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不语诡秘档案 12 味道

序 特别的耶诞节
  这本书,依然是自己一个人在写序。
  不知道大家的耶诞节是怎么过的?
  我的比较特别一点。当然,并不是自己想过的那么特别。
  耶诞节前夕的平安夜还很正常,和几个朋友去喝酒、唱KTV。一直到午夜,直到稍微开始飘雨的圣诞到来。那夜疯狂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了。
  尽兴的我大约凌晨二点多才悠闲地往家的方向回程,带着略微的醉意,然后就碰到了一群八个单身大美女。
  说到这几位美女,我真的有点无语。
  她们是前年自己喜欢自驾车旅游时认识的朋友,都是白领,条件超级好,可惜老是找不到男友,口头禅是宁缺勿滥。不过在我看来,绝对是借口!二00五年情人节的晚上,可怜的我就是和这几个人一起过的。
  现在想起来都汗颜。在那个没有情人的情人节里,我们也是到钱柜KTV喝酒唱歌,唱到最后,那些家伙一个个抱到一起大哭,异口同声地喊道:“老娘们想要男人……”
  汗!当时第一个念头就是,我夜不语堂堂男子汉,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怎么会落魄到和她们混在一起了。呜呜,居然还是情人节。
  不过想一想,自己没有女友,不是和她们找不到男友一样是怪异现象吗?其实并不是找不到,都是心里有块疙瘩解不开,反而在钻牛角尖了。
  或许就是因为都相同的是有故事的人,我们九个人〈八女一男〉才会走到一起,建立脆弱的友情关系的吧!也同样是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友谊,才会常常被她们莫名其妙的拉去相亲。
  真的是无语了,为什么女人总是这么八卦的生物?
  总之,相亲多次的结果是,手机几乎让相亲对象打爆电话,也间接性的让《夜不语》系列停滞了半年,最后我实在受不了了,干脆换了手机号码。总算,这个世界再次平静了下来……
  然后,自己也没有再和那伙人有过联络。
  所以耶诞节前夕的偶遇,我就知道自己要倒霉了。刚想用帽子遮住头躲过去,不料那伙怪胎中的某个人眼尖,指着我就尖叫了起来:“哇,居然是夜不语!”
  我干笑,乖巧的打着哈哈:“几位姐姐好——久不见了,还活着啊?”
  “我们活的都很滋润。”她们说,然后完全不顾我反对,一边几个人挂住我的胳膊,强迫我又回到了钱柜KTV。
  唉,倒霉!当时第一个念头就是,我,夜不语,二十五岁,能不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呢?无解。
  喝酒,唱歌,四点过后跑去吃烧烤,然后不知道哪个该死的,提议开车跑到六公里外的某条大河边兜风。那群疯子就兴致勃勃的把我架上车,完全不顾我的意见跑了过去。
  谁有经验花五分钟在弯曲没有路灯,旁边就是没有护栏的河边,驾车跑完六公里的?我没有开的经验,但我有坐的经验,当时真的感觉九死一生,比最恐怖的小说惨景都还要恐怖一千亿万倍。
  那群已经有着醉意的不良美女,一人手里提着几瓶啤酒摇晃着走下车,走到接近两百米河宽的边缘,坐在鹅卵石上吹风。这里并没有下雨,天空干净的甚至可以看到星星。
  星光下,八个穿着时髦,身材纤细的身影还是满养眼的。当然,前提是没有人摔酒瓶的情况下。不知道是谁先甩出手中酒瓶的,只见那瓶子划出一道弧线,落到了流淌的河水中,响起轻微的声音。
  于是这些不良女纷纷效仿起来,将喝过以及没有喝过的酒瓶扔出去,扔完后还不解恨,干脆捡起岸边的石头继续砸河。
  唉,现代人的压力真的满大的,特别是过了二十八岁年纪,条件好,但是居然还没有结婚,甚至就连男友都没有的美女,来自家庭的压力,社会的压力都沉重的压迫在身上,犹如泰山一般。
  平时上班的时候还要强颜欢笑,面对上司和三八的同事露出满不在乎的嘴脸,但压力累积起来,终究会喷发,只是看早晚罢了。
  看着河面不断溅起的水花,我在苦笑。自己何尝也不是一个背负着沉重压力的人呢?只是自己死要面子。自己何尝也不想抱起一块大石头,狠狠地砸出去呢……
  “喂,我要放弃了,你知道吗?”
  不知何时,其中一个美女开始大喊起来,那尖锐的声音像是在发泄某种情绪。
  “喂,我要忘记你了,你知道吗?”
  渐渐地,大多数人都开始了喊叫。
  “喂,我决定不再爱你了,你知道吗?”
  不知谁在哭,星光下,那些外表坚强的美女们一个个流着泪水,脆弱的如同容易破碎的花瓶。
  那一晚的我突然变得同样的脆弱,那晚的我,差点哭了出来。
  是啊,再过九天,三年的约定就过去了。我决定忘记你了,你知道吗?天堂的那一位,如果真的有来生的话,记得将我三年来受的痛苦,加倍的还给我。到时候就当我的小老婆好了,让我也感受一下左拥右抱,齐人之福的感觉,哈哈……〈想哭〉有的时候,朋友说我的人生就像一本小说,想想都觉得不像现实中的事情。但是他们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他们也是我人生小说中的主角之一。
  有些事情做的时候并没有丝毫小说的感觉,但是当你找到浪漫点,写出来后,就变成了颇为文学的东西了。
  文字,真的很有趣,也真的很神奇。
  不知大家的元旦是怎么过的?圣诞过后,元旦前夕,十二月三十日的时候,那群不良女的其中一个打来电话,告诉我,她后天就要结婚了。当时的我只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世事,真的没有任何的绝对。今天还在痛苦中挣扎的你,到了明天就会有好的际遇也说不定。所以,祝愿每一位看到这本书的朋友,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虽然,这不过是一本恐怖小说罢了。
  最后,想真心的说出最后一个愿望。
  希望有哪些存在大无畏精神的勇敢雄性动物,能够顺便将那群剩余的七个不良美女一起娶了回去,为社会的安定做出有力的贡献。
  那么,我的生活就一切太平了。阿门!
  夜不语二00六年一月五日

引子一
  亲爱的:说话不算话。说好给我电话的,结果你还是没打,让我来猜猜你回家后干了什么吧!
  首先是看电视,看完电视以后洗了个澡,然后突然感觉很困,就睡觉了。结果,你还是没有准备考试,也没有拿出日记本写日记。
  哈哈,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估计已经是四月二十一日晚上了吧。如果你打开电脑看信的话,记得把你一天想要做的事情都顺便做了。比如找个题目写申论……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事情。如果你懒得找的话,明晚我会帮你找。
  说真的,今晚月光很柔和,但是却不够冷。如果你有望远镜,而且又碰巧睡不着的话,估计可以看到月亮旁边有两颗明亮的星星,那是猎户座的参宿四和大犬座的天狼星。对了,西边天际还有我的幸运星北落师门。
  现在已经是四月二十日了,对了。今天的生日花是Paperwhite Narcissus.花语意味着Inflexible.不要问我为什么会记得今天,理由?以后我再慢慢告诉你。
  好了,我再赶一下功课,也要乖乖去睡觉了。
  你也要乖乖的准备考试喔,如果挂掉的话,暑假我们都会不好过的。
  爱你的唯
  “我也爱你,亲爱的。”邓涵依带着幸福的微笑将电脑关上,蹦蹦跳跳的走到窗边,拉上窗帘的同时还不忘往外望了一眼。
  寂寥的夜色,二十四层的电梯公寓上空看不到一丝月光,当然也更看不到什么参宿四和天狼星了。她不由的噘起嘴,小声道:“哪里有星星月亮,猴子都看不到一只。哼,唯唯,看明天我怎么收拾你。”
  嘴里是这么说,但脸上洋溢的幸福色彩依然没有黯淡丝毫,喝了杯牛奶,重重的躺在软绵绵的床上,邓涵依轻轻拍了三下手,声控灯立刻熄灭了。
  四周顿时陷入了一种微妙的黑色之中。
  对面的机械钟有规律的发出“咯哒咯哒”的噪音,对于早已经习惯这种声音的自己而言,倒是起到了一种强有力的有效催眠作用。
  咯哒。
  咯哒咯哒。
  午夜十二点多了。
  咯哒。
  还是没有丝毫的睡意。
  邓涵依突然瞪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她耸了耸小巧可爱的鼻子四处闻着。接着,像是在判断什么似的,拍亮了卧室的灯。
  似乎有一种什么味道,一股让自己很讨厌很烦躁的味道。
  她下了床,在卧室里到处走动,希望能把那股味道的来源找清楚。但是这个徒劳的工作,在持续进行了十分钟又五十秒后便宣告放弃。她犹豫了三十秒,然后出了房间,轻轻敲响父母的房门。
  “干嘛?”过了许久,里边才传出疲倦沙哑的女人声音。
  “老妈,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邓涵依小心的问。
  “怎么?难道着火了!”女人明显紧张起来。
  “不是,没有烧焦的气味,是一种很奇怪的味道,就像,就像……”她努力想要找出一个或者多个物体来形容,可是想了半天也没找到。
  “好了好了,既然不是着火,管他天大的事情都和我们家没关。”房内的女人不耐烦起来:“小依,你也给我早点去睡觉。明天不是还有月考吗?如果你再不给我过,当心老娘我扣你的零用钱。”
  “烦死人了,这种事情人家自己知道!”邓涵依从鼻子里闷出一种类似撒娇的声音,急忙溜掉了。
  结果那种古怪气味的位置还是没找到,算了,管他那么多,还是睡觉吧!明天的考试如果真要挂了,今年恐怕都不会好过。
  她无奈的用被子将脸藏起来,试图把味道给屏蔽掉。
  可是那该死的味道却越来越浓,萦绕盘旋在鼻腔里,像是怪异的液体一般,通过嗅觉神经刺激着大脑的位置,恶心的让自己想吐。
  不知就这样过了多久,她猛地又坐了起来。全身发冷,身体甚至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着。
  那种无法形容的恶心味道,似乎,是从自己的身体中散发出来的。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味道?好恶心,恶心到想将自己全身的皮肤都抓下来。
  邓涵依冲进了洗澡间,放好水,将所有的香熏、温泉精一古脑的倒进浴盆里。
  味道,依然没有消散的迹象……
  “不够,还不够。”
  她疯了似的,用香皂、沐浴乳洗了一次又一次的澡,到最后,只要是带有香味的东西,她便毫不考虑的涂抹在身上。
  “没用,怎么一点作用都没有!那么臭,我怎么可能那么臭!”她瘫倒在地板上,双手用力的抓扯长发。
  “那种味道,果然是从皮肤里散发出来的。”她呆呆的望着自己白皙的细嫩手臂,许久后,居然傻笑起来:“好脏,好恶心,我要洗干净!”
  她到洗衣间拿出一把洗鞋用的硬塑刷子,将母亲的香水整瓶倒了上去,拼命的在身上刷着。纤细柔嫩的皮肤从细白变得血红,皮肤被刷子一片一片的刮破,鲜红的血流了下来,流了一地,就着未干的水缓缓流入下水道中。
  她像是不知道疼痛似的,依然不停的刷着,不断刷着。皮肤终于经受不住这种非人的折磨,整片的被刷子拉了下来。
  她的头脑因为失血过多,开始晕眩,甚至无力的坐到了地上。可就算如此,她的手却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继续用刷子刷着身体,清洁着那不断散发的恶心气味。
  那种气味,似乎自己也曾闻到过。多久以前?多少年以前?似乎刚被埋入棺材里二十多天的姥姥,因为某些原因需要移棺时,打开棺材后散发出的,正是现在充斥在自己鼻中的味道。
  尸臭……

引子二
  不论什么故事,应该都有一个开始,也就是所谓的端倪。不过这个故事的开始,倒是颇有些值得商榷的地方。因为,引起我注意的是一条项炼,一条五克拉左右的蓝色钻石项炼。
  张可唯这个富家公子是一班的,而我在五班,之所以会注意到他,其实原因很简单,毕竟最近一段时间,老是有人一下课就围在一班的窗台上,将这个班的窗外围得水泄不通,造成了我上洗手间的诸多不便!
  这种障碍久而久之后,就算再麻木的人也会一探究竟,何况是我夜不语呢!
  再加上那天也实在很无聊,连续打了几个哈欠后,我便将头挤进了那圈俗气的男生女生群里。
  好不容易才硬生生的挤到窗户边,居然发现前边的人,已经被后边的人肉长城压得整张脸都贴到了玻璃上。
  有趣的是,一班中的人似乎已经对这种情况免疫了,他们见怪不怪的眼神似乎也不时瞟着班内的某个位置。我立刻纳闷起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是指向一个人,一个长得普通,但是把校服改得像花花绿绿的鹦鹉的雄性生物,一个略有些令人讨厌、为人张扬、不含蓄,但是在校内很出名,经常制造话题的富家公子张可唯。
  说到他的传言,似乎真的有许多个版本。
  有人说他的老爸是石油大亨,他每天都要换一双全新的不同款式的New&Lingwood皮鞋。这一点虽然有争议的地方,不过我倒是在偶然间,见到他穿过一双同品牌的Russian Calf Shoes.英国名牌New&Lingwood创立于一八六五年,专为当地名校伊顿公学的学生制造皮鞋。
  据说这款皮鞋由俄罗斯驯鹿皮制作,皮革经人手处理:先将其放入黑麦、燕麦粉和发酵粉中混合,然后再加入酒浸泡,之后趁还没干时,用手加咖喱粉揉搓,最后再放入海豹油和桦树油中浸泡。而我老爸正好也给我买过一双,当时售价一千五百五十美元。
  恐怕这次的话题,也在这个奢侈小丑的某个穿戴或者饰品上。不过看人群里雌性生物偏多的趋势,以及就连雌性老师都忍不住朝他脖子位置看的状况来说,是饰品的可能性要大上许多。
  就在我下了这个判断的同时,我见到了他脖子上那条蓝色的五克拉钻石项炼,略微愣了一愣,然后我笑了起来。
  那条钻石项炼老实说,做工并不算很好,镂金的链子明显属于机器化的量产品。特别之处在于那颗五克拉的蓝色钻石,很美的钻石,周身似乎都有流光缠绕,确实足够吸引爱美的雌性生物的视线。不过这种钻石,是人工的,而品牌,我也恰好认识。
  总之最近的人生也实在够无聊的,每天三点一线的生活,也让不太习惯平淡的自己产生了些许受不了的负面情绪。
  无聊是很让人烦恼的,还不如临时找些事情来做,比如,给那位暴发户的儿子上一堂珠宝鉴赏课。
  我这么盘算着,带着微笑离开。一回到教室,就开始考虑,该怎么将这堂鉴赏课上得他记忆深刻、没齿难忘。唉,现在想起来,所有的一切,似乎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因为还没有等我为他上那堂课,张可唯,在第二天便死掉了。
  死在自己的卧室里!据说死掉的样子十分可怖,不过具体是怎么个可怖法,谁又知道呢?
  但是那条蓝色的钻石项炼却没有作为陪葬品。张可唯的老爸将这条项炼送给了一班的班花,据说是他儿子临死前的遗言。
  那班花在半推半就下,也就接受了,毕竟那么大颗的钻石,只要是女人,似乎都没有办法拒绝吧。虽然明知道接受死人的东西有点会让人毛骨悚然,不过,钻石……
  真的好美!
  然后只过了一个礼拜,班花也死了。
  一时间那条项炼被传为死亡诅咒的源头,本以为没有人敢再接受,不过似乎所有人都妄自强化了女人对钻石的抵抗力,不管那女人的年龄有多大,是老师还是学生,她们的年龄是十六岁,十八岁,还是三十六岁。
  只要是女人,当那条带着五克拉钻石的项炼,透过死者的遗言送到自己手中的时候,犹豫再三,最后却依然将它死死的攥进了手心里。
  直到死亡。
  那条项炼,依然牢固的挂在脖子上,唯一留下的,只是惨不忍睹的尸体,以及最后的遗言——将钻石送给下一位受害者的遗言。
  一个多月内,学校的老师和学生死掉了八个。终于,那条项炼没有了踪迹,消失的无影无踪。在以后那段不短的时光里,甚至就连我也渐渐将这件往事给忘却掉了。
  只是该来的,依然躲不掉。事情,并不会就此划上句号。

第一章 古怪班花
  “喂,你知道吗?每一次你舔一张邮票的背胶,你就吸收了十分之一的卡路里。”
  “喂喂,你知不知道,右撇子平均比左撇子多活九年?”
