场虫雨,恶心的要命。
  “糟了,快跑!快快快!”我们全都被这个变故吓得呆住了,我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一人背后拍了一下,打开身后的大门,就将妞妞和时女士塞了进去。
  时悦颖正要进去,被我一把拉了出来,然后将门紧闭,自己也紧紧的站在门前挡住。
  “你干什么,不想要命了!”时悦颖吓得脸色惨白,就连语气都哆嗦的不稳定了。
  “我的命硬得很!”我看着开始暴躁不安的螳螂,只感觉心脏在狂跳,怕的腿都在发抖,但还是强作镇定道:“我们俩都不是承诺的关系人,我看了怡江留下的那份资料,还没有听说过有沉溺池的惩罚,伤害到旁人的案例。
  “螳螂应该接触不到我们才对!我们得想办法把它留下来,拖延时间!”
  “但是那只螳螂能把飞到空中的虫子扫下来,还能把落地窗打的粉碎,它只要愿意,肯定能很轻易的割掉我们的脑袋。”时悦颖紧张的语无伦次。
  “相信我!”我用力抓住了她的手。
  她侧头看我,一直看,女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她突然笑了,回握我,大声的应了一声:“我相信你。要死就一起死吧,总之我不会孤独了!”
  凌晨三点十八分二十三秒。螳螂的复眼看到了我们,翅膀一张,两对后腿一蹬,便跳上了二楼。它的前肢碰到了墙壁,只见钢筋水泥墙面如同豆腐一般,被割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它用复眼瞪着我俩,口器离我们的头颅只有不到十厘米,我甚至能看到它口器里的透明液体。
  凌晨三点十八分五十二秒。
  时悦颖握着我的手更加用力了,我感觉她的手心湿了一片,全都是冷汗。螳螂口器里,不断传来一股恶心的酸臭味道,时悦颖强忍着快要昏厥过去的恐惧,和我一起一眨不眨的回瞪它。
  那只螳螂估计好奇心被满足,对我俩这个障碍物不感兴趣了,它缓缓提起右边的镰刀状前肢,用力向我们挥了过来……
  凌晨三点十九分整。我和时悦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只感觉那把锋利镰刀掀起一阵狂风,即使是风压都让脸部肌肉隐隐生痛。就在我不知所
  措,以为自己大错特错死定了的时候,闭上眼睛的一刹那,看到镰刀接近了我们,从我们的身体里划过。
  没有痛感,张开眼睛后粗略的检查了一下身体,并没有哪部分少掉了。而那只螳螂,就在三点十九分整的刹那间,如同我的猜测那样,唐突的消失,无影无踪。如果不是留下了一片狼藉的客厅,
  和二楼墙壁上那道深深的痕迹,真的会让人以为是一场异常清晰的恶梦而已。
  “我们没事?没死?”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悦颖,也睁开了眼睛,她不可思议的摸着自己的身体,许久才大叫道。
  “我们当然没事!”我笑了起来。
  她欢呼着,抱着我用力亲了一下,然后兴奋的打开身后的房门,开心的喊着:“姐姐,你们没事了,螳螂不见……”她的喊声猛地戛然而止,人也呆呆的立在原地,一动也无法动弹。
  “怎么了?”我诧异的走上前去,顿时也呆住了。这原本是一个什么也没有的空房间,现在,依然也什么都没有。就连时女士和妞妞,也完全不见了踪迹,莫明其妙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第八章 沉溺池
  卜晓欣也仔细的检查了一番:“不错,那个、那个小奇奇……”不知为何,这个让我感到异常熟悉的女孩,在提到我的名字时,总有一种让我感觉她十分想爆笑又强忍住的错觉。
  《淮南子.人间训》里讲过一个故事,一个老翁丢了一匹马,他正在为失马而伤心的时候,那匹马回来了,还带回了胡人的骏马。得了骏马,老人非常高兴,可是,却因骑马摔伤了儿子,儿子残废了,老人又痛心不已。此时,战火纷起,朝廷征兵,他的儿子因伤残被免除了兵役,避免了死于战场。后来人们用“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来形容世事多变,得失无常,坏事可以变成好事。人的一生好比走路,会遇到很多岔路口,每到一个路口都面临一次选择,而每次选择无不影响着未来。每一个人都会遇到这样、那样的困难和挫折,是舍,是得?是放弃,是坚持?充满了辩证法。
  生活对人生最大的考验,不仅是“得”,也有“失”,即放弃。哪些需要放弃,哪些永不放弃?此时此刻,需要智慧,也需要勇气。
  伏尔泰说,使人疲惫的不是远方的高山,而是鞋里的一粒沙子,在人生的道路上,我们必须学会随时倒出“鞋里”的那粒“沙子”。这小小的“沙粒”就是需要我们放弃的东西,什么也不放弃的人,往往会失去更珍贵的东西。放弃是一门学问,一种艺术,懂得放弃的人才会拥有更多;快乐的人放弃痛苦,高尚的人放弃庸俗,纯洁的人放弃污浊,善良的人放弃邪恶;聪明的人勇于放弃,高明的人乐于放弃,精明的人善于放弃。
  正如一则广告词说的那样,“舍清溪之幽,得江海之博”。经历风雨,未必能见到彩虹;但不经风雨,根本不可能见到彩虹,这或许就是人生的真谛。
  而人生,就如同塔一样,原本大家都是笔直的。比萨塔斜了,可以成为世界级的景观,但如果人生的金字塔斜了,就会造成人生的阴影。对于我来说,失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人生金字塔的倾斜。但妞妞和时女士的消失,却一定是时悦颖人生金字塔的倾倒!时女士和妞妞的失踪,怎么看怎么透着古怪,但古怪在哪里,我却怎么都说不出来。时悦颖扑在我的肩膀上一直哭着,我轻轻拍着她的背脊,许久后才道:“时女士两人并没有什么危险。”
  “但她们不见了!”时悦颖伤心欲绝,抽泣道。
  “消失并不代表死亡,至少她们没有死于螳螂的刀下;如果真的死了,现在尸体一定会留在这里。”我一边判断一边说道。
  “现在的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被谁,不知道什么原因带走了;二,就是出在沉溺池身上。恐怕我们要找怡江出来谈谈了!”
  一整夜都没有睡好,第二天一大早怡江就上了门。
  “事情的大概我已经知道了。”她单刀直入,话语就像她的人一样爽快,“这里有一份数据,你看看。”她递给我们一份数据,在一片狼藉的客厅里慢慢踱步,“沉溺池发生异变,对承诺人背叛后做出处罚,开始在三个月以前。
  而三个月前这个城市,只发生过一件大事,便是有一场二点六级的地震,很小的地震,就发生在沉溺池附近。
  “城市只不过感觉稍微晃动了一下,财产和人员基本上都没有任何伤亡。但城市各地从地震之后,就陆续发生了怪异的连续杀人事件。
  “最先是从何鹭的家庭开始的,然后越来越多,多的警方干脆封锁了新闻,勒令所有媒体禁止深入调查。”她踢了一脚满地的虫尸,“我有理由相信,地震和沉溺池之间,肯定有某种必然的联系。所以我和几个朋友以及受害者,准备下到沉溺池中去看一看,只是现在还有几个设备很难入手。”
  “具体的操作性怎么样?”我抬头问。
  “沉溺池以前也有洞穴爱好者下去过,还绘制了一幅地图,直来直往的一条路线,就算初学者也没有太大的危险。”她认真的答。
  “很好。”我皱眉想了想,然后转头看着时悦颖,“美女,你的私房钱有多少?”
  “不算固定资产的话,父母还留了两百多万给我。”时悦颖不假思索的回答。
  “没想到你还是富婆。”我惊讶的咋舌,“怡江,设备和行动费用我们来处理,不过设备中必须有我的一套,我要下去。”
  “不对,钱明明是我的。”时悦颖少有的反驳道:“我也有一个条件,否则我一分钱都不会出。”
  “你不准下去。”我清楚她的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我要下去。说不定,说不定姐姐和妞妞就在沉溺池里边,正等着我去救她们!”
  她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而且、而且、而且你也要下去,我担心。不、不是担心你,就是怕你做不到。你明明是个病人,还为我家做了一个又一个危险的事情……总之,我要下去!”她说的很坚持,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退让。
  我看着她,许久才苦笑道:“那好吧,算她一个,否则我们一分钱都不出。”怡江看看我,又看看她,突然笑了起来,“你们两个啊,不结婚实在是太浪费了!”
