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不语诡秘档案 01 碟仙

引子
  “碟仙,碟仙,快从深夜的彼岸来到我身边……碟仙,碟仙,快从寒冷的地底起来,穿过黑暗,越过河川……”
  黑暗的教室里,有四个女孩子围在一张桌子前端坐着。其中有两个女孩面对面的将手指轻轻按在一个像是装灯油的碟子上,她们的嘴唇慢慢张合,不断轻念出一段类似咒语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碟子,毫无预兆的缓缓动起来。
  其中一个女孩兴奋的叫嚷:“快问它问题。对了,我们要先问什么?”
  “就问这次的期末考好了,我们四个会不会过?”一个短头发的女孩眨巴着大眼睛说道。
  那两个手指按着碟子的女生闭上眼睛,又默默念了一会儿。
  平铺在桌上的八卦图文纸上,碟子疲倦的缓慢移动起来,最后,在“是”字上停住了。
  四个女孩顿时欣喜若狂的欢呼起来。
  “接下来问什么?”有一个女孩紧张的问。
  “问你未来的老公是谁好了。”她对面的女孩嘻笑道:“嘻嘻,看他是不是我们班的帅哥王永。”
  那女孩顿时满脸红晕,狠狠瞪了她一眼:“你再说我就不理你们了。”其余的女孩哄然笑起来。
  那两个按着碟子的女孩更是一边笑一边念着:“碟仙,碟仙。我们许美女未来的老公是谁?”
  那女孩的脸更红了,恨恨的就要去拉那两个女孩的手臂。但是就在她的手刚伸出去时,突然整个人都惊呆了。
  碟子移动,停在了一个字上。是个“无”字。
  沉默。四个女孩互相对视着,许久才有个女孩开口:“它是不是想要告诉我们,许许的老公姓吴?”
  “不对,图文纸上有吴字,不需要用谐音字。”另一个女孩声音颤抖的说。
  “我……我不要玩了,好怕人。我们把它请回去吧。”许许害怕的低声道。其余的三个女孩顿时表示同意。
  “碟仙,碟仙,请回去。”按着碟子的两个女生用紧张得有些干涩的声音说道。
  这时,碟子竟然又动了起来。这次是真正的动,疯快的带着这两个女孩的手指在八卦图文纸上游移着。
  “碟仙,碟仙,快回去。”那两个女孩的声音夹杂着强烈的恐惧,但是碟子只是一个劲的移动着,疯狂的移动着。
  “死……了……”许许两眼发直的看着八卦图文纸,像发现什么似的突然叫起来:“你们看,那个碟子一直都在‘死了’这两个字之间移动。会不会,会不会……”她害怕的不敢再说下去。
  她对面的短发女生当机立断的对那两个恐慌得几欲晕倒的女孩道:“秀秀,文文,快放开碟子。我们立刻走。”
  “我们放不开。”那两个女生几乎要哭出声来:“手指,手指好像被粘住了。”
  “不可能!”短发女生抓住她们的手臂用力向上拔,想要将她们的手指和碟子分离开。但却没有任何效果。那女孩只好往后退了一步。
  “芸芸,不要走。不要抛下我们。”那两个女孩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哀求着。
  “文文,秀秀,我不会抛下你们。放心,我会救你们的。”芸芸从衣兜里缓缓掏出一把削铅笔的小刀,双手颤抖的说道:“不要怕,只是会有一点点痛。不过一切都会好的。我会救你们……”
  黑暗的教室。深夜十一点。空荡荡的教学楼里,传来的最后一个声音竟然是两个女孩的惨叫声。

第一章 在水边
  这是一个疲倦的世界。这个大地上的人们有着强大的探索欲望,他们不知疲倦的为未知的东西命名、归类。然后又将那些永远无法解释的东西赐予了一个奇怪的名词——鬼。
  但是鬼真的存在吗?抑或它只是神奇的大自然产生的错误而已?
  我是夜不语,一个常常遇到诡异事件的男孩。我出生在月辉年的六月,老妈常喋喋不休的对我说:“你刚生下来哇哇大叫的时候,家后边的那条河便涨起水,谁家都没事儿偏偏水灌进了自己家,还真是怪事。”
  而且根据奶奶回忆,我刚被抱回家的时候,一个云游的道人来到家中,指着我说,“这个小家伙的一生注定不寻常!”家里人很高兴,但听那道人又说:“这不寻常并非好事,他再大一点应该会看到许多不想看到的东西,而且……”但话还没有说完便匆匆走了。
  ──看到不想看到的东西?
  现在想来,或许他在说我有阴阳眼吧,但事情似乎又不尽然。事实证明,我的灵感甚至比一般人还要弱许多。总之从那时起,奶奶便烧香拜佛,在家里贡神以求我平安。但这却依然不能阻挡我该要到来的命运……
  可以说这一生我的的确确遇到过许多不可思议的东西,突然有一天想将它们统统记录下来,用来博君一笑,也算是对这种无奈的命运又一次自嘲式的反抗吧。
  不过,在讲述这个故事前,请允许我再发一小会儿的牢骚,回想一切到底是怎么开始的……
  对了,那是在小学毕业后,老爸为了我的前途,将我送进了一所出名中学的贵族班。顺带提一下,当时我老爸早已脱离了多年前的窘贫局面,成了当地极有名气的企业家、房产家等等诸多头衔。也因为包里有了几个钱,把我老妈给甩了,娶了一个小他十多岁的、漂亮的女人。
  现在想来,我的性格从极度的顽皮变得沉默冷静,就是受了那个打击吧!说实话,那时我真的有些讨厌变得傲气十足的老爸,觉得他就是个俗气的暴发户。比起其它暴发户的不同,只不过是肚子里多了些墨水吧。所以一听满脸饣肃的老爸讲到如果读了贵族学校,就必须住校这一恐怖问题时,我想也不想的欣然答应了!他愣了愣,满脸的不高兴,想来是他本以为我会舍不得离开他。
  就这样我跨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一个全都是有钱人构成的、也是一个我生平最不齿的世界──可以说,那是一个流氓胚子的世界,有钱的人们在里边努力的发着野脾气。
  在这个与我格格不入的世界里,我唯一感觉就是每个人都很难相处,都有令人极度厌恶的性格。
  因为我不太看得起这些人互相攀比,便总是离他们远远的,不愿合群。也因为自己过惯了简朴生活,打破了班里公认的奢华规则,那些自以为正义的人们便肆意的在我身上耍起了流氓性子。
  那么牢骚完毕吧。
  总之我常常被修理的很惨,直到有一个周末。那天老爸派他的司机到学校来接我回家。在众目睽睽下,我慢条斯理的跨上高级轿车,全班人都惊奇的张大了眼睛。我笑了。这一次我感到了钱的震撼力。
  此后,那些小流氓们将对我的满腔愤怒,转化为恭维的滔滔长江之水,绵绵不绝。
  就这样相安无事的到了初三,虽然每个人都对我和颜悦色,但我还是喜欢一个人待着,并不认为那些常在我四周大唱颂歌的人值得深交。
  但是,这样的生活毕竟还是平静的。直到那一天,班里的张闻对我叫道:“喂,小夜,今天晚上要不要来点刺激的?”
  “你们又想干什么好事?”张闻这个搞怪大王,总是有满脑筋的鬼主意。
  他凑过来神秘的说:“碟仙,你听说过没有?”
  我吃了一惊:“你们想请那种玩意儿!听说如果不能把它送回去,就会发生很可怕的事。”
  张闻满不在乎的摆摆手,像个行家:“送不回去的机率太小了。而且人们不是叫它仙吗?这就说明了它也不是老要害人。”
  我皱了皱眉头:“这种玄乎其玄的东西,我看还是少碰为妙。而且学校的校规里不是明文禁止学生玩这种玩意儿吗?”
  他却说道:“那你要怎么应付这次的数学突击考?听说只要请来了碟仙,你就可以问它任何问题。嘿嘿,不是我说你。虽然你的数学成绩比我们几个要好上一些,但离及格还是有一段距离吧。”
  “我不会参加。”
  “真的?”
  不想理会的我转身就走。但身后依然传来张闻的喊叫声:“今天晚上十二点,我、你、狗熊、鸭子和雪盈五个人在教室……”
  妈的!那家伙还真是个不管别人想法的怪胎。
  于是那一天晚上,我终究去了。
  夜色笼罩着整个偌大的学校。常常听人说这所中学是在一座乱坟岗上建起的,一到晚上,那些有怨气的鬼魂们便会出来,四处游荡在校园内。我当然不会相信这种鬼话。但看到沉潜在黑暗中,孤零零的教学楼时,还是忍不住的感到从脊背上冒出了阵阵的凉意。
  “真的要请……请它?”雪盈怯生生的拉拉我的衣角问。
  “这不是你们计划的吗?我可是临时工,什么都不知道便被你们拉来了。”我冷冰冰的答道。
  “安静一点,闹到校警就完了。”鸭子嘘了一声,轻轻打开教室的门。我们五个走了进去。
  我拉了一张椅子坐下,冷眼看着那四个人紧张的并起桌子,点燃蜡烛,铺开八卦图文纸,最后拿出了一个像是祭灶王爷的油灯碟子。
  “谁先来?”狗熊拿着碟子问。
  五人一阵沉默。
  不语了半晌,鸭子道:“我看,这里边最……嗯,那个理性的要算小夜了。就让他和雪盈打头阵。这种美女和帅哥的组合一定可以一次成功。我这提议怎么样?”
  我哼了一声:“我早就说过自己到这里来只是当个看客,绝对不会参与的。而且张闻不是信誓旦旦、神气十足的说谁要跟他抢,他就跟谁急吗?”我看了张闻一眼:“喂,你那种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豪情壮志逃到哪儿去了?”
  “谁……谁逃呀!”他结结巴巴的说:“去就去,就一条命嘛。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说完还真坐到了桌子前边。
  狗熊说:“那我就第二个吧。但如果我们两个请不来,那就换一个人再请,直到没有人了为止。这样好不好?”
  他见没人有异议便道:“我们开始吧。”
  “碟仙,碟仙,快从深夜的彼岸来到我身边。碟仙,碟仙,快从寒冷的地底起来,穿过黑暗,越过河川……”他们两人各用食指按着碟子的一端轻轻念着。
  三分钟过去了,碟子纹丝不动。又过了三分钟,依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张闻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换手,换手。”他轻松的跳起来,左手在鸭子的右掌上一拍。这只胆小的鸭子战战磕磕的坐下去,把食指小心翼翼的放到碟子上,倒像那碟子有生命,稍一用力就会咬他一口似的。
  不过这次也没有任何事发生。
  “那么该雪盈了。”狗熊站起来说。
  “不公平,小夜又不参加。我看我还是退出好了。”雪盈叫道。平时这个班花傲气十足,似乎谁也不看在眼里,但现在却怕的往我的背后躲。
  狗熊说:“那……小夜就排在最后一个好了。”
  “我不玩。”我说。
  “只是一场试胆游戏,何必那么认真嘛。”他说。
  “我不玩。”我重复道。现在想来,以我那么重的好奇心,居然会一再拒绝如此有诱惑力的游戏,这还真算是一种怪异。那时似乎隐隐之中有什么在阻止着自己。
  现在想来,或许是我已经预感到了将要发生的事情吧……
  “小夜,那你就用手碰一碰碟子。这样我们也算你玩过了。”狗熊又说。
  “小夜……”雪盈哀求的望了我一眼。
  唉,本人这辈子什么也不在乎,但就是不善拒绝漂亮女孩的请求。
  “那我可只碰一下呀。”我叹口气,伸出了食指。本来只想轻轻碰触一下就算了事,但令人惊讶的事在我俩想将手指收回来时发生了……
  是碟子!它动了!
  我们五人在那一刻都呆住了。这种无声无息的移动带着我和雪盈的手漫游在整个八卦图文纸上找寻什么。我很快便清醒了过来。想抬起食指,却发现碟子与手指之间不知何时突生出一种吸力,将手指粘住了。我心有不甘的拼命抵抗,好不容易才将手指拉了回来。
  但雪盈的手指还在那上边。
  “快将那东西放开!”我大声吼道。
  “我……我放不开它!”雪恐惧的喊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怎么可能?”我立刻扑上去将她的手用力往后拉,并冲吓得一动也不动的别外三个“男子汉”怒喝道:“还发什么呆,快来帮忙!”
  这一喝倒是把他们叫醒了,但哪想到这些自称胆大的家伙“鬼呀”的大叫一声,前仆后继的往外跑去,看也没看被困住的雪盈。我大叫他们没义气,气极之下大力一拉,嘿,竟然把它给拉开了。
  按理说用上那么大的力气早已应该把碟子提起来了吧,但那碟子脱离了手指时非但没有被提起来分毫,还丝毫不管世界上任何一种有关力学的定理,依旧在纸上疯狂的移动着。
  雪盈和我忙不失措的逃了出去。我在跑出门时不知为何又向桌上望了一眼,突然惊奇的发现碟子的移动并非漫无目地,它总是游离在三个字之间。
  那三个字竟是:……在……水……边……
  接着身后传来了“啪嗒”一声,似乎是碟子掉在地上摔坏的声音。
  在水边?这是什么意思?是这个黑夜的产物想告诉我们的一个资讯?这件事似乎就这么结束了……
  但当真就这么结束了吗?
  不!以后的种种迹象却残忍的告诉我,这,还仅仅只是那场连续悲剧的开始……

第二章 婴啼
  我和雪刚跑到宿舍搂门口便看到鸭子他们三个,那几个家伙还真有脸等我俩。“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鸭子惊魂未定的说。张闻强然嘻笑道:“我们很担心,几乎都要回去找你们了!”
  虽然素闻他的脸皮够厚,但我还是吃惊于竟然厚到了如此程度。
  狗熊一直在沉默,似乎在思考什么。最后他说:“就这样算了吧。今天的事我们千万不能说出去……如果被校方知道的话,我们一定会被记大过的。”
  “什么就这样了事了!碟仙我们根本就还没有送回去。”雪盈气愤的说着,那些请碟仙失败后的故事的恐怖结局一个又一个的划过脑海,她突然害怕起来:“或许……或许我们都会死。”
  五人同时打了个冷颤。
  “不会有事儿的,已经结束了!”狗熊说。“对……对呀!”鸭子接口道:“这样也会死掉的话,那么现在的地球也不会被60多亿人挤的满满的了!”他说完后不禁为自己的这句富含哲理的话付出了得意的一笑。
  “哼,你们当然不会担心,碟仙是我和小夜请来的!”雪盈鄙夷的说。
  “我说过这已经结束了!”狗熊吼了一声。这个小子虽然才15岁,但早已长成了个一米七五的大块头,说话投足间总给人一种压迫感。正因此,这一吼便吓得雪不敢再开口了。
  “喂!在那边的是谁!”我看到对面走廊的阴暗处有几个身影闪过,喊了一声。
  “是我们。”有几个男生走了过来,是初一的新生。其中一个特别兴奋的问:“学长们也是听到了那个才下来的?”
  “什么那个!这么晚不睡还出来到处荡,小心我告诉管理员。”鸭子说。那几个新生噗的险些笑出了声,心想你们不也是正在那么晚的时候游荡吗!嘴里也不揭穿,只是说:“没听到?就在对面的亭子旁边,好像有婴儿的哭啼声!”
  “婴儿的哭啼!”我们五个惊讶的叫出声来。
  细细一听。北风刮的正烈,在那种撕心裂肺的狂哑嗥叫中,的确隐隐有一种异类的声音。就如刚生下不久的婴儿醒来后饥饿的哭泣声……
  恐怖又爬上了心头。
  “那个传说是真的……”张闻颤颤的说。鸭子连打了好几个冷颤,缓然道:“已经这么多年没有发作了,为什么今天……”我们相互对视,最后不约而同的同时摇了摇头。
  初一的几个小家伙看出了这些大自己一级的学长似乎知道一些内情,好奇的问:“有什么不对吗……传说?学长,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传说?和婴儿有关吗?”
  “这些不是小鬼头该知道的。”狗熊皱了皱眉头,准备上楼回宿舍。小鬼们轻声咕噜道:“有什么了不起了。就大我们一岁而已,还那么神气活现!”“大一岁怎么了?嘿嘿,这就是决定性的差距。”跟在狗熊身后的鸭子转过头来:“谁叫你们晚生了一年。也不想想一年,这个世界有多少东西会变。”这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家伙总爱说些自以为是哲理的话。
  有个初一生不服气的说:“那学长是认为多长我们一年的人生经验咯?”“不错。”“胆子也自然比我们大咯。”“那自然。”鸭子得意的说。那初一生眼看自己丢的钩就快钓上鱼了,忍不住轻轻窃笑:“我们现在正准备到亭子那儿去探险,但缺了一个队长。大家争了很久,不过既然学长胆子比我们的都大,而且经验又丰富,就请帮个忙带带我们吧!”
  鸭子一时语塞,他十分明白自己现在别说是到亭子那边去探险了,就算是离开宿舍楼几步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在可爱的裤子里撒上一扒温暖的炭水混合物。但嘴里又不肯示弱,只得支支吾吾的说:“带上你们当然可以,但老大我今天正好困的要命。懒得陪你们这些小瘪三去疯。”
  “那明天晚上好了。”初一生阴笑道:“晚上十二点,就在这里集合。哪个不去的,自个儿乖乖在校报上登一篇启事,承认自己胆小无能只会吹牛。”他虽然在跟朋友们说着话,但却意味深长的望了鸭子一眼。
  “鸭子的胆子大是众所周知的。我敢保证,以他的身份,怎么样也不会爽约的!”我插口道。
  “那好,就这么订了。”一年级生也不等他是否同意,飞快散回了自己的寝室。
  鸭子哭丧着脸看着我,嘴里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眼神中分明想狠狠的扇上我几个耳光,将我踢倒,疯狂的践踏后埋起来,然后再挖出来,拉出去游街。呵呵,我满不在乎的哼着小调,轻松的走开了。心里却暗骂着,活该!自作自受!
  突然感到有谁在拉自己的衣角,转头一看是雪盈。她冲我婉尔一笑道:“忘了对你说谢谢了……“接下来本还想说些什么,但却欲言又止仅仅道了声再见后回了右边的女生宿舍。
  我淡淡的笑了。没想到这个我一向看不起、认为她除了脸蛋上可能有些可取之外,其它的都一无是处的班花,今夜看起来倒颇为可爱了。

第三章 传说
  每个学校,不管它的年代是否久远,都会或多或少有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流传着。也许他们和鬼怪粘不上边,还有些是各大学校共通的故事。
  当然,我就读的那所学校也未能免俗的拥有一大堆怪异的故事。本来在开始整理我的遇鬼经历时,是想用真实的人名和地名的,因为这样可以增加真实度。但最后还是放弃了。毕竟我虽然冷漠、自私,但并不是不知好歹。我不太想给有关的人和机构带去太多的困扰。所以我在细微处用了假名,而且以后都皆会如此。
  我和鸭子住在同一个寝室。快一点了,别外三个室友还在玩着纸牌,我们走进去后他们也没怎么在意。隔了一会儿,鸭子因为口渴吧,下床来提水瓶倒水喝,却发现里边一滴水也没有,忍不住气愤填缨的喊道:“怎么一滴水也没有!今天哪个王八蛋值日,可害惨人了。”
  “不是你吗!”其中一个人答道,其它人都笑了起来。
  “shit,真他妈的倒霉!”鸭子脸一红,急忙道:“那……旁边的水瓶呢!还有水吗?”
  “那不是你带来的水瓶吗,自己都不认识了?”又是阵大笑。那个水瓶谁都知道有近三个月没有用过了。“真见鬼!”鸭子恼怒的想将伸出的手缩回去。就在这时,这个三个月没装过一滴水的水瓶无缘无故的‘砰’的一声炸开了。
  “干什么!喝不着水也不用摔水瓶发泄嘛!”那三个人一副正经事儿被打扰的厌恶表情。
  “我……我根本就还没碰到它!”鸭子喊起了冤。我就在他身旁,所以看的很分明,他的手离水瓶至少还有5厘米的距离。但它为什么会炸开?我实在找不到任何可以解释的理由。
  “那你的意思是水瓶自己把自己摔碎了!”其中一人不屑的瞟了他一眼:“鸭子呀,不是我说你,虽然平时你说谎说惯了,乐于去发扬光大的这种精神我们也不是不能理解。但你的这一套就不要带到寝室里来了嘛。看看,就咱这几个哥们儿,你也偶尔说说实话吧。”
  “可是的确是它自己爆的!”鸭子气愤的说。看来爱说谎的人也讨厌被别人冤枉。突然,有个人说:“听!那个婴儿的哭声停了。”众人细细听了一下,的确,现在的窗外只剩北风的肆虐,而若有若无的婴啼声不知何时消失的无踪无际。那人神秘的笑了笑,又说道:“还记得那个传说吧?!”
  传说?对了!的确有一个在这所有着七十多年校龄的校历中,最不堪回首的传说……一个有关一个婴儿以及他的母亲的传说。我入校时曾听一个学长讲过。
  据说在十多年前,有个叫李萍高三的女中学生被校长的儿子强暴了。完事后还警告她不要说出去,不然会让她全家都没有好日子过。那女学生自然羞于讲出去,但没想到却因此怀了孕……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心里也一天比一天着急。终于,她愚蠢的去找了校长的儿子。那家伙当然不愿意为了这种一夜情付上责任。于是强迫她将胎打掉,并把婴儿的尸体埋在了校内古亭旁的某棵樟树下。
  但那天后,那女孩也不知了去向。有人说她受不了打击自杀了。而那个校长的儿子,因为那女孩的失踪受到了调查,最后道出了所有的情况。他被判了3年刑。
  不过那女孩至今还是没有找到。从此后,亭子旁的樟树林在夜黑风高时总会偶尔发出类似婴儿啼哭的声音。不过这个传说会流传下来并不是因为这个背景故事,而是5年前发生的事。
  那天深夜,婴儿的啼哭声又响了起来。因为是星期六,很多住校的人都回家了,宿舍搂里就剩下一个高二男生。那男生乍一听到哭声,感到很害怕,便想喝杯水压压惊。但没想到手还没碰到杯子,那杯子便‘砰’的一声碎了。
  嘿嘿……第二天,那男生便失踪了……但或许也因此,婴儿的啼哭从此没再出现过。直到今晚!
  那人嘿嘿笑道:“鸭子,那个家伙只不过摔坏了水杯就失踪了。但你竟然摔烂了水瓶,这可比茶杯大上好几倍。哈,真不知道你会死成什么样子!”
  这句玩笑话可把鸭子吓坏了,他心虚的望着我:“小夜……你小子……你……可把我害惨了!”
  我笑道:“我如果不插那句话,你还不是得被他们几个弄去。而且如果你真的害怕,很简单,不去不就得了!”
  “这怎么可能!我还想不想在这个学校混了?”
  “那你想怎么样?”
  “要不,你陪我去?”他试探着问。我哈哈大笑起来,反问道:“你认为这有可能吗?”
  他死沉的脸变的更是一点血色也没有了,只是喃喃地说:“怎么样你也该多少付一点责任吧!”
  我祥怒道:“你不要总是把责任朝别人身上推。这都要怪你太爱多嘴了!”
  “小夜……”他还在不死心的叫着。我干脆拉过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头不去理他,而只是在被缝里偷望了他一眼。他很失魂落魄。
  没想到那竟是我看他的最后一眼。三天后我才知道,鸭子在他们约定去冒险的当天晚上,就此失踪了……
  于是在此后的十多天里,陆续有警局的人找我们四个谈话。我很不明智的告诉了他们有关这个传说,以及前一天晚上发生的怪事。结果只引的那几个‘警察叔叔’一阵大笑,有一个连眼泪都险些笑出来了。但我实在不知道这有什么值得笑的。呵,或许是人大了后就失去了想象力以及欣然接受新事物的能力了吧。
  “你是要我们相信是那个婴儿把王炜带走了?!哈哈,小朋友,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他们笑着摇摇头。看得出如果我不是某富商的公子的话,他们一定会建议带我去精神病专科以及一切与精神病有关的地方查查看脑子是否有问题。
  这三个警察还是根据我的线索找了初一的那几个小鬼。起初他们只是承认跟鸭子的确有过这样的约定,但鸭子却放了他们的鸽子。但在温柔以及不太温柔的诱导下,终于有人说出了实情。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确是有些匪夷所思。