  “喂喂喂,你清楚吗?巧克力含有一种称为苯基的化学物质,跟你谈恋爱时大脑里头可以制造出来的东西一样。”
  如果全世界所有的历史老师都和眼前的秃顶老头一样,那么恐怕全世界所有的历史课,都会充斥着无聊和沉默。当然,这句话专指某一类型的人而言,很不巧,我刚好就是其中的一个,而我身后的女孩碰巧也是其中的另一个。
  无聊的时候究竟可以做些什么呢?就一般人而言,或许会将课本叠得很高,然后躲在后面瞒着老师看漫画和小说。而有的人会呆呆的发神,有的人流着口水梦周公,诸如此类很俗气的行为。
  但是可惜,我不凑巧的不算一般人,而我身后的那个女孩更不算!所以她先选择了比较与众不同的方式消遣无聊,例如用铅笔戳我的背,等我转过头去的时候,立刻装白痴,摊开嘴巴,将非常有韧性的口水从嘴里吊出来,一直吊到三十多厘米居然都还能保持不断。
  然后她保持这样的姿势,说出了以上那三段我至今都认为堪称经典的话。
  当时的我顿时看傻了,不由自主为这一奇景拍手。
  然后我被那秃顶小老头赶出了教室,双手提着水桶站在门边郁闷。
  我气恼的往窗内望,那女孩甜甜的冲我笑起来,吐着小巧的粉红舌头。我顿时更为恼怒了,恨不得冲进去,拉住那家伙的舌头狠狠往外扯。
  照例做个自我介绍。本人是夜不语,一个好奇心旺盛的男孩,十八岁,未婚,今年刚好高三。而那个好死不死,又开始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向我表演吐面条口水的女孩,叫做曾雅茹,高二分班后就一直霸占班花位置的十八岁少女,同样未婚。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怪怪美少女似乎有一些不为别人所知的嗜好,就是喜欢用她可以离开口腔,吊到足足长达三十厘米的面条唾液吓我。
  如果这个嗜好保有男女平等、老少皆宜、童叟无欺的公平态度的话,我也就认了,可惜事实并不如人意,似乎,她只是单纯的喜欢吓我,以此作为打发无聊的游戏。
  至少她这一绝技根本就只有本人一个人看到过。在其它人面前,这古怪的美少女永远都是一副大小姐的高贵样子,美丽,有气质,成绩好,又会钢琴、长笛等等数种乐器,好像所有的优点都完美无缺的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所有人都被她漂亮的臭皮囊给迷惑、欺骗了,甚至学校里还有一群为数不少的臭雄性生物,自发的组建了她的数个私人亲卫队和后援会。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她邪恶的本质,这个可恶的口水妖!
  虽然说老实话,那种别人做起来会令人觉得恶心的古怪搞笑动作,在她身上虽然也不优雅,但是至少也是一道少有的风景线,不过,我还是有点看不过去。
  仔细想想,她对我的这种消遣行为,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高二时候大家都并不熟悉。虽然同在一个班,而位置也没有离多远,但不管她有多灿烂耀眼,自己对她的印象,都仅仅只停留在记得名字的危险遗忘边缘。
  高三的时候,直到两个礼拜前,偶然看到她无聊的在课堂上吐口水玩耍,被她发觉后,她就时断时续的在我的视线飘到她的位置时,用口水吹泡泡给我看。
  然后到了这个礼拜,这古怪的班花意犹未尽,干脆将位置换到我身后,只要一无聊,就用铅笔戳我的背部。
  如果我不回头,她就一直戳,还用手在我的背上到处按,就像在菜市场选猪肉一般。最近,她更发展出了吊口水的绝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想通,她的口水究竟含有哪些与众不同的成分,居然能吊到三十多厘米长,都可以拿去申报金氏世界纪录了!
  唉,头痛。
  强悍的我好不容易忍耐到下课,那秃顶小老头走了出来,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突然笑了:“夜不语,舒服吧!上我的历史课真的有那么无聊吗?”
  “哪会!”我的反应堪称一绝,卑微的道:“张老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古今中外,文笔极佳,才思敏捷,过目不忘,十年寒窗,博学多才,见多识广,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文武双全,雄韬伟略,谈吐不凡,谈笑风声,高谈阔论,眉飞色舞,运筹帷幄,言简意赅,完美无缺,一针见血,远见卓识,义正词严,一气呵成,大显神通,出口成章,出类拔萃,出神入化,万古流芳,一本正经,一箭双雕,长篇大论,功德无量,力排众议,力挽狂澜,气贯长虹,气势磅礴,气吞山河,坚韧不拔,身体力行,空前绝后,视死如归,英姿焕发,奉公守法,艰苦奋斗,忠贞不渝,舍己为人,大公无私,一尘不染,一鸣惊人,叱咤风云,排山倒海,惊涛骇浪,雷霆万钧,惊心动魄,横扫千军,惊天动地,见缝插针,无孔不入,千篇一律,口诛笔伐,文从字顺,十全十美,无懈可击,无与伦比,励精图治,壮志凌云,高瞻远瞩,忍辱负重,盖世无双,龙飞凤舞,一丝不苟,身兼数职,日理万机,明察秋毫,英明果断,分身有术,孜孜不倦,吾等楷模。
  “学生对你的景仰之情有如滔滔长江之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嘿嘿惊天地!泣鬼神!感人肺腑!感人落泪……”〈嘴巴麻木了,后面省略一万字。〉那秃顶小老头居然不动声色的受用了,满脸人畜无害的微笑:“你当我弱智啊,不要把网上那些回白痴斑竹的白痴回帖拿来应付我。”
  敢情这食古不化的老古董居然还会上网,老天啊!这是什么世道!
  笑了一阵,那老头才道:“对了,刚才忘了说,下节课我和你们班主任调过课了,依然是历史课,你就好好给我在这里站着!”
  我倒!上帝,我夜不语哪里招惹到大慈大悲的您老人家了,您要这么折腾我!无奈的看着双手上那两个渐渐重逾万斤的空水桶,我忍不住就着窗户玻璃顾影自怜。
  不看还好,一看差点吓得坐倒。罪魁祸首曾雅茹正隔着玻璃看我,她暇逸的用手撑住头靠在窗台上,嘴角露出美少女特有的微笑。
  我气不打一处来,哼道:“不要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出来,全都是你害的,你怎么赔我!”
  她眨巴着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几乎都要贴到玻璃上,犹自道:“喂喂,听说外北门附近新开了一家火锅粉店,人家想去。”〈编按:火锅粉,四川的特产〉“关我屁事。”我恨恨道。
  “你请客!”
  “你神经啊,凭什么我要请你!”我声音大了起来,“最近的事情,我都还没和你算总帐呢!”
  曾雅茹顿时笑的更甜美了,她一蹦一跳的走出教室,手里还提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水桶和水瓢。
  她无辜的舀了一大瓢的水,倒进我苦苦提着的水桶里,然后皱了皱眉头,似乎不满意的直接将水桶抱起来,打算将满满一桶水全部倒进去。
  顿时豆大的汗珠从我的额头上冒了出来,全身发冷的大声喊道:“遵命,大小姐,天涯海角我都跟着您去!”
  仔细想想,她的这一连串行为都构得上勒索罪了吧。
  “这才差不多!”曾雅茹点点头,掏出手帕温柔的将我脸上的汗水擦拭掉,嘴里却说着不太温柔的话:“下午放学的时候记得在校门口等人家哦,如果你敢放人家鸽子的话,人家就撕破自己的裙子,明天到教务处告你非礼我。”
  我汗!看她安然的神色、恬闲的笑容以及平缓的语调,怎么看都不是说得出这种话的人物,不过,我却十分清楚,她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突然觉得,自己和她根本就是同一类人,认定或者想要做一件事情,通常都不会去顾虑别人的感受,如果对方不答应的话,就干脆用些小手段。
  唉,以前的十八年这套我都用得顺风顺水,没想到现在居然遇到了克星,人生果然充斥着无数的不可思议啊!
  上课铃声响起,克星慢悠悠的用手拍了拍我,走进了教室。
  然后那该死的秃顶老头也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他来到我跟前的时候特意停了一会儿,发现我的右边刚巧有水、水桶和水瓢等等道具。迟疑了一下,这位博学多才、见多识广、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文武双全、雄韬伟略的历史老师笑的极为灿烂。
  他一边不符年龄的露出灿烂的笑,一边摇头晃脑的抓起水瓢,朝我的水桶里加水……
  混蛋!我夜不语今天究竟是招谁惹谁了?!好想哭……
  “对不起,人家迟到了!”
  悲惨的一天,在无奈的等待中,终于放学了。生平第一次怀念上课的时光,如果那一刻能永远停留住,如果下午永远不会到,或者今天的时空猛然发生了错乱,从中午的时间被突然截断,就变成第二天早晨该会有多好啊。
  不过妄想终究是妄想,时间依然不会听从人愿有些许呆滞。我在校门口等待那个古怪美女曾雅茹半个小时候后,她才从容的姗姗来迟,毫无愧疚冲我微笑,说了以上的话。
  我沉默不语,搭配着她的步调往前走。
  她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袖,温柔的道:“你怎么不问人家为什么会迟到?”
  “没兴趣。”我低声答得简洁明了。
  “好无趣哦,你问问嘛。问问,求求你了!”她笑容可掬。
  我被她烦得受不了,终于勉强的问:“那你为什么会迟到?”
  她立刻捂住脸,害羞的回答:“好讨厌哦,这可是女孩家的秘——密!”
  顿时,我有股想要打人的冲动。
  不过这有着恶劣嗜好的美少女根本来不及注意我的脸色,只是一眨眼间,就拉着我冲进了附近的饰品店。
  “阿语,你看这对耳环适不适合人家?”她挑了一对心形的银色耳环,兴高采烈的比在自己的耳朵旁说道,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像极了热恋中的小女生。
  “不要叫的那么亲热,恶心死了。”我在她的撒娇声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要管那么多哪,我们不是关系良好的同班同学吗?”
  “究竟是谁,哪个和你关系良好了!”鸡皮疙瘩过后便是背脊发凉,能把我搞成这样,这女孩也足够含笑九泉,转世投胎后拿去给子孙后辈炫耀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关系只是人家单方面的维持良好吗?”恶劣女孩的笑容依旧,可是声音却有点变形,双手挽住了我的手臂道:“那么,明天我撕破裙子去教务处……”
  我立刻“哇”的一声叫了出来,把周围的人给吓了一大跳。
  毫不顾虑四周怪异的视线,我继续旁若无人的夸张道:“好美的耳环,好美的女孩,两个美丽的事物混合在一起,根本就是老天爷鬼斧神工的旷世杰作,亲爱的,这对耳环实在太配你了!”
  丢脸丢到姥姥家了,本以为脸皮再厚的人也会忍不住逃掉,何况只是个十八岁大的女孩子,可自己明显估计错误了,这个世界上果然有许多例外,而眼前的这位曾雅茹同学就是个很好的例外典型。
  她脸不红心不跳,面不改色的点点头,一副十分受用的样子,对着镜子照了许久。
  最后她才对店里的小工道:“请帮我包起来。”
  然后她的视线再次凝固在我身上。
  “干嘛?”我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了,迟疑的问。
  “这位先生。”她又挽住了我的手臂:“似乎你忘了掏钱了。”
  “为什么我要掏钱?”我狐疑。
  “因为人家买了耳环啊!”她说的理所当然。
  我更纳闷了:“为什么你买了耳环我就要掏钱?”
  “道理很微妙。”她用手指在我的手臂上画圆圈,“你刚刚不是叫人家亲爱的吗?你的亲爱的买了一对漂亮而且被你大力赞赏过的耳环,难道你不应该为你的亲爱的付款吗?”
  “这个道理,真的有点微妙了。”我哭笑不得起来。
  “那,我明天撕破裙子去教务处……”
  “店长,能刷卡吗?”郁闷,我为什么要受她这种无聊而且单纯的威胁?
  占了我小便宜的班花一路上不顾别人眼光,兴高采烈的不知道在高兴些什么,带着一脸的满足用力挽住我的手,闲逛到了外北门。好不容易才走进店里要了两碗火锅粉。
  然后,我愁眉不展的望着眼前碗中的事物,有点大汗长流的窘迫味道。
  一直以来,我都不怎么能吃辣的东西,而火锅粉这种东西又特别辣,再加上一般女孩子都很能吃辣,何况是曾雅茹这种怪胎型美少女,她就连吃辣椒都特别强悍,要了两碗超辣的。
  看着碗里不断漂着的红通通辣椒,我承认,我怕了!
  “阿夜干嘛不吃?”她用优雅的淑女姿势飞快扫荡着自己的那碗火锅粉,好不容易才抽空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不饿。”我的语气里有一种委屈的成分。
  “不可以挑食哦!”她一边说,一边不客气的将我的那碗也拉了过去,“挑食的孩子长大了会变坏!”
  我撇了撇嘴,暗自嘀咕着:“放心吧,被你这样骚扰,在我没变坏之前,恐怕就已经受不了自杀了!”
  “你在说什么?”她又抬起头望我。
  我背上寒气直冒,条件反射的道:“没什么,只是在回忆你那条超长唾液面条的成分和构造!”
  她“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脸不知道是不是辣的原因,变得很红,“阿夜,你真的超有趣的。一般人看到我这个样子,恐怕早就说出去了,你不但没大嘴巴,还心甘情愿陪我这个可怜的小女生,跑这么远来吃粉。”
  我哪有什么心甘情愿?根本就是你在逼良为娼,不过这番话,当然是不能说出口的。
  “阿夜,你知道吗?据说女孩子的唾液是甜的。”她的声音突然小了起来,害羞的低低说道:“你……想不想尝一尝?”说完就轻轻闭上了眼睛,樱桃色的小嘴微微张开,露出粉红小巧的可爱舌头。
  我一愣,然后斩钉截铁的摇头:“不要。”
  “切。”曾雅茹明显有点失望,哼了一声咕哝着:“这招居然没用。”
  这个女孩到底想要干嘛?
  我有点摸不到头脑,用力甩了甩头。算了,不想了,总之女孩子这种生物原本就不是我能够理解的。
  正郁闷着,似乎觉得两个人相对沉默非常无聊的曾雅茹又开口了:“阿夜,听说你遇到过许多灵异事件,那是真的吗?”
  “谁说的?”
  “沈科,还有徐露。据说他们跟着你,也遇到过一两件非常不可思议的怪异事情。”
  哼,果然是那两个不可靠的大嘴巴。〈沈科和徐露的事,参见《苹果》、《风水上、下》。〉
  “别傻了,我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善良的一般市民罢了。”我笑的有些勉强。
  “那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她将头枕在手臂上,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
  我摇头:“当然没有了,鬼鬼神神的东西都是骗人的。所谓的怪异事件或者灵异事件,不过都是现今的科学暂时无法解释罢了,不代表不能解释。或许在不久的以后,这些我们现在为止都无法置信的东西,会变成一种普遍现象也说不定。”
  曾雅茹迷惑的用手指按住嘴唇,“阿夜,你的话好官方哦。”
  “你管我,总之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我不耐烦的道。
  “嗯,没有鬼。那你的意思是,也就不会有什么芭蕉精咯?”
  我顿时大笑起来:“你是三岁的小孩子吗?居然还相信芭蕉精什么的。”
  “人家是女孩子,当然会对神秘的东西感兴趣了。阿夜你要知道,现代人大多数都不会管科学什么的,只有提到科学无法解释,才能稍微引起人的注意,这是一样的道理嘛!”
  汗,哪里一样了?我懒得再和她争执,摆手道:“算了,就当你对。”
  “你在敷衍人家!”曾雅茹气鼓鼓的嘟着嘴巴,可爱的模样根本令人想象不到,她会和早晨那个将非常有韧性的唾液吊了三十多厘米长给我看的女孩,是同一个人。
  “那我怎么样才算不是敷衍你?”我的语气实在很无奈。毕竟通过一个多礼拜的亲密接触,自己算是稍微了解这个可爱美女的本性了。
  “这个其实很简单。”她偏着头眨巴着大眼睛,“例如明晚陪人家一起去做一个试验。”
  “试验?什么试验?”我直觉感到有点不妙。
  “是个很单纯的试验。”曾雅茹无辜的用卫生筷在桌子上写字,“那个,三班有个叫做杨心欣的女孩子你认识吧?”
  “听说过,三班的班花。”
  “那个女孩子很铁齿,非说世界上根本就不会有芭蕉精什么的。”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件事说起来就有点复杂了。”她脸色开始泛红。
  我看着她,“没关系,寡人有的是时间。”
  她急了,“这个关系说起来很微妙的!”