  “怡江姐!”时悦颖整个脸顿时都红了起来,气恼的瞪了过去。不论如何,沉溺池的行程就这样订了下来。谁都不知道前方等待的东西有多危险,就连我也只是隐隐约约觉得不妥当而已,但真的去了后,那场恐惧危险到极点的经历,即使很久后都难以忘却。
  沉溺池,正狞笑着,等着我们自己走进它的口中。
  我们实际到了之后,才感觉现场景物和道听涂说,根本就是两回事。
  沉溺池的两个井口,确实相隔了不到一点五公里。但那只是直线距离,其实两个井口正确的说,是在一座山的两侧山腰上。从母井的方向俯瞰,就能看到座落在山下的蓄村。赶到的时候正好是中午,山脚下的村庄星罗密布,渐渐的升起了炊烟,一幅田园人家的休闲景色,让一路上倍感紧张的我,也稍微舒服了一点。
  旁边的时悦颖,一直都很紧张的牢牢抓着我的手臂。据怡江说这次去沉溺池探险的人,一共有七个,全都是自行在今天下午一点,沉溺池的母井集合,分批带着设备。去母井的山路并不适合越野车走,所以车子早就丢在了远处。
  我们三个人,一人背了一袋子沉重的设备,好不容易才在一点整到了母井前。剩余的四个人居然早就到了,他们有两男两女,五顶颜色各异的帐篷也早就搭了起来,现在正忙碌的准备着设备。
  怡江招呼了一声,热情的向我们介绍起来,“这位是我的搭档秦汉,你们几天前才见过。他负责拍照。”
  她指着另一个肌肉强壮的男子道:“这是本市最出名的冒险家英山,他五年前曾经下过沉溺池,唯一的一幅地图也是他绘制出来的。他负责向导工作。”
  “而其余的两个女孩。一个名叫何雪,是最先的受害者何鹭的妹妹,有长期攀岩的经验,想要为姐姐的死找出真相!”她用手指了指正站在井前系着绳子的马尾辫女孩,又指了指旁边一个精神抖擞、异常漂亮的女孩。
  “而那个女孩也是个冒险家,据说在国际上很知名,叫做卜晓欣。她有很强的环境生存能力,可以为我们的行动增加安全性。”
  卜晓欣?这个女孩为什么会让我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总觉得看到她就不爽,怪了!
  说完怡江拍了拍手,向所有人介绍道:“各位,来见见我们这次探险的出资人。男的叫小奇奇,女的叫时悦颖,他们会和我们一起下去。”
  郁闷,怎么小奇奇真的变成我的名字了。没有人放下手里的工作,秦汉忙着四处拍照,只有那个我特别在意的卜晓欣抬头看了我俩一眼,然后又埋头工作起来。何雪熟练的绑着滑索,英山不断检查设备的安全性,似乎只有我和时悦颖是多余的一样。
  怡江耸了耸肩膀,“别在意,我认识他们的时候就这样了,全是些工作狂。”
  “看他们的样子,我对以后的行程更有信心的多。”我默默看着,并没有上去帮忙,既然能偷着清闲,就稍微悠哉一会儿,下去后就有的忙了。
  何况,事情交给专家,貌似是我的做人原则。并没等多久,设备就架设完毕。沉溺池的母井宽有两米,在这两米周围,架起了三根粗壮的金属支架,支撑了两条滑索绳。
  英山把设备检查完时,刚好下午两点十分。全部人吃着简易的食物,坐在草地上听着他解说:“沉溺池的母井深四十米,井口宽两米,但是越往下走周围越宽阔,到了底部有个一百六十多平方米的空旷范围。
  “那里的水只有一米多深。我五年多前来过,母井和子井确实有一条隧道连接,那条隧道的直线距离,虽然只有一点五公里,但弯弯曲曲的,我走了接近三个小时才穿出去,所幸并没有岔路。”
  他稍微顿了顿:“子井的情况和母井差不多,在子井上我已经架好了设备。我们这次主要目标,是从母井下到底部,然后从子井穿出来。
  “你们认为地震对沉溺池的结构造成了影响,这也是我们的调查方向之一。我们还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他看了看表,“下午两点四十分正式出发,如果不出意外,下午六点左右就能重见天日了!现在解散。”
  解散后每个人都没有闲下来,开始检查起自己随身携带的设备。我检查完自己的,顺便帮时悦颖认真检查了一次。没有太大的问题,设备齐全,准备充分,但为什么心底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就好像我们是七只扑火的银蛾,正迫不及待的扑向火焰做成的明亮陷阱中。
  “怕不怕?”我问不知为何发呆的时悦颖。
  她转头看着我,一直看,笑着摇头,“不怕。”这个女孩,自从姐姐和外甥女失踪以后,像是一夜间长大了一般,变得突然懂事起来。看来逆境果然能令人迅速成长。
  “小奇奇,你说我们会不会死?”她突然问。
  “每个人都会死嘛。”
  “不,我的意思是,我们会不会全都死在下边。”她盯着青石累成的井口。
  “为什么会这么想?”我皱了下眉头。
  “没什么,只是突然间有这种感觉罢了。”她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你说姐姐会没事吗?”
  “当然会!”我肯定的点头。
  “谢谢,其实我都知道,说不定她们已经遇害了,不过这个祸害,罪魁祸首,我一定会挖出来。”她说的咬牙切齿。我点点头,用力喊道:“时间到了,我们走。”
  下午两点四十分整,英山殿底,何雪第一个滑入了沉溺池母井,黑漆漆的洞口内。我乘机向里边探头望了望,洞口很深邃,见不到底。外边发出的声音进入井内,就像进入了异域似的,连续反弹出不断的响动,最后形成了一种类似呻吟的恐怖音调。随着沉溺池的低哑呻吟,何雪顺利的下到了井底。她用对讲机报了平安,让下一批人下去。第二批是怡江和她的搭档秦汉,也是顺利到达。
  第三批是我和时悦颖,她紧紧的抓住我的手,在井口用力的吸气,脸色白的吓人,可能是内心怕到了极点。英山替我们将滑索系好,然后又叮嘱了几个注意事项,我点点头,示意时悦颖和我以同样的速度向下滑。
  我把滑索拉的很紧,所以下滑的速度并不快,在这样的速度下足够我近距离的观看沉溺池的一切。果然,随着深度的增加,沉溺池的井宽不断增加起来,不久前,还能用手轻易摸到井壁的,现在要费很大的工夫,才能勉强将手掌贴上去。向上望望,那个小小的洞口已经遥不可及,只能勉强看到一丝光线射入。而我俩周围早已漆黑一片,于是我打开了头顶的矿工灯。
  四周顿时明亮起来,洞壁的青苔似乎很厚,呈现一种腐败的灰褐色,应该是死了几个月的样子?奇怪,是什么原因让这个保持了几千年,甚至更久的青苔生态链发生了变化,全部死掉了?