第四章 怪洞
  不知谁说过,人最大的敌人不是自己,而是压制不住自己的虚荣心。那天晚上鸭子的虚荣心终究战胜了内心的恐惧,12点正时他如约和那群小鬼去了亭子旁的樟树林。
  以下是那群初一生小鬼的老大——吕营在几天后对我讲了那天的事。说到一些情节时,他的手都会微微发抖,似乎到现在还心有余愦的样子。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撒谎,但有些情节想来也太夸大了。我将它整理了一下,但却显得略微苍白。请注意,我将以第一人称来记下这个故事。以下的‘我’,都指的是吕营。
  12点钟到时,我便去了学校里的古亭。嘿,没想到那些经常迟到的家伙竟然也都来了。鸭……
  王炜……学长也到了。只是显得没什么精神。可能是昨晚睡得不好吧,我也没怎么在意。
  其实在昨晚和学长们分开回寝室后我已打听到了关于那个夜啼的婴儿的传说。也给那些家伙说过了。他们很兴奋,有的甚至带上了铲子一类的工具,扬言要将他挖出来上人体解剖课。
  “都这么多年了,想来也只剩骨头了吧。”王牌说。立刻有人不服气的道:“也可以解剖呀,用手把它肢解了。嘿嘿,顺便也可以了解了解人体的骨骼构造是不是和书上写的一样。”
  他们说得兴致勃勃,一副手到擒来的样子,似乎那具婴儿的尸体就在手里,只等自己来处理了。其实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激动,好像有什么在心里煽动着。但我却发现吕营学长只是在静静地冷眼旁观。突然他说了一句:“你们想挖婴儿?那知道他被埋在什么地方吗?”
  我们立刻傻眼了。的确,我们只知道他是被埋在樟树林里,并不知道具体的位置。我当时很吃惊,因为以前曾听过一些关于学长的传言。很多人都说他攀颜附会、胆小如鼠。嘿嘿,说实在话,安排这次冒险,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看学长出丑。却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冷静。
  风又大了起来,吹在身上让人感到一丝寒意。夜很黑,天上又没有月亮。奇怪,不久前还明月高照的。“你难道知道吗?”有个人问道。学长哼了一声:“对学长要称呼‘您’!”那人很恼怒,但又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只得装出必恭必敬的样子问:“学长您知道?”
  “我不知道。”他慢吞吞的说。“那你还装出那副鸟样!”有几个人忍不住叫起来。学长却毫不在意的道:“我虽然不知道,但可以大体推出他的位置。”
  “推?”那个被臭的人悻悻的说:“你以为你是柯南道尔?”
  学长没有管他只是道:“其是很简单。你们想想看,有两个人。一个心慌意乱、心不在焉。而别一个却疲惫不堪,身体孱弱。他们想在这片树林里藏一个自己永远也不想看见、而又更不想被别人发现的东西。你说他们会藏在哪儿呢?”
  “当然是在别人不会常去的地方。”那人喃喃的说,突然惘然大悟了:“啊!在林子的最南边!”樟树林的最南边那片地有两座孤坟,不知为什么学校到现在还保留着。那儿一天到晚都阴森森的,很是怕人。自然去的人也便少了。那些家伙欢呼着操起工具,一溜烟的朝那儿跑去。我更加奇怪了,从来没有听说过王炜学长还有这么强的推理能力。而且胆子也不像传言中的那么小。因为他竟然跑在众人的最前头。难道真的是传言不可尽信?但昨天我看到的学长分明就像个口吐杂言、在街上一走就可以找到好几箩筐的瘪三。但现在却俨然是个饱读诗书、满腹经文的才子。天!才20多个小时而已,一个人的性格竟然会变得这么多。
  带着满腹狐疑,我脚不停步的跟了过去。
  到了后,有些人开始打量起这片林子。这是个20多平方米开外的小地方,有两座古坟散散的坐落在其间,位置显得十分希奇怪异。我们当然不会是第一次到这里,但却从没有真真正正的注意过四周的样貌。更没有注意过这里的樟树其实也很多,多得让我们无从下手。
  既然无法入手,自然的许多人的眼光又挂在了学长的身上。学长缓缓说道:“试想,在这种情况下,你一定会将那个东西放在你认为最安全的地方。那儿……”
  “我知道了,他在这两座坟的其中一座里!”有一个人高兴的嚷起来。人群中立刻传来了一片共有同感的哦声。学长狠狠的盯了他一眼,似乎很不高兴他打断了自己的话:“你认为可行吗?那你去试试!”
  那人哼了一声,拿起铲子便向其中一个坟走去。但刚要挖下去,突然却微微一愣,最后默不做声的倒拖着铲子走了回来。
  “怎么了?”有人好奇的问。
  “不可能会在那里。”他喃喃的尤自说着。学长道:“哼,你倒还是有些脑子。当然不会在那儿了。坟的土那么硬,对那两个人来说实在有些难度。而且最重要的是路灯。”
  “路灯?”众人大惑。
  “对。几十年来学校的路灯虽然从油灯变为了电灯,但位置大体没有变动过。你们看,这里虽然很偏僻,但路灯的光依然可以照到坟的位置。只要有光就免不了或许会被人看到。这对他俩来说太过冒险了。所以,如果使我的话,我一定会选择一个土质较好,有不会暴露在光亮里的地方。在这儿只有一个地方符合以上条件,那就是……”学长向北边看去。在路灯昏暗的光芒的尽头,一棵高大的白樟树正屹立在黑暗中。
  “就在那里!”众人激动的跑过去,在树底下一阵乱挖。唉,直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会那么投入,还是第一次有那么兴奋的心情。就像埋在土里的并不是什么婴儿的尸骨,而是个数目惊人的宝藏。我也无法保持冷静,只是一个劲的用铲子挖着土。一次偶然中抬起头,但却看到王炜学长并没帮忙,只是在一旁冷冷的看着。
  我愣了愣,还来不及多想就听到铲子打在一个硬物上的声音。“这是什么东西?像是混泥土。”铲子的主人咕噜了一声。“把它砸开。”我毫不犹豫的说,丝毫没有想过那里为什么会出现混泥土。只是直觉的认为尸骨应该就在混泥土下边。
  ‘啪嗒’一声,硬土总算在众人的联翻疯狂中被弄开了,一股凉风吹了出来。吹的人由头至脑的阵阵寒意。突然,隐隐中像是什么声音响了起来。是……是婴儿的啼哭声!那声音犹如鬼魁般回荡在树林里,但更可怕的是它却不是从洞里传来的……而是……而是来自我们的头顶。
  我们的狂热顿时被这种空前的恐怖吓得烟消云散。这时学长竟然笑起来,笑的极为诡异。他麻利的的窜上树,在几乎没有分枝的白樟树上飞快的攀升而起。我敢打赌,这种速度就算职业的攀岩家也不可能做到。
  他在树顶枝叶茂密的地方拿出了一个浅蓝色的袋子后竟然从十多米高的树上一跳而下。请相信我,我敢肯定的说我没有看花眼。他确实跳了下来,而且一点事儿也没有。只是嘿嘿的笑着,冲我们说:“嘿嘿,你们不是要看婴儿的尸骨吗?”说着他将那个不知被风吹雨淋了多少时日、早已残缺不全的口袋举起来,将它一层一层的剥开……
  天!在里边的竟是个活生生的,发育还未完全的婴儿!那婴儿不断的哭着,摆着小手。突然,血从脸上流了出来,鲜红的颜色,惨不忍睹。但他依然在一个劲的哭着,摆着他的小手……
  “妈呀!”不知是谁先叫了出来,我们这群人立刻像听到了指令似的疯狂向回跑去。
  回到宿舍楼后,我越想越不对。这会不会是学长在耍我们?难道他知道了我们的计划,想叫我们故意出丑?不过这个主意也太绝妙了,任谁也不可能不上当!我顿时心悦诚服、恐惧尽去。于是整个晚上都在思考着对策。这一次脸是丢定了,但关键是怎样才能将损失减到最小。
  第二天一早,我便去了学长的教室,希望可以占个先机,责问他前一天晚上为什么那样吓学弟。这样也许他一时语塞,把这件事就那么了了。但学长却没来上课。
  ‘难道是想在家里将这件丑事编写成集,然后在学校里四处传播?!’我咕噜道。
  我不死心,上午课结束后便约了两个同伴到古坟那边去。想找找那个计划的漏洞。至少也要做一个是在与他配合的假相。天!我们竟然发现那棵白樟树下竟然丝毫没有挖掘过的痕迹。在巨大的惊讶中,我不由的向树顶望去。学长拿到袋子的地方,似乎隐隐有个蓝色的东西。
  我们中实在没有任何人有勇气将它拿下来。
  本已为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但几天后当警察找到我时,我才知道学长失了踪。那件事本来就犯了校规,再加上有个人失踪了。我们自然不敢说出来,搞不好会被计个大过。
  吕营一口气将这件事向我讲完,最后说:“他妈的!谁可以告知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我耸耸肩,内心里有许多疑问。问他后却没有一个可成形的答案。吕营气喘吁吁,像累脱了似的道:“学长!妈的你不要再问我任何问题了。从今以后我也不想再听到有关这事的任何东西!”
  说完后他就这样走了,背奇怪的躬着,一副心力憔悴的样子。
  好奇这种东西就像抽大麻一样折磨人。我苦苦思索后决定将那个挂在樟树上的蓝色袋子拿下来。‘搞不好所有解释疑问的东西都在里边。’我这么想着。
  于是当天晚上我约了狗熊、张闻和雪盈去一探究竟。嘿嘿,而那一晚又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呢?

第五章 鬼上身?
  “你知道鸭子有没有什么双胞兄弟?”课间休息的时候,我回过身向坐在我后边的雪盈无头无脑的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没有。”雪盈微一迟疑,果断的回答道。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我还是不死心。
  雪盈笑了笑:“我和鸭子两家是世家,从小就认识了。他是独子,从没听说过还有兄弟姐妹的。更别说是什么兄弟了。”她顿了顿,小心的望了我一眼,又补充道:“但我们两个只是世家而已,没有任何其它关系!”
  我大失所望的哦了一声。
  “你问这个干什么?”雪盈好奇的问。我苦笑了下,将吕营对我讲的事情向她复述了一遍。
  “啊,所以你才会怀疑鸭子是不是有双胞兄弟……”雪盈恍然大悟,接着咯咯的不停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怀疑吗?”我愠怒的皱起眉头。
  雪盈可爱的摇摇头,望着我,低声说:“的确是很可疑。我可以作证,鸭子绝对不会那么聪明。但是听你讲完整件事后,我第一个感觉是什么,你知道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
  “嘻嘻。”雪盈又笑起来,却不继续刚才的话题,说道:“听说学校旁边新开了一家咖啡厅。人家好想去,但就是没人肯请我。”
  暗示的这么明显,就算是傻瓜也知道这绝对是借机敲诈。我长叹一口气,恨恨的道:“好!我请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不行,太没有诚意了。”
  我气的冒烟,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得站起身,彬彬有礼的向她行了个礼道:“我夜不语能有幸请您这位美丽动人可爱的雪盈小姐在今天下午共喝咖啡吗?”
  雪盈看我咬牙切齿恨不得咬她一口的样子,乐得花枝摇颤,慢吞吞的说道:“虽然对我的形容还远远不够,不过……看在你的诚意上,本小姐就勉强接受你的邀请了!嘻嘻。”
  “你满意了?可以说了吧?”我用力的瞪着她那张小巧可爱的嘴,如果这时她的嘴里再吐出任何一个要求,自己一定忍不住辣手摧花!
  “其实很简单,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是……”雪盈正正经经的用手撑住头,温柔的看着我,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说道:“也许是,鬼上身!”
  “鬼上身?”我只感到全身僵硬,一时间动也不能动了。
  ──有没有搞错!?我本来还期待她会有什么好线索的。唉,相信这个女人,看来果然是绝对的错误。
  “我知道你不相信。”雪盈显然注意到了我流露的失望,“但是小夜,你还能有其它解释吗?自从我们去请碟仙后,怪事就层出不穷。所有的事情我觉得都不应该再用常理来解释。”
  “但是你的解释太不理性了。”
  “理性?”雪盈气愤的说道:“理性这种东西只是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男生不愿意接受某些事物的借口罢了。其实真正不理性的根本就是你!”
  “哈!我不理性?!你简直莫名其妙!”我用吵架似的声音大声叫道:“哼,你这家伙果然除了脸蛋外,其它地方完全毫无可取之处。亏我那天还差点以为你很可爱!”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夜不语!你,你……”雪盈的眼圈顿时红起来,她怔怔的望着我,突然捂住脸,转身向教室外跑去。
  我愣愣的呆站在原地,低垂下头──当然不是因为四周射过来的惊诧目光。
  唉,看来不理智的,果然是我吧!
  我缓缓的走出教室,向屋顶走去。
  “给你。”我取出一张卫生纸,递给背对着我抽泣的雪盈:“对不起。这是我第一次跟别人道歉。除了这三个字以外,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用来道歉的话了……”
  “我没有怪你。不是你的错。”雪盈平静的转过身,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我知道所有人都是这样看我。都认为我只有脸蛋,没有头脑。但是我,但是我……”她全身颤抖起来,猛地扑进我怀里,大声的哭了。
  “傻瓜。”我忍不住将这句比较文雅的脏话骂出了口,也不知道是骂自己,还是在骂她。不知过了多久,明知道现在不该有所感觉,但那软玉温和的体温和那股一直都萦绕在我鼻边的幽檀香气……身体开始酥麻,于是,我不安分的动起来。
  雪盈渐渐不哭了,似乎感觉到什么,身体也变得越来越热,突然她在我怀里动了一下,接着我便被她用力推开了。
  “色鬼。小夜是色鬼!”雪盈满脸通红的低垂着头,轻声骂道。
  我干咳了几声,有意岔开话题,“你的借书卡可不可以借我?我的弄丢了。真麻烦,学校的图书馆没有借书卡进不去。”
  “你要借书卡做什么?”和我眼神一接触,雪盈便像慌张的小鹿般,急忙把眼神避开。
  我饶有兴味的看着这一幕,答道:“刚才你的那番话,让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说不定正是最近发生的怪事的关键。”
  “是我让你明白的?”雪盈高兴地抬头望我,却突然发现我正含笑的看着她,顿时脸上微微一红,柔声道:“那你……你明白了什么?”
  “──首先是鸭子,他和传说里那个失踪的学长有许多共同的地方;而且,最让我在意的是,学校里的那条校规。为什么学校禁止学生玩碟仙?会不会是以前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
  “但是,图书馆真的会有答案?”雪盈诧异的问。
  我微微一笑:“当然不可能有。但是学校的图书馆里有资料室,所有的资料都在里边,而我刚好知道,那个资料室很少有人去,所以就算我把里边闹翻天也不怕被人知道。”
  “不过,资料室应该常年都被一把大锁锁住的吧,你哪里去找钥匙?”
  “问题不大,一支口香糖足够了。”
  “口香糖?!”雪盈张大眼睛看着我,就像在看白痴一般:“口香糖能开锁?”
  “当然,只要符合某种条件就可以了。”我心不在焉的答道。脑子又开始不停的思索起来。
  鲜红封面的学生手册里,那一条醒目的校规实在可疑。究竟以前在学校发生过什么事情呢?
  一想到这里我就感到手心发热,好奇心蠢蠢欲动起来。

第六章 第三十六条校规
  每间学校都有校规,所有学校的校规多是大同小异。但是在这间学校,仅仅在这间学校,却有一条别的学校绝对没有的校规。
  校规第三十六条:
  “本校学生饣禁玩碟仙,或者诸如此类的游戏。违者记大过处分。饣重者退学。”
  这种莫名其妙的校规在才进入这个学校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
  我不知道原因,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条校规的订定绝非空穴来风,从前一定曾经发生过什么。
  没人的时候,我将嚼得软化的口香糖,挤进那把大锁里印到了钥匙的模子,然后在外边找人做出钥匙。又找了个没人的时候,飞快的打开锁,溜进了学校的资料室。
  “没想到还有这一手。好刺激!!”雪盈惊叹道。
  身旁已经激动得手舞足蹈的她,令我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真不该带你来的……你待在教室里还可以帮我请假,结果现在变成一起跷课,而且还是那个该死的万阎王的课,明天还不知道会被他怎么整!”
  “人家才懒得管这么多。这里好黑,快找找电灯的开关在哪里。”雪盈慵懒的说道,手向门边的墙上摸去。
  我及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你疯了!”
  我低声喝斥道:“打开电灯不就明摆着告诉别人这里有人吗?”又叹口气将带来的小手电筒递给她:“人手一把。你从最右边的架子开始找,看到有什么奇怪的资料或东西就拿过来给我。还有,翻查的时候要尽量小声一点,明白吗?”
  雪盈打开手电筒照着自己的脸,冲我可爱的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嘛。你看,现在人家像不像女鬼?”
  “像你个大头鬼。”我火大的迳自向最左边的架子走去。
  资料室大约是一百四十平方米的长方形房间。整个房间一共摆放着十九个柜子,每个柜子有三层。柜子中间贴有资料的分类标签。我左手的第一个柜子,摆放的,全是创校七十年来的记录。我草草的翻看了一下,并没有想找的东西,便向下一个柜子走去。
  第二个柜子放的是,在这里读过书的二十多万学生的名册以及联络薄。我根本碰都没有碰就直接走了过去。第三个柜子更离谱,上边摆的全是学生们所做的优秀作品。天哪~我快要崩溃了!直到现在我才发现自己天真得有够好笑的。竟然会想要在这个浩瀚的资料库里,找到那两个线索小得可怜的解答。晕!
  正气得抱头自我检讨,雪盈抱着一本厚厚的记录本走了过来。“小夜,这是不是你要找的?”她用小手电筒照着记录本的封面道:“里边是有关校规的事情。”
  我精神一振,拿过记录本看起来。
  “对!就是这个!我早就该想到要先找校规变动记录的。”刚没翻上几页,我已经激动得快要跳了起来。强忍住想要抱住她狠狠吻一下的冲动,我问道:“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是在最右边的第一个柜子里。”
  “有没有搞错!早知道就从右边开始找了,害我浪费了这么多时间。”我嘀咕着朝那个柜子跑去,用手电筒照着翻查起来。
  “你翻看这些校规变动记录有什么用?我找过了,那上边又没有写为什么会有第三十六条校规。”雪盈大惑不解的问。
  我一边继续翻查,一边答道:“这大有用处。我是想知道那条校规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知道了具体的时间,我就可以在学校的记录里查到那一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这样搜索的范围就会缩小很多了。”
  “原来是这样!小夜你好聪明!”雪盈大为惊叹。
  没有多久我们就找到了出现校规的那一年。
  从变动记录上看,第三十六条校规是在九年前十分唐突的被制定的。在制定以前,没有任何征兆说明这条校规曾经被讨论过。
  “你觉不觉得很奇怪?”我猛地抬头问身旁的雪盈。她迟疑了一会儿说道:“我只觉得这条校规出现得很突然──”
  我点点头,“所以我才有理由相信,学校方面,一定有什么不得不制定这条校规的原因,好!现在我们立刻去查查,在九年前的这个学校里到底发生过什么大事!”
  学校事件记录本放在第十三、十四、十五这三个最大的柜子里。整整积累了七十多年的记录。
  光是九年前那一年的资料,我就足足搬出了四十多本砖头一般大小的记事薄。
  我和雪盈一人一半,埋头翻看着那些陈年旧事,大略看完,我俩同时抬起头对视一眼,笑起来。
  “你有什么发现?”我首先发问。
  雪盈咯咯笑个不停,满脸晕红的说:“大事件!那年有个高三的女孩子居然怀孕了。对方是她的同班同学。据说他们是在走廊上发生关系的,而且命中率高的吓死人,竟然一发就中!那个女孩子怀孕了三个月后才被她的家人发现,上面说,女孩还哀求她的母亲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这就是你所谓的大事件?”我哭笑不得的问。
  “当然了。”雪盈理直气壮的说道:“她才是个高三生耶!可是,可是……”似乎意识到我的目光中开始夹杂着侵略性,她才发觉自己正在谈论一个什么话题,立刻住嘴低垂下头,脸色,更羞红了。
  我暗自笑着,开口道:“还是听听我的好了。我发现在那一年最大的事情,就是在一个月内,死了四个女生……你知不知道,通常一个学校要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制定新校规?”
  雪盈思索道:“当然是在学校的利益受到损害,或者学生因为某件事情发生重大事故的时候。”她全身一振,倒吸了一口气:“你是说那个新校规的制定是因为死掉的那四个女生?”
  “不错。”我点点头。“──而且还有一点我可以确定的是,那四个女生一定玩过碟仙的游戏!”
  雪盈突然无力的坐倒在地上,她用力握着我的手,语气里充满了恐惧:“那么我们……也会死掉?我们五个人全都会死掉?!”
  “我们不会,我们谁都不会死。”我将她搂入怀里,沉声道:“只要有我在,我就不会让你死,绝对不会。”
  雪盈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许久,居然噗哧一声笑出来。
  “搞什么!难得我这么认真的说。”我满脸愠怒的推开她,抱怨着。
  却又被她紧紧的抱住了──“谢谢你小夜,虽然你个子不高,但是好可靠。”
  ──什、什么话?!
  ──什么叫做“个子不高”!!
  雪盈的声音到最后却变得沙哑起来……我的手滑过她的脸颊,碰触到了一些温热的水滴。
  那是泪。女孩子的泪。