  “洗耳恭听!”
  “嗯,那个,事情就是我和她打了个赌。约了明晚去试验看看,会不会勾出个芭蕉精什么的出来。”她不好意思的露出了甜甜的笑。
  顿时,我的头又大了。
  老天爷,这件事情实在不算微妙,更不复杂,根本就是两个漂亮的女人看对方不顺眼很久之后,早晚会一触即发的战争嘛……

第二章 芭蕉精(上)
  什么是芭蕉精?相传,芭蕉树受日月精华后,便能成精,幻化人形。另有说法是芭蕉树身沾到了人类的血液,就算只是一滴血,也能使芭蕉树成精。
  夜阑人静,明月当空,往往就是芭蕉精出没的时候,它们专找单身男女为目标,若对方已有心上人,芭蕉精便幻化成他们的心上人;若对方没有意中人,它们便幻化成俊男美女。
  传说,如果芭蕉精是幻化成美女,它们多是身穿飘逸透明的衣纱,或是白衣裙;若是幻化为俊男,则衣着整齐。它们的目的,当然是要跟单身男女上床,而被它们缠上的人,不但会变得面色苍白,而且食欲不振,人也会渐渐消瘦,慢慢步向死亡。
  我所在的小城市位于西南部,芭蕉树原本就很少,但很不凑巧的是,学校老校舍后边竟然还保留着面积大概有五十多平方米的芭蕉林。
  据说那里曾有芭蕉精出没,再加上好死不死的,几年前有几个升学未成的学长学姐一时想不开,爽快的吊死在那里边,于是那片芭蕉林的怪异谣传就更多了。
  学生时代,似乎每个人都会对这些神妙诡异的事情感兴趣,多多少少玩过一些召鬼的游戏。
  而我,几乎什么游戏都玩过,就某一方面而言,恐怕算是个资深的神棍了,只是经历了那么多怪异的事情,心底总会对这些东西有些抵触,虽然同样是不相信,不过那种所谓的不相信已经不再是以前那种绝对。
  所谓敬神鬼而远之,古人的这句话还是有它的道理的。可惜天不从人愿,原本死都不愿去的我,最后还是受不了曾雅茹的折磨,在第二天夜里来到了旧校舍。
  说起旧校舍,据说还有一段相当精彩的历史。
  这所重点高中已经有七十多年的历史了,从小私塾开始办起,经历了风风雨雨后,终于在五十多年前变成小学。经历了漫长的演化,最后才顺利转型为高中、国中、小学三位一体的大学校。
  而旧校舍刚好是这段历史的见证,它修建于一九五九年,经历了几十年的风雨摧残,早已算得上危险建筑的校舍,也不过才退休十三年而已。
  而导致它顺利报废的直接原因,说来还真有点恐怖,据说是十三年前,有个高三的学长因为迫于升学的压力,夜晚跑去教室夜读,然后从此再也没有人见到过他。
  此后常常有人在深沉的夜晚,看到有个穿着老旧高中校服的男生在爬楼梯,从一楼爬到三楼,然后突然消失掉。
  那段时间学校的招生率疯狂下降,下降的比前一段时间的那斯达克指数还厉害,校长逼于无奈,一声令下,修建了现在的新校舍。不过对现今的我们而言,那个所谓的新校舍,也是差不多有十多年老龄化的建筑了,属于半淘汰危房。
  就在这样的大历史背景下,可想而知夜晚的旧校舍有多可怕。可惜这个世界上不怕死的人一向都比较多,特别是那些看到十米远处爬过的蟑螂,都会叫得比世界第一女高音不遑多让的漂亮女生。
  就此,我曾经还有种冲动想要写出一条公式,用以证明,看到蟑螂叫声越大越尖锐的女生,她们在同类的刺激挑拨下,不服输的心态唆使她们越能发挥出强大的勇气,和不怕死的精神。〈PS:所谓同类,指的是和她一样漂亮而且同样受欢迎的女孩,以及和她同样漂亮,但是不怎么受欢迎的女孩。〉今夜的星光实在不算璀璨,月光也不算明亮。暗淡昏黄的颜色洒在地上,有些说不出的清冷。晚自习过后已经快要十点了。我在曾雅茹的压迫下,从没有关严的后门再次进入学校,躲开警卫,悄悄溜到旧校舍附近。
  由于学校为了防止学生乱走入无人地带遇到危险,位处于操场北边的旧校舍早已被一道比较高的墙隔开了,只有一道小门可以进去。不过那道门估计也至少有十多年没有开过,门上的锁早就锈死,恐怕就算有钥匙也没办法打开。
  黑沉沉的夜色里,远远的就能看到门前站了四个人,看身影,应该是三男一女。不用猜都想得到是三班的班花杨心欣,以及她的众跟班。
  美女身旁果然不乏追求者,只是聪明的女人通常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据说越聪明越漂亮的女人手段越多越毒辣,通常都若即若离在自己众多的追求者之间,从来不会和某一个人靠得太近,也不会和某一个人太疏远。
  总之保持最微妙最暧昧的距离,将最大化的资源紧紧拽在手心里。
  而杨心欣给我的感觉正是这样的一种人,禁不住又看了自己身旁的曾雅茹一眼,只有她我到现在也猜不清楚是属于哪种性格。
  这女孩一直以来都是一副好学生的样子,不会和追求自己的男生走得太近,更不会对讨厌的人假以颜色,怎么看都不像个标准的聪明人。不过以她这段时间把我搞到晕头转向的情况来看,估计她才是真正聪明的女人,甚至聪明到我想象不到的地步。
  “你知道吗?下午摘下的玫瑰比清晨摘下的玫瑰更能持久不枯萎。一只被摘掉头的蟑螂可以存活九天,九天后死亡的原因则是过度饥饿,所以还是当场立刻打死好,阿弥陀佛。”曾雅茹一边望向杨心欣,嘴里一边对我说莫名其妙的话。
  我挠了挠头,“你以上那番话,和杨心欣小姐有任何关联吗?”
  “她像玫瑰还是像蟑螂?”
  “都不像。”我摇头。
  曾雅茹突然笑了,一副开心一百的样子:“那就完全没有关系。人家只是单纯的,想试试这么说是不是会感觉很酷罢了!”
  真是败给她了!我郁闷的和她走过去,杨心欣那伙人也看到了我们,迎上来。那位三班的班花惊讶的望着我,脸上飞快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波动,我看在眼里,却有些莫名其妙。像我这种平凡的高中生,班花级别的女孩应该不会注意才对。
  “夜不语同学。”她的声音不同于曾雅茹的稳定和含蓄,而是带着一种活力昂然的勃勃生机,让人一听就会产生好感,果然不愧是班花级的人物,“真的是夜不语同学!太好了,居然可以看到活生生的夜不语同学本人!”
  她的高兴让我摸不到头脑,正想习惯性的摸摸鼻头,手已经被她热情的抓住了。
  只听她热情的语调不断在耳边响起,“夜不语同学,没想到雅茹真的能请动你!”
  “雅茹”?这么亲昵的称呼,她俩的关系应该坏不到哪去才对吧!我皱眉,干笑了两声:“没想到杨心欣同学,居然会认识像我这么平凡不起眼的小男生。”
  “怎么会!夜不语同学可是我们女生中口耳相传,声名远播,声势浩大,有如明星级别的人物。人又帅,又去过那么多地方。”开头的那番话听得我飘飘然起来,可是立刻,话的味道就不太对了。
  杨心欣兴奋的捂住自己发红的双颊,继续道:“据说你遇到过许多怪异的事情,而且每一次都坚强的活下来了。
  “还有人说你是神棍二世的现代版,能够召鬼,可以寓言未来,还有最最厉害的是,听说每个爱上你的女孩都会死于非命,实在是太太太厉害了!好崇拜你!”
  这!这根本就是在明赞扬暗嘲讽,听得我忍不住想跌倒。而我身旁的另外一个女生早就不顾淑女形象,笑的差不多倒了下去,曾雅茹那家伙吃力的攀住我的肩膀,笑到完全没力气了。
  过了好久,她才直起身来,挽住我的胳膊说道:“心欣,你的嘴还是那么厉害。当心把我好不容易才请来的人吓跑了喔!”
  杨心欣一脸无辜:“人家是真的很崇拜夜不语同学嘛,真的!”
  “好了好了。”曾雅茹忍不住又笑了一阵,“我们约好的游戏也该开始了吧。”
  杨心欣这才收敛起笑容,认真的说:“嗯,差不多是时候了。我这组的游戏者是我杨心欣、周凡、吴广宇和欧阳剑华。”
  被介绍到的男生都下意识的挺直身体,冲我们高傲的点点头。
  “我这边的人只有我曾雅茹和夜不语同学。”曾雅茹笑的十分恬静。
  我望了这群莫名其妙的人一眼,然后向前指了指,“这个,打扰一下。虽然我到现在都还不太清楚你们要玩哪种游戏,不过,恐怕这扇门如果打不开就白搭了吧?”
  “没关系,我有钥匙,好不容易才骗来的。”杨心欣冲我甜甜的笑着,然后从裙兜里掏出一把老旧的青铜钥匙。
  “剑华,麻烦你把门打开一下好吗?”她将钥匙递给最右边的那个男生,附带的赠送他一个可爱的微笑。
  那男生顿时笑的傻呆呆的,接过钥匙就精力无限的屁颠颠朝门跑去。
  我四处打量了一番,从附近找来一根钢管。那两位大美女不解的望着我的一连串行动,迷惑的同声道:“请问你在干嘛?”
  “等一下会有用。”我头也没抬的答。算了,既然已经答应要玩这场游戏,就稍微认真一点吧。总之,最近也无聊很久了。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见欧阳剑华从门边挪开。其余的人开始不太耐烦了。
  杨心欣眉头微皱,问道:“还没有好吗?”
  “快了。”欧阳剑华回答的极度没有自信。
  我摇头,笑着说:“没用的,有钥匙也打不开门。刚才我就已经检查过了,钥匙孔里早就被锈坏掉,你这样永远都弄不开门的。”
  “那该怎么办?”曾雅茹看了我一眼,“这位先生,看您自信满满的样子,该不是早就成竹在胸了吧?”
  “废话,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冲欧阳剑华摆摆手:“你走开。”说着就用钢管抵在锁链的位置,随便敲了几下,本来就已经锈腐得差不多的锁就“啪嗒”一声掉了下来。
  “居然有这种方法!那我花了那么久时间骗钥匙,不是自己找罪受。”杨心欣惊讶的捂住嘴,眼神里异光闪动,“夜不语同学,人家真的是越来越崇拜你了!”
  我笑的非常勉强:“恭维的话就不用多说了。现在是十点半,早点玩完,我回去还要吃夜宵呢。”
  曾雅茹冲我点点头,首先拉开门,走了进去。
  更阑人静,指的是没有人的吵杂声,一片寂静,夜已很深,没有人声,一片寂静。所谓“更”的意思,就是旧时的夜间计时单位,一夜分五更,每更约两小时。
  以上,是我最后一个跨过门时,第一时间映入脑海的东西。
  被围墙一起拦住的不光是旧校舍和芭蕉林,还有拦腰截断的一小部分操场,走过围墙的门就是剩余的那部分操场。这是常识,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东西。
  但不知为何,先我一步进入的人却一动不动的呆愣在原地,像被石化了一般。我不解的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顿时,也愣住了。
  眼前哪里还有什么操场,只有芭蕉林。密密麻麻的芭蕉树犹如原始森林一般,长在每一块有限的角落上。而不远处的旧校舍,便如同北美洲某个热带雨林高大脱颖而出的破旧遗迹。迎着暗淡的月色,拖出长长的,令人感觉毛骨悚然的影子,一直拉长到我们脚下。
  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不知道为何,一进入这里,就有一种不太自在的感觉。
  那种感觉十分微妙,仿佛旧校舍、芭蕉林成为了不可或缺的整体。一个阴暗潮湿,生长着臃肿身体的怪物,它静悄悄地看着我们走进来,走进了它的身体。它张开大口,准备将毫无防备的我们全部吞噬下去……
  相同的感觉,似乎不只我一个人有。离我最近的那个叫做吴广宇的男生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液,声音颤抖的小声说:“心欣,我看我们还是别玩了,回去吧。”
  “胆小鬼,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杨心欣不服输的噘起嘴,虽然她的膝盖也在不住的颤抖。
  “我要回去了。”我毫不犹豫的转身,正准备离开,却被曾雅茹一把拉住。
  “你要扔下一个小女生自己走掉吗?”她用可怜兮兮的语调说。
  我看了所有人一眼,缓缓道:“总觉得这里有些古怪,我们最好快点离开。”
  “哪有!我怎么不觉得?”曾雅茹迷惑的看着我,然后又问其它人:“你们有感觉到吗?”
  “刚进门的一霎间,我倒是有些轻微的觉得不太舒服。”欧阳剑华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周凡举手道:“我也是有种压抑的感觉,不过现在好了。”
  吴广宇满脸的疑惑:“刚才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怕得要命,但是现在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杨心欣的脸色稍微有些难看,她嘴硬的说:“人家从头到尾什么都没感觉到。夜不语同学,你会不会太疑心生暗鬼了?”
  奇怪,刚才明明还存在的那种强烈到让我感觉窒息的恐惧,到现在却完全没有了,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遇到的怪异事情太多,一有些风吹草动就以为有问题?还是因为这里围墙两端的景象差异所产生出的幻觉?
  我再次仔细的打量四周,突然发现,这里的环境确实有点脏乱,透露着萧条和轻微的诡异,但是绝对不会强烈到会令自己觉得危险的地步。看来,刚才果然只是错觉吧!
  迟疑了一会儿,我抬起头,望着曾雅茹明亮淡雅的大眼睛,“现在该告诉我了吧,你们想要召唤哪种芭蕉精?”
  “芭蕉精也会分很多种吗?”欧阳剑华好奇的问。
  “当然了。”我解释道:“一般而言,芭蕉精和召唤者的性别是相对的。也就是说女人召唤出来的会是雄性芭蕉精,而男人召唤则相反。而且它们的样貌也是不一定的,通常会和当时召唤者,脑子里想着的那个人的样子有相似之处。”
  我稍微想了想:“据说,只是据说,如果芭蕉精和某个人长得完全一样的话,那个某人就会在当夜死掉,全身的血肉都会被芭蕉精吸光,然后那妖怪就能以那个某人的身分长久的活下去。”
  “你知道的真多!”曾雅茹笑的很灿烂:“不过这次的召唤游戏不一样。是心欣提出来的,据说是她老家流行的游戏。”
  杨心欣也冲我灿烂的笑:“嗯,那我就来解释一下好了。这个游戏其实很有趣,危险性也不大。
  “和一般的芭蕉精游戏一样,也是要找到一株已经结了蕉蕾的芭蕉树,然后游戏的每个人都要用红色的绳子,一头拴住蕉蕾,一头系在左腿的大拇指上,大家围在一起玩一种抽牌游戏。据说只要抽到鬼牌,就可以随意的问一个问题。”
  “好乱七八糟的游戏!”我听得头都混乱了,“问了问题以后呢?”
  “据说那个问题芭蕉精会立刻给你答案喔!”杨心欣兴奋的说。
  “很特别的游戏吧!”曾雅茹笑着问。
  三班的那几个男生因为是自己的女神提出的议案,当然是大幅度点头。我却不置可否,皱着眉头想了想,才惊觉这个游戏果然是混乱得可以。
  “这个游戏,真的能顺利玩吗?”我迟疑的问:“就一般的召灵游戏而言,都有一定的规律和心里暗示的因素。就因为有这些含糊的不确定因素,才可以让游戏长久的玩下去。但是你们的这个游戏存在许多先天的缺陷。
  “扑克牌一共有五十四张,其中鬼牌两张。一个人抽一张要抽掉五十二张,这样的游戏性太繁琐,太不人性化了。
  “况且抽到鬼牌后,问的问题也没有任何限制,范围变成了无限大,而且可以拿来暗示的道具却一个都没有。如果第一个抽到鬼牌的人问的问题,没有任何明显或者带有暗示性的答案出现,那么谁都知道这个游戏是假的了。”
  “阿夜,你想太多了。”曾雅茹抱住我的胳膊,“本来就是游戏而已嘛。你以为有多少人认为碟仙什么的会真的把鬼请来?根本就没有几个,大家都是为了好玩罢了。
  “而且换一种方法说,如果问的问题真的有答案的话,不就刚好证明了真的有芭蕉精吗?这不是更有趣了吗?”