  我随手扯下了一大把,死亡的青苔随着我扯掉的位置,露出了洞壁,那些洞壁很不光滑,似乎上边有些什么。我示意时悦颖停住下滑,将头凑过去仔细看,灯光照射到那些凹凸不平的地方,我一时间竟然呆住了。
  是文字?不对,更确切的说是一些符号,密密麻麻雕刻在井壁上。我又扯掉了几把青苔,那些符号居然又露了出来。
  “难道这个井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人工造出来的?究竟是谁花了这么大的工程干这种事情呢!”我的惊讶难以形容,一眨不眨的盯着壁上那些类似鬼画符的符号看。
  “不知道,不过这些东西,看得人很不舒服。我怕!”时悦颖颤抖的道。
  “我们下去,下快一点!”我冲她点点头,将滑索一放,迅速的向下滑去。没几分钟就到了底,我一把拉掉身上的绳索,就向远处的井壁跑。怡江走过来正要和我说话,见我和时悦颖都在跑,不由得也跟了过来。
  啪啪踩水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秦汉和何雪也跟来了。
  “你们要干什么?”她看着我俩停在井壁前,不由问道。
  “我想干这个!”我用力将井壁上的青苔用登山镐几下扯掉,果不其然,那些刻的密密麻麻的符号立刻出现了。
  “这、这些是什么?”怡江震惊的整个人都愣住了,她用手去摸那些符号,许久都开不了口。秦汉职业习惯的立刻掏出相机拍照,闪光灯惊醒了她,好不容易才问:“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偶然而已。”我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些变幻莫测,完全没有规律的符号,“整个井壁上都有这些符号,这意味着什么?沉溺池恐怕并不是天然形成的,就算粗胚是天然的,但不知道在多少年前,肯定有经过一次大规模的人工修建。
  “就算在现代,要想打磨四十多米深,最底部一百多平米的圆锥形洞穴,也是个极为庞大复杂的工程。可是在设备简陋的古代,修建起这么一个东西,还要在整个井壁上,刻满意思不明的符号或者文字,根本是难以想象的。”
  “我有个猜测。”我转身看了看周围的人,卜晓欣和英山不知何时已经下来,愣愣看着壁上的鬼画符,正在听着我的推断。
  “这么大的人力和物力花费下来,恐怕也只可能为了一件事,就是墓穴,但普通人,即使是富甲天下,也不可能动用这么多的人力资源,恐怕这是皇帝或者当年最尊贵者的陵墓!”我说道。
  顿时,所有人都激动起来。
  怡江侧头想了想,“一般皇亲国戚的陵墓,坊间都会有大量的传说,但我并没有听说,这附近有类似的流传。”
  我指了指壁上的符号,“你看看这些东西,你认识吗?它不属于任何我知道的文字体系。可以说,我根本就没有见过。”卜晓欣也仔细的检查了一番,“不错,那个、那个小奇奇……”
  不知为何,这个让我感到异常熟悉的女孩,在提到我的名字时,总有一种让我感觉她十分想爆笑又强忍住的错觉。
  她继续道:“那个小奇奇分析的很有道理,恐怕这里的文字比甲骨文还早。说不定真有个帝王陵墓,在井里的某个地方等着我们去发掘。”
  英山也是兴奋了一阵子,随即又大摇其头,“我五年前来的时候,只发现了一条路,那里只会通到子井去。再没有别的通道了!”
  卜晓欣笑着反驳:“如果真的那么容易被你发现,那沉溺池的秘密,早就被挖掘出来了。帝王陵墓没有一个是容易找到的,恐怕里边还有些很难发现的岔路口。”
  “很有可能!”摄影师秦汉哈哈笑着,挥舞着自己的相机,“发现了宝藏,就算上缴给国家,国家也会补偿点的。我女儿终于有出国留学的钱了!”
  “别想的太美。”我淡淡看着四周,冷冷的视线扫过所有人,“不要忘了我们来沉溺池的初衷。不管这里是陵墓也好,其它什么也罢,有一点很清楚,这里异常危险,肯定有一股神秘诡异的力量在保护着。”
  “也对,该你的跑不掉,不该你的,就算到手了也会丢掉。随缘吧,我们走!”怡江很快就从激动狂喜的心态中恢复过来,用力拍了拍英山的肩膀。
  英山笑得依然很灿烂,兴奋的手都在发抖,平静了好久才发挥起向导的功能。通向子井的通道,就在洞壁的东南侧,很小,要潜水过去。我咬住小型氧气筒,排在时悦颖的身后进入了水中。
  沉溺池神秘的面纱,终于渐渐向我们露出了真正的容颜,以及锋利的爪牙……
  顿时,所有人都激动起来。
  怡江侧头想了想,“一般皇亲国戚的陵墓,坊间都会有大量的传说,但我并没有听说,这附近有类似的流传。”
  我指了指壁上的符号,“你看看这些东西,你认识吗?它不属于任何我知道的文字体系。可以说,我根本就没有见过。”卜晓欣也仔细的检查了一番,“不错,那个、那个小奇奇……”
  顿时,所有人都激动起来。
  怡江侧头想了想,“一般皇亲国戚的陵墓,坊间都会有大量的传说,但我并没有听说,这附近有类似的流传。”
  我指了指壁上的符号,“你看看这些东西,你认识吗?它不属于任何我知道的文字体系。可以说,我根本就没有见过。”卜晓欣也仔细的检查了一番,“不错,那个、那个小奇奇……”
  不知为何,这个让我感到异常熟悉的女孩,在提到我的名字时,总有一种让我感觉她十分想爆笑又强忍住的错觉。
  她继续道:“那个小奇奇分析的很有道理,恐怕这里的文字比甲骨文还早。说不定真有个帝王陵墓,在井里的某个地方等着我们去发掘。”
  英山也是兴奋了一阵子,随即又大摇其头,“我五年前来的时候,只发现了一条路,那里只会通到子井去。再没有别的通道了!”
  卜晓欣笑着反驳:“如果真的那么容易被你发现,那沉溺池的秘密,早就被挖掘出来了。帝王陵墓没有一个是容易找到的,恐怕里边还有些很难发现的岔路口。”
  “很有可能!”摄影师秦汉哈哈笑着,挥舞着自己的相机,“发现了宝藏,就算上缴给国家,国家也会补偿点的。我女儿终于有出国留学的钱了!”
  “别想的太美。”我淡淡看着四周,冷冷的视线扫过所有人,“不要忘了我们来沉溺池的初衷。不管这里是陵墓也好,其它什么也罢,有一点很清楚,这里异常危险,肯定有一股神秘诡异的力量在保护着。”
  “也对,该你的跑不掉,不该你的,就算到手了也会丢掉。随缘吧,我们走!”怡江很快就从激动狂喜的心态中恢复过来,用力拍了拍英山的肩膀。
  英山笑得依然很灿烂,兴奋的手都在发抖,平静了好久才发挥起向导的功能。通向子井的通道,就在洞壁的东南侧,很小,要潜水过去。我咬住小型氧气筒,排在时悦颖的身后进入了水中。
  沉溺池神秘的面纱,终于渐渐向我们露出了真正的容颜,以及锋利的爪牙……

第九章 洞穴
  我用眼睛看着那团火焰,只是一眼,就感觉脑袋里喧闹的不得了,有许多邪恶的东西四处乱窜着,充斥了整个洞穴。
  洞穴,英文名叫cave,cavern,或cavity。根据国际洞穴学协会的定义,洞穴是指人能进出的天然地下空间。
  洞穴是地球自然景观的一个重要构成部分,亦是一种独特的自然资源,与人类的生产活动有着密切的联系;而研究其形成、形态特征、发展演化以及开发利用的科学,就是洞穴学,英语叫Speleology。
  在大陆,尤其在南方岩溶山区,洞穴的调查、探测、及其形成和开发利用研究,有着十分重大的理论意义和社会经济价值。但这个城市附近,出名的洞穴并不多。沉溺池虽然很出名,但出名在它的承诺上,至于两口子母井之间的通道是不是洞穴,很少有人去思考,也很少有人想到要去探寻一番。
  英山是第一个进入沉溺池洞穴中,并走了出来,历时三个半小时。由此可见,沉溺池两个子母井之间的通道并不难走,就算初学者也可以轻松上手。
  说到洞穴,就一定要提及它的几个大种类。其它的不用多做介绍,毕竟和这本书没有太大的关系,着重介绍相关的几个类型就好。
  根据洞穴的定义,洞穴实际上由洞穴空间〈洞腔〉,及围绕其四周的岩体,或者〈围岩〉两部分构成。洞穴有很多种类型,按其所形成的围岩性质分,有:碳酸盐岩洞,由岩溶作用形成,在大陆分布最广,数量最多,规模最大。
  石膏洞,洞体一般规模不大,分布远不如碳酸盐岩洞普遍。砾岩洞,形成于钙质胶结的砾岩中,在大陆数量很少,一般长度不大。
  玄武岩洞,由火山活动喷发出来的岩浆,在流动过程中经差异冷却而成,主要分布在大陆东北及海南火山喷发区。
  砂岩洞,由差异风化作用而成冰。而沉溺池子母井之间的洞穴,就是分布很少的砾岩洞。
  我们七个从水里游出来,就爬上了一个砾岩的平台,不大,只有十多平方米。灯光照射处,只见一个狭窄通道在不远处延伸,蜿蜒弯曲,就像通往地狱的深处。
  英山最后一个过来,他腰上别着一根毛线粗细的绳子,正发出幽幽的银光。时悦颖好奇的拉了一把,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特殊的塑料绳,用来指示我们的位置,防止迷路,绳子的一端栓在我身上,另一段钉在了母井底下,如果找不到方向,就可以顺着绳子返回来,我买了五千米的长度,足够用了。”英山解释。
  “这么细,不会断掉吗?”她又问。
  “当然不会,是特殊塑料,很有韧性,弹性极强,不容易拉断,也很难被锋利的岩石割断。”英山用手抹掉脸上的水,用额头的矿工灯向四周扫了扫。
  整个洞壁砂岩狰狞,头顶还有长度不一的钟乳石,滴下透明的液体,有如某只恐怖巨兽的唾液。
  “这里还是没有变,还是那么难以形容的恐怖!”