第七章 四个女孩
  离开学校的资料室后,整整两天时间,我没有好好休息过。除上课之外,所有的“业余时间”,都用在了九年前死掉的那四个女孩的调查上。但我的调查并没有想象中顺利。毕竟除了她们的名字外,我几乎一无所知。
  当然,我也尝试过拐弯抹角的去询问高中部的学长和一些老师,但是很显然,他们和我一样对那四个女孩的事情一无所知。
  唉,究竟九年前发生过什么事?
  徐许,张秀,王文以及李芸,这四个女生究竟是不是玩过碟仙?为什么会在一个月内陆续死亡?到底她们是怎么死的?这一连串的疑问不断的冲击着大脑,好奇心泛滥的我几乎快要抓狂了。
  正恼火的考虑:是不是要将桌上的东西,全部丢在地上践踏,以宣泄心中不快的时候,雪盈像一阵风似的向我跑了过来。
  “小夜,我查到了──”她满脸愉悦的说:“我查到在这个学校任职九年以上的老师了。”
  我欣喜若狂,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切问道:“快告诉我。天!太好了,今天的晚饭,我请你!”
  雪盈脸上微微一红,却并不抽开纤手,任由我握着,轻声说:“我表姐也是这里毕业的。她虽然不知道九年前的事,但是她告诉我从九年前就一直留在这个学校,从没有被调走过的,现在就只剩两个人。”
  “只有两个?”我眉头打皱:“哪两个?”
  “第一个是校长。他从二十多年前就在这个学校了。至于第二个人,其实我们都很熟悉,就是我们的班导万阎王。吃惊吧。”雪盈有趣的望着满脸吃惊的我,又道:“还有一件更让你吃惊的事情。表姐还告诉我,担任那四个女生的班导,正好就是万阎王。”
  我脸上的吃惊顿时变为了震惊,默不作声的站起身就朝教室外走。
  “你去哪儿?”雪盈在我身后叫道。
  “废话!当然是去找万阎王了。”
  “喂!等等我~”
  万阎王当然不是真的叫万阎王。
  只是由于他对自己的学生实在饣格的有些过分,于是我们私底下给他取了这个外号。叫的多了,我也忘了他的真名字。此时他正舒适的坐在椅子上,跷着二郎腿吃爱心便当。
  “万老师,我们有些问题要请教你。”我直截了当的说明来意:“你还记得九年前在这个学校里,发生过什么大事吗?”
  万阎王略带惊诧的看着我,挠挠头道:“夜不语,你不做家庭作业跑到这里来胡闹什么?上次的数学测验你竟敢给我考了个五十六分,害得我想让你及格都难。”
  “这件事等一下再谈。我现在这个问题很重要。”我不由提高声音说道:“九年前,你的班上是不是有叫徐许,张秀,王文和李芸的四个女生?你还记得当时发生过什么事吗?为什么她们竟然会在一个月内全都死了?”
  万阎王的脸色猛地变的凝重起来:“你是从哪里听说她们的事的?”
  “一个朋友告诉我的。”我面不改色的撒着谎:“我还知道,她们死后,学校就制定了第三十六条校规。万老师,我想知道那四个女孩究竟出了什么事?”
  “出去。”万阎王站起身将我们向外边赶:“我不会告诉你们任何东西,夜不语你这家伙也不要再调查下去。那些东西知道了对你们没好处!”
  唉!这个老顽固。我向雪盈使了个眼色,让她依计划行事。雪盈冲我笑了笑,转过头面对万阎王,突然间嚎啕大哭起来。
  “我……我本来以为万老师可以帮我们!”雪盈一边抽泣一边说道:“我好怕!我好怕我们会像那四个女孩子一样。”
  “你,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怕和那四个女孩一样?”万阎王突然像意识到了什么,顿时脸色大变,他看了看满脸沮丧的我、又看了看不断哭泣的雪盈,结结巴巴的说道:“难道你们,你们也……”
  “不错。”我垂下头,装作十分惶恐的样子:“我们也玩过了碟仙游戏。那个碟子要我们死,它要杀死我们!怎么办,万老师,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我早就知道万阎王是个口风很紧的人,绝不会轻易把九年前的事情告诉我们。于是我就和雪盈自编自导自演了这段苦肉计,用半真半假的话丱他。看来这个苦肉计就要奏效了。
  万阎王颓然的后退了几步,一霎时就像老了好几岁的样子。
  他坐倒在椅子上,无力的冲我们指了指对面的凳子:“你们坐下吧!让我想想……九年前,那四个女孩死的真惨,我本来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用再记起来的。唉,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总有像你们这些好奇心旺盛的小家伙……”
  万阎王将那场九年前发生的悲剧,源源本本的讲述了出来。那是个十分惊人的真相,一个让人恐惧莫名的故事。照例,我将它记录在了下面。“徐许,张秀,王文,李芸是当时我班上的学生。她们乖巧优秀,成绩也十分突出,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喜欢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如果没记错,一切都是从那一天晚上开始的,刚好是轮到我在学校里当值……”
  九年前,深夜。值班室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万老师,万老师,请开门。秀秀和文文受伤了,她们流了好多血。怎么办?我该怎么办?!”门外,一个女孩在哭喊着,原本清亮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她一边用力的敲着门,一边全身害怕的颤抖着。
  万阎王急忙打开门,只见徐许和李芸满脸惶恐的站在门前,而张秀和王文背靠背无力倒在地上,像是已经晕了过去。
  “到底怎么回事?”万阎王走过去想将那两个女孩扶进屋里,但他的手还没有碰到她们,便已经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天哪!只见张秀和王文的右手食指,竟然被人齐生生的割断掉,伤口还不断的潺流着鲜血。而且从不整齐的断口可以看出,凶器并不锋利,因为凶手为了可以将食指切下来,用力砍过好几刀。
  实在太残忍了!幸好她俩早已经晕了过去。
  “你们遇到变态了?”万阎王手忙脚乱的将她们抬进屋里,一边拿起电话,一边冲徐许和李芸叫道:“你们两个快帮她们止血,医药箱在床底下。我先报警,喔!天!应该先打电话叫救护车。”
  “不,万老师,我们没有遇到什么变态。”徐许好不容易才显得稍微平静了一点。
  “对,万老师,是碟仙。是碟仙要杀掉我们!”李芸神经质的说道,她脸上的肌肉在不住的颤抖:“秀秀和文文的手被碟仙咬住了,我,我要救她们。我就用小刀把秀秀和文文的指头割掉──嘿嘿,那个碟仙已经被我打碎了,它再也杀不了我们了。”李芸嘿嘿的笑了起来,她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一个劲的笑着,万阎王只感到一股寒意不住的爬上了背脊。
  他当时也实在没有想到,那竟然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这四个女孩。
  “那天晚上我通知四人的父母将她们领了回去。但从那天起她们就再也没有来上课。直到一个月后我才知道了她们的死讯。”万阎王长叹了一口气,背无力的弓着,看着我和雪盈。
  “她们是怎么死的?”我冷静的问道。
  “据说是因为李芸。她先是掐死了徐许,然后溜进医院,在张秀和王文的营养液里放进了从化学实验室里偷来的白磷,将她们两人毒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不久后,她也跳楼自杀了。”万阎王惋惜的说道:“直到现在我也想不通,为何那么乖巧的李芸会这么做。虽然知道有些不科学,但是,有一段时间我真的以为她是被碟仙附身了!”
  我和雪盈不由的打了个寒颤。万阎王悲哀的看着我俩,摇了摇头:“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你们也玩过了碟仙。最近有没有……咳,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对不起,万老师。”我满脸抱歉的抬起头说道:“其实我们说玩过碟仙,全部都是丱你的!”
  “臭小鬼!!”万阎王顿时像被咬到了屁股似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你这家伙有事没事跟我开什么国际玩笑!我一定要告诉校长,给你记大过!”
  “嘻嘻,您不会的。万老师,谢谢您的故事了。”我冲他吐了吐舌头,拉着雪盈飞快的溜出了办公室。
  “这件事你怎么看?”回到教室,我迫不及待和雪盈讨论起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觉得好怕……小夜,我们真的不会像她们一样死掉?”雪盈惶恐不安的说道。
  “傻瓜,那四个人的死我觉得很蹊跷,恐怕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我用手撑住头,苦恼的思索着:“如果说是李芸疯掉了,所以才会杀死她的三个好朋友,那么就更说不过去。一个疯掉的人不可能会那么冷静的杀人。”
  “但是,我,我觉得自己恐怕知道李芸杀人的动机……”雪盈垂下头,欲言又止。
  “你知道李芸杀人的动机?!”我大为惊讶的问她。
  但雪盈却没回答,只是背过手,冲我甜甜的笑了笑:“这个嘛,以后再告诉你。”说罢,她蹦蹦跳跳的跑开了。
  但是当时我们都没有想到,就是因为她这一时的缄默,竟然酿成以后一连串无法挽回的悲剧。

第八章 婴尸
  记得曾有位名人说过,这世界上绝对没有解不开的谜,端看你怎么对待它。也许,答案就在你伸手便可触及的地方。
  从前这句话是我的座右铭,但自从和雪盈、张闻、狗熊、鸭子等五个人一起玩过碟仙的游戏后,我开始怀疑起这句话的可信度。
  诡异莫名的事情越来越多的发生在我们身边。鸭子失踪了,而亭子附近好几年都不曾响起的婴儿夜哭声,又每晚都凄惨的响起来,在宿舍楼的走道上、房间里萦绕、回荡,弄得人心惶惶,甚至有人已经受不了要搬出宿舍了。
  每次听到午夜传来的婴儿啼哭,我当然也会感到害怕。不过害怕归害怕,有件事情还是一定要做的。
  夜里十一点,我小心的避开宿舍管理员,悄悄溜出了宿舍楼。而雪盈早已经在拐角处等着我了。
  “这么晚约我出来干什么?”她满脸期待的问,不知道脑子里正想些什么。我打量了一下四周,小声说道:“还记得那个初一生的老大吕营讲过的故事吗?他说和鸭子去找婴儿尸体的第二天早晨他又去过樟树林,还看到他们挖掘过的那棵白樟树上似乎真的有个蓝色的袋子。我想搞清楚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雪盈顿时变色道:“难道你想现在去亭子那里?不要,好可怕!小夜你的脑子是不是秀逗了,为什么不白天去?白天又亮,找什么东西也容易得多。”
  “笨蛋!”
  我用力捏住她的鼻子说道:“你以为我喜欢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去那片又阴森又恐怖的林子爬那棵高的要死的白樟树啊?学校的操场就那么巴掌大一块地方,林子里白天人来人往的,恐怕我爬不到一半就会被人请进校长室了!”
  “好嘛,就当我说错话了……”雪盈委屈的揉着自己的鼻子问:“不过你叫我和你去干那种勾当有什么用?我又不会爬树。”
  “我才没指望你去爬树,你只要跟在我身边就好了。”我不屑的说。
  雪盈“咦”了一声,她眨巴着大眼睛,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我知道了,小夜害怕一个人去!哈哈,原来那个经常装作一本正经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夜──也会害怕啊!”
  我狠狠盯了她一眼,脸上有心思被识破的窘怒:“你不去就算了。”说罢飞快的朝前走去。
  雪盈急忙跑过来挽住我的手臂柔声道:“好嘛,人家陪你就是了。不准生我的气哦!”
  穿过操场后,步行一百多米,就到了树林前的亭子。据说这个亭子很古老,已经有超过两百年的历史。
  亭子的地基挖得很高,不过第一次看到这个将近两米的隆起状地基时,我就感觉很奇怪。不是奇怪它的怪异形状,而是垫起地基用的材料。
  亭子的地基所使用的大块石头和砂土,一般是用于修建水坝和河堤的。虽然并不是不能用来修其它东西,不过用来修休息用的木亭,看起来总觉得很不顺眼、很别扭。
  夜色很浓,无星无月。只有黯淡的桔黄色路灯,还在泄漏昏暗的烦闷光茫,隐隐照亮四周的方寸土地。
  南边的树林在这种光线下更显得阴森狰狞,树枝随着呼啸的北风摇摆,发出干涩刺耳的单调声音。
  本来已经靠我很紧的雪盈不由打了个冷颤,又向我挤了挤,整个人几乎都要贴到了我身上。
  感觉手臂上压着两团软软的东西,我满脸尴尬,却又舒服得不愿意抽开手。只好咳嗽了几声,努力打量起四周,希望将注意力从手臂上分散。
  操场的北边有一条路可以通上这座古亭。一般而言,古亭从早晨六点半到晚上九点之间,都会被高中部的学长和学姐霸占,他们对我们初中部的小学弟堂而皇之的解释是:要在这个安静的地方研究生物课程和备考。不过大家都知道,这些学长学姐不过是藉此谈情说爱,甚至偶尔研究一下异性双方的身体罢了。
  对于这个心照不宣的秘密我很厌恶,自然也很少到这附近,更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在三更半夜偷偷摸摸的跑进这里。哈!世事难料,没想到我这么快就以实际行动深入的体验了这句话。
  缓缓的走上亭子,雪盈好奇的四处打量着。
  “好脏的地方,也不知道这个区归哪个班打扫?”她啧啧说道,拨开眼前的万年青,打开小手电筒津津有味的看起柱子上用刀子刻上去的缠绵情话。
  “啊──好棒!原来我们的学长学姐都这么开放!”雪盈兴奋的掐起我的手臂。我顿时哭笑不得,轻轻拉了拉她的长发道:“你似乎完全忘掉我们是来干什么的了!”
  “人家才没忘。”雪盈目不转睛的盯着柱子看,眼神专注得丝毫没有动摇的迹象,她一边看一边尤自说道:“机会难得,平时很少能上来。现在一次看个够本,呵呵,明天和朋友又有话题可以聊了。”
  “你们这些女生还真够八卦(脸上有好多条线……),算了,你一个人在这里看个爽吧。”我没好气的就要向亭子右边的樟树林走去,这时突然听雪盈奇怪的“咦”了一声。“小夜,你快看这里!!”她脸色发白,转过头冲我叫道。
  “干什么?我可不喜欢挖掘别人的隐私。”我咕隆着,极不情愿的弯腰看向她用手指到的地方。“我不要离开他,我不要他变心。就算死,我也要永生永世的爱着……”后边的名字被人用小刀用力刮掉了。
  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只是一段非常普通的情话罢了,看得出这是一个少女的祷告。她喜欢一个男生,然后希望他永远和她在一起,也希望他永远只爱自己。
  我诧异的望着雪盈,疑惑的问:“这句话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吧……”
  “上边的话的确很普通,不过关键是在这里,你仔细看看──”她指着下边的一行蝇头小子说。
  我漫不经心的将头凑过去,轻声念道:“雪泉乡第一中学,李萍留──这也没什么啊。”正准备抬起头骂她大惊小怪,突然有一个古怪的念头划入脑海,我顿时惊讶的全身僵硬起来。
  “李萍”。那个十多年前据说被校长的儿子强暴后又突然失踪的高三女生也叫做“李萍”,她和这个在古亭的柱子上留字的女生会不会是同一个人?不!应该不会这么巧。李萍这个名字实在很普遍,和她同名同姓的人在学校里多的要死,而且几乎每个年级都有。
  我摇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雪盈像是看出了我的想法,没头没脑的问道:“现在我们住的是雪泉镇吧?”
  “不错。”我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只好点头。
  “那么你还记得这个地方是什么时候从‘雪泉乡’变成‘雪泉镇’的呢?”她大有深意的笑着,脸上的表情似乎流露着:“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认为我只有脸蛋没有头脑”的无声笑意。
  我恍然大悟,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十年前。”我欣赏的冲她比了比大拇指,又说道:“我知道你想对我表达的意思,不过这也不能说明任何事情。”
  “但是这在时间上很吻合啊!我认为在柱子上刻字的女孩,应该就是学校传说里失踪的李萍。”雪盈不服气的说。
  “小姐,我相信这个留言是至少十年以前刻下的,不过李萍这个名字实在太普通了。而且就算是她刻的,那又怎么样呢?只不过是说她陷入了一个三角恋里边、她喜欢的人开始变心了。这根本就对我们现在所要调查的东西没有任何帮助!”我伤脑筋的挠着头。
  “不!女人的直觉告诉我这行字绝对大有文章。”雪盈固执的说道。
  “好吧,就算你对,我们可不可以先把这件事放到一边?”我投降了。一个女人固执起来的时候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的,和她争论,还不如聪明的附和她。
  “你的语气太勉强了,根本就是不相信我!”雪盈气愤的一边说着,一边向我摊开右手道:“把你拷贝的图书馆资料室钥匙给我。”
  “你又想要干什么?”我愣了愣。
  雪盈偏过头,赌气的说:“当然是去找证据来给你看。我要查十年前到底有多少个李萍!”
  “你这样做有意义吗?”我头大起来,唉!女人这种感性生物,确实不是我这个阅历浅薄的初中生可以搞懂的。
  “当然有了,至少可以出一口恶气。”雪盈冲我哼了一声。
  我苦笑不语,然后拉着她径直朝亭子右边走去。再和她争论下去,搞不好天都要亮了,到时候我还找个屁啊!
  不知何时,风开始越刮越烈了。一走进樟树林就有股阴冷的潮湿空气迎面扑来,我拉紧外套,小心的朝前走。四周很黑,十多米外的路灯放出的枯黄光芒,照射到我们脚下时,已经显得力不从心了。
  那两座孤坟就在不远处,静静的隆起在林里黑暗中,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沧桑与诡异感。
  本来还在和我赌气的雪盈怕得又整个人贴到了我的身侧。
  “真是个令人不舒服的地方。”她在我耳边喃喃说道。
  我没有答她,只是一直打量四周,不断回忆着吕营对我讲述过的那晚的情形,以及所有的细节。慢慢走到第一个坟前,我用手在地上挖了一小撮土,用力在掌中揉了揉,随手扔掉后,又仔细的望向北边的六株白樟树。
  “还记得我向你转述过的故事吗?吕营说他们在哪一棵白樟树下挖掘婴儿的尸体?”我转过头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两座坟,一边问雪盈。
  她努力思索了一下答道:“他说是一个土质较好,又不会暴露在光亮里的地方。”
  “那应该就是从左边数起的第四株了。只有那株,才刚好夹在两盏路灯的阴影之间,挖起来的话不容易被人发现。”我皱起眉头,又道:“只是不知道那里的土质是不是很松软。”说完走过去,用手在那株白樟树的根部用力挖起来。
  “不对,这里的土质硬的要死,就和坟旁边的燥土一样。”我失望的将挖得发痛的手缩回来,在衣服上抹了抹:“而且这棵树的四周确实也没有任何被挖掘过的痕迹,奇怪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雪盈好奇的问。
  “你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集体催眠?”我用手电筒照向树顶,让光圈一寸一寸的缓缓移动,仔细的搜寻,一边轻声反问她。
  “集体催眠?”雪盈撇着嘴说道:“你是说电视里常提起的,一大堆人同时产生同样的幻象?说实话,虽然那些激进分子把它吹得神乎其神的,不过我不太信。”
  我笑起来:“我也不信。记得有一位很出名的心理学家曾说,每个人的思考方式都不同,脑中的思维波调也不相同,这就造成了两个人同时陷入同一幻觉或者梦境的可能性,变得微乎其微。如果一个幻象被三个以上的人感觉到,那只能说明一种情况:那三人感觉到的东西确实发生过!”
  我低下头望着她,声音开始变得干涩:“吕营曾经信誓旦旦的说他们那群人在这棵树下挖掘过,还费力敲开了一层混凝土般的硬物。等第二天,他又来到这里时,居然发现这棵白樟树下丝毫没有被挖掘过的痕迹……对于这些,你有什么看法?”
  “你不是说人家笨吗,人笨哪还会猜得到这么深奥的问题?”雪盈瞪了我一眼。
  “有两个可能。”见她莫名其妙的又开始赌起气,我只好自问自答:“一是他们确实挖掘过某个地方,但那个地方绝对不是在这棵树下边。二是他们因为某种理由集体撒谎。”突然感觉雪盈猛地全身一震,她用力的拉了拉我的外衣,指着头顶说道:“我觉得他们撒谎的可能性不大,不信你看看上边。”
  我抬起头,望向手电筒的光圈照亮的地方,茂密的树枝油绿绿的反射着光茫,在枝叶的深处,隐隐看得到一个不大的蓝色袋子。我的喉咙变的干燥,神经顿时紧张起来。
  和雪盈对视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我说:“看来,这就是我们今晚的目标了。”将手电筒递给她,我双手搓了搓就要往树上爬去。
  “你真要爬?太危险了,这棵树底下的枝干又那么少!”雪盈急起来。
  我向上望了望,苦笑道:“我也不想爬,但是今晚不把那袋子拿下来,恐怕我会好长一段时间都睡不着觉。”
  不过说实话,这棵树也真不是普通的难爬。
  一般而言,樟树是分枝很多又矮又臃肿的树木,但学校里的这几棵白樟树却是少有的异类,不但长了二十多米高,而且几乎没有任何分枝,笔直的主干像竹子一般向天空耸立着,远远看去几乎会让人误以为是白杨。
  但最过分的是不知道哪个工人这么缺德,将白樟树主干八米以下的、可以供人容易攀爬的细枝条,都赶尽杀绝,剃了个干净,害得我爬起来十分费力,几乎每往上移动两米就会被累的气喘吁吁,非停下来休息好一阵子。
  “喂,小夜,要不要我丢一条毛巾给你擦汗,嗯?”雪盈靠着树站着,一边裹紧外套,一边还不忘奚落我。
  我向下狠狠瞪了一眼,轻声骂道:“把灯给我打好,小心我摔下来压死你!”说话的同时手脚也没闲着,用力夹着主干的双腿使劲一蹬,终于抓到了一根树干。
  越过那危险的八米距离,剩下的地方就相对轻松了许多。
  又小心翼翼的往上爬了十多分钟的样子,我终于来到了挂着那个蓝色袋子的枝干前,心脏因激动而不断快速的跳动着,用力咽下一口唾沫,我一把将袋子提到了手里。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左手颤抖着拧开小手电筒,我迫不及待的打量起手里的蓝色袋子。
  很轻。这是我提起它的第一个感觉。
  袋子是用蓝色的麻布织成的,从上边的灰尘和褪色情况看来,应该已经在树上挂了很长一段时间。袋子不大,里边装着一个直径大概有十厘米左右的扁圆形物体。用手捏捏,软软的,却感觉不出里边到底有什么。
  风中的寒气越来越浓烈了,树顶在夏夜的狂风中不停摇晃,几乎让我不能站稳。我用随身带来的尼龙绳小心的将袋子吊下去,然后也飞快的滑下了树。雪盈正蹲着身体好奇的看着那个布袋,想要将它打开,又觉得它很令人厌恶,只好用食指小心的在袋子上戳了戳,不过像被什么咬了似的立刻缩回了手。
  她皱着眉头冲我说道:“你认为校园传说中那具婴儿的尸体,就在这个恶心的布袋里?”
  “我不觉得自己会有这么幸运。”我摇摇头,小心翼翼的将外层的蓝色麻布解开,又道:“你知不知道许多农村都有一个奇怪的风俗?”
  “什么风俗?”
  “乡下有很多人认为生物都有灵魂,如果你杀了猪鸭等等家畜家禽,都应该把它们的肝脏割下来,用袋子装着挂到树上,免得它们的尸魂来找自己。”一边将内层的东西拉出来,我一边讲道:“有的地方还会把生下来就死掉的婴儿的胎盘挂在树上,用来安魂。他们认为如果不安死婴的魂魄,那个死婴就会每晚回到父母身边,吸食自己亲人的阳气。”
  “不要讲了,好可怕!”雪盈打量一下四周,不禁打了个冷颤。
  我哈哈笑起来:“这些都只是迷信罢了,有什么好害怕的。”总算解开了最后一个结,我将蓝色麻布拉开,露出了里边的东西。
  里边是个用大块灰蓝色布料包起来的包袱。我把它展开,一大堆衣服的碎布呈现在了我们眼前。
  “这些是什么?”雪盈惊讶的叫出声来:“里边根本就没有一根骨头啊!”
  “这些应该是十多年前我们学校的校服。”我用手翻动那些碎布仔细看着:“是女式校服,那个女孩大概有一米六左右。这里还有内衣的碎块?嗯,看来她的胸部应该很大……”
  感觉头被人用力敲了一下,我诧异的抬起脸,雪盈气鼓鼓的瞪着我:“你们男生怎么都这么好色!”
  “小姐~我只是把自己看到的说出来罢了!”我大叫冤枉。
  雪盈哼了一声:“虽然我和你很熟,但有些话还是不能在一个淑女面前讲的。”
  “这家伙不会是在和这堆碎布的主人闹自卑吧……”我低声咕噜着。
  将无理取闹的她丢在脑后,又开始翻看起来。“咦,这是什么?”细细捏着那团碎布,我偶然发现了一张名片大小的硬纸片,抽出来仔细一看,竟然是张年代极老的校牌。
  我顿时激动起来,匆忙移动手电筒的光,想要看清楚上边的字,突然感觉四周变得十分寂静。刚才还在自己耳边不断嘀嘀咕咕的雪盈,也不再说话了,她靠在我的背上,全身不断在颤抖。
  “你怎么了?”我奇怪的问。
  “你听,好像有婴儿的哭叫声。”她害怕的开始哆嗦起来。
  我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阵子,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哪里有了?我怎么听不到?”话音刚落,有股恶寒便从脊背爬上了头顶。脚底,隐隐有一丝微弱的哭喊开始响起,越来越大,是婴儿的啼哭声,痛苦的啼哭!
  那种尖锐的声音回荡在樟树林里,似乎引起了每棵树的共鸣。空洞的哭声干涩,带着强烈的穿透力,即使捂住耳朵也能清楚的听到,它所带来的冻彻人心的恐惧。
  在恐惧中,理智再也起不了任何作用。原始的本能让我从极度的震惊与恐惧中快速清醒,左手一把抓起那个包袱,右手拉住雪盈,用力往林子外狂奔而去。
  思绪开始混乱了,一边跑,我的大脑在努力压制恐惧之余,还一边处理着高速冲入脑中的大量疑惑。刚才的惊鸿一瞥中,我清楚的记下了那张校牌上留下的信息。
  ──“雪泉乡第一中学第六十二届高三三班,周剑。”
  看得出来这是一张高三男生的校牌,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不过有一点却很奇怪:在一堆女生的碎衣服里为什么会有一张男生的校牌?这些东西和校园里的婴尸传说直接相关吗?感觉似乎自己已经抓住了一些东西,但是却无法明确的将它归纳成一条有效的线索。
  隐隐觉得,那个在校园里流传了十多年之久的传说,似乎,有些剧情被扭曲了……