  我一时语塞,仔细想想。这个喜欢吊口水的古怪班花的话倒也颇有道理。只是这个游戏应该在今晚不会太长命才对。不过,至少能早点回家吃夜宵了。
  想是这么想,可内心那股莫名其妙的不安感依然没有减弱多少。我苦笑着摇头,其余的人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还是不要扫他们的兴为好。因为某些自己都说不出来的理由就要叫停有趣的事情,这不是我夜不语的行为准则。
  “你们确定真的要玩吗?”我仔细想了想,下了个决定。
  “嗯。”众人毫不犹豫的点头。
  我笑起来:“那要玩我们就玩大一点,疯狂一点,那样才比较开心。”
  “阿夜想到了什么吗?”曾雅茹看了我一眼。
  我点头,慢悠悠地说道:“从前在一般的人家户里,每棵芭蕉树的蕉叶,需要每三年砍伐一次,据说这样它们便难以成精。那时候除非是沾了人类的鲜血。”
  “你的意思是?”杨心欣脸色有点发白。
  “很简单,芭蕉精的游戏最忌讳的就是用一根长长的红线,一端牵住树身,一端牵住自己的脚的小趾尾。”我不怀好意的大笑,“我们赌注放大一点,就不知道你们敢不敢?”
  “有什么好不敢的?”还是男生的胆子比较大,特别是有喜欢的雌性生物在场的时候,雄性生物大多都会毫无大脑的,迎面扑向任何轻微以及不太轻微的挑拨。三班的几个男生果然立刻就冲我挺直胸口大放厥词。
  我笑的更灿烂了:“那好。我们找一株年龄最大的芭蕉树,蕉蕾也找快要盛开的。每根红色绳子上都要滴上一滴自己的血,还有,红绳也要绑在最忌讳的小趾尾。够刺激吧!敢不敢?”
  “太……是不是太过极端了?”杨心欣的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
  “心欣,不是你说生活太无趣了,都没有刺激感,要玩召鬼游戏的吗?”曾雅茹眉开眼笑的用手指在空气里画圈圈,“该不会,你怕了吧?”
  “人家、人家当然不会怕!”杨心欣哼了一声,语气急促的高声说:“反正这个游戏也没什么危险性,而且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芭蕉精的?人家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
  “那好,我们开始吧,道具呢?”我挠着脖子慵懒的问。
  欧阳剑华举手道:“都在我这里。”
  “很好。那么开始选芭蕉树。”我用视线缓缓扫过周围。这里的芭蕉树长得十分杂乱无章,恐怕是长期没有人打理,自由生长的缘故,“大家到处找一找,看有没有树干粗壮,不会太高,但是生机勃勃而且芭蕉蕾也特别大的芭蕉树。找到了互相通知一下。”
  其余的人依照我的话都四处看了起来,曾雅茹乘机蹭到我身边,小声道:“阿夜,你还真出乎我的意料,居然提出这么有胆的方法。还说自己不信鬼鬼神神的东西,如果真的不信的话,哪会这么了解?”
  我淡淡的道:“行不行是一回事,了不了解又是另外一回事,两者是不能混为一谈的。毕竟像你说的,我确实遇到过几件古怪的事情,虽然到现在还有点对自己的经历半信半疑,不过,多知道多了解一些东西,毕竟不是一件坏事。”
  曾雅茹撇了撇嘴:“无趣。你就不能对我笑笑吗?”
  我皮笑肉不笑的用力支起两颊的肌肉,无力地道:“你以为我嬉皮笑脸的说以上那段严肃的话,会有任何说服力吗?”
  “似乎,好像,真的没有!”曾雅茹恍然大悟,开心的拍着手。顿时,我再次被她搞得无语了。
  其实自己之所以会提出那么骇人听闻的游戏方法,也是有考虑的。总觉得这里有一些令自己焦躁不安的因素存在,虽然说不出来,又不忍心打断这场游戏,还不如横生枝节,用另一种方法,让这个游戏无法进行或者改变成其它的形式。
  物极必反这个成语在任何事物上都说得通,召鬼的游戏也不例外,就一般而言,当召鬼游戏所有的活路和死路都走上极端的时候,游戏本身反而不再存在任何形式的危险性。何况是这种乱七八糟,感觉上根本就是胡乱拼凑起来的游戏。
  “这棵树好古怪!”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周凡突然大叫了一声。
  我下意识的回头,当眼神接触到他附近的那棵芭蕉树的一霎,整个身体都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不安感觉,更加浓烈了……

第三章 芭蕉精(下)
  就传统而言,整治芭蕉精的方法往往分为四个部分。首先要查出是哪一棵芭蕉树成精。
  然后让已被芭蕉精缠上的人,先在自己的大脚趾上牵上长长的红线,线的另一端掉出窗外,静待晚上芭蕉精来。第二天早晨等芭蕉精走后,查看窗外的红线,掉落在那一棵芭蕉树下,那棵树便是芭蕉精的真身。
  那个时候,就要等到中午,日头最猛烈的情况下,先砍下已成精的芭蕉树。传说砍下时,树身上会流出血水来,之后,挖出树根,并把树根砍烂。
  最后把砍下来的芭蕉树及树根,掉在火埋里烧掉,而且一定要确保完全烧掉后,才可以离去。传说烧树时,树会发出女子的哭泣声。
  每棵芭蕉树的蕉叶,需要每三年砍伐一次,这样它们便难以成精,除非是沾了人的鲜血。此外,切勿用一根长长的红线,一端牵住树身,一端牵住自己的脚趾尾。
  以上整治的是还算不上厉害的芭蕉精。最厉害的芭蕉精,据说是生长在一种十分特别的芭蕉树上,而眼前的这株芭蕉树就足够特别,其实往深入一点说,根本就称得上怪异!
  芭蕉树只有两米多高,但是却很臃肿,树干上长满了因为枝叶掉落而形成的疤痕,一串一串的,看起来让人十分不舒服。
  粗略估计了一下,它至少有上百岁的年龄,原本应该翠绿的枝干病恹恹的呈现黄褐色,在月光的映照下,越发的狰狞。而两米处的地方,刚好有个硕大而且长得非常恶心蕉蕾。
  “什么东西哦,长得真有够难看的!”
  杨心欣等人也走了过来,她捂住嘴厌恶的说。
  我皱了下眉头。一般三年不修剪枝叶的芭蕉树就已经很危险了,但是这片明显没人理会的蛮荒之地,十多年都不曾有人进出过,里边大部分的树都没有人打理。
  如果传说稍微有点真实性质的话,危险的强度就会加大,但是这棵树,虽然丑是丑了一点,可看起来应该每年都有自动掉叶子。
  “就用这棵树好了。”我的视线一直凝结在树身上,许久才淡然道。
  “不要。”杨心欣首先反对,“太恶心了。你看看那个蕉蕾,根本就畸形得像个刚死掉的婴儿。一想到要和这种玩意儿有联系,人家就忍不住想吐。”
  曾雅茹依然笑嘻嘻的,轻声说:“心欣果然是在害怕,没关系的,不过是个游戏罢了。你不是说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鬼吗?”
  “人家才没有怕。”杨心欣忍不住一边偷看那棵长相怪异的树,一边脸色发白:“总之那个游戏根本就没有危险性,怎么玩都无所谓。”
  “心欣,真的没问题吗?”周凡抬头咽下一口唾沫,他的声音明显在发抖。
  人类果然是一种以貌取人的生物啊!我不动声色的再次打量着那棵树,虽然看样子它确实很奇怪很丑,但是就危险度而言,应该是最低的。毕竟芭蕉精,就传说而言,并不是越老的树上越容易请到,如果限定条件的话,请不到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虽然不过是一场游戏,但还是小心为好。毕竟遇到过那么多事情的我,也不是光吃白饭才长大的。只是,那个芭蕉蕾确实越看越像一个刚死掉的人类婴儿。让人毛骨悚然!
  看看手上的表,指针已经到十一点了。虽然并不是请芭蕉精的最佳时刻,不过,安全第一!我缓缓看了所有人一眼,再次确定:“如果要玩的话,就马上开始吧。回家前还可以顺便去便利店买蛋糕吃。”
  杨心欣没有再反对,她的众跟班们当然也就没有反对的理由。我和曾雅茹对视一眼,将欧阳剑华背着的袋子拿过来,把道具一样接着一样的往外掏。仔细数了一遍,居然发现东西很丰富,而且还有一把多功能瑞士小刀。
  我头大的举着瑞士小刀问:“怎么会有这种玩意儿?”
  欧阳剑华干笑了几声:“不是说冒险吗?男人是为了保护女人而存在的,如果女人有危险,当然应该手持刀剑,横刀立马,那个男士优先,迎着危险扑上去!所以本人就冒着天大的危险,把老爸的刀给偷了出来。”
  我捧场的鼓掌:“有必要吗?你当这里真的是原始森林啊?”
  他摸着后脑勺傻乎乎的笑,对我的话满脸不在乎。算了,我将红绳子分成六根,每一根都分别系在那个畸形的蕉蕾上,然后分给其余的人。并在树的周围将六根白色的蜡烛点燃。
  脱掉鞋子,将红绳的别一端拴在左脚的小尾趾,最后用火将瑞士小刀开罐器的尖锐处烧了一会儿去毒,再将右手的中指刺破,将血涂在了绳子上。众人被我那一连串流畅的动作唬得一愣一愣,在我的再三催促下,这才依次把形式上的规矩做完。
  接着便是正式的游戏了!
  大家围拢在一起坐成一个圆圈,就着昏暗的蜡烛光芒,缓缓将崭新的扑克牌洗到非常零碎后,这才放到中央位置,由逆时针方向一个一个的按照顺序抽下去。
  已经是十一点过十分了,刚才还似有若无的月光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烛光随着秋日的微风轻轻晃动。不时爆开轻微的烛焰响声,也被这片寂寥的黑暗地带无限的放大,刺激着每个人的耳膜。
  晃动的芭蕉树叶,犹如无数无名生物的触手,在夜色里显得特别狰狞。
  我对面的杨心欣似乎非常紧张,稍微有些风吹草动都会让她的身体一阵颤抖。我有些莫名其妙,如果真的害怕的话,干嘛还硬是要玩这种刺激性强烈的游戏?唉,女人这种生物,看来用尽我的一辈子,恐怕都依然无法真正了解的。
  如果真有来世的话,而且碰巧我的来世变成了一个女人,那么那时候的自己,会不会居然也不了解自己呢?
  我一边无聊的抽牌,一边胡思乱想。不久后,只听杨心欣“呀”的发出一声尖叫,然后猛地将手中的牌扔了出去,那副惊惶失措的样子就像刚才拿到的不是牌,而是某种恶心恐怖的危险生物。
  “怎么了?”我第一时间发问,并将她扔出去的牌捡了起来。
  “是鬼牌!”她惊魂未定,捂住胸口喘息道。
  我迅速看了一眼,果然是鬼牌,然后大笑起来:“根据你的游戏规则,抽到鬼牌就可以发问,又不是遇见鬼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她想了想,也哑然失色的笑起来,长长的睫毛上还留着吓出来的泪珠。
  “对不起,人家一时紧张,下意识就丢出去了。”她不好意思的红着脸,咳嗽了几声,试图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刚才的糗事上转移开,“那么,人家开始发问了——”
  她将最后一个音调拖得很长,苦苦的抚着额头想了好一会儿,这才道:“那么,芭蕉精啊芭蕉精,请问,这次的期末考我会不会PASS?会的话请动左边的叶子,不会的话请动右边的叶子。”
  这时,恰好有一阵凉凉的风吹过,吹得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而那株又矮又臃肿的丑陋芭蕉树,整个左边的叶子都被吹动了,像是穿着灰色衣服的胖子在跳着怪异的舞蹈。
  不知是不是幻觉,就在刚才的一刹那,我仿佛看到蕉蕾犹如活了一般的微微抽动一下,婴儿的模样也逐渐臃肿了起来。我死死盯着那个芭蕉蕾看,许久,也没有再发现什么异常状况。真的只是自己的错觉吗?
  曾雅茹轻轻握住我的右手,关切的问:“阿夜,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眼花了。”我摇摇头,冲众人道:“继续。”
  从理论上而言,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为何那股不安却越发浓烈,浓到如湿度高达百分之九十的雾气,根本看不到前路。再来一次,如果那时候还发现有异常情况,不管怎样都要立刻把这游戏结束掉!
  抽牌开始继续,不一会儿,鬼牌再次出现了。这次抽到的是吴广宇,只见他默默的将牌放在地上,就是不说话。
  “广宇,问一问后天的彩票头奖号码是多少?”周凡兴高采烈的哄叫着。
  我被逗得“噗哧”一声笑起来。
  “你干嘛笑?”周凡不解。
  “这种游戏没有那么复杂的玩法。”我一边笑一边说:“不信你问问你们的杨心欣女神。”
  女神点头:“就像夜不语同学说的,这个游戏只能提到答案是肯定或者否定的问题,不然会不灵的。”
  “嗯。那么,芭蕉精啊芭蕉精,请问……”又迟疑了一会儿,吴广宇这才道:“我的女神最喜欢的是不是我?是的话请动左边的叶子,不是的话请动右边的叶子。”
  “讨厌,广宇你真是的,居然问这种问题。”杨心欣害羞的捂住了脸,把我看得直吐舌头,好造作的表情!
  有一股风吹来,树右边的叶子开始跳舞了。我立刻集中所有的注意力,死死望着蕉蕾,但是却丝毫没有发现任何古怪的地方,那个如同死胎的蕾包一动不动,依然那么难看。悬着的心稍微放下去了一点点,刚才果然是自己神经过敏吧!
  “呜呜,我就知道。”吴广宇在鼻腔里发出类似小猪想喝奶的时候,才会发出的声音,“一定是我还不够努力,加油啊,广宇!十八岁的青春在向你挥手!”
  我倒!居然还会有这种人。牌被重新洗了一次,游戏重新开始。经过二分钟飞快而且无聊的抽牌运动,最后曾雅茹突然笑了起来。
  “鬼牌在我这里!”她迷人的露出灿烂的笑容,将牌放在地上,然后将头倚在我的肩膀上喃喃说:“该问个什么问题呢?好头痛哦,似乎没什么可以问的。”
  “随便问什么就好,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我抖了抖肩膀,试图把她给抖下来。
  可惜她贴得非常紧,就差把头埋进我的胳膊弯里了。这种状况,一点都不像表面上那么甜蜜!
  “有了!”她开心的拍着手:“大家还记得一年多以前学校里发生的‘五克拉蓝色项炼连续死亡事件’吧?”
  众人迷惑不解的微微点头。
  “就问这个。”她声音大了起来:“芭蕉精啊芭蕉精,请问那串蓝色项炼现在在哪里?”
  杨心欣脸色苍白,略带着不满的语气道:“雅茹,刚刚人家就说过了,范围这么广的问题是不可能会有回答的!”
  “那我就问简单点好了。”曾雅茹依然笑着,但是表情却丝毫没有笑时该有的感觉,那一霎,她的语气变得非常严肃而且正式,“芭蕉精啊芭蕉精,请问那串蓝色项炼还在这个学校里吗?是的话请动左边的叶子,不是的话请动右边的叶子。”
  我直觉的感到不对,这个女人,她究竟想干嘛?不知道是不是有风,但芭蕉树左边的叶子却开始动了。
  曾雅茹立刻变得非常激动,她的神色紧张,语气也紧张的略微干涩起来,“那么在哪里?告诉我在哪里?”她激动的站起身,向芭蕉树走了几步,似乎想急切的知道答案。所有人都被她的行动吓住了,大脑一时间空白一片,什么行动也没有采取。
  就在这时异变突然发生,系在蕉蕾上的六根红绳同时断掉了,我只感觉小脚趾上一轻,似乎心脏被外界什么东西吸引,差点被吸了出去。
  心猛烈的跳个不停,无数的汗珠从周身的毛孔流了出来。是冷汗!
  “刚刚……究竟是怎么了?”杨心欣心惊胆跳的捂住胸口,语气结巴。看情况,她身旁的几个男子汉也不比她好多少,几乎都快瘫倒在地上。
  “游戏结束了,我们快走。”我当机立断,将断掉的红绳子用火烧掉,吹灭蜡烛,然后催促众人出去。
  曾雅茹依然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我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却被她推开了。这家伙,力气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大?
  “我还有一个问题,最后一个问题!求求你让我问完!”她疯了似的,虽然脸色煞白,但是嘴里却没有闲着。
  我皱眉,毫不客气的扇了她一耳光,趁她又愣住的时候,抱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扛在肩膀上大步往前走。
  好不容易才走到围墙的那头,我喘着气,清点人数后,这才道:“都没有问题吧?”