  “走吧,继续。”怡江将设备背到背,“我看过你画的地图,前边的洞,基本上都能用走的吧?”
  “对,洞的宽度和高度都很适合初学者,难度小,也没有太多需要攀爬的地方。”英山点头,从背包里掏出一把铁镐,“我来领路,大家一个跟着一个走,小心洞壁,砂岩有的时候也可以锋利到能轻易割开人体,一不注意就会受伤。”
  众人鱼贯缓慢进入刚好能够容下一个人的洞穴中,英山在前,秦汉压后,我在队伍的中央,不紧不慢的走着,边走边打量洞壁。砂岩是源区岩石经风化、剥蚀、搬运,在盆地中堆积而形成的,岩石由碎屑和填隙物两部分构成。
  碎屑除石英、长石外,还有白云母、重矿物、岩屑等。填隙物包括胶结物和碎屑杂基两种,常见胶结物有硅质和碳酸盐质胶结。
  根据洞穴的定义,洞穴实际上由洞穴空间〈洞腔〉,及围绕其四周的岩体,或者〈围岩〉两部分构成。洞穴有很多种类型,按其所形成的围岩性质分,有:碳酸盐岩洞,由岩溶作用形成,在大陆分布最广,数量最多,规模最大。
  石膏洞,洞体一般规模不大,分布远不如碳酸盐岩洞普遍。砾岩洞,形成于钙质胶结的砾岩中,在大陆数量很少,一般长度不大。
  玄武岩洞,由火山活动喷发出来的岩浆,在流动过程中经差异冷却而成,主要分布在大陆东北及海南火山喷发区。
  砂岩洞,由差异风化作用而成冰。而沉溺池子母井之间的洞穴,就是分布很少的砾岩洞。
  我们七个从水里游出来,就爬上了一个砾岩的平台,不大,只有十多平方米。灯光照射处,只见一个狭窄通道在不远处延伸,蜿蜒弯曲,就像通往地狱的深处。
  英山最后一个过来,他腰上别着一根毛线粗细的绳子,正发出幽幽的银光。时悦颖好奇的拉了一把,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特殊的塑料绳,用来指示我们的位置,防止迷路,绳子的一端栓在我身上,另一段钉在了母井底下,如果找不到方向,就可以顺着绳子返回来,我买了五千米的长度,足够用了。”英山解释。
  “这么细,不会断掉吗?”她又问。
  “当然不会,是特殊塑料,很有韧性,弹性极强,不容易拉断,也很难被锋利的岩石割断。”英山用手抹掉脸上的水,用额头的矿工灯向四周扫了扫。
  整个洞壁砂岩狰狞,头顶还有长度不一的钟乳石,滴下透明的液体,有如某只恐怖巨兽的唾液。
  “这里还是没有变,还是那么难以形容的恐怖!”
  “走吧,继续。”怡江将设备背到背,“我看过你画的地图,前边的洞,基本上都能用走的吧?”
  “对,洞的宽度和高度都很适合初学者,难度小,也没有太多需要攀爬的地方。”英山点头,从背包里掏出一把铁镐,“我来领路,大家一个跟着一个走,小心洞壁,砂岩有的时候也可以锋利到能轻易割开人体,一不注意就会受伤。”
  众人鱼贯缓慢进入刚好能够容下一个人的洞穴中,英山在前,秦汉压后,我在队伍的中央,不紧不慢的走着,边走边打量洞壁。砂岩是源区岩石经风化、剥蚀、搬运,在盆地中堆积而形成的,岩石由碎屑和填隙物两部分构成。
  碎屑除石英、长石外,还有白云母、重矿物、岩屑等。填隙物包括胶结物和碎屑杂基两种,常见胶结物有硅质和碳酸盐质胶结。
  杂基成分主要指,与碎屑同时沉积的颗粒,更细的黏土或粉砂质物。填隙物的成分和结构,反应砂岩形成的地质构造环境和物理化学条件。但是从这里的砂岩中,我却找不到任何关于它地质构造的信息。身后的卜晓欣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她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背,小声道:“小奇奇,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算了,都知道这个丢脸的名字,我不认也不行了,该死的时悦颖!
  我没有转头,只是敲下一块看了看,“确实很奇怪。”
  “对吧,砂岩是使用最广泛的一种建筑用石材。几百年前用砂岩装饰而成的建筑,至今仍可能犹存。这种岩石的特征就是隔音、吸潮、抗破损,很难风化,水中不溶化、石上不长青苔、易清理,但是你看!”
  她指了指石头上的一些已经发灰的植物,“虽然这些植物已经死亡了,但明显是存在过。恐怕这些砂岩有些名不副实。”
  “或许吧,砂岩里边恐怕还含有其它可以令青苔存活的物质。”我将石头凑到嘴边,在破口处轻轻舔了一下。
  “尝出什么没有?”她问。
  我摇头,“味道很复杂,我吃不出来。”就在这时,前边的人猛地惊呼起来。
  “前边怎么了?”我敲了敲时悦颖的背。她摇头,“不知道,看不清楚。”
  我皱着眉头四处看了看,周围的空间很大,足够我侧身挤过去,于是我就挤着缓缓向前移动。没多久便来到了英山身旁,只见不远处有个很大的平台,平台周围散落着大量砂岩石块,那些石块的断口很新,恐怕掉下来没有多久。
  “怎么了?”我问发愣的英山和怡江。
  英山声音有些沙哑,显然很是失望,“通往沉溺池子井的通道,被岩石给堵住,我们没办法往前走了。”这一席话说出来,所有人顿时都极为失落。原本抱着各自的目的,兴致勃勃的出发,没想到路还没有走完一半,就要打道回府,这种感觉实在不好受。
  “算了,或许这也是天意,回去后我们找点炸药,把沉溺池的两口井全部炸掉,免得它再出来害人。”怡江倒是看的很开,她拍拍手,坐到一块大点的岩石上,“大家都饿了吧,就地吃些东西,我们二十分钟后往回走!”
  大家扫兴的各自散开,我和时悦颖并没有去吃那些简陋的食物,而是走到不远处的角落里,那里是英山指出的,原本应该前进的位置。果然以前是有一个可以容人进入的洞口,可惜因为地震的原因,被几个人力完全不可能移动的岩石堵住了。
  我用力摇了摇那些岩石然后苦笑,难道沉溺池知道我们要过去,故意将我们的去路封闭掉?不可能,哪有那么拟人化的洞穴。
  “我们过不去了。”我回头对时悦颖说:“很失望吧?”
  “有点,不过不知为什么,稍微松了一口气。”她老实的说:“进来以后我的心一直悬吊吊的,像是进入某个巨大怪物的喉咙一般,现在通向它胃袋的喉管堵住了,似乎也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这小妮子还真会比喻。
  我问:“但是或许永远也没有办法,知道沉溺池的秘密,也有可能永远不知道你姐姐和妞妞,是否还活着。”时悦颖顿时呆住了,许久,才缓缓道:“小奇奇,你说姐姐她们真的还有活着的希望吗?”
  “只要还没有找到尸体,没有任何有力的证据,证明她们确实已经死亡了,她们在法定意义上就是活着的,只不过一时失踪了而已。”我斩钉截铁的回答。
  她叹了口气,无力的靠在我的肩膀上,“谢谢,呼,真希望回家的时候,能看到姐姐突然出现,迎接我们。这个该死的沉溺池,真要炸掉的时候,我来点火!”