第九章 坟墓
  “小夜,我查到了!”
  第二天下午阳光明媚,炫烈的阳光从窗外直射到课桌上,让人懒洋洋的想要睡觉。雪盈一阵风般冲进教室,顾不上擦去满头汗水,神情激动的将一堆数据丢到了我的桌上。
  “这是什么?”我漫不经心的翻了几页抬头问她。
  雪盈瞪了我一眼:“这是人家辛辛苦苦从学校的资料室里找到的学生档案,我查到十到十五年以前,读高三而又叫做李萍的一共有七个人。”
  “这小妮子竟然还在和自己赌气……”我哭笑不得的用手慢慢敲着桌面,沉声问:“那你有没有查到学校传说里的那个李萍是哪届的学生?”
  “这还不简单?”雪盈气乎乎的说:“学校传说里不是有提到过,在十多年前……”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又在脑中苦苦回想了好一阵子,才恍然大悟的高声道:“对了!学校传说里只说是十多年前有个叫李萍的高三女生被校长的儿子强暴了。搞了半天,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她是哪届的学生!”
  “其实要想弄清楚传说里的那个李萍到底是属于哪届,并不是不可能,去查学校的毕业生动向记录就好了。数据室里应该有。”我透过左边的窗户往楼下望去。
  “毕业生动向记录?那是什么东西?”雪盈好奇的问。
  “高三生对每个学校都只有一个用处,就是看谁谁考上了哪所名牌大学,自己的升学率有多高等等,这些都可以用来往自己的脸上贴金。我们的学校本来就势利,应该会对这方面有详细的记载。去查查二十年前到十年前所有叫李萍的人毕业后的动向,如果谁没有的话,那就应该是你要找的那一位了。”
  “原来还有这种办法……”雪盈用手撑住头古怪的看着我:“小夜,你真的只有十五岁吗?竟然会懂那么多我根本就不可能想象到的东西……”
  太夸张!我懒得理她,用手指了指窗外:“你有没有看到荷花池旁边那个大概有三十岁的欧吉桑?那家伙已经待在那里抽了一个多小时的烟了!”
  “他抽烟又没碍着你,管那么多干什么?”雪盈瞟了他一眼,不屑的说。
  “但是他好像很紧张的样子,而且老往这个教室看。”我托着下巴思忖道。那个男人似乎察觉到我正在打量他,慌忙将手里还没灭掉的烟头,随手丢在一株枝叶已经开始枯萎的针叶松上,快步走开了。
  “糟糕!”我立刻站起身冲出教室朝楼下跑去,边跑边冲雪盈喊道:“快叫男生每人手提一个水桶到那棵松树去,希望那个烟头不要引起火灾才好!”
  没几分钟,大火“哄”的一声燃烧起来,越烧越烈。针叶松的枝干里原本就含油量极大,再加上火焰被风一吹,立刻更为炽烈了。
  周围的树一棵又一棵不断被卷袭进顽烈的大火里,纵使我们不断的泼水过去,火势也不见有丝毫的减弱。
  好不容易熬到消防局的灭火车开来,被火逼迫得手忙脚乱的我们才大松了一口气。
  “那个丝毫没有公德心的家伙到底是谁啊?”我皱着眉头气恼的问。
  站在身旁的狗熊往操场望了一眼,低声说:“那个人叫钟道,是我们现任校长的儿子。”
  “啊,那个人就是学校传说里的男主角,强奸了李萍的那个?”雪盈睁大眼睛气愤的说:“那家伙从监狱里出来后,根本就没有改邪归正,看看他刚才没品的行为就知道了。这种人应该被判处终生监禁,免得放出来又害人。”
  “嗯?原来他就是钟道……”我拖着下巴思忖着,将脑中积累的关于他的资料飞快回忆了一次。这个看起来胆小怕事颓废懦弱的家伙,似乎和校园传说里穷凶恶极、霸道无耻的形象有些不符合。难道是因为关在监狱里,将他的胆量与气质都磨得变样了?
  不经意的抬起头,偶然看到狗熊飞快的向张闻打了个古怪眼色,然后他用力拍着我的肩膀说:“小夜,最近在忙什么?一下课你就不见了,找也找不到。”
  “我在和雪盈一起备考。”我警惕的说。
  “小夜,悄悄告诉你一件事。”张闻也靠了过来,他露出自己招牌式的献媚笑容,小心的看看四周冲我说道:“昨天我在操场的工地那里,发现了个有趣的东西。今晚有空吗?我们几个一起去瞧瞧。”
  “我没空。”斩钉截铁的摇头,这个家伙,我才不信他会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
  张闻不死心的又凑到我耳边轻声道:“你不去一定会后悔的。那东西真的很有趣,今天晚上九点,等放了晚自习以后,我、你、狗熊还有雪盈,我们四个到古亭底下集合。到时候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哼,我绝对不会去。”看他又想强人所难,我不耐烦的就要走开。
  “是墓穴,很大的墓穴!”张闻在我身后神秘的叫道:“那个墓穴还没有任何人进去过,小夜,或许里边会有大量的宝藏……”
  靠!这两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果然是怪胎。
  我不是财迷,当然也相当清楚,和张闻以及狗熊一伙人在一起,绝对不会遇到好事。
  不久前与他们玩碟仙游戏,这几个家伙丢下我和雪盈不顾而去就是最好的证明。那件事使我充分的认识了他们的本性。他们自私,从不管别人的死活,而且又胆小。每次想要干什么危险的事情,就想起了人海原则,希望可以多拉几个人一起下水,要死也可以有人陪葬。虽然我也不算是好人,但是对他们这种人,却有说不出来的厌恶。
  不过那天晚上,我终究还是和雪盈一起去了和他们约好的地方。
  “你真的信张闻和狗熊发现的墓穴里会有宝藏?”雪盈对我会无聊的跟他们去疯大惑不解。
  我看着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笑道:“你相信他们会把手到擒来的好处主动拿出来和我们分享吗?”
  “不信。”雪盈毫不犹豫的摇头,又疑惑的问:“那你为什么还去?”
  我抬起头望了望黯淡无光的天空,深吸口气答道:“还记得几天前我们请过的碟仙吗?那个碟子在我们的手离开后,依然在动。第二天我就告诉过你,说它似乎想要对我们传递一个信息,一个和‘在水边’这三个关键词有所关联的信息。我苦思了很久,但最后还是古亭的地基启发了我。”
  “地基?”雪盈满脸迷惑:“那个毫不起眼的东西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当然有。”
  我一边回忆一边慢慢说道:“古亭据说是嘉庆年间就建好的,距今有大概一百六十多年的历史。而这所学校是七十多年前修成的,古亭做为镇上的文物和学校的风景线,为了保持它的原汁原味,从来就是按照它的原貌保存着,就算学校里有任何大的工事变动,也尽量不触及这座古亭。也就是说,这一百六十年来,古亭以及附近的一草一木都没有过改变。那也就是说隆起古亭的地基,也是当时的产物,并不是之后才加上去的。”
  “你到底想要告诉我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雪盈一头雾水。
  我苦恼的挠挠头道:“简单来说,你觉不觉得修建地基用的材料很奇怪?”
  雪盈用食指按住嘴唇想了一会儿,然后诚实的摇头。
  我继续解释道:“修葺古亭地基的东西,用的全都是大块的黑岩石和黄黏土,这是当时附近最常用在水坝和河堤上的材料。清朝人很迷信,一般都不会用这些来修休息用的亭子。除非……”
  “除非这座亭子是在河边!”
  雪盈总算明白了我的意思,她全身一震,缓缓的转过头来用恐惧的眼神望着我:“你是说,那个碟仙想要告诉我们的就是这个信息?”
  “不错。”我点头,说道:“八卦图文纸上是没有‘河’这个字的。‘在水边’的意思我想应该更偏向于‘在河边’才对。”
  “不对!”雪盈突然想到了什么,问我:“如果要说亭子下边从前是一条河,那么现在这条河又到哪去了?亭子的堤那么高,相对的河应该也不会太小才对。”
  “我不知道。”我摇着头说:“就因为不知道我才不愿意放过任何一条线索。张闻的发现如果不是丱人的话,说不定就是一条重要的线索!”
  不错。古亭的下边就是学校的操场,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那么在一百六十多年前,这个操场所在的位置应该是条大河。我不知道前几天请来的碟仙到底想要对我们传递怎样的信息,不过我敢确定,那个信息一定和从前的大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果张闻真在操场上发现了一个墓穴,那这个墓穴至少也应该有相当长的历史了。或许我可以在里边找到大量可以解开令自己感到困惑的疑问……
  “那个墓穴是我昨天下午偶然发现的。最近学校准备在操场的北边盖一栋新的学生宿舍,所以附近的地都被封了起来,而且已经挖出了三米多深的地基。昨天无聊,我就一个人偷跑进工地去想要四处溜达一下。没想到没多久便在地上发现了个十分有趣的东西。”
  张闻走在前边给我们带路,嘴里不停的说着自己昨天的伟大冒险经历:“你们猜那是什么?哈,居然是个已经被水泡成酱色的人类头盖骨!
  “但是当时我并不知道,还以为是化学实验室里用旧了的防毒面具,便一脚踩了上去。没想到一踩它就碎掉了,我这才意识到那似乎并不是塑料制品。于是我开始仔细的打量起四周,竟然发现,不远处的地上散乱的弃置着许多块已经被敲成碎片的棺木……而在那些棺木附近,更有一个大坑,一个长大概有五米,宽度有三米多的长方形坑洞。由于洞里边积满了深褐色的污水,我判断不出它的深度。不过情况已经相当清楚了:那坑洞一定是个坟墓,而工地的民工偶然挖出了它,然后将里边的棺材抬了出来,希望能找到一些陪葬品。”
  张闻转过头看了我一眼,问道:“小夜,你有没有听过这个镇流传很广的传说?一个关于陈家宝藏的传说?”
  “陈家宝藏!”我惊讶的几乎叫出声来:“你们认为那个墓穴和陈家宝藏有关?”
  “不错。我和张闻讨论过,也去图书馆查了许多相关的书籍,最后认为这种可能性很大。”狗熊插话说道。
  “不可能!陈家墓穴应该是离这个镇四十多公里远的鱼凫遗址那一带。”我大摇其头,坚决否定了他俩的判断。
  “陈家宝藏是什么东西啊?”雪盈掐了掐我的胳膊好奇的问。
  我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揉着被掐痛的地方粗声粗气解释道:“孤陋寡闻……陈家是清朝康熙年间这一带富甲一方的豪门。而陈老爷子更是当时的传奇人物。据说他靠着帮人占卜问卦白手起家,积累了一些资本后开始做投机买卖。但奇的是只要他大量买进什么东西,不久后那样东西就会货缺,然后陈老爷子便趁机高价抛出赚亏心钱。这种生意赚钱当然是最快的,没多久,那老头就摇身一变,成了当地最有名的富商。然后他便和官衙乡绅勾结,暗地里开始放高利贷,从事走私贩卖私盐。总之是什么赚钱就做什么,据说到后来,他的钱多的都堆到了院子里,最后甚至将府邸所有客厅和卧室的地板,都换成了黄金。”
  “宝藏呢?!你讲故事怎么老喜欢吊人胃口?”雪盈撇着嘴打断了我。
  “有点耐心好不好!”我不满的伸手就要捏她的鼻子,却被她灵敏的躲开了。
  “那个老不死干了大半辈子的坏勾当。你要知道,越有钱越会享乐的人越害怕死,陈老爷子当然也不例外,他希望能将自己奢侈的生活一并带到另一个世界。于是在鱼凫遗址附近花巨资修了个极大的坟墓,将他搜刮的大量价值连城的珠宝古玩,全都放了进去。在自己的坟墓修好的当天,陈老爷子隐约感觉自己大限已到,于是独个儿走进墓穴,放下千年石,将自己关在了里边。
  “在其后的两百多年间,许多人都去找过他的坟墓,但是每个人都空手而归。渐渐的,陈老爷子的坟墓就被附近的居民大肆渲染,铺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最后就变成了现在所谓的陈家宝藏。”
  “怪了。”雪盈故意学我思索时喜欢托着下巴的样子,冲我刁难道:“既然陈老爷子是花费巨资,修建大坟,那就一定请了大量的工人,也就意味着有许多人都知道他的坟墓位置。那为什么后人却没有一个能确认他的墓穴在哪里呢?难道是陈老爷子将修建坟墓的人全都杀掉了?”
  “问的好!”我冲她又是拍手又是鼓掌:“你这个问题值十万美元。史学界在三年前便悬赏八十万人民币希望有人能解答这个问题,不过直到现在似乎都没有任何人去揭榜。于是他们决定无限期的将悬赏延迟下去,直到找到答案为止。”
  雪盈看了一眼正竖着耳朵听我俩谈话的张闻和狗熊,低声问:“小夜的好奇心那么重,对这种奇怪的事情不会没有调查过吧?我要知道你的想法。”
  “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了解我了?”我苦笑道:“不过关于陈老爷子的事情,我的确是有查过大量相关的资料。民间也流传许多有关他的传说。当时很多人都偏向于认为陈老爷子有神灵庇佑,懂得法术。有些史料记载过一些修建陈家墓穴的民工事后的描述,那些人全都异口同声的说,在陈老爷子进入墓穴的前一晚,曾经把所有相关的人聚集起来,亲手为每人倒了一碗清酒。民工们喝了以后顿时被困意笼罩,一个个全倒在了地上。第二天一早醒来后,关于墓穴的所有记忆全部都莫名其妙的就这样消失掉了。”
  “被你这么一说,我也有些开始相信陈老爷子会法术了。”雪盈困惑的笑起来。
  我点点头,唬她道:“从许多迹象看来,那老不死说不定真的有特异功力。”伸出手用力拉了拉在前边一边走、一边凝神听着我的故事的张闻,我问道:“既然你们怀疑那个墓穴就是陈家宝藏,那么应该发现了什么证据才对吧。”
  “果然瞒不过你。”见我居然对陈家宝藏的事情知道得那么清楚,狗熊和张闻似乎这才下了决心要和我坦诚相待,张闻笑道:“我找到了一个决定性的证据。”说着他将身上的背包取下来,抽出了里边的东西递过来给我。
  那是一块三十多厘米左右的棺材木碎块,木质应该很好,看得出是在水里浸泡过相当长的历史,表面都开始腐坏起来,但腐坏的并不是很饣重。
  “应该是楠木。”我掐下一点碎末凑近鼻子闻了闻,只感到一股恶臭,恶心的我差些吐出来。
  碎块的右下脚隐约刻有一些文字,我拿过手电筒仔细辨认着。
  “是个‘陈’字!!”好奇的凑过头来的雪盈,惊讶的叫出声来。
  “不错,是个‘陈’字。”我用手摸了摸那个字,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雪盈没有注意到我的脸色,她兴奋的几乎要跳了起来:“这么说,张闻你发现的那个坟墓真的有可能是陈家的宝藏?”
  “没错!我想我们几个就要发大财了!”张闻满脸憧憬的说:“想一想,有钱后可以干多少事情?我根本就不用再上学,每天都可以玩,然后消磨自己用都用不完的时间!小夜你呢,有钱以后准备怎么花?”
  我皱紧眉头,唐突的停下脚步:“我不去了,我要回宿舍睡觉。”
  雪盈、张闻以及狗熊顿时吃惊的向我望来。
  “小夜,你是怎么了?”狗熊极为不满的提高了音量。
  我冷笑着摇摇头,一声不哼的转身就朝回走。丢下他们三人一脸错愕的呆站在原地。
  走了不久,有人快步从后边追了过来,是雪盈。
  “小夜,你到底是怎么了?你是不是讨厌那个陈老爷子的为人,不愿意要他的宝藏?”她气喘吁吁的拉着我的手臂问个不停。
  “你上次的历史考试得了多少分?”我反问道。
  “满分啊。”雪盈又一头雾水,完全猜不到自己的历史分数和现在的事情有什么联系。
  “那么你应该知道清朝康熙年间的字,民间惯用的是篆体吧。哼,但是刻在棺材木上的字却是宋体。”
  我转头看着她,缓缓的继续说着:“而且那上边的字也不像是两百六十多年前刻上去的,虽然眼睛看不出来,但是用手摸的话很容易分辨得出,那个字应该是新近的杰作。因为字刻出的痕迹里,根本就没有任何腐烂的迹象。”
  “你的意思是……这是某个人故意安排的陷阱?”雪盈吃了一惊。
  “或许吧。”我沉声道:“小心能使万年船,你不觉得今晚张闻和狗熊两个人特别焦躁不安吗?他们绝对有问题,就算那个字不是他们刻的,他们也应该知道一些内情。总之我绝对不相信,他俩对那个棺材木碎片上的‘陈’字是假造的这件事一无所知!”
  “那他们想干什么?”雪盈苦恼的思忖着,突然满脸恐惧的紧紧盯着我:“难道他们想……不对,不可能。”她用力的摇头似乎想要甩开脑中的念头。
  “也对,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呢?”我喃喃自语着。丝毫没有注意到雪盈那一连串古怪的举动。
  最近一个星期里确实发生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每件事都给我留下了一大堆难以理解、完全让人抓不住头绪的疑问。
  那个碟仙、鸭子的失踪、吕营的故事、午夜古亭附近传出的婴儿的啼哭,以及昨晚我从树上拿下的一大堆衣服碎片和那张叫周剑的高三男生的校牌……这一切的一切都充斥在脑中,不断堵塞和消耗着我大量的脑细胞。我感觉,似乎自己的整个生活都开始乱套起来。而思绪,更如理不清的乱麻般纠缠着,越来越混乱了……