  “我有。”肩膀下边传出了一个稍微害羞的声音。我这才发现刚刚只顾着跑,完全忘了把曾雅茹放下来了。
  “哈哈,抱歉抱歉。”我笑着,突然记起不久前打过那个女煞星一个耳光,如果被她想起来,这个记仇的古怪美女还不知道要怎么报复自己。
  刚抱着这种想法,古怪美女的眼神就对上自己。她的眼神里充斥着些许奇怪的情绪,脸也红红的,看来一时间应该还记不起来才对,但是,今晚有一件事是一定要善后的!
  从吴广宇那里借了瑞士小刀,我提着胆子再次进了芭蕉林一趟,将那棵古怪的芭蕉树砍倒,再将蕉蕾摘了下来。
  毕竟那场游戏不管怎么说都算是失败了。绳子断了,就如同请碟仙无法把碟仙送回去一样的状况,根据以往芭蕉精游戏的准则,最好是能立刻砍了芭蕉树,把用来请仙的蕉蕾埋掉。
  月亮不知何时又出来了,现在是夜晚十一点半,月光很明亮。我低下头,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手中的蕉蕾,这个刚才还像死胎的东西,现在却圆滚滚的,根本就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芭蕉蕾了。奇怪!我没再胡思乱想,很快在松软的地上挖了个坑,将蕉蕾埋了,然后飞也似的跑了出去。这种诡异的地方,一个人真的不怎么敢待太久。
  围墙的那侧,余下的人只剩曾雅茹和吴广宇在等我。
  “夜不语,刚刚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吴广宇接过我递回去的刀,迟疑了半晌才艰难的问。
  “没有。”我摇头。
  “奇怪了,难道只有我一个人闻得到吗?”他迷惑的摇摇头,也走掉了。
  曾雅茹嘴角流露出笑容,只是那种笑却带着令我毛骨悚然的感觉。
  “怎么了?我就是再帅也禁不住你这么看的!”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阿夜,刚才你是不是打了我一巴掌?”她的笑容似乎人畜无害。
  “怎么可能!我从来不打女人的。”我矢口否认。
  “是吗,我明明觉得有人打过我,还很重。”
  “一定是有人嫉妒你的美丽,趁你病要你命。仔细想一想,有这种犯罪动机的嫌疑人在我们六个中究竟会是谁呢?”我试图将她的思维引向另一个方位,可是明显失败了。
  “哼!明明就是你欺负人家,明天我要撕破裙子到教务处去!”
  我立刻举手投降:“那根本就是意外,难道要我五体投地的向你赔罪吗?”
  “这倒不用了,只要下个礼拜天你答应和人家约会,人家就原谅你。还有……”她猛地抱住了我,湿润的嘴唇带着一丝芬芳的青春气息飞快的印在我的唇上,雪白的皓齿轻轻咬着我的下嘴唇,许久才不舍的分开。
  “这是刚刚你救人家的谢礼。”她的脸略微有些发红,转过身躲开我的视线,甜美的声音依然在无人的操场上回荡着。
  “你觉得呢?感觉怎么样?”她突然又转过身问。
  “嗯?什么?”还沉吟在那个突然的吻中的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曾雅茹眼睛里带着笑,羞羞的低声道:“女孩子的唾液,果然是甜的吧……”
  一阵秋风抚过,多事的一天就这样在那一吻中结束了。
  另一个多事的一天,在不安的预感中,像是河底游荡的鳄鱼,睁开斗大的眼睛,无声无息的窥视着河面划着独木舟的我们。

第四章 约会
  游戏结束后的日子,又很快恢复到从前的状态。每个人都像不再认识那晚的对方,就算偶然遇到,视线即使有所接触,也会很快的转开,擦肩而过。
  有人说学校就是另外一种社会,或许是真的吧!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周围竖起一道高高的围墙,那么高的围墙,不是一两次的接触就能崩溃掉的。
  不知道别人怎样,至少我是这么认为,也是这么忠实的行动着。没过多久,便到了十一天后约定的周末,那一天凌晨六点半,我就被曾雅茹的夺命连环Call吵醒了,无奈的洗了个晨澡,随意的换了件衣服便出门了。
  来到约定的地铁门口,也不过才早晨八点左右。笼罩着浓雾的清早,四周连个鬼影都没有,更不要说早在一个半小时前就打电话来提醒我,说是自己已经到的某个古怪美女了。
  无聊的坐在长椅上,我有些稀奇的看着秋天的雾气。说实话,这个城市就连冬天的雾都不算浓,可是今天居然会强烈到十米远的能见度都达不到。
  雾气犹如蒸腾的云雾,不断在视线里搅动翻滚着。突然,感觉到有谁在拍自己的肩膀,我猛地回头,却谁也没有看到。方圆十米的范围,一目了然的地方,谁也没有!那么刚才,究竟是谁拍了我的肩膀?
  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我站起身缓缓打量四周,猛地,身后又有什么东西用力推了我一把,我顺势倒下,在地上一滚,飞快的往后望。
  还是什么都没有。
  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吹了过来,是暖风。仿佛有谁往我的衣脖子里温柔的吹气,我的身体顿时僵硬起来,一股恶寒从脚底直冒上了后脑勺。
  视线能够触及的地方,三百六十五度没有死角的四周,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可以藏的哪怕是一个小孩身体的地方。虽然雾气很浓,可是至少十米内我还能看得清楚。以我的速度,没有谁能够捉弄自己,然后快到能够逃过我眼睛的。
  奇怪!真的很奇怪,难道自己居然有可能遇到鬼了?
  我的心脏快速的跳个不停,大脑出奇的冷静。不管那么多了,首先应该判断的是自己会不会有危险。身体后退,飞快的退回椅子上,我整个人躺倒下去。
  现在自己的双眼只需要注意眼前四十五度的范围,就算真的有人捉弄自己,就算真的有人的速度可以快过自己眼睛追捕的速度,那么现在他也只能从正面来了。到时候自己如果还是看不到,那么我,我立马就会去庙子里求一大堆护身符拿来防身。
  可是等了十多分钟,居然什么都没有等到。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一个不太高大的身影,从远处带着空旷的脚步缓缓走了过来。
  心脏又开始剧烈跳动,我急促的呼吸着,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前方。突然,我愣住了。那个身影,似乎有点熟悉!
  “阿夜,你这是在干嘛?”曾雅茹惊讶的看着我,用手抵在红红的嘴唇上,“噗哧”一声笑起来:“难道阿夜你为了和人家的初次约会不迟到,昨晚根本就在这里打了地铺?人家实在太感动了!”
  “我又不是神经病!”糗态被看到,我开始自暴自弃,干脆用双脚盘坐在椅子上,声音止不住的颤抖,“刚才,或许我撞到鬼了!”
  曾雅茹张大眼睛,见我一副认真的表情,好不容易才收敛起笑脸,用柔软的小手贴在我的额头上:“不烫啊,不像是发烧的样子。”
  “我没有发烧。”我抗议的将她的手甩开。
  “提问,唯一能够分辨蓝色的鸟类是什么鸟?”
  “猫头鹰。”
  “达文西画蒙娜丽莎的嘴唇一共花了多少年?”
  “十二年。”
  曾雅茹感动的拍手:“哇,好厉害,居然都答对了。看来你果然是清清楚楚的见了鬼!”
  “你这家伙,一般的正常人就算身体状况是有生以来最好的,这两个问题也不见得答得上来吧。”我有些哭笑不得。
  “不管了。”她笑的十分开心,“几天前阿夜你还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什么事情居然让你转性了?”
  “那你尝试一下莫名其妙被什么东西拍肩膀,然后又被推倒,但是眼睛却什么都发现不了的滋味。那时候就算诺贝尔物理奖的历代得主,都会毫不犹豫的相信,其实佛主以及玉皇大帝每个月都会和上帝耶和华聚餐的。”
  “喔喔,虽然人家还是不怎么明白,但是,相信你啦!”曾雅茹挽住我的胳膊,偏过头认真想了想,问:“阿夜,鬼是什么样子?”
  “这个问题就值得探讨了。我问你,真爱该是什么样子呢?”
  “这个啊,嗯,我不知道。”她苦恼的用手指在我的胳膊上划圈圈。
  我笑起来:“那就对了,鬼和真爱都是一模一样的货色,从古到今众说纷纭,也被无数的文人墨客描述得天上地下的,可是谁都没有真正看到过。或许,它们根本就不存在吧。”
  “你这个人为什么老是那么矛盾?”曾雅茹嗔道:“刚刚你还说遇到鬼的。”
  “刚才是刚才,我现在想了想,说不定自己不过是疑心生暗鬼罢了。”
  我挠了挠鼻头,仔细想起来,似乎几分钟前的事情真的是偶然加上巧合,制造出某种暂时不能用科学来证明的事件。就像许多地方明明是平坦的直路,明眼看去根本就不可能发生会车祸,偏偏会竖着一块“事故多发区,请谨慎驾驶”的标志。
  “哎,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了。”曾雅茹无语的叹了口气,突然伸出纤纤玉手,“干脆,我们来拉勾。”
  “干嘛?”
  “就立下一个约定啊!如果我们俩谁先死翘翘了,如果人死掉后真的会变成鬼的话,那就在那个人死亡的第七天,在午夜十二点,拍一拍他的肩膀,再在他的屁股上踢一脚。”
  我将手背了过去,“不干,太不吉利了。”
  “不要那么迷信嘛,人家都不怕,你还是不是男人?”她一边笑着,一边抢过我的右手用力的和我拉勾,这才喜笑颜开的依偎在我身旁。那副可爱的模样,在不了解真相的人看来,根本就是个已经陷入爱河很深的小女生。
  但,谁又知道这个美丽女孩的古怪呢?
  星期日的早晨,九点,乘着拥挤的早班地铁在游乐园下车。我和曾雅茹痛痛快快的玩了两次过山车,到鬼屋里闲逛了一下,然后登上了摩天轮。
  风很大,在几十米高的摩天轮上俯望,似乎整个城市的风景都收在了眼底。不远处的锦江如同玉带一般,平静无波。江面偶尔飞快滑过几艘快艇,掀起一层又一层的波澜。
  好平静的时光。我看着轮外,深深吸了一口高处的空气。虽然这个城市的污染最近几年已经好了许多,但是天空依然不算清爽,就算有这么明媚的阳光,天幕也如同海洋一般蓝的透明,心底却不见得有多舒畅。
  “阿夜,你看下边,好美哦!”曾雅茹坐在我对面,痴痴望着锦江的碧波。
  “嗯。”我心不在焉的发出一声闷响。
  “你好冷淡哦。”她嘟着嘴巴,突然坐了过来,摩天轮立刻失去平衡,重心开始向右边转移。我被吓得差些跳了起来。
  “你干嘛?”我惊魂未定的瞪了她一眼。
  曾雅茹满脸幸福的微笑,挽住我的胳膊,小声说:“人家只是想这么坐着而已,一直都这么坐着。阿夜,好像在你身边,人家什么烦恼都不会有了似的。”
  我居然还有这种功能?
  “阿夜,你知道吗?从小我就很孤独。”她的脸上依然带着笑,但表情却不知为何黯淡了下来。
  “虽然国中以后,追我的人越来越多,可是那种孤独,却依然没有减少过多少。有时候我真的好怕,怕直到最后,直到我老了,不漂亮了,到时候就没有人再愿意给我依靠了。”
  我有点尴尬的摸了摸鼻头,这女人,到底想干嘛?
  “阿夜,听别人说,这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能一直飞呀飞呀,飞累了就在风里面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那唯一的一次就是它死亡的时候。”
  奇怪了,这台词怎么那么熟悉?我抬头,问:“《阿飞正传》?”
  还在酝酿感情的曾雅茹嗔怒的看了我一眼,“哼,你知道吗?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红玫瑰与白玫瑰》?”
  “我觉得生命是最重要的,所以在我心里,没有事情是解决不了的。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幸运的过自己理想中的生活,有楼有车当然好了,没有难道要哭吗?所以呢,我们一定要享受我们所过的生活。”
  “……这是,《新不了情》?”
  “阿夜,你果然很没有情调!”曾雅茹用力在我手臂上掐了一下。
  我苦笑起来:“明明就是你在那里乱念电影剧本,我又不是专业演员,怎么可能配合得了?”
  “你根本就没有试过,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到?”她的手抬起来想挠我的胳膊弯,被我一把抓住了。纤细雪白的玉手,皮肤细腻的如同光滑的绸缎,入手温润,很有弹性,令自己几乎不愿意放开。
  曾雅茹也有刹那的失神,一抹嫣红爬满了脸。她急忙转过头,稍微慌乱的说道:“阿夜,女孩子的手是不能乱抓的。”
  话是那么说,但她丝毫没有将手抽回的意思。
  “据说,”她转回头,开始凝视我的眼睛:“一个男孩如果抓住女孩子的手三分钟,就要负责任,要娶那个女孩,要一辈子爱那个女孩,不离不弃,永远爱她哦!”
  说时迟,那时快,我立刻下意识的放手,将双手举得老高。我俩对望,许久,突然同时哈哈笑了起来,捧腹大笑。
  “雅茹,你家里有哪些成员?”我好不容易才收敛起笑容,认真问。
  她右手指抵住嘴唇,甜甜的回答:“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一个姐姐,总之是最平凡不过的家庭了。怎么,阿夜这么快就想去拜见人家的父母大人了吗?”
  我没有因为她的玩笑而笑起来,只是继续问:“我是说现在。”
  曾雅茹的表情在刹那间冷淡了下来,她的声音也不再修饰,如同寒冰一般的冷淡,“你调查过我?”
  “不错。”我缓慢的点头,“开头是因为玩芭蕉精最后,你那一连串古怪的举动引起了我的注意。然后就拜托我当员警的表哥查了你的过去。只是没有想到……”
  “只是没想到我的人生那么悲惨对吧?”
  曾雅茹冷哼了一声:“不错,我九岁的时候,父母,爷爷和奶奶就因为车祸过世了,我和姐姐靠着巨额的赔偿金相依为命。但是我并没有觉得自己命苦,也从来不去恨谁,只想平平淡淡在自己小小的世界里,过普通的人生。”
  我的神色有些黯然,因为自己的好奇,或许真的伤害了她吧!
  “夜不语,今天的约会算什么?算可怜我吗?”她的声音颤抖了起来,却带着强烈的愤恨。
  “不错,我确实很害怕孤独,我希望像个普通人一样,可以随意的喜欢一个人,可以被那个人所喜欢。想哭的时候我可以对着他哭,想笑的时候我能开心的笑,但我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来可怜!”
  摩天轮转到了出口,曾雅茹狠狠的拉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我飞快的追向她,握住了她的手。她将我用力推开,回头的一刹那,我见到了泪水,满面的泪水。弯曲的泪痕爬满她美丽的脸庞,她的脸上呈现着痛苦。那种痛苦,不知为何,映入视网膜后,却让我很心痛,心脏的位置甚至像要爆炸了似的。
  我没有同情她,绝对不会同情她,像她那么高傲的女孩是不需要同情的。我很清楚,所以一开始就将问题问得很直白。或许,我真的太高估了她的坚强,以及自己对于她的地位了吧!
  毫无犹豫,在她第五次推开我的时候,我紧紧将她抱住。用力抱住,不论她怎么挣扎也没有放手。渐渐,抵抗力越来越小,终于她瘫倒在我怀里,长期压抑的痛苦毫无保留的宣泄了出来。
  她哭了,哭的很伤心,抽泣声如同决堤一般回荡在喧哗的四周。我无法顾虑别人异样的眼神,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温柔的在她耳边轻轻说着话。
  哭起来的女人根本就是无法沟通的小孩子,既然无法用语言沟通,那就用语言告诉她,至少还有人站在她那边。
  或许女人就是这样的生物吧!悲伤的女人犹如含水量百分之九十的水母,当她们通过眼泪将水分含量降低到百分之六十六时,再深重如渊的痛苦也会慢慢流逝。
  许久,曾雅茹才止住哭,头却紧紧埋在我怀里不肯抬起来。
  “丢脸死了。”她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状态,但是语调却稍微有些沙哑急促。
  我望了一眼周围早就围了一圈的人墙,也头痛了起来。果然,最近似乎一和她在一起,就几乎要丢脸丢到姥姥家去!