  “小女孩子的口气还真不是一般大。”有个声音从她身旁冒了出来,是卜晓欣,“不过,我喜欢。”她看着我俩,笑容有点暧昧,“你们交往多久了?看你女朋友,貌似才高三生的样子。”
  我愣了愣,说起来,时悦颖的年龄,应该真是高三的样子,怎么从来就没有看她有去读书,现在又不是暑假。
  时悦颖瞪了她一眼,“我今年就辍学了,读书没意思。父母死前为我和姐姐建立了一个基金,这辈子我都可以衣食无忧。”
  “哟,原来是千金大小姐,失敬。”这位据说在国际上很有名的冒险家,不知为何语气有点酸味,看着我撇了撇嘴巴,“小奇奇,你们真的在交往吗?不太像。”
  “这种事情是我们的家事,不需要你管吧。”时悦颖对她似乎有些敌意。
  “好,既然是人家的家事,我当然不会管,人家走开好了。”她满不在乎的走了,一路上在岩壁上敲敲打打。我笑了笑,“怎么了,语气那么冲。”
  “不知道,看到她就觉得不舒服,虽然她并没有刻意针对我。但,总觉得她有问题,就像……”时悦颖侧头想了想,“就像她会从我身边,将我最重要的东西抢走似的……从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有这种感觉!”
  “女人的第六感?”我诧异的问。卜晓欣这个女人虽然我也看她不爽,但只是单纯的不爽而已,并不觉得她危险,相反,甚至令我有些熟悉。
  “对,就是女人的第六感。”时悦颖用力的点头,“都说女人的第六感最灵验了,看来我要时刻提防着她。”
  “喂喂,没必要这么狠……”我正要喊,突然硬生生将自己的声音掐死在喉咙里,“悦颖,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哪有?”她摇头。
  “不对,刚才卜晓欣敲石壁的时候,肯定有一些特殊的声音,我明明听到了!”我喃喃自语着,一边走到卜晓欣刚才走过的位置,一路用登山镐敲过去,终于,一种空洞洞的声响从石壁上响了起来。顿时,我激动了,大喊着:“大家,恐怕,我有点小发现。都给我过来!”
  不一会儿全部人都集合起来,他们有的咬着压缩饼干,有的拿着水壶,不明所以的看着我。
  我也懒得理会他们诧异的表情,只是用力的敲着石壁,“听听,听到某种声音没有?”大部分人摇头。
  只有英山和卜晓欣脸色剧变,浑身一颤,声音也兴奋的微微颤抖着。
  “有一种空洞的声音,石壁后面,后面有洞穴!”
  “不错,听这种空洞的声音判断,这面石壁肯定不厚,我们一起用随身携带的镐子用力砸,一定能砸开。”我大声道。众人顿时激动起来,纷纷掏出镐子一阵乱砸。
  果然石壁并不厚,很快就被砸出一个足够容人进出的洞来。我向里边探头望了望,一片漆黑,那如墨似漆的黑暗,就连头顶的矿工灯都照的很艰难。
  洞穴很幽深,不知通向何处。
  “现在有个问题,我们进不进去?”我坐在地上看着其余的六人。
  “进!”怡江斩钉截铁:“说不定这就是通向那个古代帝王陵墓的通道。如果从前真的有过这个帝王,而且有过井壁上的符号文字,这绝对是个轰动世界的大新闻。”
  “我和怡江一条战线。”摄影师秦汉表态。
  “我要找出姐姐死亡的真相。”何雪说道。
  “这里边开始就是个未知的世界了,不过,五年前的沉溺池对我而言,也是个未知世界。我喜欢探索的感觉,我去。”英山想了想:“不过,你们的安全我没办法再保证!”
  时悦颖看着我,犹豫道:“姐姐的下落与生死我想知道。而且,你去我就去。”
  “大家都去,当然我也要去,人类可是一种群体性生物。”卜晓欣笑笑的说。我缓缓看着所有人,又看看不知隐藏着什么未知秘密的幽幽洞穴,一时间好奇心猛烈的燃烧起来。人就是这种生物,对未知的东西止不住的好奇。
  就像一个紧闭的盒子摆在你面前,所有人都叫你不要打开,而你自己也知道,打开就会有危险。但是当你在那个紧闭的盒子面前,待的越久,就越想要打开。
  恐怕,我对沉溺池的好奇心比任何人都大。但是心底却有一个声音,不断的告诉自己,离开,离这个洞穴越远越好。
  面对去与不去的选择,我的选择时间其实并不久,只有一秒钟。不管怎样,我都想要进去看看,否则一辈子都会遗憾。唉,说不定没有失忆前的自己,也是个胆大妄为的冒险家吧!
  所有人无一例外的选择了进去,进去前我们听从英山的建议,再次整理好装备。他调整了绳子的位置,在这个新洞穴的入口处,将特制的塑料绳子又固定了一次,预防迷路的时候可以拉着绳子原路返回。
  “这根绳子一共有五千米,已经用掉了一千一百米,还剩下三千九百米。”他一边看绳子的刻度一边说:“为了安全着想,我们前进三千九百米后,就必须返回来,否则很容易迷路!”
  其余的人显然有些心不在焉,各想各的事情。
  依然是最有洞穴探险经验的英山走在最前边,他小心翼翼的迈入第一步,然后示意我们一个接着一个进去。
  当我的身体完全进入洞穴时,立刻被一股恶寒包围住,冷,一种渗入骨髓的凉意,不断从四面八方扑过来,就连身上的防寒服都无法遮挡。
  没过多久,这种怪异的寒冷就如潮水般迅速退去,让人觉得刚才的那股凉意,是不是只是一种错觉。
  依然排在我身后的卜晓欣,戳了戳我的后背,“进来时你有没有觉得很冷,然后寒意又突然消失了?”
  “有。”我回答的简单明了。
  “好古怪的感觉,那一刻我还以为自己快要被冻结了,整个身体像是被某种东西窥视的干干净净。这个洞穴,不简单!”她咕哝着。
  “安静一点,我们要多小心。”我心里一凛,就着七个矿工灯的灯光,缓缓打量起四周来;周围的空间很大,向来的方向望,我们敲开的石壁,只是内部石壁的一个小口子。
  内部的石壁非常笔直坚挺,大约有五米高,一米半宽,厚度异常的薄,就像是人工将整块岩石,硬生生削成现在的样子。而我们所处的地方非常狭长,洞顶却很高,如同一线天的地形。
  洞穴中的漆黑,黑的十分不正常,我揉了揉眼睛,这才就着灯光看清楚,原来四周的岩壁,居然也是漆黑一片的,视线所及的地方,全是黑色。
  我不由得惊讶道:“你们看,洞壁的岩石似乎是黑色的。有可能是辉长岩!”这个世界上纯黑色的岩石不多,大量出现的就更少。虽然玄武岩也是黑色,但自然界中的玄武岩,一般都带有气孔状,杏仁状构造和斑状结构。这一点我在周围的岩石上并没有看出来。而辉长岩不同,如果黑石母含量极高的辉长岩,就有很大的可能是纯黑色。
  众人纷纷惊叹的看向岩壁,这些家伙,估计是太紧张了,一个二个的想东想西,就连周围的环境也没有太注意。
  卜晓欣脸色有些凝重,她用手敲下一块岩石,拿到手里端详片刻,然后看着手心发呆,许久才愣愣的道:“不对,这些是灰岩。只是表层被人工涂抹了一层炭。”
  怡江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这里早就有前人进来过。甚至可以说,这条通道有人工加工过的痕迹,很有可能就是我们猜想的、帝皇陵墓的入口!”众人顿时又是一阵激动,继续向前的动力更加旺盛了。我不言不语,表情也有些凝重。
  有时候在木材上或者棺材里加入炭,可以起到干燥防止腐败的效果,但没有听说哪个帝王陵墓里,有用炭将整个陵墓涂抹一次的。再加上沉溺池井壁上那些完全看不懂,更没有起源的未知符号,让我心底十分的不舒服。
  希望不要出问题才好。
  我暗自提高警觉,一边走一边仔细注意四周。通道很长,也很笔直,没有太大的沟渠与急转弯,很有可能是自然形成的岩洞,再经过人工雕琢。
  前边秦汉的相机闪光灯闪个不停,令我在这个原本就幽深压抑的环境里,更加烦躁了。