第十章 迷惑
  “小夜,我查到了!”又是个阳光炫热得让人烦恼的下午,雪盈如同一阵风般飞快飘了进来。
  她见我无所事事的趴在课桌上睡安稳觉,便理所当然的扯着我的头发,一边在耳畔嘀嘀咕咕发出噪音,直到我被吵得猛抬起头怒视她。
  “小夜,我查到这二十年来唯一一个没有毕业动向记录的李萍是哪届的学生了!”她冲我露出迷人可爱的笑脸,长长的睫毛在我的视线前五厘米远的距离,我几乎可以感到她急促的呼吸所带来的一阵如兰馨香。
  我懒洋洋的用手将头撑起来:“说来听听。”
  “是十三年前高三三班的那个叫李萍的女生。你看,我连她的所有记录都一起从数据室里偷了出来。”雪盈满脸兴奋的向我邀功。
  我顿感头大起来,雪盈这小妮子,没想到平常隐藏在她做作的文静面具下的面貌,竟然这么狂野。唉,不会是自己无意间把她给带坏了吧?
  “十三年前,那应该是哪一届才对?”我嘀咕着问雪盈:“我们班现在是哪届?”
  “你睡胡涂了吧?”雪盈伸出纤细小巧的右手使劲拉着我的脸皮:“我们的班导万阎王每次发飙的时候,都会语重心长恨铁不成钢的提醒我们不要给七十五届丢脸的说。”
  我不耐烦的一把将她的手抓住,点头道:“七十五减去十三,那传说里的事情应该是发生在第六十二届的时候。也就是说那个李萍是第六十二届高三三班的学生了!嗯,六十二届……”
  六十二届……
  ──那个校牌!!我猛地转身拿过书包,将里边的东西统统倒在了课桌上。“你看这张校牌。”
  我把那张前天在白樟树上找到的蓝色袋子里的校牌,递给雪盈,声音激动而颤抖:“雪泉乡第一中学第六十二届高三三班,这张校牌是和那个被强奸了的李萍同一届同一班的,一个叫做周剑的男生所有的。但是很奇怪,为什么它会在一堆校服的碎片里?”
  雪盈震惊的望着我,突然“啊”的一声站了起来:“你说,那堆碎布会不会是属于李萍的?校长的儿子强奸她时,被这个叫周剑的男生遇到了,然后他将这周剑杀了灭口。但是由于某件事使得校长的儿子,不得不将他的校牌与李萍身上被扯坏的校服和内衣一起包裹起来,挂在那株白樟树上?”
  “那究竟要发生什么事,才能让校长的儿子这么做?”我思忖这件事的可能性,最后摇摇头,反问道。
  “人家怎么可能知道。”雪盈不满的嘟起嘴。
  “那就去查好了!去查查周剑有没有毕业动向记录,查到后你的猜测就会一目了然了。”我将她从学校资料室里偷回来的资料丢还给她,又说道:“把这些还回去,不要让人发现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虽然线索在不断的涌现,但这却仅仅为我带来了更多的疑惑。我抬起头,猛地问正要转身离开的雪盈:“喂,你对那个传说知道多少?”
  雪盈转回头,思索了一会儿,答道:“绝对不会比你知道的更多。”
  “那你觉不觉得传说里边有很多地方都自相矛盾?”
  “不会啊,我觉得很顺理成章。”
  “是吗?那就奇怪了。”我站起身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思绪却更加灵敏的将整件事回忆了一遍。
  不对,学校的那个传说,一定有什么地方被扭曲了……
  毫无头绪。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让我感到疑惑。为了将乱麻一般的线索找出联系,我在纸上用整个下午课的时间,慢慢的按照先后顺序,把所有的怪异事件都列了出来。
  首先是九天前,我、雪盈、张闻、鸭子和狗熊一起玩了碟仙的游戏。
  第二天晚上鸭子被一群初一生丱去了亭子附近的樟树林,挖婴儿的尸体,然后就此失踪了。
  到五天前的时候,我左敲右击让初一生的老大吕营向我讲述了那晚发生过的诡异事情。然后我怀疑鸭子有双胞胎兄弟,但被雪盈否定了,她坚持鸭子是被鬼上了身。当天下午,为了找出学校那条古怪的第三十六条校规的来源,我和雪盈一起潜进了学校的资料室,并用计让我们的班导万阎王说出了九年前发生在徐许,张秀,王文和李芸这四个女生身上的惨事。这几个女生和我们一样也玩过碟仙游戏,其后其中的一个女生李芸疯掉了,她残忍的将其它三个女生杀掉,然后自己也跳楼自杀了。
  在我们玩过碟仙后的第六天,我和雪盈夜探樟树林,从一株白樟树上拿下一个老旧的袋子,并在里边找到了一堆被撕碎的女式校服和一张属于第六十二届高三三班周剑的男生的校牌。
  直到今天我才晓得,原来这个周剑,居然和十三年前那个校园传说中被校长的儿子强奸了的高三女生李萍是同学。
  周剑和李萍,他们会不会不仅仅只是同学关系呢?
  还有,为什么周剑的校牌会混在那堆碎布中,还被高高的挂在白樟树顶端?而那堆被撕碎的校服会不会是李萍的呢?
  越想越让我头痛。
  我用力的甩动脑袋,突然有个想法唐突的冲入了脑海,我不由得全身一震,猛地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
  “夜不语,你又想搞什么鬼?”
  该死──自己完全忽略了现在还在上课中!而且还是那个又饣肃又狗屁的万阎王的课!
  “我肚子痛!”灵机一动,我捂着肚子大做痛苦状。万阎王狐疑的看着我,最后才不干不脆的说道:“那你去医疗室躺一躺。”
  我做出很不情愿的样子,步履蹒跚的一边走出教室,一边暗中给雪盈打了个眼色。“万老师,我陪夜不语同学一起去,免得他半路出什么意外。”雪盈机灵的快步走过来搀扶住我,也不管万阎王愿不愿意,和我一溜烟走掉了。
  “这次又要我和你去做什么有趣的勾当?”走下教学楼,雪盈这才放开还在装腔作势的我,冲我眨巴着大眼睛。
  “什么勾当,说的真难听。这次可是正经事!”
  我从兜里掏出铅笔和几张薄纸说道:“我们先偷溜上古亭,然后我再解释给你听。”
  “去古亭?”雪盈停住脚步为难的问:“现在可是白天啊,有那帮高年级的学长学姐守着,我们哪上得去?”
  我不屑的摇摇头:“你的消息太封闭了。最近几天高中部有地狱式的突击考,我们那些学长学姐哪有空到古亭里谈情说爱?动作快一点,今天下午需要查的线索还有很多。”说罢一把拉过她的手小跑起来。
  不出所料,亭子那里果然没有半个人。我拨开万年青,将前晚雪盈在柱子上发现的那行字小心的用铅笔在纸上临摹下来。
  “我不要离开他,我不要他变心。就算死,我也要永生永世的爱着……雪泉乡第一中学李萍。”我看着纸上的临摹,轻声念道。
  雪盈诧异的看着我一连串的动作,撇着嘴,带着辛辣的味道讽刺:“前晚你不是才说过这行字什么也说明不了吗?现在干嘛又要把它临摹下来?”
  “人的观念是会变的嘛。”我心不在焉的答,懒得在意她的挖苦,急急忙忙的抓过她的手就往回走:“现在我们立刻去学校数据室查几样东西!”
  熟门熟道,用风驰电掣的速度偷溜进了学校的数据室里,我开始向雪盈分配任务。
  “我去找李萍的入学表格,你帮忙查一下周剑的毕业动向记录。找到后立刻拿来给我。”我走到放有学生资料的柜子前翻找起来,头也不回的嘱咐道。
  “那个……”雪盈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背,不好意思的说道:“李萍的入学表格在今天早晨被我不小心借去了,现在正舒服的躺在我的课桌里。”
  “你怎么不早说──”我顿时大为恼怒。
  雪盈委屈的看着我,嘟着嘴,恨恨说道:“人家明明有对你讲过,人家说李萍的所有记录都一起被我从数据室里借了出来,还递给你看。没想到你看都不看一眼就丢还给了我。现在还好意思说我不对!”
  “好,好。这次是我不对!是我错了!”我头大的叹口气,急忙岔开话题:“那周剑的毕业动向记录呢?你有没有去找过?”
  “那东西现在也躺在我的课桌里。人家可是听了你的话,逃课去找出来的!”
  “切!白跑了一趟。”我不爽的啧啧说道:“收工了,打道回府。”
  又电掣风驰赶回教室,好不容易,总算把我要的那两份文件给拿到了~
  我立刻翻开李萍的入学表格,拿出从柱子上临摹下来的那行字慢慢比对着。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雪盈百无聊赖的坐在我身边,用手撑着头望着我专心致志的脸,最后忍不住好奇的问。
  我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反问:“你懂得笔迹心理学吗?”
  “层次太高了,听都没听说过。”雪盈大摇其头。
  我淡然一笑,解释道:“那是一种透过观察写字者的笔迹来测量他人格、能力及其它心理特征的有效方法。据说有些专家可以从一个字里判断出写字者当时的心理状况,甚至看出那个人有没有自杀倾向。”
  “你懂吗?”雪盈偏过头问。
  我摇摇头,苦笑道:“很麻烦,我也不懂。”
  她顿时“噗哧”一声捂嘴笑起来,咯咯的笑了好一阵子才喘着气说道:“好搞笑。小夜把它说的神乎其神的,我还以为你是个中高手呢!”
  “虽然我不懂笔迹心理学,不过简单的笔迹分析还是会一点点。”
  我将李萍的入学表格和从柱子上临摹下来的那行字推到她面前说道:“仔细看看这两种笔迹,特别是要多注意两种‘李萍’的写法。它们给你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看不出来。入学表格里的字体都偏清秀,不过刻在柱子上的字却很呆板,不像是一个人的。”雪盈止住笑,凝神看起来。
  我摇头,分别用两根食指指着不同的两个“李萍”说道:“刻在柱子上的字当然会显得呆板,笔划也失去了均匀性。不过你发现没有,这两种字体都是略微向右倾斜的,而且那个‘萍’字的最后一竖,更是像把刀一样。虽然这两个细节中的其中一个任谁都有,不过联系起来想,有这么两个人,她俩写出的字同时都有这两种风格,而且她们偏偏都叫做李萍,还要就读在同一所学校里,我想,出现这种偶然的可能性几乎微乎其微,甚至是可以忽略不计。”
  雪盈一时没能明白我的意思,她呆呆的看着我,突然“啊”的一声站起身来,高声说道:“你是说那个在古亭的柱子上刻字的李萍,就是十三年前在校园传说中被校长的儿子强奸了的李萍?我前晚的判断是百分之百正确的!”
  “我想应该没错。”我托着下巴思忖着,却又不禁苦笑起来。
  令自己困惑的疑问又增加了。
  “我不要离开他,我不要他变心。就算死,我也要永生永世的爱着……”十三年前,李萍在柱子上刻下了自己的祷告。很明显,她还刻下了那个让她刻骨铭心,自己深爱着的男孩的名字。但是其后到底是谁,又是出于什么原因将那个名字用力刮掉了呢?
  从李萍刻下的那段话中看的出来,她的恋情已经有了威胁,甚至处于崩溃阶段。原因,是因为她爱的人喜欢上了别人。
  那么,这段三角恋最后的结果又是怎样?难道是因为校长的儿子钟道强奸了她,使恋情最后无疾而终?突然感觉李萍爱上的人会不会是周剑,如果是的话,那这一切就变的比较简单了。
  因为大量的讯息无法处理而想要发发闷气的时候,狗熊和张闻走了过来。
  “小夜,今天晚上十点半你和雪盈可以来这个教室吗?我们有事要告诉你们。是关于鸭子的事。”张闻脸现古怪又笑嘻嘻的冲我说道。
  我和雪盈对望了一眼,都一副觉得“这两个家伙又要搞什么鬼”地,只好点了点头。

第十一章 另一个方法
  我有非常旺盛的好奇心,这是周围的人对我的第一个印象。
  当然,我也总是被这种好奇心弄到几乎送命的地步。但是没想到自己的命倒也挺硬,居然还能活到现在。
  那晚的十点,我好不容易才在管理员的眼皮下溜出来。但没想到一走出宿舍楼就碰到了雪盈,她背靠着栏杆像在等谁。
  “在等我吗?”我悄悄的绕到她背后,很突然的叫了一声。
  “嘻嘻,你吓不到我的。”她笑着转头望着我:“我早就看到你了。”
  “那我又做了一次傻瓜了~”我装出无可奈何的样子说。
  她摇摇头道:“我怕一个人到教室去。一起走吧。”
  我嗯了一声,和她顺着那条老路向前走。
  今晚的路似乎与往常不太一样,仔细一看两旁竟挂满了霓虹彩灯。“真不知是上头的哪个又要下来检查了,学校这么大费周章、不惜成本的拼命布置。”我叹道。
  “对呀。”雪盈皱皱眉头:“每隔不久都要这样装饰一新来应付检查。又是什么全国先进学校、什么全国卫生范例学校……每年学校在这上面还真花了不少钱。”
  我哼了一声道:“还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每年国家拨给学校的经费那么少,但又要应付上头,又要自身力求发展,哪儿来的钱?还不是剥削我们。”
  “嗯……”她若有所思,突然噗哧一声笑出来。
  “怎么了?”我好奇的问。
  雪盈却说道:“今天的夜不语同学还真是亲切。”
  “难道平时我就是一副凶神恶煞的鬼样子?”我也笑了。
  “嗯,不。平时的小夜总是一副孤傲的样子,让人很难接近。”
  我很难以接近!天,一直以来我都以为难以接近的是他们,怎么现在竟变成了自己?唉,太可笑了!我的笑变成了苦笑,没有言语,转头欣赏起满路的彩灯来。总之这些也是从我们身上来的,不看白不看。
  “小夜,你看!灯越来越亮了,好漂亮!”雪盈一边走一边充满惊喜的对我说着。
  咦,但我怎么却觉得灯在不断变暗?正在苦想时,突然被她挽住了我的胳膊,脸一红轻声说道:“从前我常常幻想以后的生活。嗯……一定会是多姿多彩、而又平凡无奇吧。要有一个爱自己的老公,一个小但是温暖舒适的小家庭,一群可爱的小孩。嘻,小夜喜欢男孩还是女孩?算了,男孩女孩都要。当他们在小屋外玩耍时,我就到屋里做饭。等到老公回来,再把头伸到窗外去,冲孩子们喊道“喂,小乖乖们,把爪子洗干净吃饭了……啊哈!这有多浪漫啊!”
  天!她不过才十五岁吧~现在的女孩还真早熟!不过,她的梦想里为什么把无辜的我也拉进去了?
  四周,灯更加暗了,我不由的打了个冷颤。
  身旁的雪盈却叫着:“又更亮了,哈,脚下都印出了金灿灿的光,可能是一种荧光粉吧?这次学校还真是不惜血本。哎呀,太亮了,害我都张不开眼睛了。”她把我挽的更紧了。
  但在我眼中,却是灯光一闪,转而就陷入了似如无边的黑暗。
  难道又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没等眼睛适应黑暗,我下意识的拉起雪盈的手一阵狂奔。还好教学楼不太远,我很快便看到了那里的灯光。
  “怎么了?”雪盈气喘吁吁的问。
  我不愿引起她的恐慌,自然没有提到刚才的事。
  教室的门是开着的,看来那两个家伙已经到了。
  我们走了进去,看到狗熊一个人背对着门坐在教室的正中央。他的身前合并的排了两张桌子,桌上点着蜡烛,摆着八卦图文纸和一个碟子。就一如不久前我们五个请碟仙时一样,只是气氛更为阴森恐怖。
  “狗熊……东西都准备齐了吧?”我试探着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坐着。
  我难堪的等了一会儿,见他始终不开口,便走了过去。
  “你对鸭子的失踪怎么看?”他突然缓缓的问。
  我停下脚步,认真的想了想道:“没什么头绪。但应该是和那个传说有关。”
  “那你有没有想过这可能是和我们请碟仙有关?我们没有将他送回去,所以他被碟仙杀死了。而下一个……说不定就是我们的其中一个。”
  “应该不会吧……你们不是说它是仙吗?!”不知为何我的声音微微发着颤。
  “别傻了!”他沙哑的笑起来:“你没发现吗,咒语中什么快从深夜的彼岸来到我身边,什么快从寒冷的地底起来,穿过黑暗,越过河川……仙会这样吗?我们是在请鬼!请碟仙就是在请鬼!”
  请碟仙便是请鬼,这我并不是不知道,而鸭子的失踪和碟仙的联系我也并不是没想过,只是下意识的不愿去多想。
  就像一个玩火的孩子,点燃火柴后因恐慌而将它丢在满是易燃物的地上,不去扑灭它,也不去计较后果,只是一厢情愿的要自己相信一个临时编出来的所谓的事实……
  “那,我们该怎么办?”玩火的小孩终究是要醒的。
  “其实还有一个方法可以将碟仙送回去。”
  “真的?是什么方法?”雪盈好奇的问。
  “让请到它的人再请它一次,然后将它顺利的送回去。就这么简单。”
  “我不要!”雪盈叫了起来:“这叫哪门子的简单?那么恐怖的经验有一次我都终身受用了!”看来她是真的怕了这种东西。
  “这由不得你!小夜呢?也不愿意?”他冲雪盈吼了一声,然后又对我问道。但始终没有回头看过。
  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那种不祥的感觉萦绕在全身,似乎比在路上更要浓密了。
  “好吧,我答应再请一次。”在思考了一番后我这么说道。
  不管怎样,如果鸭子的失踪真的和请碟仙有关,那么就把那玩意儿送回去吧。我不愿再有这种事发生了,虽然我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好感。
  “小夜!”雪盈嚷道。
  “不会有事的。”我淡淡的道。
  她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那么开始吧。”狗熊站起身来,直到现在我才看到了他的脸。那是张满怀不安的脸,似乎急切的等待着什么的到来。又像是在担心和惊怕。还真是复杂。
  他见我满怀狐疑的在注视自己,不由得转过脸去。
  奇怪,难道这次请碟仙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内幕?不然他为什么会这么作贼心虚?我突然后悔起自己答应的那么不经思索。
  这时,雪盈碰了我一下,在我耳边轻轻说:“答应我你会保护我,就像上次一样。”
  “我会的。”
  “那你是答应了?”
  “对。”
  她的脸红了一下。然后我俩的食指再一次放到了这个小小的碟子上。
  “碟仙,碟仙,快从深夜的彼岸来到我身边……碟仙,碟仙,快从寒冷的地底起来,穿过黑暗,越过河川……”
  碟子没有动。
  碟仙没有请来。但我却在地上看到了一个影子,以及对面雪盈极度吃惊的表情。
  那影子,自然是身后狗熊的。他的手里此时似乎多了一样东西。
  是,是把匕首!
  那家伙挥舞着匕首猛地向我刺来。幸好我有了防备,一个闪身躲开了。
  他似乎没想过用这种突然袭击会刺不中目标,便很自然的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在自己一百多斤的冲击下,他一时身形不稳,脚步踉跄的摔在地上。
  我趁机拉过雪盈便朝教室门冲去。快到时却被一个黑影挡住了。
  呀!竟然是张闻!此时的他也手持一把匕首。
  我俩随着他的逼近一步步向后退去。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把心一横,站在原地吼了一声。
  “嘿嘿,我们正要将碟仙送回去。”张闻诡异的笑道。
  “我不是正在想办法将它请来吗!”
  “嘿嘿,很抱歉我们在这件事上撒了个小小的,没有恶意的谎言。”他油腔滑调的说着,一如平常的风格,看来是正常得很嘛。
  “难道一开始便没有什么将碟仙送回去的另一个方法?那为什么要丱我们?为什么想要杀我们?”
  他道:“不,其实的确是有一个。那就是将请碟仙的那两个人再次请同一个碟仙时,将他们杀掉。”
  “那又能怎么样?是谁告诉你们这种愚蠢的方法的?其实这一切到底是不是那个所谓的碟仙在搞鬼都还没有弄清楚……”我想尽力拖延时间。
  “难道你不是在处心积虑的想干掉我们其中的三个人?”张闻冷哼道。
  “我干嘛会想干掉你们?吃饱了撑着也不会想这门子无聊事!”我恼怒的说。
  “什么?难道你没有作过那个梦?那个自从请过碟仙后每晚都会让人心惊胆战、坐立不安、废寝忘食的恶梦?”他一愣,突然愤怒的叫道:“不公平!为什么你没有作那个梦?为什么偏偏只有你没有做!”
  “梦?到底是什么样的梦?”我疑惑不解的问。
  “那是个让人梦到后就深信不疑的梦。它没有画面,只有一个怪异而且冰冷的声音不断重复着「在水边……还有四个……在水边……还有四个”这么几个字。奇怪的是我们都不约而同的在每晚同一个时间作着那个同样的梦。不过在鸭子失踪后那个‘四’却变成了‘三’……哼,真是个古怪的梦!”
  一直没有开口的狗熊冷冷的说。
  我满带问号的望向身后的雪盈,她默不作声的点点头,算是回答了。
  “不说太多了,拖久了会有麻烦。”狗熊道。
  张闻嘿嘿笑着:“对不起了,与其被碟仙慢慢折磨,还是在我刀下爽爽快快的死掉来得舒服!”
  妈的!想我夜不语堂堂男子汉,连男人的初体验还没有尝过,怎么可能戍守葬身在这个我最讨厌的地方!一定要拖延时间!
  我心里一动,大叫道:“等一下!!你们杀了我俩也不会好过吧!而且鸭子只是失踪了,并不能说明他就这样死翘翘了。说不定他又偷了父母的钱跑到哪个乡下去逍遥快活,过一阵子没钱的时候便会好端端的、灰溜溜的回来。他从前经常这样的!”
  “不!他的确是死掉了。我在旧防空洞里发现了他的尸体。”张闻说:“嘿嘿,但这样也给了我们一个很好的灵感。你们俩死掉后可以放在那个防空洞里,也省了我们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我不断镇定着自己的情绪,脑子从没有过的飞快转动着:“但我们死后那个诅咒还是没有解开呢?你们中的某一个人还是得死。
  “……就不知道是被另一个人杀掉,还是任碟仙选中自己,不知死期为何时的痛苦等待着。那种坐立不安……
  “我想如果我是他的话,一定会选择第一种方法的!”
  张闻听言,不禁愣了一愣。而狗熊却不经意望了下张闻,眼中闪过一丝凶狠的光芒。
  我看穿了他俩的心思,当然不会放过这种火上加油、趁火打劫的时机,当下道:“小张自然是没有狗熊身强力壮了。多半他会被杀掉。不过这也不一定,谁不知道他是个诡计多端的人。也可能他会有什么后招先把狗熊制住。嘿嘿,这样的话,喂,雪盈,我们虽死了,但却比活着的人幸运得多了!”我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想挑起他们俩之间的矛盾,所谓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嘿,这可是千古不变的好方法。
  “对,死了也比你们两个活着钩心斗角来的好。何况是和,是和……”她似乎还在害怕,靠着我的身体微微的颤抖着。
  “喂!狗熊,别中了他们的反间计!先干掉了那两个家伙再说以后的事。”张闻这杂种果然够聪明!
  我哈哈大笑道:“再说以后的事?什么事儿?难道是趁狗熊没有防备的时候手起刀落,就像你怂恿狗熊刚才那样对付我一样?!”我认定那种事只有张闻想的出来,狗熊那个死脑筋还没有升级到与他的身材成正比的地步。
  果然狗熊中计了,他恶狠狠的对张闻说:“那以后怎么办?真的想杀掉我?!”他一步步的走向张闻。
  那小子吓得往后直退,嘴里说着:“清醒一些,那是夜不语那混蛋的反间计。先杀了他,一切都会恢复的。碟仙不会再缠着我们,我们也不用死了!”
  狗熊有了一些犹豫。我着急了,突然喊道:“呀!张闻,就是这个时候。对,用力刺下去!”
  “妈的臭小子,敢偷袭我!”本来便心中有鬼的狗熊信以为真,左腿用力揣了张闻一脚。踢得他直朝窗户上撞去。
  狗熊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不管我们了,扑下一刀又向张闻刺去。
  只听“叮当”的一声,张闻那家伙竟然翻身滚到了狗熊的腹下。
  他两脚向上一蹬,狗熊一个踉跄,撞破窗户玻璃,跌下了楼。
  “哈哈,死了死了!”他发声狂笑,站起身探头向窗外望。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他的衣领,是狗熊!原来他并没有真的摔下去,而是抓住了窗沿。
  张闻被他一拉之下竟然也摔出了窗户,一只手堪堪的拼命紧抓着极浅的窗沿,一边哀求的看着我。我忍不住向那边冲过去,但却被人拉住了。是雪盈!她冷冷的看着窗外的那两个命在垂危的人。
  就在这一缓之下,狗熊和张闻,他俩从六楼上掉了下去……
  这两人都是头先着的,摔得脑浆四溅、血肉模糊……
  “你为什么拦着我?!”我恼怒的冲她叫道。
  她却幽幽地说:“那些家伙根本已经被死亡吓得没有了人性,现在的他们只是行尸走肉而已。难道你真以为他们会因为你救上了他们而感激你?不!说不定一上来就会在你的背后刺上一刀……”
  虽然这一点我也非常清楚,只是……唉,我有一张理性的外表,但却常常迷失在感性中难以自拔。
  窗外夜色更加浓了。我和雪盈相互偎依着无力的靠坐在墙壁上。
  北风更加呼啸的刮了起来……
  “啊!”突然雪盈用手捂着嘴恐惧的看着前方。
  我随着她的视线看去,竟然看到教室正中桌上的碟子缓缓在八卦图文纸上动了起来。
  ……还……有……一……个……
  碟子慢慢的游离在这四个字之间。
  最后无声的停下了。
  雪盈带着满脸的惊恐望着我。我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她笑了,将头倚在我的肩上,闭上眼,在我耳旁喃喃地道:“你一定不会像他们两个一样吧,不会为了自己而将我杀掉?”随后她又像自答似的又道:“不会!你当然不会!因为你是小夜,永远都是那个晚上的小夜……”
  “还有一个……”满脑中我都想的是这四个字,对雪盈说的那段奇怪的话充耳不闻。
  哈哈,还剩一个!是我还是雪盈呢?还真是造化弄人,没想到最后陷入那种自相残杀地步的,却是我们两个人……