  “我数一二三,我们就一起用力跑!”我凑到她耳旁轻声说,她在我怀里点点头,乌黑顺滑的发丝被风吹起,扫过脸颊,痒痒的。
  “那么,一,二,三,快溜!”我大喊一声,趁着周围人被吓了一跳的黄金机会,拉着她的手一阵急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僻静的去处。
  抽空一看,才发现居然到了情人们幽会的好去处,紫竹林。
  曾雅茹喘息着,紧紧握着我的手,像是怕我不见似的。咳嗽了一会儿,她才望着我,脸色再次严肃起来,“不要以为这样你就没事了。哼,我才不会那么容易原谅一个人。”
  “知道!知道!”我敷衍的点头。
  她赌气的一脚踩在我的脚背上,“从实招来,你还知道我哪些事情?”
  “真的可以说吗?你发誓不会像刚才那样发飙。”我有些迟疑,对付女人自己本来就不拿手,如果刚刚的状况再出现一次,恐怕我会完全没辙的。
  “我哪有那么小气?不要婆婆妈妈的,快说!”她拉我坐在附近的石椅上,拈起一片竹叶心不在焉的玩弄着。
  “你的姐姐,她叫曾雅韵吧,当年出名的校花,追求者多到几个加强排。但就在一年半以前,高三的她突然消失了,至今也没有找到。
  “对于她的失踪,整个学校里流传着许多个版本。有人说她和某个中年男人私奔了,也有人说她怀了孕,被孩子的父亲丢弃,她害怕被人知道觉得实在太丢脸,就干脆自杀了。”
  曾雅茹没说话,许久才抬起头,望着我的眼睛问:“流言,你认为哪个更有真实性?”
  “都没有。”我毫不犹豫的说:“所谓流言,不过是嫉妒她的人,利用有心或者无心者传播出去的,是没有任何价值的八卦而已。
  “以你们家庭的大环境而言,在家里她是最大的,就算要交往,谁也不应该有阻拦才对。如果说要私奔,那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我想就算再没有人性的姐姐,也不会扔下小自己两岁多的妹妹,然后没有任何征兆的跑掉吧!何况,她走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带一分钱。”
  “一直以来,我也是这么想。”曾雅茹眼睛一红,像是又要哭了。
  “你姐姐失踪三个月以后,原本在另外一所高中就读的你,转到了现在的高中,根据以上的种种,我猜测你姐姐的失踪应该有很大的隐情。
  “至少你认为,她或许是被诱拐,或者被害了,而害她的那个人很有可能还在这个学校里。就算那个人和你姐姐是同期生,至少也会在这个学校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你之所以转学过来,就是为了找到你姐姐,或者是她本人,或者……是她的尸体!然后把害她的人绳之以法。”
  “全对!”她惊讶的看了我一眼,“那天早晨,姐姐像是往常那样替我做好早餐,温柔的叫我起床,看着我吃完后,才收拾完毕和我一起上学。在分开的时候,一切都很正常,就如同从前的每一天那样,可是,可是……”
  她的声音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可是从那一天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我发誓,如果真有人在背后搞鬼,我一定要亲手杀了那个混蛋!”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那么温柔的把她拥入怀里,她没有抵抗,不断颤抖的身体似乎找到依靠似的,渐渐平静了下来。
  “那一晚,你问芭蕉精‘五克拉蓝色项炼连续死亡事件’的事情。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的姐姐,应该是最后一个得到那串项炼的人。”想了想,我突然问。
  曾雅茹抬起头,咬紧牙齿,从声带里发出一声模糊的肯定音符。
  “那事情至少有了一个突破口。如果找到了那串项炼,说不定就能找到你姐姐了,你也是这样想的吧?”
  “不错。”她点头:“可是我调查了一年多,什么都没有发现。那串项炼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般。学校虽然大,人虽然也很多,可是像五克拉蓝色钻石那么显眼的东西,不应该找不到任何线索才对。”
  我嘲讽的笑起来:“那串项炼或许真的带着诅咒也说不定,只要拥有它的主人都会死于非命。真是满奇怪的,当时看那个别扭富家公子戴着的时候,就有一件事情想警告他的说。”
  “夜不语,你会帮我吧?”曾雅茹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久,才艰难的从嘴里吐出这几个字。
  “我为什么要帮你?”
  “也对,我根本就不算什么。老是强迫你,对你而言,我应该很讨厌吧!何况,这件事本来就很危险。”她苦笑着,满脸的颓丧失望,仿佛生存的气息都在一刹那消失了。
  我忍不住大笑起来:“开个玩笑罢了。这么有趣的事情,我夜不语怎么会不插上一脚?”
  “真的!”曾雅茹原本煞白的脸色立刻爬满了激动的红晕,甚至语无伦次起来:“我,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真的,我……”
  “那就什么都不要说。”我挠了挠脑袋,女孩子发自内心的微笑,果然很美!
  就在这时,曾雅茹手提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她用依然颤抖的手拿出电话,刚听了一会儿,笑容没有了,取而代之是全身的僵硬。
  “怎么?”我皱了下眉头,不知为何,居然会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刚才打来电话的是杨心欣,她告诉我一个消息。”曾雅茹的表情十分复杂,“欧阳剑华死了,死在家里。是自杀!”

第五章 尸体
  头晕,很晕,非常晕。
  那股该死的气味,自从那晚以后就开始越来越浓,那么浓烈到令人厌恶的气味,为什么居然没有任何人能够闻到?仿佛,那怪异的味道只有自己能够闻到!
  午夜,欧阳剑华从床上翻滚起来,恼怒的把枕头扔了出去。
  快三天了,萦绕在身体周围的气味骚扰自己足足三天了!
  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鼻子产生的错觉,但现在,他可以清清楚楚的判断,那股怪异的味道绝对是实质性的存在,只是没有任何人能够闻到罢了。
  可怕的味道,只要自己一呼吸,那古怪的气息就会顺着气管流入肺里,那一霎,仿佛整个肺部都爆炸了。明知道是错觉,但是他却不得不忍受每分钟至少二十下的痛楚,于是他开始试着用嘴巴吸气。
  刚开始的时候还有点用处,但是半个小时后,似乎就连嘴巴也产生了嗅觉。不对,是那股味道,那讨厌的气息甚至传染了自己的味觉,自己满嘴都是怪异的滋味。
  恶心的味道,无法形容,如果硬要说相似的话,或许更像一个二十六岁以上新陈代谢旺盛,但是从来就没漱过口的男子一早起来呼出的第一口气,外加混合最最难闻的狐臭气息。
  那味道,光是想想都要吐,真不知道自己这三天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味道根本就是无孔不入,今天一大早,他去买了个防毒面具,戴上后,异味还是没有消失。他被折磨的几乎要疯掉了!
  不过很可惜的是,欧阳剑华只是快要疯掉,还没有疯掉,围绕的异味也毫无消失的征兆。欧阳剑华赤着脚走下床,决定再去洗一次澡。
  刚走入浴室,拉开浴室的门,突然,他的一切动作都唐突的停止了。那股味道,在顷刻间变得更加浓重。
  他的全身都在颤抖,是恐惧。就在一霎间,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对了,一般而言,口臭与狐臭的患者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发出臭味,因为他们根本就闻不到。
  而那股味道,强烈到就算稀释一万倍,自己猛然闻到时都会恶心的吐出来。可是为什么,那股气味围绕了自己那么久,自己却没有任何生理上的反应呢?只是感觉讨厌,大脑单纯发出感觉到这股气息的指令,可是周围的人都没有发觉过。
  难道它根本就不存在?
  不对!自己没有精神上的疾病。那就意味着,这种味道和狐臭是同一性质,只是感受到的途径反过来了而已,变成是自己才能闻到的气味。
  如果真的是这样,是不是也就说明,那股气味,根本就是从自己的身体上散发出来的?
  欧阳剑华死死瞪着自己手上的皮肤。
  他缓缓走到洗手间的梳妆枱前,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刀片。锋利的刀刃在昏暗的节能灯惨白的照射下,泛出寒冷的光芒。
  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自己究竟在想什么?想要划开自己的皮肤做个试验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抬起头,看到镜中的那个自己居然在笑,僵硬的嘴角咧开诡异的笑容。右手上的刀片被牢牢握着,缓缓的向左手腕割了过去……
  “表哥!”隔着警戒线,我老远就向表哥夜峰打招呼,那家伙冷淡的看了我和曾雅茹一眼,没好气的走过来,说道:“你这小子,怎么哪里死人你就朝哪里跑?”
  “死掉的那个人是我同学,还是关系很好的那种!关心同学难道也有错吗?”我委屈的扯过曾雅茹的衣袖,擦拭刚刚抹在眼脸下的口水。
  曾雅茹礼貌的向夜峰鞠了一躬。
  那位品性恶劣的表哥立刻“啧啧”的感叹起来,“这位又漂亮又有礼貌的美女,你该不会是小夜的新女友吧?劝你不要和那小子走得太近,和他扯上关系的女性,特别是美女都没什么好下场的。”
  开场白还算正常,可是没几句话就变味了,“还是首先考虑一下本人。我夜峰,二十六岁的有为青年,要不了几年就可以爬上局长的位置。现在未婚,也没女友,最近正诚挚的期待着与高中女生,演绎出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
  “还是那么白痴。”我暗骂了一句,将已经石化的曾雅茹拉到身后,“这句话我记住了,回去告诉嫂子!”
  “哈哈哈,开个玩笑而已嘛。小夜居然那么见外!”表哥立刻尴尬的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像哈巴狗般,殷勤的抽出两张电影票,“这是下礼拜最新上映的,据说是今年度的恐怖大片,请表弟笑纳,还请以后在你嫂子那里多多美言几句。”
  我晕!为什么人才辈出的夜家,居然会出现这么没有大脑的怪胎?
  虽然这家伙比我大八岁,但是常常被我玩弄在股掌之间也就算他笨了,没想到他居然会蠢得在一个知道自己底细的人面前,公然调戏自己表弟的同学,真是有够白痴!活该都到了二十六岁才找到女朋友,还被那只母老虎吃得死死的。
  “听说欧阳剑华自杀了?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客气的将电影票拿过来,往警戒线里边望了一眼。欧阳剑华家住的是一栋十七层高的电梯公寓,据说是在六楼。
  表哥的脸色也严肃起来,他看了我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将我拉到一旁去,小声问:“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又遇到什么怪异的事情了?”
  “没有。”我摇头。这倒是天大的老实话,如果撇开今早发生的那个怪事。可那件事我至今都还不能判断是不是错觉,当然不会傻傻的说出口。
  “那就奇怪了。”表哥挠了挠梳理得油光整齐的头发,看来有女友后,整个人就是不一样了!至少不再像从前那么邋遢,“你的那个叫做欧阳剑华的同学,死相实在不算好看。”
  我皱了皱眉头,“所谓不算好看,这种词语太过广义了,有没有详细一点的描述?”
  “你要进去看看吗?”表哥大度的拉开警戒线。这家伙满脸老奸的样子,该不会认定事情和我扯得上关系吧?
  我没有迟疑,和警局里认识的几个人随意打了招呼后,就拉了曾雅茹往里边走。
  “这样好像不太符合规矩吧。”曾雅茹有些害怕的紧紧抓住我的手,紧张的说:“电影里都有演过,一般犯罪现场要警方确定采证完毕后,才准不相关的人员随意出入。现在进去会不会被抓起来?”
  我大笑:“你三流连续剧看多了。就一般情况而言,可能会像你说的那样。可这里是哪里?雅茹啊,你要知道这个世界最讲关系的就是中国人,只要有关系,别说犯罪现场,就算是宇宙飞船都能进去。”
  曾雅茹可爱的嘟着嘴巴,哼了一声:“得意啊你!语气说的就像我死去的那个臭老爸。”
  “喔喔,原来如此,难道你有恋父情节,所以才会老是盯着像你父亲大人的我?”我恍然大悟。
  “死哪!人家才没有什么恋父癖。”她满脸通红的掐了我一下:“更何况,人家才没有老是盯着你!”
  好死不死的,表哥夜峰嘻嘻哈哈的转过头,凑热闹:“你们两个的关系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如果不是男女朋友关系,本人就把名字倒着写!”
  “那你准备永远倒着写好了。”我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
  在打打闹闹下,电梯很快来到了六楼。在B号房前停下,表哥敲了敲门,里边的人便将门打开了。
  “欧阳剑华死在自家卧室的澡盆里。死亡的那一刻,居然还在笑。”表哥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我是第五个进入现场的人,第一眼看到你们那位同学的时候,实在吓了一跳。那种笑容非常诡异,根本就不是正常的人类可以做到的。
  “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是死者的母亲,她像往常一样早早起床做饭,洗漱的时候发现浴室的门没有完全关上,就在她去关门时,看到了自己儿子的尸体整个漂在浴缸里,双眼死死仰望着天花板,手在水里一荡一荡的。那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立刻就晕了过去。”
  我若有所思:“他老妈五十多岁?算算应该是三十五岁的时候才生了他,应该是生的很辛苦,毕竟是高龄产妇。看平时的样子,家里人应该很宠爱他才对。”
  “不错。”表哥点了点头:“忙了一整天,我们根本就找不到任何可以导致他自杀的原因。他家里的人都顺着他的脾气,从小就像宝贝一样就算含在嘴里都怕化掉。他的个性据说也很乐观。”
  “嗯,我也这么觉得。”我看了身旁的曾雅茹一眼,“我们都和欧阳剑华接触过,我并不觉得他是个特别聪明的人,更不像那种聪明到有自毁倾向的白痴,我找不出他自杀的理由。你呢?”
  曾雅茹想了想,最后也摇头道:“他就算在追求杨心欣失败后,也是屡败屡战,性格很豁达,而且不容易钻牛角尖。相比而言,如果是吴广宇同学自杀了,我还能够理解,但结果是他,抱歉,我想不通!”
  “看来我们的意见少有的一致。”我望向表哥,“尸体呢?房子的其它地方有没有挣扎或打斗过的痕迹?”
  “完全没有。”
  表哥斩钉截铁的答道:“所有的房间都很整齐,根据现场遗留下的证据,完全可以推断出欧阳剑华是在午夜左右,因为失眠而走下床,很急躁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然后站在窗台前向外边望了一阵子,最后径直走进了浴室里,站在梳妆枱前照镜子,然后就自杀了。”
  来到了浴室前,表哥看了曾雅茹一眼。我立刻明白他的意思:“雅茹,你去客厅里等一下。”
  “我也要看,怎么说以前也是同学!”曾雅茹脸上有些苍白,但依然固执的说。
  “这位美女,死尸可不是那么好看的。”表哥说话了,“你要知道,有些尸体会因为体内消化道及肠道细菌腐败的原因而发胀、发臭,尸体会膨胀、腐化、变色,而肠道因为腐烂而形成的气体,更会把消化道里的内容物推出体外,又脏又臭又难看!恶心死了!”
  曾雅茹被吓得全身都在发抖,脸色更加惨白了,但还是咬紧牙关,瑟瑟的道:“我,我要看。”
  “那你可不要后悔。”表哥也没有再说什么,拉开了浴室的门。
  曾雅茹立刻“呀”的一声,整个头都埋进了我的怀里。老天,根本就还什么都来不及看到嘛,都不知道她在怕什么!
  浴室的地板上躺着一具赤身裸体的尸体。说是赤身裸体似乎也不怎么合适,毕竟他还穿着内裤。只是早就看不出那条内裤曾经的颜色了,或许是红色,那条内裤,连同整个尸体本身都被染成了红色。
  鲜血做成的染料被水稀释后,变得没有那么浓了,但是依然很红,暗淡的红,看来应该是不久前才从浴缸里捞出来的。
  刚才在门外还不觉得,可一开门后,猛然有一股熏人的恶臭传了出来。我下意识的捂住鼻子,可就是那一霎的时间,也足够我恶心到想吐了。
  身旁的曾雅茹更是不堪,她干呕了几声,飞快朝外边跑去,恐怕会把胆汁都给吐出来吧!
  那股臭到可以稀释一万倍后拿去当香水的气味流窜在空气里,只见表哥老神在在的,从容拿出一个便携防毒面具戴上。
  我愤怒了!这家伙,居然没有提醒过我那么重要的事情,难怪刚才他的眼睛里,老是闪烁着一种看好戏的恶毒神色。
  哼,英雄不吃眼前亏,当我发现就算捂住鼻子也无法阻挡臭味的传导时,很明智的立刻退了出去。在留守的员警那里强行抢来一个防毒面具后,这才再次进入那臭气熏天的魔域。
  “小夜,那种味道像什么?”表哥不怀好意的哈哈笑着。
  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那味道并不算陌生,“是尸臭。”
  “确实是尸臭。没想到吧,那么臭的味道,居然是从一具死亡时间没有超过十四个小时的尸体上散发出来的。”表哥看了尸体一眼,“这具尸体明明没有腐烂的痕迹,却可以发出那么强烈的味道。够古怪吧?”