  不知走了多久,突然眼前豁然开朗,有一个椭圆形的空间露了出来。我们鱼贯而出,一出去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的全身石化,再也合不拢下巴。只见这个椭圆形空间有十米多高,两百多平方米宽,空间的相对中央位置,摆着一个巨大的、似铁似铜的容器。容器呈不规则形状,足足有六米长,半米高,但最让人惊讶的地方,是容器里有一种火焰,一种诡异到难以形容的火焰。那种火焰通体黑色,炽热的燃烧着。
  但站在不远处的我们,却丝毫感觉不到热量,反而异常的寒冷,彷佛身上的温热,都像受到磁石吸引的铁物质,向黑色火焰方向流失过去。这些火焰静静燃烧着,除了眼睛,人体的所有感官,都无法感觉到它的存在。
  我用眼睛看着那团火焰,只是一眼,就感觉脑袋里喧闹的不得了,有许多邪恶的东西四处乱窜着,充斥了整个洞穴。
  邪火!似乎世界上只有一个名词,能够形容眼前这个东西。我打了个冷颤,感觉身旁的时悦颖,死死抱住了我的手臂,身体在不住的发抖。
  “黑色的火焰,似乎在西方传说中,只有地狱才有。”许久,卜晓欣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喃喃道。
  “我还从来不知道,火焰居然能呈现黑色,不晓得容器里边盛放的是什么,居然能使这种黑色的火焰,燃烧了千年甚至更久!”我直到现在都难以置信。秦汉兴奋的不得了,他不断的拍照,离那个火焰越来越近。
  “小心,不要离太近了!”我警告道。
  这个北方大汉憨厚的回头冲我笑笑,“没关系,我看能不能弄一块下来带出去。”
  “太危险了,这种未知的物质,还是距离它远一点。”我皱眉,示意他回来。他完全不听,径自走过去,“这东西又不像外边的火焰那么热,应该什么都烧不掉。我试试看!”秦汉掏出一个卷纸,抓住一头,另一头用力抛进了火里。
  卷纸果然没有燃烧,甚至稍微破损的痕迹都没有,直直的飞入火焰里,像是进入了空无一物的空气中。但透过诡异的黑色火焰,却什么都看不到。
  “你们看吧,一点危险都没有。”他得意的说着。就在这时,他手中的卷纸突然冒出了黑色的火苗,火苗在刹那窜高,纸张并没有像被点着一样,卷曲着化为灰烬,而像是凋谢了一般。
  对,确实是凋谢,那些卷纸就是在瞬间凋谢,化为飞灰,掉落到地上。同时,被这一变故震惊的呆住的秦汉,突然痛得大叫一声,滚倒在地上,他紧紧的抓住右手,痛苦的满地滚着。只见他的手上,赫然也窜出了一些黑色火焰,火焰在他手上跳跃着,越来越多,没几秒钟就包裹住了他的全身。在场的四个女孩不由得尖叫起来,火焰的里边,正上演着一个极为诡异的场景。被黑色火焰包裹住的秦汉,先是从右手开始枯萎,他的手像是被火焰吸干了全部的水分,很快就塌陷了下去,再是身体和头颅。他迅速的干枯,听不到火焰燃烧的声音,只有他撕心裂肺的惨叫。
  不久,秦汉便化为灰烬,连骨头都没有剩下一块。没有可以燃烧的东西,黑色火焰也渐渐熄灭了。
  剩余的六人,全身都在这惊人的一幕中颤抖,没有人有能力帮他,只是怕,怕的要命。不知过了多久,英山才语气干涩的道:“这些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不知道,不过它只会焚烧有机物,对无机物无效。”我大着胆子走上前,用登山镐翻了翻秦汉死后留下来的东西,全是些金属器械,含有有机物成分的东西早已被燃烧殆尽。
  “见鬼,我们马上回去。这种鬼地方根本就不是一般人来的!”英山狠狠道。众人的意见,再次惊人的一致起来,我们收拾好秦汉的遗物,毫不犹豫的打道回府。但那时候,并没有人想到,我们早已经回不去了。沉溺池诱惑我们进来时,就没有打算放我们出去。它要我们腐烂在它的胃里……

第十章 死局
  “那有什么办法,我们是客人,它可是主人。既然主人有请,我们只能客随主便了!”卜晓欣冷笑了一声。
  所谓火焰,正确地说是一种状态或现象,是可燃物与助燃物发生氧化反应时,释放光和热量的现象。
  火焰分为内焰、中焰和外焰,火焰温度由内向外依次增高。
  火焰并非都是高温等粒子态,在低温下也可以产生火焰。
  火焰中心或起始平面,到火焰外焰边界的范围内,是气态可燃物或者是汽化了的可燃物,它们正在和助燃物发生剧烈,或比较剧烈的氧化反应。在气态分子结合的过程中,释放出不同频率的能量波,因而在介质中发出不同颜色的光。
  例如,在空气中刚刚点燃的火柴,其火焰内部就是火柴头上的氯酸钾,分解放出的硫,在高温下离解成为气态硫分子,与空气中的氧气分子剧烈反应,而放出光。外焰反应剧烈,故温度高。
  综上所述,火焰内部其实就是不停被激发,而游动的气态分子。它们正在寻找“伙伴”进行反应并放出光和能量,而所以放出的光,让我们开到了火焰。
  就我所知,火焰随着燃烧物的不同,就会呈现不同的颜色,这就要谈到元素的焰色反应!
  有些金属或他们的化合物在灼烧时,能使火焰呈特殊颜色。这是因为这些金属元素的原子,在接受火焰提供的能量时,其外层电子将会被激发到能量较高的激发态,处于激发态的外层电子不稳定,又要跃迁到能量较低的基态。
  不同元素原子的外层电子,具有着不同能量的几台和激发态,在这个过程中就会产生不同波长的电磁波。如果这种电磁波波长,是在可见光波长范围内,就会在火焰中观察到这种元素的特征颜色。
  利用元素的这一性质,就可以检验一些金属化合物的存在。这就是物质检验中的焰色反应。
  不过,我从来没有见到过黑色的火焰,虽然砹元素燃烧可能产生黑色的光,但是不明显;毕竟黑色这种颜色,就代表着无光或少光,但燃烧能产生热量,是必定会引起发光,何况那种火焰的燃烧方式,也是在太古怪了。
  “小奇奇,你觉得那种火焰是什么?”一路上大家都无言无语,沉浸在秦汉死亡的阴影里。只有卜晓欣最先恢复过来。小声问。
  我摇头,“不知道。”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传说中的黑色闪电?”她神秘的说。
  黑色闪电,这是因为大气中由于太阳光、宇宙射线、云的电场、线状闪电和一些物理化学因素的作用,天空中会产生一种化学性能十分活泼的微粒,在电磁场的作用下,这种微粒便聚集在一起。
  而且能像滚雪球那样愈滚愈大,形成大小不等的球状物或者焰状物。这种球状物不会发射能量,但可以长期存在,它没有亮光,不透明,所以只有在有光线的时候,才能观测到它。
  我再次摇头,“黑色闪电只是人类臆想出来的东西,从来没有人证明它存在过!”
  “但也没有人提到过刚才那种火焰的存在形式啊!”她撇了撇嘴,“你看,黑色闪电会呈现火焰状,也没有声响,更不会发射能量,还能在空气里长期存在。所有的特征都符合刚才那种火焰的特性,无声,无热量的火焰。”
  “但黑色闪电遇到物质,就会变得非常危险,一旦有物质侵入,内部活跃的微粒便会凌乱,引起爆炸,但刚才的黑色火焰,只是烧光了有机物。”我反驳道。
  “你见过闪电将金属也烧掉的吗?”她反驳回来。我哼了一声:“金属不会烧掉,但会熔化!”
  卜晓欣哑巴了,许久才讪讪道:“谁知道呢,总之黑色闪电的特征,也只不过是人类猜测的,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说不定它不对金属起反应,只会焚烧有机物呢!”
  “现在争辩没用,改天拿仪器来探测一下,横竖沉溺池又跑不掉。”我耸了耸肩膀,原本对她的怀疑更加强烈了,这女人,绝对不是什么冒险家,她不简单。
  不过,为什么老是向我套交情,似乎和我很熟的样子。而且,她貌似有点清楚我的底细。难道,这女人认识没有失忆前的我?