第十二章 洞穴
  接下来的事真的一团糟。
  警察又来了,盘问了我和雪盈很久,最后以“意外”这种无聊的借口结了案。我顿感失望,也懒得将鸭子死的地方告诉那些无能的“警察叔叔”,而是约了雪盈一起先行去调查。
  虽然不知道那个梦是不是碟仙的诅咒,但是我不愿意某一天突然翘了辫子,死的不明不白。自然也不愿意雪盈枉死,那么唯一的希望,便是找出那个梦的根源。
  英国的著名心理学家歇尔模特曾经说过,梦,是一个人浅睡眠潜意识下的脑部活动,每个人因为经历阅历不同,思考的方式不同,所作的梦也是独一无二的。几个人作同一个梦的机率──可以当作四舍五入掉的数字──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狗熊、雪盈、张闻甚至或许还有鸭子,他们都作了同一个梦。甚至是不断的在作,每晚都作,而且所梦到的剧情居然是一模一样的,这又该如何解释呢?
  对这个问题,我根本无言以对。
  还有一个疑惑。为什么我,而且只有我,没有作那个古怪的梦?难道是自己无意间比他们四个人多做了某些连我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事情?但这似乎没有可能。
  该死,难道碟仙游戏是真有其事,如果没有将请来的碟仙好好送回去,那个可恶的恶灵就会杀了你,吞噬掉你的灵魂?
  “小夜,你在烦恼什么?”雪盈呆呆的望着我,许久,才问道。
  “我在想那个梦。为什么这么久你都没有告诉我?”我抬起头,无奈的凝视着她的那双犹如醍醐般清澈通透的美眸,叹了口气。
  “人家根本就不知道还有其它人和我作了同样的梦,就没有太在意。而且我知道你最近已经够头痛了,人家不想让你烦上加烦嘛!”雪盈冲我羞涩的笑着。
  她伸过手来扶着我的脸,嘲笑道:“难道小夜在担心我吗?笨蛋,我才不会相信什么碟仙的诅咒。太没科学根据了。”
  “也对。”我强迫脸部肌肉挤出笑容,轻声道:“这种玄乎其玄的东西根本就没有任何科学依据,还是不要信的好。”虽然表面在笑,心里却没有感觉轻松了丝毫。
  我用力的甩了甩头,又道:“我要你买的东西都买齐没有?”
  “应该是齐了,我再点点。”雪盈将背上的背包松下来,打开一样一样的清点起来:“绳子,手电筒,电池,打火机,生日用的整人蜡烛,手套,塑料袋,防水长筒靴,还有从学校资料室里偷来的防空洞的平面图。怪了,你要我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干嘛啊?”
  我用手轻轻的敲击着桌面,解释道:“关于那个防空洞,有几件事必须要告诉你。
  “首先,它是二战期间修建的,又深又长,就像个迷宫。由于入口处设计在低洼地区,里边肯定有大量积水。如果你不想和那里的居民,例如老鼠、蟑螂等等可爱的生物,进行亲密接触的话,最好把长筒靴穿上。
  “防空洞的平面图是用来防止我们迷路。绳子、手电筒、电池、打火机是照明和应急的必备用品。塑料袋要拿来装采集到的东西。还有防空洞里细菌和恶心的东西很多,触摸东西的时候必须要戴手套。”
  “那生日用的整人蜡烛呢?要那玩意儿干什么?”雪盈大为不解。
  “很简单,那种蜡烛里含有大量的镁,不论你怎么丢、怎么吹都不容易灭,除非是将它放在缺氧的环境里。我怕防空洞有些地方因为太久处于封闭状态,蓄积太多的二氧化碳和有毒气体,带上它比较保险。在开启一些封闭的地方时,就将蜡烛丢进去,看看空气里的氧含量有多少后,再三思而后行。”
  “我服了!”雪盈垂下头叹气道:“小夜,有时候我真的有种冲动,想要看看你到底是在什么样的环境里长大的?为什么做每样事你都可以事先将它考虑的又全面、又仔细,就像条老奸巨猾的狐狸。”
  “抱歉,我的狐狸性格是天生的,没有环境因素。”我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问道:“现在几点了?”
  “九点四十五,正好是宿舍楼关寝室灯的时间。”雪盈看了看手腕上的表。
  “也就是说现在防空洞的入口附近也差不多没人了。”我考虑了一下各方面的因素,觉得自己计划的漏洞应该不大后,这才轻轻敲了一下雪盈的脑袋,对她叮嘱道:“下了楼你先进女厕所看看还有没有人在里边,千万要确认清楚,不然我铁定完蛋!”
  二战时期,不论城市还是乡村,所有的地方都修建有数量庞大的防空洞。
  当然,我们就读的这所历史悠久的学校里也毫不例外的,挖有一条,不过早在几十年前就废弃掉了。
  防空洞入口前的那片空地,更是被修成了公共厕所,而入口,便可怜巴巴的被挤到了女厕所后边。
  所以,要是想要进防空洞的话,就非得穿过女厕所,从右边绕进去。
  这点是最麻烦的。
  要我这个健康、自信、高傲的男人进女厕所,本来就很有心理压力了,最怕的就是还被人撞见,那我岂非晚节不保?努力维持的形象更会如同一江春水般,哗哗的被无情冲刷进大海。到时候恐怕连买块豆腐一头撞死都来不及,就被整个学校五千多人的口水给淹死了……
  雪盈利落走进女厕所,没多久便探出头来,冲我打了个万事OK的手势。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下定决心,缓缓提起颤抖的双脚,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走进了这个男生的绝对禁地。
  女厕所内的情景描述就此略过不表,太丢脸了!(其实完全是因为怕被雪盈骂作变态,只好故作镇静、目不斜视,就连走马观花的神情也不敢多流露出来。)
  花了漫长的三十多秒时间,内心挣扎的我才艰难的越过这二十多米的距离,也算顺利,来到了厕所后的空地。
  “小夜,你猜那个一直都努力维持自己饣肃的大哥大形象的狗熊和他色咪咪的跟班张闻,会不会都有偷窥嗜好?”一直都在心里偷笑的雪盈见我满头虚汗,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一边笑,一边像又想到了什么问:“不然的话他们怎么会想到要进女厕所后边的防空洞?”
  “不要说死者的坏话!”我气闷的敲了敲她的脑袋。
  雪盈用手摸着头娇嗔道:“讨厌哪~不准打人家的头,要是把我打成了白痴,我可要你娶我给我做牛做马一辈子哦。”
  “哈,你要变白痴了,我绝对第一个拨通疯人院的电话。”我心不在焉的一边跟她拌嘴,一边凝神打量起这个老旧的入口。
  防空洞是修建在地下十米的地方,这种深度在当时来讲已经算相当深了。
  入口处是个高约一点五米的水泥结构隆起,不过早已经被学校用铁栅栏封住,可能是为了避免低年级的孩子进去探险,怕他们迷路或遇到危险。
  “奇怪了。”我皱着眉头,用手在栅栏上抹了一抹,冲雪盈说道:“难道狗熊他们提到的防空洞不是这里?”
  “不会,附近就只有这一个防空洞而已。”雪盈摇头,坚决否定了我的猜测。
  “但是你看。”我将手上的铁锈凑到她的眼睛底下道:“栅栏上生满了铁锈和蜘蛛网,而且铁栅栏还用一把大锁紧紧的锁上了。”我把那个攵子锁提起来仔细检查了一遍,又道:“锁上没有被人撬开过的痕迹,钥匙孔里也生满了铜锈,就算用膝盖想也知道,这里已经有许多年没有人出入过了。”
  雪盈也迷惑起来,她苦恼的回忆道:“张闻明明有跟我们讲他在旧防空洞里发现了鸭子的尸体,我记得学校的防空洞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入口兼出口。”
  “不对,一定有问题。”
  我不断思忖着,又将防空洞的平面图铺到地上细细的研究。
  过了许久才抬起头,没头没脑的问雪盈:“还记得张闻和狗熊前几天对我们说的话吧?他们说自己在操场的工地发现了陈家宝藏,嘿,宝藏虽然未必是真的,不过那里发现了一个很大的墓穴倒是真有其事。”
  “这跟防空洞有什么关系?”雪盈迟疑的问。
  我神秘的笑了笑:“我们去看看那个墓穴,应该会有所发现才对。”平面图上有画出防空洞的走向,很明显它是直直的朝着东南方延伸的。而操场和学校的墓穴也正好位于东南方。发现这点时,我的脑中突如其来的冒出了一个假设──或许墓穴就在防空洞某一段的上方,当工地在打地基的时候,不但挖出了那个坟墓,还将处于坟墓下方的那一截防空洞的天花板挖得坍塌下来,打通了坟墓和防空洞……而狗熊和张闻就是从墓穴的那里进入到防空洞内,并偶然发现了鸭子的尸体。
  嘿,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至少有一部分疑问便能迎刃而解!
  这对被大量的疑问困扰,毫无头绪,就像屋漏又逢连夜雨的可怜虫一般的我而言,无疑是一根救命的稻草。
  天色很黑,黯淡无光的夜笼罩着整个工地,静静地,没有一丝声音。
  我和雪盈就在这份如死的寂静中翻了进去。
  不知为何,心脏在莫名其妙的快速跳动着,我打开手电筒审视四周,这座未来的学生宿舍楼已经打好了地基,正准备灌进混凝土。
  “墓穴应该是在工地的最右边。”我用手指比划着找到位置,快步走了过去。雪盈紧紧的跟在我身旁,怕的又拉住了我的手。突然听见她“啊”的惊叫一声,呆呆的指着前方不肯动了。
  我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地上赫然有一个积满深水的长方形大坑洞,那个坑就和张闻描述的一样,大概有五米多长,三米多宽。只不过在夜色中看起来,竟让人感觉到不寒而栗。
  不知是宽大还是瘦长的坑洞,犹如一张从地狱里慢慢爬上来的血盆大口,它张牙舞爪的无声狞笑着,就像已经等待了上千年上万年,只等我们走近便会择人而噬。
  我全身冰冷的呆站着,只感觉雪盈握着我的手越来越紧。周围的气氛不知何时开始变的诡异起来,地上散乱扔放的棺木碎片就像有生命一般,不断的在夏夜中散发出阴寒的气息……
  “你感觉到没有,好冷,好可怕!”雪盈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我“哼”了一声,用力掐着自己的大腿,借着疼痛将自己从那股莫名的恐惧中挣脱出来。向前走了几步,我从地上随手捡起一块棺木碎片细看着,又用指甲掐下一些碎末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没错,张闻的那块棺材碎片就是从这里捡来的。”我判断道。
  雪盈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她突然的转过头,深深的望着我的眼睛,迟疑的说道:“小夜,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们请去的碟仙……就是这个坟墓的主人?”
  “为什么这么想?”我诧异的问。
  雪盈咬着嘴唇,慢慢说道:“你不是说在一百多年前,学校的操场应该是一条大河吗?你还说过‘在水边’的意思更倾向于‘在河边’。小夜你看,这个坟墓所在的位置符合了所有的条件,而且……”
  她苦苦思忖着,好久,却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讲,总之这里给我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就好像我随时都会被那个深坑给吞噬掉。”
  我对她的猜测不置可否。
  “……这根本就说明不了什么。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对与死亡有关联的地方心存畏惧和惶恐,我也怕。其实你的反应都算正常了。”我说。
  “不对!那些不是恐惧感!”雪盈有些歇斯底里起来,她紧紧的抓住我的手臂,全身在不断的哆嗦:“我知道害怕是什么感觉,但我现在绝对不是感到恐惧。那是一种,一种呼唤!对,是呼唤。从刚才起,我就总感到有什么在叫喊我的名字,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思想。它不用透过我的耳膜便直接窜入了我的脑子里!我怕!我好冷!不行,我要下去救它!”
  雪盈僵直的站稳身体,她猛地一把推开我,迈着沉重又艰难的步子缓缓向前走去。
  “你怎么了?”我吃惊的用力拉住她,却发现她的眼睛竟然变的呆板浑暗,没有一丝神采,就如同蒙上了一层布似的。
  她的脚步凌乱,却又执着,即使是被我拉着呆在原地,也依然在跨动不规律的步履。
  “在水边,好冷。救我!有没有人!快来人救我。我还不想死!”突然,雪盈哭了起来。
  她抱着膝盖坐到地上,流着泪,嘴里还不断的重复着那段话。
  一股阴冷的感觉不禁从脊背爬上了后脑勺,我打了个冷颤,只感到自己再也不能动弹分毫。
  到底是怎么回事,雪盈究竟是怎么了?难道……是鬼上身?不!这根本就不符合科学逻辑,那么,她会不会是突发性梦游症的患者?
  我咬咬牙,从身后紧紧的抱住她。
  雪盈开始拼命挣扎起来,她用力的想要甩开我的手,用恨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双眼死死的瞪着我:“禽兽,不要碰我。我发誓,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我死不放手,努力的将她压倒在身下。
  雪盈哭着、叫着、喊着,不断用手锤打着我。
  最后,她似乎累了,渐渐的不再抵抗,全身放松,昏睡了过去。
  “老天爷,这个玩笑可开大了!”我喘着粗气,筋疲力尽的站起来,望着舒服的躺在地上的雪盈苦笑着摇头。唉,完了。看来她是没有可能自己走回宿舍楼,再偷溜回房间了。那么今天晚上到底该怎么办?
  稍作休息,我终于认命的背起她,一步一步艰难的往教学楼走去。没办法中的办法,也只有到教室里将就一夜了。
  该死!没想到还会有这种突发情况出现,害的我将全盘计划都砸的粉碎。
  心里略微感觉些许沮丧,或许自己原本就不该好死不死的带雪盈到这里来。其实打捞鸭子尸体的事情,交给那些没用的警察去做,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第十三章 距离
  什么是突发性梦游症?要知道这一点,首先要明白什么是突发性睡眠症(narcolepsy)。那是一种随时都可能发生的饣重性睡眠失常。患突发性睡眠症者,可能在日常生活中的任何时间突发,可能发生在行路中,可能发生在谈话时,也有可能发生在开车时驾驶座上。
  而突发性梦游症就是发生在突发性睡眠症状况内的病症。突发性梦游症的原因,迄今尚无法确知,只知发病时期多在十岁至二十岁之间。据一些心理学家研究,突发性睡眠症的患者在一万人中大约有两至十个人。而可能患突发性梦游症更是少之又少。
  坐在教室里,望着躺在我怀中睡得十分香甜的雪盈,我摇了摇头。
  认识雪盈大概有两年多了,虽然是最近才频繁的接触她、注意她,但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发现她有过任何异样。她,应该不是突发性梦游症的患者。
  那么,不久前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幕又该如何解释呢?
  丝毫没有头绪。
  难道雪盈刚才真的被鬼附身了?被一个多星期前我们无意中请来的碟仙附身了?刚想到这里,我的头又是一阵狂摇,不愿意再继续思考下去。
  曾有一位著名的哲学家说过:“迷信,什么是迷信?当一个人对某样事物疯狂的痴迷、迷恋、崇拜、甚至开始排除异己,强迫自己不再接受任何与这种事物相悖的理念时,这就是迷信。”
  或许,长久以来,我也开始迷信了,迷信于科学和一切能够用逻辑思维解释和推论的事情。而最近,发生在自己身旁的一连串事件,每一件事都在消磨我的意志,折磨我的思想。我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智商是不是有自己一直以为的那么高了……
  雪盈在我怀里翻了一个身,慢慢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我怎么在这儿?”她慵懒的看着我,满脸诧异,却又懒懒的赖在我的大腿上不愿起来。
  “你刚才晕倒了,我只好把你背回了教室。”我不愿她担心,撒了个无伤大雅的谎话。
  雪盈用手梳了梳自己睡得凌乱的头发,在脑中努力回忆着什么,突然冲我笑道:“刚才人家作了个好可怕的梦。我梦到自己被人活埋在一个又黑又恐怖的洞里,四周什么也看不到。我拼命的想要爬上去,但总是力不从心。我只感觉自己的四肢丝毫不能动弹,就像被什么压住了一般。
  “四周很寂静,除了我的哭叫声以外,就只能听得见墙壁的另一边还有微微的潺潺流水声。好可怕,真的好可怕!”雪盈用力的抱着我,全身又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不要怕,我就在你身边!”该死,不会又要发作了吧?!心有余悸的我立刻死命的拥住她,翻身将她压在地上。
  出乎我的预料,雪盈立刻就不动了,也不挣扎。只感觉她的全身僵硬起来,透过单薄的衣服,甚至可以感觉到她柔软的身子在不断升温。
  意识到情况似乎和不久前有所差异的我,诧异的低下头看去,竟险些碰上了雪盈鲜嫩欲滴的淡红嘴唇。
  雪盈静静的圆睁着那双大眼睛,用温柔的带有一点羞涩的眼神望着我,嘴角却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我愣住了,就这样保持着一个鼻尖的距离,和她对视了许久,突然意识到什么,这才尴尬的慌忙想要站起来。雪盈立刻用手环抱住了我的脖子,她顽皮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然后闭上了眼睛。
  完了!这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不断在崩溃着我的意志。
  只感觉头慢慢的低了下去,那张绝丽的脸庞在视线里变得清晰,然后又因为距离太近而在视网膜上变的模糊,越来越模糊……两个人急促的呼吸开始交会、混合,然后散去。
  最后只听到脑中“啪”的一声响,我知道,自己的理智完全崩溃了……
  就在我的意志崩溃的同时,教室外传来一阵声音,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我打了个机灵,顿时清醒过来。
  “你听到没有?好像有人在隔壁的办公室里找东西。”我站起身推了推雪盈,她羞红着脸,不情不愿的张开了眼睛:“这么晚了,哪还有人会发神经似的跑到教学楼里来?”她嘟着嘴看我,眼神里分明在大骂我是“胆小鬼”、“笨蛋”、“猪头”以及所有诸如此类不解风情的生物。
  我唯有苦笑,拉了她悄悄的溜到办公室外的窗户底下,小心的往里边瞅着。
  只见有个大约一米七五左右的男人,正蹲在办公室右脚的角落里翻找着从各个柜子抽屉里倒出来的资料。
  我将中指按在嘴唇上对雪盈点点头,慢慢的无声的向左边移动了一点,想要看清那个男人的脸,却不小心碰到了脚边的废纸篓。
  那男人惊觉的站起身,没有丝毫犹豫,他立刻冲出办公室飞快的跑的不见了踪迹。
  “该死!”我沮丧的捂住头,狠狠踢了那个被自己绊倒的废纸篓一脚。
  “那个小偷真倒霉,竟然会笨的去偷废弃的办公室!”雪盈轻松的说道。
  “那个小偷笨?哼,我看不见得。”
  我恨恨的走进已经被小偷撬开了锁的办公室门,冲她问道:“你知道这间办公室为什么会被废弃吗?”
  雪盈思忖道:“据说是十多年前有个内向的女老师不堪被自己的学生欺负,然后便在这个办公室里上吊自杀了。有人自杀过的地方就算是再胆大的人也会有所畏忌,老师们常常说里边很阴森,而且一到晚上就会出现许多无法解释的怪异事情,最后联名要求学校将这里给封起来。我记得好像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错。”我拧开手电筒,一边在刚才小偷蹲过的位置细细翻找,一边对雪盈说道:“这栋楼一共有四个办公室对吧?刚才你有没有注意到,其它办公室根本就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那小偷为何偏偏先选择这间位置非常不顺手的地方呢?我看一定有问题。”
  “小夜,我看是你太多疑了。”雪盈撇着嘴对我的猜测大为怀疑。我慢慢的一份数据一份数据的翻看着,突然全身一震,全身僵硬的抬起头,对她说道:“恐怕这次我不想多疑都不行了。”
  将手上的那份资料递给雪盈,她只看了一眼,顿时也满脸惊讶的呆住了:“没想到,那个校长的儿子钟道,居然也是第六十二届高三三班的学生!和周剑与那个被她强奸了的李萍是同班同学!”
  我找到的是一本关于钟道的学生资料簿。
  不知为何,莫名其妙的感觉自己离真相似乎越来越近了,我浑身颤抖,激动的望着雪盈。
  雪盈苦恼的思考了一下:“对了,至少现在我们找到了一条最明显的线索,就是周剑、钟道和李萍都是同学。如果从这个关系中引申出去的话,那么我想围绕着李萍的那段三角恋情会不会是在他们之间发生呢?”
  “聪明!”我对她的判断大鼓其掌,补充道:“我们不但要去证明你提到的那一点。还要确定几样事情。一,那堆破碎的校服以及内衣是不是李萍的。二,为什么周剑的校牌会混在那堆校服碎布里。三,那段三角恋情是不是真的仅仅只是三角恋情。
  “你想想,首先是李萍深爱着一个男生,但她爱的男生却又喜欢上另一个女生,想要抛弃她。嘿,再往下继续引申的话,我有理由怀疑是不是也有另外一个男生迷恋李萍。其实这就像个填空选择题,我们已知道了两个答案,只需要让它们对号入座就行了。”
  我正唾沫四溅的想要将自己的疑惑一古脑全部倾销给雪盈,猛然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慢慢的由远至近走了过来。
  我立刻向雪盈打了个手势,拉着她躲到了一组可以将整个办公室一览无余的柜子后边。
  不久后有个大约一米七五左右,身材高矮都和刚才那个小偷差不多的男人走了进来。那男人面色苍白,神态憔悴颓废,背因为生活所迫而奇怪的弓着。等我们看清了他的正面,险些惊讶的叫出声来。
  他,赫然就是钟道。
  钟道小心的看了一下四周,这才蹲在那堆资料前仔细翻找。
  我感到雪盈浑身都紧绷起来,“糟糕!”我的内心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急忙用力将她拉住,压低声音问:“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出去找他对质!”雪盈满脸天经地义的说道。
  “你是不是疯了!如果他真杀过人怎么办?如果这样东西真的对他很重要,我想他完全不会介意再多杀两个。”我不可思议的盯着她,唉,越来越搞不懂现在的小女生究竟在想些什么了。
  雪盈嘟起小嘴不满的说:“小夜,你顾虑太多了。知不知道有一句老话叫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擦亮眼睛,看看本小姐精湛的表现。”她不由分说的挣脱我的手,冲我眨眨眼睛,走了出去。
  “钟道,你在找这样东西吧?”雪盈将钟道的学生资料平平的举起来,大声问道。
  钟道顿时浑身一震,他缓缓的转过头来,满脸都是惊讶的表情。“你是谁?”他惶恐看了看四周。
  “你应该问我们是谁。”我在脸上努力挤出笑颜,也走了出去。
  没办法,既然伏击失败,只好改变战略,用对峙好了。
  雪盈抱歉的望了我一眼,又说道:“你为什么想找到这本学生资料簿?难道是因为上边有些你不得不销毁的秘密?是不是它会让你暴露出强奸李萍然后将她杀掉的秘密?”
  “我没有强奸过萍儿,我更没有杀她。”钟道失魂落魄的喃喃说道。
  “你说谎,如果你没有强奸她,为什么你会坐牢?”雪盈用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他。
  钟道无力的坐到地上,眼神变的呆板起来:“我不能说。”
  雪盈哼了一声道:“你当然不能说了。因为你根本就没办法狡辩。”
  我用力的拉了雪盈一把,低声对她说道:“你不觉得钟道的表情很古怪?”
  “哼,我看一定是他装出来的。”雪盈不屑的说。我摇摇头,指着他说道:“那家伙明显神志不太清楚,好像吸过毒。”
  “不错,我吸过毒。”钟道抬起头,深深吸了口气,冲我俩说道:“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确实没有强奸过萍儿,更没有杀她。我也没有坐过牢,我是进了戒毒所。自从我的她死了以后,我就开始用酒精麻醉自己,然后又学会了吸毒!”他眼神空洞的呆望着办公室的天花板,缓缓的又道:“她就是死在这里的,用我送给她的丝围巾上吊自杀了。”
  我和雪盈对望了一眼。我挠了挠脑袋,迟疑的问:“你说的那个她,是不是十多年前在这所办公室里上吊自杀的年轻女老师?”
  “不错。你们想不到吧──我居然会爱上自己的老师!”
  钟道笑起来,哈哈大笑着,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我是校长的儿子,我不用努力就可以考到自己希望的任何好成绩。不过那些成绩却统统不是真实的,我的科任老师每一个都想巴结我爸爸,所以不论我怎么考,甚至交白卷,拿到的却全都是满分。只有高秀老师对我好。她对我饣厉,也根本不会管我老子是干什么的、我的身分在学校里有多特殊……她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渐渐的我发现自己的眼神再也离不开她,我居然爱上了她,爱上了自己的老师!嘿,你说,那是不是一件荒谬的事?”
  “那当时李萍和你的关系是?”我思索着,望着他问。
  钟道回忆道:“萍儿是我的女朋友。
  “每次我想要和她提出分手,她就会哀求我,跪在地上抱住我的腿死也不放手。就算我告诉她我已经不再爱她,她也不会听。她甚至常常割腕来威胁我,逼我不要离开她。”他用手抹掉脸上的老泪:“甚至有一天,她神经兮兮的跑来告诉我自己肚子里已经怀了我的孩子。我很诧异,因为我很确定自己没有对她有过任何越轨的行为。但萍儿却信誓旦旦的说那孩子是我的,她说我可以不承认,甚至可以为了我的前途将肚子里的孩子打掉。我不置可否的丢下她走了。
  “但过了不久,她又将我约到古亭那里去了。萍儿神神秘秘的递给我一个袋子,我打开一看,险些吐了出来。在里边的竟然是个婴儿,死掉的婴儿!那个婴儿满脸满身都是血,似乎是才从子宫里分娩出来。甚至肚脐眼上还有长长的一截脐带……”
  钟道闭上了眼睛,脸色苍白惶恐,似乎对那段记忆有着莫大的恐惧:“萍儿冲我笑着,笑的让人不寒而栗。她说她已经杀死了我们的孩子,我再也不用担心别人的闲言闲语了。我当时只感到不可思议,头也没回的离开了她。但没想到,那一走,竟然就是永别。从此后萍儿就失踪了,我想,她一定是对我彻底失望了,于是独自去了一个再也没有人会认识她的地方……”
  “他的话你信吗?”雪盈将嘴凑到我耳边轻声问道。
  我叹了口气:“他的故事很符合逻辑,虽然和我们从学校传说里得知的情形完全不同,但应该有一定的可信度。”
  雪盈望向钟道高声问:“既然你不是凶手,干嘛三更半夜的跑到这间办公室找你的学生资料簿?”
  “我的学生资料簿?”钟道诧异的抬起头:“我从来没想过要找那种东西。”
  “那你来这里究竟想要找什么?”我好奇的问。
  “是一个我已经遗忘了十多年的东西。”
  钟道颓废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甜蜜:“是条围巾,那是我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虽然老师说我太小,不能接受我。但在我苦苦哀求下,她还是收下了那条粉红色的丝织围巾。我知道,那条围巾在她自杀后就被解下来留在了这里。但直到今天我才有胆量下定决心要将它找出来!”
  “对了,我一定要把它找出来!”钟道摇晃站起身,又蹲到那堆数据前翻找起来。
  “你要找的东西,嗯,是不是这个?”雪盈有些难为情的将一条围巾递给了他。
  钟道顿时喘息起来,他的全身开始剧烈的颤抖,接过围巾的双手更是抖个不停:“是这个,就是这个。”他喃喃的说道,横花的老泪不断从黯淡无光的眼睛中流下。
  “那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我奇怪的问。
  雪盈冲我吐了吐舌头:“刚才你在专心翻找资料的时候,人家不小心就发现了那条丝巾,因为觉得它很不协调,就把它从墙上拿下来研究。最后被你一拉,一急就塞到进了背包里。”
  我眯起眼睛怀疑的盯着她:“说谎,我看你分明是想中饱私囊。”
  “人家才不会像你一样。”雪盈的脸上顿时升起一朵心事被说破的羞红,她哼了一声,侧过头去避开了我的视线。
  好不容易才慢慢回复正常的钟道看了我们一眼,哀求道:“你们能不能让我留在这里独自安静一会儿?”
  我和雪盈对视,然后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但没想到我们刚走出办公室,钟道就用力将门关上,反锁了起来。
  “你在做什么?”我一愣,接着用力的敲打起紧闭的门。
  “你们不用管我,我好想高秀老师,真的好想她。”透过身旁的玻璃窗,只见钟道缓缓的爬上办公桌,将手里的围巾吊在天花板上。他用双手拉住垂下来的部分,转头望着毫不犹豫的打破玻璃窗,正拼命的想要将焊在窗户内层的铁栅栏撬开的我和雪盈,长长叹了一口气,微笑着说道:“你们知不知道,其实人死了也一样可以在一起。只要你和那个你喜欢的人,在同样的地方,用同一种方法死掉。那么两个人就可以生生世世都在一起,永远也不用分离了。”
  一股寒意爬上了我的背脊,我打了个冷颤,大声冲他吼道:“你这个笨蛋!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还谈什么生生世世永不分离,你根本就是懦弱,不敢面对现实!!”
  “对,我是懦弱,是胆小。不然也不会用十三年的时间才下定决心。”钟道眼神空洞的望着那条围巾,突然全身一震,他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空气,幸福的笑了起来。
  “老师,是你,你来接我了?”他笑着,哭着,流着泪,哽咽地说道:“我已经三十一岁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毛头小子,老师应该能接受我了吧?我好幸福,真的好幸福。”
  钟道慢慢的将头伸入了用围巾打出的结里,正要用双脚蹬开椅子,就在这时,有一双看不见的手突然掐住了他的脖子。
  “萍儿,为什么是你!又是你!”钟道吃力的咳嗽着,他捂住脖子,痛苦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放开我,我要去和老师在一起。为什么你总是要阻拦我?说高秀老师搞师生恋,还被自己的学生搞大肚子的谣言,是你散布的对吧,你的忌妒心好强。为什么你直到死也不愿放过我,让我和老师在一起?”
  钟道畸形的直起脖子,拼命的想要将头再次伸进绳结里,但他身后却有那双无形的手拼命的掐住他将他往后拉。
  他的脖子外皮顿时在两种力的作用下开始呈现出螺旋状,最后表皮甚至被剥落下来,流出了血淋淋的气管和颈部大动脉。
  钟道用力的挣扎,终于挣脱了那只手,将头放了进去。迅速的踢开椅子,他被围巾吊在了天花板上,身体还在不断的旋转着。当他的脸转向我和雪盈的方向时,钟道笑了。
  是幸福、满足的微笑……
  我全身僵硬的呆站着,理智的大脑完全不敢接受眼前的一切。
  “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雪盈也被惊呆了,嘴里不住的重复着那句话。
  突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从里边推开,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有股恶寒毫无来由的通过全身,我所有的毛发几乎都同时因恐惧而立了起来。
  “在水边……还有一个……还有一个……”
  有一个冰冷、阴暗、呆板的声音透过耳膜,传入脑海,并且不断在脑中回荡重复。
  我强忍住害怕,朝四周探望着。但什么也没有看到。不远处有的只有寂静的如同噩梦般狰狞妖娆的诡异夜色。
  “还有一个……是吗?”雪盈喃喃说道,她挽住我的手,将头靠在了我肩上,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着。“小夜,你说……那最后一个会是你,还是我呢?”她望着我的眼睛,见我依然呆呆的望着远处的黑暗发怔,竟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笑的流下了眼泪。
  “小夜,我猜那最后一个,绝对不会是你……”