  “这已经不只是古怪了。就算再臭的尸臭,也不可能臭到这种程度!”我恶心的回忆着那种味道。
  一般而言,所谓的尸臭,首先是体内消化$及肠道细菌腐败的原因而发胀、发臭,最后尸体被外界细菌分解,再次形成臭气。随着身体上的肉汁越来越少,那种气味就会越来越淡。但眼前这具尸体上的味道,已经不能算真正意义上的尸臭了。
  我低头打量起那具尸体。欧阳剑华的尸体上已经逐渐形成了尸斑,但是最引人奇怪的,是他的死法,他是用刀片将自己身体的皮肤一块一块剃下来的。
  那些被剃下的皮肤还漂浮在浴缸里,在水中一荡一荡的,令人不寒而栗。尸体上,双手能够构到的地方,已经见不到完整的皮肤,但是切掉的肉却很少,只是薄薄的一层皮。
  我皱起了眉头,“他临死前打过吗啡,或者其它镇定剂什么的东西吗?”
  “在这个屋子里没有找到类似的东西,整个家就算安眠药都没有一片。”表哥疑惑的问:“为什么这么问?”
  我死死的望着尸体发呆,“就一般人而言,有谁能够在削苹果皮的时候,只削一层薄薄的皮,而尽量少将肉削下来的?”
  “只要小心,应该很多人都能做到吧。”
  “那如果换成削自己的皮肤呢?”我问。
  表哥顿时愣住了,“哪会有人那样做?”
  “你眼前不就有一个。”我蹲下身体,用戴着手套的手摸着尸体的手腕,“正常人的手会自然的有轻微抖动,特别是在剧痛难忍的时候,这并不关乎精神忍耐力的问题。
  “只要痛,双手就会拿不稳东西,可是欧阳剑华自杀的时候,明明是一刀一刀将自己的皮肤割下来,而且只是割皮肤,就算皮层下的脂肪都很少触及到,这需要多大的忍耐程度?不对,那种刀法已经不属于一个普通的高中生了,根本就是专业的外科医生!”
  表哥夜峰的大脑一阵轰鸣,他全身僵硬,好久才缓缓的道:“你的意思是,这是一起谋杀?”
  “我不知道。”我苦恼的摇头,“他的尸斑很凌乱,恐怕是做过激烈的运动。但至于是死前还是死后,要等尸斑更清楚以后才能明白。
  “还有他的笑容!”我按着尸体的脸颊,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道:“表哥,尽快做尸体解剖!”
  “他妈的,你究竟还发现了什么?一起给我说出来。”表哥似乎也被我的发现弄得急躁起来。
  “他临死前露出的根本就不是笑容。”我的身体也开始僵硬了,身体因为大脑中偶然冒出的某个想法而微微颤抖,“或许,他在拼命的将某个东西吞下去,由于太痛苦太紧张也太急迫了,所有的表情交错在一起,产生了像是笑容的假象……”

第六章 旧校舍(上)
  “阿夜,我问你,一只七十磅的章鱼,为什么可以穿过一个仅一枚银币大小的洞?”
  第二天一大早,曾雅茹就蹦蹦跳跳的跑到我身旁,大声问。
  我头也没抬的答道:“因为它们都没有脊椎。”
  “好厉害!”曾雅茹拍着手,用心不在焉的语气欢呼。
  我瞪了她一眼:“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出来好了。”
  她尴尬的笑着,嘟着嘴巴撒娇:“阿夜,你好没有情调!”
  “快问,不然我就要视心情看要不要回答了。”
  “哼,真没良心!先申明,是你要人家问的喔,等下可不许笑人家!”她眨巴着大眼睛,迟疑了一下,这才道:“你说,那天晚上我们是不是真的把芭蕉精给请来了,所以欧阳剑华同学才会死得那么诡异?”
  “白痴,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
  我大笑:“先不说有没有芭蕉精这回事,就算有,凭那种乱七八糟的方法也不可能请得来。
  “退一万步,就算请来了,我当时也做好了善后工作。况且欧阳剑华的死因很奇特,是自杀还是他杀都有可能。你少在那里给我胡思乱想!”
  “但如果不是因为芭蕉精,那他为什么会死得那么蹊跷?”曾雅茹急了起来。
  我满不在乎的在她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我有事实证明他的死和芭蕉精无关,而且那个事实,你听了应该会稍微高兴一点才对。”
  “都已经死人了,我就算再狠毒,也高兴不起来吧!”她疑惑的问。
  我笑了笑:“欧阳剑华的死亡,应该和一年多以前的‘五克拉蓝色项炼连续死亡事件’有关。高兴吗?”
  “不可能!”曾雅茹惊讶的站起来,居高临下的死死盯着我的双眼,“昨天我根本没有听过你的表哥,提起有发现那条钻石项炼啊?”
  “项炼当然没有找到。”我伸了个懒腰:“但是一年多以前因为项炼死亡的人,都和欧阳剑华有些共同点。”
  “哪些共同点?”
  “是味道。每个因为项炼而死亡的人,尸体在远远还没有达到腐烂程度的时候,已经散发出不正常的强烈尸臭,而且那股味道几乎都是一模一样。还有一点,他们所有人都是自杀,虽然自杀的方法不尽相同,但皮肤全部都有自我损伤的痕迹。”
  曾雅茹精神猛地一振,“你的意思是说,犯人又开始作案了?”
  “当然,如果有犯人的话。”我皱起了眉头,“虽然没有在欧阳剑华的家里找到那条五克拉的钻石项炼,但是我们可以假定,或许他是因为曾经接触过那条项炼,所以才会被凶手看中,杀掉了他!”
  “我懂了。只要找出前一段时间,欧阳剑华时间表上奇怪的地方,或者他的某些古怪行为,顺着那条线索,就可以找到项炼,甚至是凶手?”曾雅茹说着说着,眼神猛地变得冰冷。
  “而那凶手,应该就是造成姐姐失踪的罪魁祸首。哼,那种人渣,我绝对会让他血债血偿!”
  我苦笑着摇头,这女人,看来怨恨已经压抑在心里,快到火山爆发的状态了。只是,真的会有凶手吗?唉,头痛。
  一年半以前,那八个因为项炼而死亡的自杀案,曾经引起过媒体的高度注意,警方和许多专业人士都一度相信,那根本就是一起连续谋杀案,可惜一直都找不出凶手的作案手法。
  毕竟现场实在太完美了!所有人都是死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门窗没有强行出入过的痕迹,也找不到任何他杀的线索,一切的一切,都说明那些原本并没有太多自杀可能的人,是自杀的。
  欧阳剑华的死亡也是如此,排除他父母的嫌疑后,唯一的嫌疑人就只剩下他自己。就算我在现场来来回回看了许久,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如果这件事上真的有凶手,那么,凶手一定是个高智能型变态,甚至,他根本就不是人!这个想法猛然间窜入了脑海,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不是人?那会是什么?我苦笑着挠了挠鼻子。不知道欧阳剑华的尸检结果怎么样了?
  正想着,表哥夜峰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和他哈拉了几句,立刻转入正题。刚听了不久,我就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爬上了头顶,恐惧的感觉硬生生的将头发末梢都竖了起来。
  放下电话,许久,我才回过身。
  “出什么事了?怎么满头大汗?”曾雅茹趴在桌子上,担心的望着我。她用柔软温暖的小手轻轻擦拭掉我额头上的冷汗。
  “欧阳剑华的尸检结果出来了。”我紧张的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全身都在颤抖,“法医在他的食道里发现了一张纸条,是笔记本的一角,应该是在匆忙中撕下来的。上边的字迹虽然很慌乱,但是经过鉴定后,判定是他的笔迹。”
  顿了顿,我一字一句的缓缓说道:“上边只有五个字。项炼,旧校舍!”
  顿时,曾雅茹的身体也僵硬了起来,她的声音干涩,艰难说道:“难道那条项炼就藏在旧校舍里?”
  “有可能!”我激动的点头,“说不定那条项炼他不但找到了,而且将它藏了起来。凶手在杀他的时候,欧阳剑华机警的留下了这条线索。”
  “我们立刻去找!”曾雅茹完全不管周围的诧异视线,拉住我的手就朝门外跑。
  我拼命的制止了她:“你疯了!现在可是白天,我们怎么可能明目张胆进去?”
  “但是如果警方……”她焦急嚷道。
  我立刻打断她,悄声道:“警方最早也要明天才会去搜查旧校舍,我们有的是时间。今天白天准备一些必要的东西,过了晚自习再去好好找一下。”
  “好吧!”曾雅茹稍微冷静了一点,但精神状态依然有些歇斯底里。
  她将头紧紧靠在我怀里,身体微微颤抖,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唉!明早的校刊不知道会把这一幕写成什么惨不忍睹的样子,恐怕我会被她的一大群后援队给杀掉吧!
  “夜不语,我好怕。”半晌,她才用虚弱的声音说。她的语调在发抖,带着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一副楚楚可怜的正常女孩会有的孱弱样子。
  “如果真的找到姐姐的尸体,我该怎么办?世界上,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唯一企盼的希望都没有,到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勇气活下去……”
  “傻瓜。”我叹了口气,将她紧紧抱住,“孤独不过是暂时的而已。只要活下去,就一定会遇到一个你喜欢,而且也喜欢你的人。那时候你会有一个新的家庭,有新的亲人,而且那个家会越来越大。那时候,你就不会再孤单了!”
  “真的?”曾雅茹长长的睫毛上残留着泪水,她抬头悄悄看着我,“真的会有人爱我,娶我,给我一个幸福的家吗?”
  “绝对会有的!”
  “你发誓!”
  “我发誓!”
  秋风不知何时大了起来,似乎这个喧哗的世界上,只留下两个紧紧拥抱着的人。心里,却没来由的依然存在一丝不安的感觉。
  其实还有一个可能我没有说出口。
  如果真有犯人的话,以他的犯罪手法,应该不会留下这么大的破绽。说不定,一切都只是一场骗局而已……
  夜,摇摇晃晃的来临了。当然,夜色是不可能摇晃的,但在忐忑不安的心情下,似乎世界上的一切都在晃动。
  这又是个无星无月的暗淡秋夜。下了晚自习后,学校的灯开始逐渐关闭,只有微暗的路灯散发着幽幽地光芒。
  我看看手表,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作贼似的小心翼翼,好不容易才避开灯光穿过操场,只见围墙的门前,有个纤细娇柔的美丽身影正焦急的徘徊。我笑着摇头,这才靠了过去。
  “干嘛这么晚才来?人家都等你半个多小时了!”曾雅茹不耐烦的瞪着我。
  唉,女人这种生物,特别是漂亮女人,总是认为雄性生物等待自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立场稍微换了一下,不过是短短的半个小时,也变成可以拿来抱怨的条件,也不稍微想想那个人为什么会迟到。
  “准备东西花了一点时间。”我解释。算了,谁叫我是全世界三十多亿雄性生物中的一个呢,只有认了。
  她一把拉过我的手,“快进去找!学校的早操时间是凌晨六点半,我们只有八个小时的时间。”
  我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你,不会是想找一整个通宵吧?”
  “不错,一直等找到为止,不然我不会罢休的!”她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坚毅,看来是已经下定决心了。
  我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向进入旧校舍的小门望去。门上的锁还像前几天那样被扔在地上,似乎还没被人发现。没有过多的迟疑,我推开了门。
  就在那一霎,一股冰冷彻骨的阴寒气息从门的另一侧吹了过来。
  我和曾雅茹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好不容易定下心,将头缓缓伸入门中,往里边望去,只见树影婆娑,整片芭蕉林都在风中摇晃。
  乍一看,似乎和那夜看到的景色没什么太大分别,但大脑中却不断在敲响某种不明信号,总觉得这片芭蕉林,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了!
  “怎么会这样?”曾雅茹吸了一口冷气,浑身颤抖的紧紧靠向我。
  “发现了什么?”我不解的问,女孩子天生比较细心,或许发现某些我不能确定的不安因素。
  她伸出手向前指了指,“阿夜,你看那些芭蕉树。”
  我顺着她的指向看去:“没什么……啊!”在昏暗的光线中,隐约觉得芭蕉树的颜色似乎不太对劲。按开手电筒,一道强烈的光圈立刻照亮了附近的环境,周围顿时清晰起来。
  这一下我才明白,刚才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的觉得有问题。
  果然是芭蕉树的颜色变了,前几天原本还充满了勃勃生机的翠绿色叶子和枝干,现在全部松垮垮的耷拉着,如同老人脸上的皱纹,颜色也变成死气沉沉的灰褐色,甚至干枯起来。
  如果这样的情况出现在少数的几株身上,绝对不会令人吃惊,只是眼下,目光所及的范围中,所有的芭蕉树都是那种病恹恹的样子,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被某种东西给吸去了。
  “怎么会这样?”我满脸掩饰不住的惊诧,“前几天来还是好好的。”
  “是不是生病了?”曾雅茹的双手冰冷,恐惧的看了我一眼。
  我不置可否,快步走到最近的一株芭蕉树前,从背包里掏出为以防万一而带来的刀子,用力在树干上割了一条很深的口子,树的枝液流了出来,是透明的颜色。
  我用手指沾了一点凑到鼻子前闻了闻,也并没有嗅到任何奇怪的味道,再认真的检查了树叶的状态,虽然大多都枯黄了,可是却没有染上虫害的征兆。
  奇怪了。
  我皱起了眉头,用力摇头,“太奇怪了!芭蕉树本身并没有遭虫,没有生病,状态很正常。而且也不像是被人下了毒,怎么会突然就变得要死不活的呢?”
  曾雅茹也是大为不解,可她似乎不太愿意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阿夜,我们快点去旧校舍,再耽搁就要到十一点了!”
  不知为何,视线接触着这些干枯的芭蕉树,内心总是隐隐感觉不安。似乎这一切和某些东西有着某种联系,可大脑里偏偏一片混乱,就是无法将纷杂的东西凑到一起。
  我叹了口气,也只好放弃了,毕竟今晚的目的是要找到那条钻石项炼,或者曾雅茹姐姐失踪的线索。
  以前曾经提到过,旧校舍在芭蕉林的前边,而更前一点则是小半个操场。由于被围墙围起来的缘故,在这个特定的环境里,反而变成最中间的位置。
  芭蕉树并不高,所以三层接近六米多的旧校舍看起来像是密林中的怪兽,在阴暗的夜色里,拖拉着一动不动的诡异影子,静静待在它该在的地方。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芭蕉树开始飞快的繁殖,最后将旧校舍整个包围起来。
  走在这个毫无生机的密林里,气氛是说不出的恐怖。四周由于都是树,光线也只能靠着手电筒,能见度并不高。枯丫丫的叶子垂在地上,越是朝着旧校舍的方向,死亡气息越是浓烈。
  那股死气甚至成为了液态,搅动在原本就很阴冷的空气中。令我每走一步都会胆颤心惊。总觉得,四周的树丛里会突然冒出一个什么来。
  曾雅茹把我的手抓得紧紧地,她身体从进入这个恐怖的地方,就再也没有停止过颤抖。我有些不忍心,一把将她拉过来,将她的整个头都埋在自己怀里。眼不见为净,只要看不到,恐惧感应该会降低不少吧。
  小半个操场的直径,应该不会超过五十米距离,一般快跑最多七秒多,就算女人最慢也只需要十多秒,可我俩足足走了有二十分钟,有些地方密到走不过去,还好我有带刀,也还好芭蕉树很脆弱,砍就倒了。
  就这样遇路开路,好不容易才走到旧校舍前。
  一来到这里,我又是一阵惊叹。繁殖能力那么强烈的芭蕉树,居然在距离那个古旧的建筑周围五米的距离就唐突消失了,就连根部都没有一根延伸过去。
  “到了。”我拍了拍还赖在自己怀里的曾雅茹。
  过了几十秒,她才小心翼翼伸出头向前望了一眼,然后她“咦”的一声,说道:“这些芭蕉树还真奇怪,宁愿拼死拼活的挤在一起,把所有的空间都占领光光,可是偏偏留下这么大块地方!”
  我低下身体,摸了一把土凑到眼前看了看,才道:“看清楚,那块地方不但没有芭蕉树,就连生命力顽固的杂草都没有一根。有够奇怪的,土质明明还算好嘛!”