  想着想着,时间过的飞快,很快我们就顺着塑料绳索,回到洞穴入口。但是走到底的时候,所有人却再次呆住了。
  前方居然是死路一条,真正的尽头!不远处只有石壁,并没有出去的洞口。英山拉了拉系在它身上的绳索,原本钉在洞外的另一段就被拉了过来,他呆呆望着
  手里的绳头,脑袋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怎么回事?”怡江声音有些颤抖。
  “绳子断了。”英山干涩的道。
  “没理由,你不是说过绳子很坚韧,肯定不会断吗?”她歇斯底里起来,看来秦汉的死对她打击很大。
  “我看看!”我一把将绳头抢了过来,在灯光底下仔细打量。绳子确实断了,硬生生被割断的。不知道是周围的岩壁还是什么东西,但割开绳索的工具显然不太锋利,说的直观一点,像是某种动物的牙齿。
  卜晓欣似乎也看出了这点,和我交换了下眼色,小声道:“洞里还有其它生物!”
  “很有可能!”我点头,“你带武器了没有?”
  “开玩笑,到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不带。”卜晓欣诡然一笑,“捷克人七0年代的CZ83型九毫米双动手枪;使用七点六五毫米勃朗宁枪弹,又可使用九毫米勃朗宁短弹,还可使用前苏联马卡洛夫枪弹。
  “全长一百七十二毫米,枪管长九十七毫米;发射七点六五毫米枪弹时,空枪重零点七五千克;发射九毫米枪弹时,空枪重零点八千克。采用十双排弹匣供弹机构,有效射程五十米。”
  “厉害,虽然我有听没有懂,不过,我也带了一把枪,黑市买的。”我拍了拍内包。这时时悦颖用力拉了拉我,语气有些不善,“你们在聊些什么?似乎很谈得来的样子?”
  “谈怎么出去的问题。”我指了指前方的洞壁,“你怎么看?”
  “我们出不去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神情沮丧。恐怕所有人都和她一样,十分的沮丧。怡江和何雪虽然一个干练、一个有着冒险经验,但都是女孩子,脸上带着随时会哭的神色。
  我到尽头用镐子使劲敲洞壁,很扎实的声音,看来要开一个洞,以现有的人力是根本不可能。于是我也坐了下来,思考了许久,突然大脑一凛,跳了起来大声道:“不对,肯定有不对的地方!”
  “想到了什么?”时悦颖抬起了头,所有人也都看向了我。
  “英山,绳索确实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对吧?”我语气急促的问。
  “不错,我们完全是跟着绳子在走。”他点头。
  “但据我一路上的观察,我们从进洞开始,就是一线天的地形,途中也没有太大的弯曲,可以容人进入的岔路,也根本可以忽略不计,然后就看到了黑色的火焰。就算我们返回途中,绳索断掉了,我们应该依然处在那条通道里。
  “那条通道就算没有引路绳索,都能轻易的出去,但现在我们居然走进了一条死路里!”我喃喃道:“这种状况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洞穴移动了。二是某种东西因为某种目的,把绳索咬断,将我们引进了这里!”
  卜晓欣顿时眼前一亮,“对!很好,洞穴当然不会移动,肯定是洞穴里存在的某种东西,将我们诱拐过来的。只要我们原路返回到黑火的位置,应该就能轻易找到入口,顺利逃出去!”这一席话立刻让剩余的人,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英山的精神状态不由得好了许多,一反刚才死气沉沉的样子,大手一挥道:“大家就地吃饭休息十分钟,十分钟后我们往回走!”
  我不知道希望是什么味道的,但我知道失望是苦涩的。
  记得从前看过一个故事,故事的名字和作者完全忘了。这个故事主要讲述的是一位弹奏三弦琴的盲人,渴望在有生之年看到世界,可遍访名医,都说没有办法;一个道士给他一张药方,说必须在他弹断一千根弦时,才可以看。
  于是,这个盲人带着同样失明的徒弟,游走四方,终于弹断了一千根弦,可他叫人一看,那竟是一张空方,那位琴师潸然泪下,突然明白了道士那“一千根弦”背后的意义。
  正是这“一千根弦”,支持这位盲人尽情弹下去,而匆匆五十三年就如此活了下来。一千根弦,蕴含着人生中的各种挫折和考验,当你回过头来思索,什么是生活时,也就懂得了人生是酸甜苦辣、五味俱全的。一个人的人生道路上,不免有些磕磕碰碰,没有人永远幸运,也没有谁总是不幸。
  这位琴师把这张没有字的“药方”,给了同样渴望光明的徒弟,因为他希望徒弟也和自己一样,在希望中走下去。是啊,每一个人都有梦想,而梦想是支持人勇敢面对生活的动力,如果我们连梦都没有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道士给了琴师一个梦,琴师又给了徒弟一个梦。那就是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千万别失去信心和希望,要坚强地走下去!谈到梦想,我也很迷惑,毕竟,我是一个就连记忆都丢失掉的人,还有什么梦想呢?唯一还能支持我下去的,恐怕就是一种希望吧。希望自己活着出去,顺利找回遗失的记忆,清楚明白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毕竟从前的自己,那个已然失去的自我,给我的惊喜实在太多了。他,让我好奇!
  往回走的路并不顺畅,更不顺利,每个人都走的气喘吁吁,似乎洞内干燥的空气令喉咙很不舒服。对了,这里的空气确实很干燥,但谈不上新鲜,恐怕我们真的是进入,某个庞大的人工建筑中了吧。看看手表,荧光幽幽指向六点十分,我们已经在这个该死的沉溺池底部,待了三个半小时。从原本的兴趣茂盛,到现在的
  偃旗息鼓,这三个半小时,真可以说是尝尽了人生的大起大落、悲欢离合。
  不过等找到黑火的位置,相信自己一定能寻回来时的洞穴,毕竟那个洞穴实在引人注目。英山在前边带路,走着走着,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又停了下来。顿时,我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走向前一看,立刻头皮都麻木了!
  只见不远处地面赫然横立着一道,宽度足足有五米的裂口,那个裂口下方幽黑无比,还有一股寒气不断向上冒,不知道究竟有多深。
  我随手捡了一块石头向下扔去,过了许久都没有听到石块掉落的声音,彷佛它穿透了地幔地核,直接到了地球的另一面。
  “这裂口,不会一直通向地狱吧?”身旁的时悦颖,用力咽下一口唾液,颤抖道。
  “不知道,不过我们一定爬不过去。只有往回走!”我缓慢的道。队伍再次死气沉沉起来。依然英山带路,但这次没有走多久,居然再次回到了绳索断掉的那个石壁前。他恼怒的用手敲着石壁,歇斯底里的喊道:“这个鬼洞穴究竟是怎么回事,老子爬过西部的许多穴脉,探测过的洞足足有一百多,没有一个这么邪门的!”又再次往回走,前方,竟然还是大裂缝。
  我也感觉无力起来,“这次我看得很清楚,并没有岔路。我们所处的这条通道一端是死路,一端是悬崖。要不要再走一次?”
  “不用了。”一直都很少说话的何雪,走到裂缝前看了看,然后摸了摸洞的顶端,“这个悬崖对面还有一条路,顶部的岩石很坚硬,如果将攀岩钉打进去,足够支撑两个人通过。我能从顶部爬过去!”
  “不行,太危险了。就算站在裂缝边上,我都双脚发抖!”怡江立刻阻止道:“何况你家里就剩下你一个人了,如果你也遭到意外,你姐姐一定会死不瞑目!”
  何雪笑了笑,出神的望向裂缝对面,“没关系,我受过专业训练,爬过比这更危险的地方。如果不过去,恐怕所有人都会饿死在这鬼地方。姐姐也希望我这么做吧!”