第十四章 怪女
  第二天,思忖许久的我终于去警局将鸭子死的地方说了出来。于是学校又乱糟糟了。
  警署的人打开了防空洞,在工地下边的那一段找出了两具男性尸体。
  其中有一具的确是鸭子的,他被泡在污水里全身都肿胀起来。
  法医鉴定出他死于急性心肌梗塞,而死亡时间竟是在……在他与那群初一生的约会前两个小时!
  那么,那天晚上和那些小鬼在一起的又是谁呢?难道真的有鬼?!
  而第二具尸体,让整件事更加的扑朔迷离。
  很明显他被丢入防空洞有好几年了,被污水侵蚀的只剩下骸骨和毛发。法医难以判断他生前的样子。不过还好在那具男尸身上发现了一张校牌,这才揭开了他的身分──他居然就是那个校园传说中,五年前因为听到亭子附近传出婴儿的啼哭声,然后便突然消失掉的高二男生王强!
  在短短的一个月之内竟然连续死了好几个人,而且现任校长更痛失了自己的爱子。学校当然不希望这种事传扬出去,于是钱这种东西又发挥了作用。
  但在校的学生却凄惨了。不但学校里的任何东西都不断疯狂涨价,而且还不断让交有的没有的许多费用。
  唉,我在那天后,突然感到心力憔悴,索性请了几天假回家了。
  我的家离学校并不远,是坐汽车半个多小时便到的邻镇。老爸显然听说了学校里发生的那一连串事故,但却一态反常的没有多问我。
  “哈,还是家里好……”站在寝室的落地窗前,看着屋顶花园正中央的喷泉在大雨中不断的翻起白浪般的水柱,我感叹道。
  虽然都过了好几天近乎与世隔绝的生活,但心里依然轻松不起来。还有一个……到底死的会是谁呢?雪盈,抑或是我?
  站累了,索性打开电视,把它调到了本地的电视台。
  午间新闻正好开始不久,我兴味索然的看着,隐隐只知道似乎昨天早晨又有人跳楼自杀了。
  “真是的,为什么现在的人总是这么无聊……到底把自己的生命当作什么了!”我喃喃自语道,不由把声音调大,想听听这次的笨蛋又是谁。电视上慢慢播出了自杀者的照片,还没等我看清,这时楼下传来了一阵声音。
  叮……叮……是门铃响起来了。我向下望去,是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从上虽不能看到样貌,不过身材很好,很眼熟的样子。下楼一看。
  呵呵,竟然是雪盈!
  她全身都湿透了,像很害怕似的满脸惊慌。一见到我便紧紧的抱住我哭泣起来……她的身体很柔软,但却冷的惊人。可能是因为周身淋满了雨的缘故吧……天!真是搞得我一头雾水。“怎……怎么了?!”我一向不会哄女孩子,因为这种感性的生物总是会干一些自己无法理解的傻事。
  好不容易一个小时后才哄的她静下来,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坐下。
  “葡萄酒还是咖啡?”我问。
  “随便。”她的声音还在微微发着颤……唉,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
  我压抑着自己的好奇心,等她喝下几口红葡萄酒后这才缓缓的问:“可以说了吧……你为什么来找我……还有为什么会那么害怕?”
  雪盈点点头却道:“把手借我行吗?”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用自己那双柔软的小手紧紧的抓住了我的手,像是在壮胆,又像是在确定我的存在。这才缓缓诉说起来:
  “今天早晨我照常去上课,但上到第三堂时却感到身体很不舒服,总是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于是便向老师请了假提早回宿舍去休息。按理说那时都在上课,几乎没有人还留在宿舍楼里。但当我打开自己的宿舍门时,却看到一个身穿紫蓝色连衣裙的高年纪女孩背对着我坐在我的床上。我以为是自己走错门了,急忙说了一声对不起退了出来。但再看门牌,不对呀!这里明明就是我的寝室嘛!我又走了进去对她说“学姐,你走错门了。”她没有转过头来看我,也没有回答,只是依旧呆呆的坐着。
  “要不……难道你是在等谁?我上铺的张嘉吗?”我继续问着,一边打量她,一边又向前走了几步。这个学姐穿的裙子好老旧,大概已是十多年前的款式了更奇怪的是裙角上竟然还有几个补丁。不过还算是朴素整洁。这种势利的学校也会收这种穷学生?我大为惊奇的想,不禁心泛怜惜的又道:“学姐,你的裙子都破了……换一件新的吧。正好昨天我买了几件,不过太大了……但你穿起来似乎刚好,呵呵,想不想试一试?
  “她依然默不作声,不看我也不作任何表示,就像这个房间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在独处似的。我想难道是自己哪句话得罪了她?啊!不好!听说较穷的学生到大城市的学校后都会有自卑感,可能刚才我伤到她的自尊心了。这可不好!于是我急忙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位学姐终于有了反应,她慢慢的转过头来望我。啊呀!她……她竟然没有脸!不!应该说她的脸上一片空白,本应有五官的地方竟然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就像一个只画出了脸轮廓与头发的漫画像!
  “我尖叫着冲了出去,但耳中却分明听到她在我背后嘿嘿笑着,用那种怪异而且冰冷的声音不断重复着『在水边……还有一个……在水边……还有一个……嘿嘿,呵呵呵呵’……”
  雪盈讲到这里,手因惊恐而不断用力,指甲几乎陷到了我的肉里。可想而知,她的心里有多么的害怕!
  “于是你就到这里来找我了?”我不动声色的问。她点点头。我叹了口气:“就快吃午饭了,一起来吧。吃过饭我送你回学校。”
  “不!我不要回去。”她叫起来。
  “那你准备怎么样?”我问:“难道要住在这里吗?”
  “不可以吗?”她迷惑道。
  我顿时被这个傻气十足的问题弄到哭笑不得:“当然不可以了!试想一下,一个女孩有家不回竟然睡在了一个男孩那里。于是有人就会问‘喂,两个年轻健康的男女共同在一个屋子里过了一夜。那么会发生什么呢’?然后另一个人就会假装回答道:‘还能干什么?除了干那个什么,就只有干那个什么了’。”到那时闲言闲语一起来,我倒没有什么,不过你就惨了。”
  “这有什么!”雪盈毫不在乎的说:“──都快要没命了,谁还会在乎那么许多。而且你曾答应过要保护我的!”
  “对呀。我是在保护你……保护你的名誉嘛。”
  “但是送我回去,我,我好害怕!”
  “有什么怕的。”我不怒反笑:“以后学乖一点。不要落单就没事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了。”
  “你真的不肯收留我?”
  “这是为了你好。”
  “好吧!大傻瓜,那我现在就回去。你满意了吧!”她生气的向外走。
  “喂,用的着这么大反应吗?我送你!”我抓上外衣跟了上去。
  唉,所以说我尤其厌倦那种不知所谓的女人。她们反复无常的性格让人很是无所适从。明明是为她们着想吧,换来的却是那张臭脸,搞什么嘛!
  当坐公共汽车回到学校时,雪盈的气也像消了。
  在宿舍楼口,她道:“陪陪我行吗?现在去上课肯定是要被逮出来骂了。而且还是那个万阎王的……”
  我道:“不好吧,这可是女生宿舍。被别人看到的话就惨了。”
  “有什么关系嘛,现在都在上课。难道你不怕我出意外?如果它又来了呢?!”她抓住我的手硬把我拉了进去。我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呵呵,这是我第一次进女生的寝室。
  还真和男生的那种脏乱的宿舍有着天壤之别。雪盈的床铺是在靠窗的下铺,干净整洁的天蓝色床单上放着折的整整齐齐的被子。
  “嘿,还真像她的外表。满整洁的嘛。整洁的就像好昨晚都没用过一样。”我想着,但却又感到略略有些不妥。为什么自己会认为这床铺昨晚没用?
  我俩坐到床沿上,相互默不作声。她静静的看了我一会儿,又将眼神射向了窗外。
  “我总是喜欢看对面不远处的那棵大树。有时还能看到树杈上的鸟巢。呵哈,那里有鸟爸爸、鸟妈妈、还有一只刚生出的小鸟。它还不会飞,只是每天都吱吱叫着,耐心的等着自己的父母归来……”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
  “那以后你可以继续观察呀,直到那只小鸟会飞了,会在秋天和父母一起南迁了。”我道。
  “可是那,那只小鸟还会不会回来?”
  “应该会吧……”
  “你保证?!”
  “哈,哪敢保证。”
  她又呆呆的望着我,突然天真的说:“我想那只小鸟一定会回来,它一定独自回来,然后在那个生育了自己的巢穴里取妻生子。因为它一定舍不得这块生它养它的土地,舍不得自己深爱的人。就算那个人不知道自己已经痴痴的爱上了他,甚至他并不会喜欢自己……但是小鸟一定还是会将深藏在心底的爱进行下去,虽然她不能得到他,但也要让他永远无法忘记自己,就算是付出自己的生命,只要是为他……你说,那只小鸟是不是很傻?”
  “不,这或许就是它的命运吧。挣不脱,也甩不掉。”我被她的情绪感染,不禁也伤感起来。
  这时,远处传来了下课的铃声。不知不觉,竟然已经放学了。
  “好,必须走了。”我站起身来:“被其它人看到我在这里的话,一定会被当作花痴抓起来。”
  雪盈依依不舍的望着我,眼中流露出的只有悲伤与凄苦。就像再也不能见到我、不能见到这个世界了一般。她拉着我,然后又犹豫着放开。突然,她抬起头将淡红的嘴唇印在了我的嘴上。我毫无防备,只觉得她的唇软软的,但却很冰,冰的让人心痛……
  那瞬间我的脑中突然闪过电视里播出的,昨晚自杀者的照片……那,赫然就是雪盈。
  “不!不要!不应该是这样子!”我绝望的大声叫道。但她却只是冲我淡淡的一笑:“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你,我要你永远记着我!”
  风又刮了起来。它穿过那棵树的树梢,静静的无声的将枯叶摘下。一只小鸟吱吱叫着,振动着它幼嫩的翅膀迈出了离开巢穴的第一步……

尾声
  我去参加了雪盈的葬礼……临走时她的母亲将她的日记本送给了我,说是留个纪念。
  但我终究没有打开它的勇气。
  雪盈是在我回家后的第三个夜晚死去的,从宿舍楼顶层跳了下来。
  她……是自杀的。没有人知道原因,所以在校园里便自然而然的流传起许多好的不好的流言。
  但我却知道她自杀的真正动机──我们中的某一个人必须得死。
  想安心就只有两个办法。一是被另一个人杀掉,二是任碟仙选中自己,不知死期为何时的痛苦等待着,坐立不安的等待着……
  但雪盈却选择了第三种方法。
  她自杀了,为我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但我却又为她做了什么呢?只是无力的看着她在我的眼前变淡,越来越淡,最后永远的消失在了虚空中……
  好累!真的好累!
  我不愿再在那个令人心碎的学校继续读下去,便办了退学手续。
  在办手续的那几天,学校为了洗洗霉气,准备将所有老旧的校舍都翻新一次,不过整个施工计划在半途就夭折了。因为在扩大新校舍的地基时,大量的水从地下蜂拥而出,将整个工地和操场都淹了起来。
  我这才明白,一百多年前原本该在操场位置上的大河去了哪里?它一直都没有突然消失过,只是流入了十米多深的地底之下。
  今天天气晴朗,我来墓园看雪盈。经过这一段时间,我想了很多。
  无论如何,她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不甘心……我不甘心让她就这样死的不明不白……
  我一定要追查出事情的真相……一定要给自己和雪盈一个交代!
  在雪盈的坟前,我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于是,我去拜访了周剑。
  唯一和钟道以及李萍有关的人,如今只剩下他了。
  他不在家,于是我在一张小纸条上写下几个字,连同一张照片一并从门缝中塞进了屋里。
  当夜,他依约到了学校的那片樟树林中。
  “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剑将那张写有“我已经知道了一切。不想被揭穿,今晚十一点就到学校亭子附近的樟树林来。”字样的小纸条,和我特意留给他的照片拿出来,递到我眼前,阴冷的问道。
  我不置可否的从他手里抽过照下了一大堆衣服碎片和一张校牌的照片,慢吞吞的说道:“周剑。雪泉乡第一中学第六十二届高三三班的学生,十三年前他顺利的考上了一间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名牌大学。但是,他竟然放弃了飞黄腾达的机会,毅然进入警校。并在十一年前开始到自己的母校当个实在没有任何前途的小小校警。为什么?是因为他对自己的母校有深深的眷恋,还是别有目的、另有所图呢?我对这个问题大感迷惑,你能不能告诉我答案?”
  “当然可以。”出乎我的意料,周剑爽快的答道:“一个可以考上名牌大学的人通常都不会太笨,而一个不是太笨的人通常都不会有过多莫名其妙的情结。那个人当然是别有目的。”
  “有什么目的?”我机敏的问。
  周剑抬头死死的盯着我,缓然道:“既然是目的,没有实现前当然没人愿意说出口。”
  我回瞪着他,突然笑起来,哈哈大笑:“你是聪明人,我也自认不算太笨。我们两个聪明人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好了。李萍是你杀的对吧?”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嘿,既然你不懂,不妨听我讲一个故事。一个发生在十三年前这所学校里的故事。”
  我用双眼和他对视,深吸一口气说道:“这个故事有三个主角,分别叫做钟道、李萍以及周剑。他们同校同班,而且还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故事开始时,这三个主角的关系其实还相当单纯,李萍是钟道的女朋友,而周剑是这两人的友人。但突然有一天,周剑发现自己爱上了李萍,爱的无法自拔,于是一直都保持微妙平衡的天平开始动荡起来。
  “不久后,钟道向李萍提出分手,原因是他爱上了自己的导师高秀。就在这一刻,三人之间的平衡彻底被打破。周剑开始不断为自己所喜欢的人谋画,他四处传播高秀老师的流言蜚语,最后更将她逼死。又教被爱人抛弃几近精神崩溃的李萍装作怀孕,博取钟道的同情。同时,他也暗暗为自己设想着。但几次示爱都被拒绝后,他这才真正感觉到,李萍的心中永远都只有钟道,她根本就容不下自己,于是长久以来积累在心中的怨气开始慢慢爆发出来……”
  一个深沉灰暗的夜晚,在学校的樟树林里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在厮打。
  “臭女人,我有什么地方比不上那个家伙?我是那么爱你,比他更爱你!你说要刚出生的婴儿,我就去帮你偷了一个;你说讨厌高秀老师,再也不想见到她。我就为你散布她的谣言,将她逼死;你说,还有谁比我对你更好?”
  那个男人是周剑,他的面色狰狞,一次次的将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女孩身上的校服疯狂的撕扯下来。
  女孩拼命的挣扎,厮咬着他,用恨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双眼死死的瞪着周剑:“禽兽,不要碰我。我发誓,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做鬼?哼,臭女人,我成全你,我让你变鬼。”周剑阴森诡异的笑起来,他用力掐住那女孩的脖子,越掐越紧,直到她不再挣扎,全身都软软的塌了下去。
  周剑这才像是幡然醒悟了什么,慌忙的松开了手。
  “萍儿,我不是故意的。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怎么舍得杀你!”他害怕的将手塞进自己的嘴里,紧缩起身体,全身都颤抖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周剑突然笑了,一边嘿嘿傻笑,他一边俯下身深情的抚摸着那女孩的脸:“这样也好,萍儿,这样你就不会再喜欢其它人了。你永远都是我的了!”
  “……你就是这样杀死了李萍,将她与婴儿的尸体藏在了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我盯着周剑,不放过他脸上流露出的任何表情。
  但我失望了,他只是咧开嘴笑着,说道:“很有想象力的故事,我倒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怀疑我。”
  “其实很简单。”我重重的靠在曾经挂着蓝色包裹的那棵白樟树上,叹了口气:“雪盈死后,我确实颓废过……我不甘心让她就这样死的不明不白,便决心要追查出真相。”
  一定要给自己……和雪盈一个交代!我心里默默的想着。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校园传说里有某些东西被扭曲了,而当我回想起钟道临死前对我和雪盈说过的那番话时,突然恍然大悟。
  “校园传说中所有的东西都被传的亦真亦假,而主角却不是钟道──为什么会有这些校园传说?为什么会将钟道描绘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坏蛋?其实第二个问题很显而易见,因为编造校园传说的人对钟道,抱有强烈的恨意。”
  我冲周剑微笑起来:“周剑,只有经年累月待在这所学校里的人,才有能力将流言传说任意扭曲,指鹿为马。你做了十一年的校警,为人处世都很低调,以至于很少有人知道你的存在,即使是我,也是在偶然找到了你的校牌后才发现有你这个人,开始注意起你。哪知道越调查你,越觉得你这个人不简单!”
  我顿了顿又道:“其实我开始怀疑你,是因为校园传说中的那个婴儿。钟道临死时说他从没有对李萍有过越轨的行为,李萍怀着的孩子绝对不是他的。我相信他。于是,李萍究竟是不是怀了孩子?如果怀了,孩子是谁的?如果没有怀的话,她拿给钟道看的婴儿尸体又是哪里来的?我灵机一动,请朋友帮我调查,十三年前雪泉镇的医院里是不是有婴儿被偷走。没想到,很容易就找到了记录,更有想象不到的收获是,那家医院的一位老护士信誓旦旦的说,抱走婴儿的小偷穿着第一中学的校服,由于事情闹得很大,所以到现在她还很清楚的记得……
  “──李萍根本就没有怀孕,她拿去给钟道看的那个婴儿,就是你从医院里偷去的那一个!”
  周剑依然是满脸的笑意,就像在听一个与自己完全无关的故事:“你的话自相矛盾,既然你说钟道从没有碰过李萍,那么我想他们两个当事人应该心知肚明才对。李萍又怎么可能用莫须有的东西去博取同情?就算她有那么蠢,我想我也不会笨到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你当然有自己的算盘。”我用目光锁住他,耐心的解释:“李萍因为被钟道甩了,大受打击下神经变得不正常。不管你向她建议什么,只要说成可以让钟道重回她身边,她就一定会照做不误;而你,更是想让李萍因为这件事对钟道彻底死心,让她明白那个男人已经永远不会再爱她了。所以你才冒险做了这件蠢事。”
  周剑用力的鼓起掌:“很精采的推理。如果真是我杀了李萍,那么你说,我将她的尸体藏在了哪里?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人能发现?”
  我冷然一笑,朝脚下望去:“我想答案就在这颗白樟树下。只要向下挖,立刻就可以发现有巨大的空洞,李萍以及婴儿的尸体应该就在那里!”
  “你是怎么发现的?”周剑终于色变了。
  “其实很简单。吕营那群初一生不久前来过这片树林,想要挖掘婴儿的尸体,他曾向我提到他们在这棵树下挖出了一个非常阴冷的洞穴,但第二天再去看时却发现,前一晚挖过的地方竟然丝毫没有被挖掘过的痕迹,这让我大惑不解。当排除他在撒谎的可能性后,我开始一次又一次的调查这里,终于发现了一个可疑之处。”
  我蹲下身,用手抓起一把泥土:“他们挖掘过的地方土质僵硬没有弹性,就和坟旁边的燥土一样。但最大的疑点是那里过于自然、没有任何人工干扰过的痕迹,这反而变得十分不自然了──“吕营那群人并没有发梦,他们确实有挖到洞穴,只是被某个人基于某种目的湮灭掉了他们所弄出来的痕迹。而看你现在的表情,我更能确定那个人就是你。”
  周剑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五年前,那个高二生王强也是你杀的吧?他无意间知道了这个洞穴的秘密,被你发现后杀了他灭口?”我继续着我的推断:“然后你又添油加醋的将他的失踪,纳入你的那个、早已将事实扭曲的校园传说里,用来威丯其它好奇心比较旺盛的年轻人,提醒他们尽量少进樟树林,免得遭遇不幸。”
  周剑猛地抬起头,带着一丝诡异地望着我,说道:“不错,王强确实是我杀的。那家伙狗急跳墙爬上树逃命,我也跟着他爬,越来越高,后来,我干脆将那棵白樟树下边的分枝一条一条,给全部砍了下来!哈哈哈哈,到最后他还是要死在我手上!”
  “只是没想到啊……冥冥中自有安排,王强不止是发现了李萍的尸体,还将她的一些衣服碎块,和当初杀李萍时被你不知怎么会疏忽掉的校牌,给包了起来,他爬树,或许根本不是要躲开你,而是想将那包东西挂在白樟树上,为这个事件提供线索!”我接着说道。
  周剑的脸一阵扭曲,凶狠得不像人,眼中尽是残忍和愤恨,竟散发出一种怒极反笑的妖异感。
  “我想鸭子也是你杀的吧?你为什么要杀他?难道他也发现了那个洞穴?”我不动声色的问。
  周剑摇头:“鸭子?你是说王炜?我没有杀他。我发现他时他已经翘辫子了,我不愿事情在这里搞大,就发善心把他的尸体和王强的丢在一起。”
  “那么陈家宝藏呢?”见他变的如此配合,我心中暗喜:“狗熊和张闻死后,我曾经想过,或许当初他们邀我和雪盈去那个工地上的墓穴,只是想杀我们灭口;但现在想想,证明陈家墓穴藏有宝藏的那块棺材碎木上所新刻的宋体字,设下这个丱局的人,很可能就是你!
  “……由于你知道我们在调查李萍的事情,而且越来越有进展,于是你想趁我们下去墓穴时将入口封起来,将追查鸭子死因的所有人来个一网打尽,但你没想到我竟然看出了那字体有问题,害你的阴谋没有得逞。”
  “不错。那确实是我的妙计,不过我倒是没有说谎。那确实是陈家墓穴的陪葬墓。嘿,你想不想知道陈家真正的墓穴在哪里?”周剑不理会我震惊的目光,将视线转到身后的那两座古墓上。
  “那……是陈家的主墓?”我大为惊讶。
  “那就是陈家墓穴,不过里边倒是没有任何宝藏。就连陪葬品都没有。但是却有一条很长很隐蔽的通道,可以通往远在操场那边的陪葬墓。陪葬墓下边就有一段防空洞,而且因为长年失修,那段防空洞与陪葬墓之间的夹层塌陷下来,露出一个相互连接的大洞,给了我处理尸体很大的方便。我绝对不会让那两个臭男人的尸体和我的萍儿放在一起!”
  原来如此。我虽然猜到了陪葬墓就在防空洞某一段上方,但一直都单方面的认为是工地在打地基的时候,挖出了陪葬墓,还将陪葬墓下方的那一截防空洞挖得坍塌下来,打通了陪葬墓与防空洞之间的夹层,将两者连接起来……
  周剑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我:“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变的这么配合?”
  “估计你已经决定要自首了。”我不动声色的答。
  周剑哈哈大笑起来:“你很聪明,但是也笨的可以。你以为在身上藏着录音机,悄悄的把我的话录下来,就可以把我绳之于法吗?告诉你,我会像杀死王强那样杀了你灭口,大不了再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藏你的尸体。”
  “你真以为我会那么笨?”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狡猾的笑。
  周剑一愣,随后面色狰狞的一步一步向我走过来:“不要想丱我,来的时候我已经仔细检查过附近。今天是礼拜六,现在整个学校里除了你和我以外,就没有第三个人了!”
  我从裤袋里掏出录音机随手丢在地上,缓缓说道:“凡事都有例外。这个东西只不过是丱你说出真话的道具罢了。哼,既然地上藏人丱不了你,难道我不会把人藏在地下?”我清了清嗓子,冲右边那座古墓的方向大声喊道:“表哥,你出场的时间到了。”
  看着表哥夜峰,从墓穴的入口爬出来时,我再次用视线锁住周剑,沉声说:“当我明白白樟树的下边有个大洞穴时,立刻就联想到那洞穴或许和树林中的两个坟墓有关联。于是我避开你的监视后拼命找,嘿,皇天不负有心人,那个被隐藏在左边墓穴墓碑下的出入口终于被我找了出来。再然后,一场我精心策画,自编自导自演的用来令你认罪的苦肉计就上场了。
  “当然,如果直到现在你还不愿意认罪的话,那就和我玩一个游戏好了。一个关于碟仙的游戏……”
  周剑,这个看起来忠厚老实的家伙,被丢进监狱后不久,警署对外宣布了他的罪刑。罪名是强奸谋杀李萍、谋杀王强,以及谋杀夜不语未遂……
  根据周剑的供词,开挖了陈家墓穴后,在一个深坑里找到了一具女人和一具婴儿的尸体。调查后经证实,正是十几年前突然失踪的女生李萍。
  她确实是被谋杀的。被周剑捆住了手脚,残忍的扔进了那个深坑里。
  周剑被判处了死刑。
  但很可惜,法律并没来得及惩罚他。在执行死刑前,他死在了监狱里。
  周剑的死状据说很恐怖,他的眼睛睁的死死的,满脸惊骇,手僵硬的向空中抓去,表情十分的痛苦。究竟在他临死前到底看到了什么,竟然令得他被活活的吓死?
  我不知道,也不太想知道。
  一天晚上,老爸走进我的房间,将一个信封递给了我。
  “这是什么?”我满脸疲倦的问。
  “机票。”
  “机票?到哪儿的?”
  “美国。这段时间发生了那么多事。我看你最好还是出去散散心的好。”
  “我不想去。”
  “在那边有我的朋友。你也认识的,前年还来看过你。”
  “我真的不想去!哪儿也不想去。”
  “小时候你不是口口声声说长大了要娶他们家的那个姐姐吗!”
  “……”
  一个星期后,我去了美国。
  在机场,我那个在隔壁县当刑警的表哥夜峰气喘吁吁的跑来,找到了我。
  “我看过了周剑案子的报告,感觉疑点很多,所以完全私人的想要听听你对这件事的看法。”夜峰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瞪了他一眼:“你的好奇心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旺盛了?”
  “别忘了,我们可是有血缘关系。”夜峰陪笑道:“而且我对你这个魔鬼表弟经历的所有事情都很好奇。因为只要在你身边发生的事件,就绝对不会平淡。”
  我想反驳他,但最终只是自哀自怨的长叹了口气:“昨天我将整个事件综合后又思考了一次,突然发现许多疑惑都变得可以解释了。现在想来,我们和九年前那四个女孩所请来的,所谓的碟仙,应该就是被周剑杀害的李萍吧!她想告诉我们自己被埋在河边,但八卦图文纸上却没有河字。于是才出现了我们五个人眼前的‘在水边’这三个字。”
  “那九年前李芸为什么会杀死徐许、张秀和王文?”
  “很简单,因为恐惧。这玩意儿有时候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凶器,我想李芸四个也作了和鸭子、狗熊、张闻、雪盈他们一样的梦。她怕。怕自己会死。于是她先下手为强,亲手谋杀了自己的三个好朋友。”
  我顿了顿,又轻声道:“当然,这个事件还有许多疑惑是我没有想通的。首先是八卦图文纸上的字与梦里的东西,究竟是那个可悲而又带着神经质的女孩向我们发出的警告?还是她因为自己无处申冤的愤恨,而想要报复所有的人类?
  “还有,就是去找婴儿尸体的那一晚,出发前鸭子既然就已经死了,究竟又是谁和那群初一生在一起?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为什么只有我没有作那个梦?难道是我比他们多做了些什么?唉,最近我几乎想破了脑袋都找不到答案。”
  表哥夜峰思忖了一下,突然道:“这几个问题或许我能给你些建议。”
  我立刻惊讶的望向他。
  表哥得意的笑起来:“这场历时十三年,死了十多个人的悲剧其实一开始就有两个凶手。第一个是主犯周剑,他杀死了李萍、王强还有那个被自己偷来的婴儿。
  “第二个犯人是李萍,她是凶手同时也是个可悲的受害者。那女人死后怨气不散,开始疯狂的想要寻找突破口……正好你们这群不怕死的蠢蛋去请碟仙,无意间让她的怨灵醒了过来。要知道,往生者所做的一切事情都不是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所能想象的,醒过来的怨气开始侵蚀所有玩过碟仙游戏的人,最后将他们统统杀死。”
  表哥吞下一口唾沫继续说道:“如果是这样,你的所谓疑惑就很好解释了。和那群初一生去樟树林的东西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李萍的亡魂,二是王强的亡魂。我个人比较偏向于后者。这样顺推上去,九年前,李芸也有可能不是自杀,而是在李萍的怨气影响下跳了楼。因为一个怕死到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而连续杀掉三个好朋友的人,我实在想不出任何她会因为羞愧而自杀的理由。至于你的雪盈,或许也不是因为担心你而选择了死……”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脑中一片混乱。过了许久才苦笑道:“你是警察吧……怎么看起来比我还迷信?”
  “就因为我是警察,所以才更相信这些神神怪怪的事情。”表哥正色道。
  “就算你的论调说得通,那你又怎么解释为什么只有我一个没有作那个古怪的梦呢?”
  “很简单。小夜你不是从小就常常遇到怪异的事情吗?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可以活到现在?为什么在许多事件里死掉的通常都是别人而不是你?”
  表哥望着我:“还记得奶奶常说你出生时有个云游的道人说你一生注定不会寻常的事吗?我猜你一定有某种特异的体质,可以为你消灾避祸。”
  我沉默,无语,虽然表面上对表哥的话不置可否,但内心明显开始动摇了。
  “不过陈家墓穴和陪葬墓之间的通道还真隐蔽,刑警队的人在挖出王强和王炜的尸体时,居然没有任何人发现了这个通道。”
  我哼了一声:“这充分证明了你们刑警队的人素质有多低。我看当时所有人的注意重心,都偏移到找到尸体的那段防空洞去了,完全没有人联想到那两具尸体是由陈家主墓穴运到陪葬墓,再由陪葬墓的坍塌部分丢入防空洞内的。”
  “还有一件事。”表哥夜峰用责备的语气道:“既然你早就知道了墓穴的出入口在哪里,为什么还要冒险去套周剑的话?你知不知道独自面对那种穷凶恶极的人有多危险。如果他突然偷袭,我根本就来不及跑出来救你。更何况你这家伙事前什么都不对我说,只是要我躲在那个该死的洞里看一场好戏!”
  “我也很不想冒这个险。”我苦笑:“但真的没有办法,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的推理,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就算把洞穴的出入口告诉警方,到最后找到的也只是两具尸体,根本无法将那王八蛋绳之以法,而且还打草惊蛇。我只好出此下策。”
  夜峰对我的解释不置可否,他思忖了一会儿,突然道:“我调查了王强的一些资料,你想不想听?”
  我一愣,然后点头。
  “那么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柯兰道尔的小说《福尔摩斯》是哪一年传入这里的?”
  “大概是10年前。”
  “不错。”表哥神秘的笑了笑:“我记得那年整个镇都因为这本小说而掀起了一阵侦探热潮。王强就是因为它变成了一个忠实的侦探迷。他从初中开始就在学校里组建了一个名叫‘侦探学社’的社团,不过很倒运的是一直到他失踪,那个社团还是只有孤零零的他自己一个社员。或许是为了招揽会员又或者想要在别人面前证明自己的推理能力,他在失踪前曾在校报上扬言说自己可以解开校园传说中的迷。我想,那家伙说不定在当时就掌握到什么线索了。”
  我点点头:“或许那时候他已经发现了主墓穴的入口。”
  “但问题是聪明如周剑那样的家伙,在杀掉李萍时又怎么会没有注意到自己校牌丢失的事?”
  我略感苦恼的挠挠头,突地想到了些什么,‘啊’的叫出声来。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周剑在杀李萍时,因为慌乱才将他的校牌混到了李萍那堆被撕破的衣物里。看来我是大错特错了!”我缓缓说道。
  “难道不对吗?”表哥夜峰疑惑的问。
  “不对。我认为周剑是故意将自己的校牌和李萍的尸体放到一起的!”
  表哥大为吃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做对他是百害而无一利吧!”
  “那样做当然有他的意义。你试想一下,如果你爱一个人,爱到无可自拔,爱到为了独自占有她,甚至不惜杀死她的地步。那么你是不是会希望自己能时时刻刻、每分每秒都可以和她在一起?但在当时的情况下,周剑是不可能做到的。因为如果他常常呆在坟墓下,就一定会遭到怀疑,惹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于是这个对李萍爱的发痴的周剑就将自己的校牌放到李萍的尸骨旁,用它来代替自己。”我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这样想来,或许周剑放弃大好的前途回到这个学校来当个不起眼的校警也不是为了守住他杀人的秘密,而是要和李萍的尸骨长相肆守。但是五年前的某一天他在下主墓穴时,不巧被王强偶然间看到了。王强得意的在校报上大放厥词后,下到主墓穴去,然后他发现了李萍以及婴儿的尸体。还记得五年前雪泉镇上发生的一起特大纵火案吗?当时烧毁了东区的一栋大公寓,到现在纵火犯也没有被找到。很巧的是王强的家恰恰就在那个公寓里,我猜那场火就是周剑放的,他杀掉王强后并没有在王强身上找到被他带走的校牌和属于李萍的衣物,然后一把火烧了他的家堙灭证据。”
  夜峰叹了口气:“其实想一想,钟道、李萍还有周剑,其实他们每一个都是受害者,感情的受害者,所以才造成今天的局面。唉,不过没想到的是周剑那家伙就算在证据确凿下还死不认罪,居然还是和你玩了那个碟仙的游戏。他真是自找死路!”
  “我倒是有另一种看法。”我偏过头唐突地问:“据说周剑是被吓死的吧?”
  “不错,我去看过他的尸体。他的死状十分可怕,满脸的惊骇。”
  我深吸一口气,淡淡说道:“其实有时候惊骇莫名和欣喜若狂两种表情是很难分辨的。或许周剑明知道自己已经穷途末路了,他想见自己喜欢的人最后一面,即使那个人已经变做恨不得生餐自己血肉的厉鬼……哈,或许周剑死去的那一刻才是他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刻吧。”
  望向蔚蓝的天空,却突然发现自己再也难以轻松的笑起来。
  究竟是怎样的怨恨,才会使李萍那样原本乖巧的女孩变做四处索魂、杀害无辜的厉鬼呢?
  不过还好,这个事件,应该就此拉下帘幕了吧。
  还有一件不得不说的事。
  学校的陈家墓穴被挖开后,许多考古学家陆续赶来对其进行考证。最终证明了它确是真货。但令人非常不解的是:整个偌大的墓穴里果然如周剑讲的那样,陈老爷子没有任何陪葬。只在最深处找出了两口棺材。棺材的封口上贴了许多的符咒,费力的打开后,考古学家们惊讶的发现,每口棺材里居然只放着一只手臂。
  陈老爷子尸体的其它部分呢?是谁会那么恨他,在他死后还要将他分尸?这些疑问一时间成为了报刊杂志上的头版头条,在当时造成了很大的轰动。
  许多年后,当我的阅历增加时,回过头再次回忆这个事件,我才知道,所有的一切,不论是李萍强烈到杀了八个人的怨气,还是樟树林午夜婴儿的啼哭,都出在这两截早已干枯得只剩下骨头的手臂上。而这次,居然是我第一次和陈家墓穴的正面冲突。
  不过,这又是后话了。
  唉……内心很痛。
  或许人生就是这样,经历了,失去了,人才会慢慢成熟,慢慢长大。
  “虽然小鸟不能得到他,但也要让他永远无法忘记自己,就算是付出自己的生命,只要是为他……你说,那只小鸟是不是很傻?”在东航的飞机上,不知为何,我又想起了雪盈最后说过的那句话。翻开她的日记,第一页用秀挺的笔迹写着她自己的名字。名字下边还有两个字——小鸟……
  “是呀,小鸟真傻,即使她这样做了也没有人会高兴,只会让自己的亲人伤心……”我的心很痛,却又欲哭无泪。索性望向了窗外。
  机外,广阔无垠的太平洋呈现出一片透明的蓝色。天空也很蓝,它与海水不断的向视线的尽头延伸,延伸,一直延伸,直到我再也看不到的远处。
  那里,会有天堂吧……
  ——《碟仙》全文完

后记
  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写惊骇小说,更没想过自己写的小说居然顺利的出书了。其实回过头来想一想,自己为了《夜不语诡秘档案》这部小说,确实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原本我拿手的是科幻题材。会开始写惊骇小说,实属偶然。当时在荷兰留学,由于学业轻松烦闷、生活平静无波,渐渐的内心开始焦躁不安起来。我十分清楚,我是开始无聊了。
  是我的朋友都知道,当我感到无聊的时候就是他们的灾难日。因为我一无聊就会想出许多稀奇古怪的鬼点子捉弄自己的死党,藉以消遣渡日。
  不愿坐以待毙的他们自然挖空心思想要令我转移目标。于是在某个人的怂恿下,有人心不甘情不愿的主动贡献出他珍藏以久的电影光盘,让心灵空虚的我在那些大导演的手笔下欣赏了一个又一个纸醉金迷的世界。
  其实刺激往往是治疗无聊这种病症最好的特效药。而刺激,不外乎恐怖和爆笑。就当时的我而言,喜欢的程度更偏向于前者。
  于是看完了一部又一部的恐怖电影后,大呼不过瘾的我又将魔掌伸向了网络写手们的恐怖小说。说实话,2001年虽然是网络文学发展比较迅速的一年,那一年出现了许多网络大作,但题材却限于玄幻、武侠和言情。至于惊骇恐怖类文学,偶有精品出现,但大多都没有完成便被扼杀在摇篮中了。
  看了大量恐怖作品的我甚为感叹,同时也产生了自己动笔写惊骇小说的念头。其实这部小说我也算是写的比较奇特了,先是渲染气氛、整理剧情,将粗糙的推理和恐怖混在一起,但写了几千字后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在日记本里挑出自己那些平淡的生活往事和小说糅合起来,几个小时后,一部名叫《我的遇鬼经历》的惊骇小说诞生了。
  原本在写它时,我完全不抱任何希望,更没想过它会红。只是用很随意的文字淡淡刻划出脑中构思以久的那个阴暗怪异的世界。写了一段时间,到网上查了查,居然有人转载。而且转载网站还到了上千家之多。我这才感到了压力,因为这部小说已经停不了了,一停就会被骂。
  2003年底,小说出现大量版本的盗版。于是我联络了鲜网,很顺利的,小说准备出版了,正式改名为《夜不语诡秘档案》。
  其实恐怖和惊骇类文学是有其定义的,并不是说可以吓人唬人,里边有鬼有神,会法术念经的文字就算是恐怖小说。甚至严格来说,我所写的小说也不能算恐怖小说。它更偏向于奇侠或者推理类,只是现在对恐怖气氛的渲染上比较多罢了。自家知道自家事,脸皮厚如像我这样的人,也只敢说自己的小说是惊骇小说,如此而已。要写真正的恐怖小说嘛,还有待提高。
  说老实话,一直以来我都有个很大的奢望,就是能为网络恐怖文学做出一点贡献。我不敢说自己的小说是最好的,也不知道这部小说是不是会卖的很好。但是我努力了,而且以后还会更加努力。
 默罕默德,珍主啊,愿上帝赐福予网络恐怖文学,让它得以蒸蒸日上,阿门。
  (夜不语2003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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