  说完,这个坚强的女孩向所有人点点头,掏出攀岩用的设备,开始在洞穴顶端钉入攀岩钉。她熟练的将主绳牢牢栓在身体上,然后每爬一步打入一根钢锥。这是种特制的锥体,在克服难度较大的岩石、冰雪地形的登山作业中,将不同长度和类型的钢锥,打入岩石缝和冰层中,可以作为行进和保护的支点。
  她的基础打的十分扎实,毕竟登山时平面斜度不过才九十度而已,现在却要整个人都吊在悬崖上。何雪满头大汗,五十厘米的距离就打入一根钢锥,然后将主绳和辅助绳穿入,五分钟后,终于到了悬崖的正中央。
  留守的五人紧紧拉住主绳索的另一端,以防她掉落时将她拉住,不至于就此坠落下去。我感觉手心的汗水冒个不停,心里的紧张和不安,随着她的距离增加而不断滋长着。又远了一点,她已经过去了三米多一点,还有一米多就到达对面了。所有人的心都吊了起来。
  “嘘,小奇奇,你有没有感觉周围的气氛有点怪?”卜晓欣在我耳边小声道。
  我心里一凛,缓缓向四周望了望。确实,周围的有点不对劲!虽然环境没有丝毫的变化,但总觉得有什么改变了。似乎,是温度!
  温度在不断下降!我甚至看到在矿工灯光照下,黑漆漆深不见底的缝隙里,有一丝丝的白气冒了上来。
  有种危险的感觉,不断冲击着我的神经,我不由脱口喊道:“何雪,快回来,马上!”说时迟那时快,原本从缝隙中泄漏出的少数白气突然蒸腾开,如同沸腾的开水,呼啸着,发出哀怨凄厉的惨叫声,猛地向正努力攀爬的何雪扑去。
  白色气体接触到的地方,绳索开始断裂,金属开始腐朽,何雪痛苦的用手捂住了脸孔。原本吊住身体的双手一松开,她的身体就开始往下直掉,所幸辅助绳索并没有完全断开。
  “拉!”我大喝一声,示意所有人用力将她拉回来。
  但已经晚了。何雪身上特制的登山衣物,在白气中腐烂,露出了她已经被腐蚀的坑坑洼洼、脓水四溢的躯体。
  她的肉在迅速坏去,一股惊人的臭气散播到洞穴各处。雪白的皮肉,鲜艳的血液,不久后便被侵蚀殆尽,只剩下一具白森森的骨头。终于,困在她身上的所有绳索都断裂开,她最后剩下的那具白骨,也迅速向裂缝里坠落。那个深渊就像狰狞巨兽张开的大嘴,它龇着锋利的牙齿,将何雪连人带骨头吃的干干净净!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又是一场惨剧,怡江手脚发冷,蜷缩在地上。
  “何雪死了。”我苦笑,浑身无力。这个白雾状气体究竟是什么物质组成,居然带着那么强悍的腐蚀性?
  “你们看!”一旁的时悦颖突然惊叫了一声。众人抬头,只见不远处,原本触手可及的深渊,居然活生生在我们眼前消失的无影无踪。我的对面就是一条笔直的洞穴,和身处的这个洞穴一模一样,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它们根本就是同一个整体。而在离开我们大约四米多距离的地上,赫然散落着一堆堆的白骨。骨头很旧,有些泛黄,甚至有些已经开始石化,全是人类的残骸。
  我用力咽下一口唾液,鼓起勇气走了过去,打量一番才道:“这些人类残骸头部都有钝器伤痕,头骨已经裂开了,死亡原因很有可能便是这个。”
  “这是个陪葬坑?那刚才的深渊,究竟又是怎么回事?”卜晓欣也走了过来,惊讶的说。
  “可能这里有一种能够起到催眠效果的物质,让我们全身的感官都产生了错觉。”我判断道。
  “但何雪的死那么真实,而且这些骨头里并没有她的遗骸。”
  我扫视了下四周,“谁知道呢,说不定问题就出在我们看到的那些雾气里。那些气体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和何雪的身体接触后全部中和掉了,催眠效果的物质也损耗殆尽,所以我们又能正常的看到和听到。”
  “如果你的判断正确的话,那往回走应该能够到达黑火的位置。”卜晓欣神情黯然的说。所有人默不作声的又开始向回走,出人意料的是,这一次依然没能走出去。前方,还是那个坚固的石壁。
  我狠狠用手砸在石壁上,恼怒道:“该死!看来沉溺池这玩意儿,只准我们走它留给我们的通道,它想把我们引向它想让我们去的地方!想要我们全部死绝!”
  “那有什么办法,我们是客人,它可是主人。既然主人有请,我们只能客随主便了!”卜晓欣冷笑了一声。
  “你说话还真幽默!”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不过,也对。走,我倒要看看,这个见鬼的沉溺池,想要我们走到哪去!”
  晚上八点五十三分,我们踏上了那个原本是悬崖的洞。那个洞十分笔直,一直呈现十五度轻微的向下斜坡,很难判断是自然造成了,还是人工修建的。
  但这样走着,就会产生一种错觉,似乎会直接走进地狱的深处。
  洞穴里开始变得寒冷,随着海拔的下降,温度就会变低,洞穴里同样也遵循着这样的定律。走了大概有两个多小时,在十点五十分的时候,我们终于穿出一成不变的洞穴,来到了一个水潭边这个水潭的水不深,而且相当清澈,水面上浮着某些藻类,正散播出幽幽荧光。就算关了头顶的矿工灯,也依稀能够看到,水底有些不知名的小东西正在游着,不时悠闲吃着水面的浮藻。
  “好美。”时悦颖惊叹道,脸上总算恢复了点血色。大家都饥肠辘辘了,我们商量了一下,准备就地扎营,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明天一大早再出发。卜晓欣用矿泉水瓶在潭中接了一瓶水,不知从哪里找出一张PH测试纸,检测水的酸碱性。
  “怎样,能喝吗?”我问。这次由于没有打算在沉溺池底待多久,更没想过要过夜,所以带进来的设备都并不多,只有一些简陋轻便为主的检测设备,和少量的食物和淡水。
  由于秦汉和何雪都死亡了,身上带的东西也被损失掉。我随便统计了一下,如果节省一点,食物和水只能支持我们五个人活过三天。
  但有足够的水就不一样了,有水,每个人能多活五到七天,大大增加了存活下去的机率!而且,水潭里貌似还有鱼,虽然不知物种,这东西能吃的话就赚了。可以不再担心食物和水的问题,慢慢的寻找出路。
  卜晓欣看了一眼试纸,抬头道:“PH为七,典型的不酸不碱特性,不过实在太标准了,某家号称过滤了九十九层的矿泉水广告,都没有它夸张!”
  “管他那么多,既然没有酸碱性,应该就能喝。”我摸了摸鼻子。
  “那你先喝给我看,酸检指数虽然没问题,但这潭水怎么看怎么透着古怪。”卜晓欣将瓶中的水倒回潭里。
  “你看,植物不可能光靠水就能活下去,肯定需要其它的成分。既然水面有植物能活,水里就一定还有什么PH检测纸,不能检验出来的东西。”
  “不错,”我点头,要我喝这个古怪洞穴里的任何东西,我当然不敢,“如果一种植物要发光,体内大多都含有某种放射性元素。估计潭水下边的岩石里含有发射性矿物质成分,植物吸收后在体内加工,变成了可见光。”一旁的时悦颖,突然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喊道:“小奇奇,你看,水潭里的鱼好奇怪,居然没有骨头!”我定睛一看,果然,在我不远处游动的鱼,通体基本上呈现透明,透过它的身体,居然能清晰的看到潭底景貌。
  “奇怪了,这些透明的鱼,它的骨头在哪里呢?”她偏着头苦思不得其解。
  我笑了笑,“它的骨头也是透明的。这种类型的鱼,海中也有,为了抵御天敌,它们只能把自己隐形起来。”说到这里,我的话猛然停住了。不错,水藻靠吸取水和水潭里的发射性元素生存,而鱼靠吃水藻存活,这已经形成了一个
  生物链条,那么这些鱼为什么还需要伪装自己呢?难道还有一条上层食物链?
  但这个水潭一目了然,除了这种透明的鱼,并没有其它东西了,那它们在防备什么?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响动,由远及进,以极快的速度,向我们的方向奔驰过来了……

第十一章 绝境
  每个人的嘴唇都因为缺水而裂开,在烛光的照耀下,鲜红的触目惊心,散发着一种妖艳的色彩,那是从嘴唇中渗出的血。
  声音越来越接近,我大喊一声,所有人都背靠背的站着,矿工灯大开,手里死死握着任何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
  没过多久一群外形似狗,高达两米的生物跑了出来。我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些生物不像狗的地方,则是在于

Tags: , ,

Comments are clos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