  “搞不懂植物这种没有语言和行动的生物。”曾雅茹偏过头,可爱的耸了耸自己的鼻子,像是想到了什么。
  “对了,阿夜,据说这个旧校舍是七十多年前的老古董,二战的时候,听说日本人占领许多医院和学校,秘密的进行惨绝人寰的生化试验。会不会就是因为试验残存下的遗留物质,所以害得这块地方寸草不生?”
  “你啊,怎么想象力老是能那么丰富!”我忍不住笑起来,在她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先不要说这个城镇根本就没有被日本人打进来过。就算有,这里还能当教学楼吗?
  “你想想,如果真有残留物可以让草都生长不起来,脆弱的人类早就受到影响了,那时候应该一片一片的生病或者死亡才对,但这么多年来,有没有听说旧校舍出现过那种情况?”
  “也是哈。”她不好意思的学着我挠鼻子:“不管了,进去再说。”
  她做出前进的姿势,却窜到我身后,用力推着我向前,最后整个身体都快趴到我背上。我无奈的当她的挡箭牌,很快跨过五米了无生机的地带,来到木制的楼檐下。
  这栋全木制造的三层建筑,经历了七十多年的风风雨雨,至今都一副很坚固的样子。我这才稍微有些放心,望向大门的位置。
  两扇开的楼门用链子锁紧紧锁着,这也早在我的考虑之中了。慢吞吞的从背包里掏出一把钳子,刚稍微用力,就听见“咔哒”一声,看起来还算结实的铁链就这样断成了两段。十多年的时间摧残,果然是检验品质好坏的最佳标准啊。
  “准备进去了。”我回头说。
  曾雅茹紧贴着我的背点头:“早就准备好了!”
  “那好。”我用力吞下一口唾液,解开铁链,粗鲁的向前踢了一脚。
  “嘎哒”一阵刺耳沉闷的闷响久久回荡在空气里,旧校舍的门缓缓开启了。随着左右两边的扩展越来越大,一个黑洞洞的地方呈现在眼前。
  感觉一股凉风扑面吹过来,带着浓重的灰尘和某种怪异的气息游荡在四周。我的双眼死死盯着前方,眼前那个阴暗无比的洞口怎么看都像是个不明生物的食道,周围窜动的压抑感觉令人全身都很不舒服。
  但不管怎么恐怖,该进去找的东西还是要去找,既然来了,就已经没有退路了。我用手电筒向里边胡乱照了照,深深吸了最后一口还算新鲜的空气,缓缓的,一脚向前踏了出去……

第七章 旧校舍(下)
  黑暗的四周,古旧的木地板踩踏上去,发出了“吱嘎”的刺耳声音。
  我瞪大眼睛望向附近的景物。
  这栋旧校舍在外观上还看不出来,但一进来视线就变得开朗了。里边的格局略微搀杂着欧洲建筑的整体风格,看来当时的设计师并不是泛泛之辈。
  大门正对着向上的楼梯,处于最中间的位置。左右是分割成两段的一排教室。十多年前这里就作为高中部的教学楼,直到淘汰为止。所以楼层的分配上和现在的制度差不多,都是由低年级到高年级,高三处在最顶楼。
  中国人一向都很多,适龄儿童当然不少。
  在十多年前那个时段的高中,虽然学生源并不是很广,但是也足够可观了,光是看教室就能明白,那时候每个年级至少有六个班级,每个班级有四十多人。
  相对现在高中部仅仅一个学校,就多到一个年级十几个班,每个班六十到八十人不等的状态,人数是少了太多。
  但撇开人数问题,光是算算旧校舍的课室,我就觉得头痛。
  三个年级一共十八个教室,再加上各活动室,大大小小差不多超过了二十五间,而我们要找的线索,或许就在这二十五个的其中一个或者多个里。
  二十五间,乍一看之下数目似乎不太多,可仔细想想就会明白,毕竟要找的可不是什么大活人这种东西。
  线索这类玩意儿并不会一目了然的摆在那里,更不会大叫着引起你注意,而是需要用心调查。
  一调查就会花费时间,特别是在这个没有明亮光线的地方,许多细节都可能被隐藏在黑暗里,这样就更花时间了,必须要每个教室都认真查找,就算顺利,到天亮似乎也弄不完吧!
  为什么从前自己偏偏把这么重要的问题给忽略掉了呢?
  我站在楼梯口,左右注视着,举步不前。
  曾雅茹奇怪的问:“阿夜,你怎么老是待在这个地方?”
  “想用一个晚上来找那么缥缈的线索,我们是不是太天真了!”我皱眉。
  曾雅茹用手捂住我的额头,笑道:“阿夜,常常皱眉头,用不了多久会变小老头的哦!”
  “看来你心情不坏嘛,刚才的害怕哪去了?”我哼了一声。
  “要你管,本姑娘义胆雄心,怎么可能有害怕这种低俗的情绪。”她嘟着嘴,也开始打量四周,“阿夜,那张纸条,真的是从欧阳剑华同学的食道里取出来的吗?”
  “不错!表哥没理由会骗我。”我转过头问:“那条项炼,你见过没有?”
  “当然看到过。”曾雅茹回忆道:“五克拉的钻石,镂金的链子,真的好美。最奇特的是那块钻石,整个身体都泛出淡淡的蓝色光芒,仿佛里边有个崭新的世界似的,只要看过一眼,它的影子就会永远映在脑海里,想忘都忘不了。
  “记得那条项炼是通过快递送到姐姐手上的,姐姐听过它的传说,但她也不过是个普通爱美的女孩子罢了,心里挣扎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还是将它戴在脖子上。”
  “看来女人对于钻石果然没有一丝抵抗力,那么危险的东西,只需要挣扎一个晚上就不怕死的戴上。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好。”我叹气。
  “阿夜,你不是女孩子,当然不会知道女孩子的心理。那么美的东西,只要是雌性生物,恐怕就没办法抵御吧!
  “何况这世界上危险的珠宝本来就不少,但是它们照样不会缺少主人啊。”曾雅茹不屑的偏过头,“譬如称为‘创世者之眼’的那颗黑钻石,据说每个拥有它的人都跳楼自杀了,但为了拥有它而宁愿倾家荡产,不要命的人还是大有人在。你当他们都是疯子吗?”
  The Eye of Brahma,所谓“创世者之眼”的黑钻,这名号我还是有所耳闻的。
  相传原来是印度朋迪榭里的印度教神像“梵天”(Brahma,创造之神)的眼睛,被一名僧侣摘除后流落在外,据说从此之后,持有这颗黑钻的人便被下了诅咒,无独有偶,三名前任何持有人最后都跳楼自杀。
  可追溯的这三人分别是:十八世纪俄国公主纳迪亚和李奥妮拉,据传两人在一九四七年自杀;而将这颗钻石进口到美国的纽约珠宝商帕里斯,也在黑钻卖出后不久跳楼自杀。
  “创世者之眼”又称为“黑色奥洛夫”,传闻虽然不可考,但是已经因为这样的传奇性,让它成为珠宝界中一颗名钻。
  “创世者之眼”从神像上摘除时原重一百九十五克拉,为了破除传说中的诅咒力量,被分割成三块,辗转被民间收藏家收藏,直到一九九0年才在纽约的拍卖会重现。
  据称黑钻分成三块之后的拥有者都躲过了诅咒。
  目前的拥有者佩帝梅萨山斯说:“二十世纪中期,媒体称它是‘邪恶死亡宝石’,但是我从不觉得拥有‘黑色奥洛夫’有什么好紧张的。”他还说,过去一年他尽力找出有关这颗宝石的历史和传说,“我很有信心,诅咒已经被破除了。”
  但诅咒是不是真的破除了,谁又知道呢?
  去年在伦敦展示了这颗钻石的其中一部分,重量为六十七点五克拉。
  展览主办者说,“黑色奥洛夫”带来的传说,突显了千年来钻石吸引人们想象力的力量,这颗宝石的美丽和邪恶都增添这场展览的可看性。
  当时确实有许多有钱的富婆,为了这颗举世闻名的钻石,通过明里或者暗里的手段要求购买,甚至不惜倾家荡产。
  那时候我就曾经惊叹女人的购买欲望,以及对钻石的执着。
  想一想,就算那些富婆清清楚楚,知道那颗钻石会令自己死于非命,恐怕她们也会从容的将它戴在脖子上,美美的叫来摄影师拍个够,然后等死。
  而那条五克拉的蓝色钻石项炼对女人的吸引力,不也正是“创世者之眼”的翻版吗?
  我依然有种无法理解的感觉,无趣的摇摇头,想了半晌,才问:“你知道那颗蓝色钻石是用什么做成的吗?”
  “当然知道,这些都有在化学课上学到过,碰巧我是好学生,还稍微记得一些。”曾雅茹咳嗽了一声,学着用教化学那个小老头到处喷口水的声音说道:“所谓钻石,是世界上最硬、成分最简单的宝石,它是由碳元素组成的,具立方体结构的天然晶体。
  “碳元素在高温、极高压及还原环境,通俗来说,就是一种缺氧的环境中则结晶成珍贵的钻石。
  “虽然理论上,钻石可形成于地球历史的各个时期和阶段,而目前所开采的矿山中,大部分钻石主要形成于三亿年前,以及十二到十七亿年这两个时期。
  “钻石的形成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所以喜欢钻石的女士们,你们疯狂钟爱上的东西不过是身体里呼吸出来的肮脏垃圾罢了!”
  说完她自己像是找到了笑点,哈哈笑了起来。不知为何,自从她进来这个旧校舍后,精神状态就一直没有稳定过,大喜大悲的,实在有些令我摸不到头脑。虽然她平常也看不出哪里正常了,但是现在,绝对不算正常。
  我盯着她,缓慢地说:“那你知不知道美国一家叫做Life Gem的公司?”
  她疑惑的摇了摇头,不知道我究竟想告诉她什么。
  “这是一家还不算很出名的公司。几年前,他们开发出一种人工合成钻石的技术。该技术能从骨灰中提取碳,合成蓝色或者黄色的钻石,希望能用这样的方式来缅怀逝者,用炯灿钻石的永恒来代替灰暗冰冷的骨灰盒。”
  曾雅茹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全身都吓得发抖,许久才用干涩的语气道:“你不会是想说,那颗钻石就是从某个人的骨灰里提取出来的吧?”
  “很不幸,你猜对了!”我点头:“从看到那颗钻石的第一眼我就认出来了,只是一直都来不及告诉任何人罢了。”
  “那,究竟是谁的骨灰?”她惊讶的捂住嘴。
  “我怎么可能知道。”我苦笑起来,“按照那个公司的价格,越是大块的骨灰钻石就越是昂贵。
  “五克拉的蓝色钻石,每克拉至少价值一万一千二百九十九美元,加上其余的费用,一共需要接近八万美元的样子,这远远不是一个普通人家能够负担得起的,更何况是普通的高中生?但假如是张可唯那个富家公子就不同了,只有他的零用钱能够买得起。”
  “你的意思是,那条项炼上的钻石,是出自张可唯的某个亲人身上?”曾雅茹迟疑的问。
  我摇头:“注意了,我刚刚就有说过是零用钱。一年多以前发生一系列死亡案件的时候,我就调查过张可唯的整个家庭了。他家的成员非常单纯,除了爷爷、奶奶以外,就只剩下父母,而他又是个独生子,那段时间他周围根本就没有亲人死亡过。”
  “那骨灰是从哪里来的?”曾雅茹大为不解。
  “这就是问题的所在了。”我思忖了一下,“当时我也不太明白。但可以判断一点,既然他就算那人死亡了,也要把那人的骨灰戴在脖子上,那么至少他和那人的关系应该很亲密才对。”
  曾雅茹眼前一亮:“情人关系?”
  “有可能。”我有些感叹,为什么女人对于这些八卦问题,总是可以有非常灵敏的反应?无奈的想想,我又道:“可问题又来了,他的情人会是谁?那个时候,并没有听到过他在和谁交往。”
  曾雅茹叹了口气:“恐怕以后我们也不可能知道了,毕竟他人都已经进了棺材。”
  不置可否的笑着,我暗自决定了某些事情,开始向旧校舍第一层的左边走去。时间已经快要十一点半了,也应该开始工作了。就算再难找的线索,只要认真,应该也是不难发现才对。
  如果真的是有线索的话……
  旧校舍的底层一共有六个课室,一个洗手间,一个器材室和一个员工办公室。教室如果将正中的楼梯当作分界的参照物的话,刚好是一边三间。
  左边第一间挂着1-3的牌子。
  我推开老旧的木门走进去,手电筒略带橙色的光芒照射在地上,似乎在微微颤抖。
  课室里整齐的摆放着桌椅,一如十三年前还在使用时那样,只是地上和桌上都盖满了灰尘。
  像是想到些什么,我向后退了几步,回到了走廊上,然后仔细看着地面,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你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曾雅茹对我流露出的表情有些意外。
  我认真的点头,“确实发现了一点不寻常的地方。”
  “真的!”她立刻雀跃起来:“快告诉人家。”
  “其实也没什么。”我挠了挠后脑勺,“刚才进旧校舍的时候,你有没有注意过地上?”
  “当然有,人家可不会那么没用。”她老实的回答。
  “那有没有发现地上的脚印?”我问。
  “怎么可能!我看得清清楚楚的,地上哪有脚印,就连灰尘都不多……”说着,她全身一震,缓慢的看了我一眼,“奇怪了,如果真的十多年没人进来过,怎么可能没灰尘?”
  “聪明。”我夸奖了一声,用手在走廊的地面刮了一下,然后仔细的看灰尘,“这些都是新灰,恐怕有人最近才打扫过。只是他打扫得不太彻底。”
  再次走进课室,我笑着指向室内的地面道:“至少这个不负责任的家伙,根本只打扫了走廊,里边的房间几乎没碰过。”
  “但是旧校舍的大门,明明就是一副很多年没有打开过的样子。”曾雅茹略微有些苦恼。
  我微微一笑:“何止旧校舍的大门,就连围墙那道链子锁的状态,也是十多年没有人碰过了,不过,这并不矛盾。恐怕围墙和校舍,都有另外的出入口吧。仔细想一想,我们倒是省掉了许多麻烦。”
  “也对。”曾雅茹也笑了起来,“顺着你的发现,只要我们去找灰尘干净的房间,或许就能有些收获了吧。”
  “不光是打扫干净的房间,进去的时候也要多注意地面。如果有脚印或者人为移动的痕迹,灰尘上都应该会留下什么线索才对。”
  我扫视了这间教室片刻,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便退了出来,说道:“直接到下一间去。这样一来,我们的搜索速度可以加快许多了!”
  曾雅茹紧紧拉着我的衣角走在后边,手里的手电筒因为手的颤抖而晃动的十分厉害。我一间一间的将底层的房间打开,不厌其烦的扫视着地面有没有留下过特殊的痕迹。
  有了适当的方法,速度确实快了不少。但是将底层搜索完毕,也花了接近半个小时,就快要午夜十二点了。
  用力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我们登上楼梯准备到二楼。
  苍老的木质阶梯在踩踏下发出很沉闷的声响,听得我的心都悬了起来。虽然自己并不会经常看三流的恐怖电影,但毕竟还是看过,耳闻目染下,心底稍微有些毛毛的,总觉得全身的寒毛都半竖着。
  我恐惧的绝对不是非人的某些东西,而是怕这个该死的已经使用了七十多年的楼梯,会在这个不适当的时段里,因为禁受不起两个人的重量而垮塌掉。
  走了一小半,我实在忍不住了,向身后问道:“听说最近女中生流行减肥,真有其事吧?”
  “问这个干嘛?”曾雅茹不解。
  “当然是有原因!”我干笑了几声:“不知道一般身高一米六左右的美女,平均重量是多少?你知道吗?”
  “大概有四十公斤的样子。”虽然不解,她还是心不在焉的答了。
  “那如果是像你这样的大美女呢?”我问出了最终目的。
  她有些警觉:“你问这个干嘛?”
  “当然绝对是有原因了……”我斩钉截铁的话语还没有落下,就听到楼梯下边传来一阵“咔哒”的断裂声,顿时寒毛全都吓得落了回去,全身的肌肉紧张起来,有生以来第一次马力全开,拉着曾雅茹的手就朝上边一阵猛跑。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当我俩气喘吁吁的站在二楼上喘息时,她才气恼的断续道:“你,干嘛,要跑?!”
  “你没听到楼梯都断了吗?不跑难道等死!”我也气不打一处来,用手指着楼梯道。
  “哪有!我怎么什么都没有听到?”曾雅茹好不容易站直身体,向楼梯望去:“哼,你耍我,根本就没事嘛!阿夜你是不是害怕得都开始神经衰弱了?”
  见她用古怪的眼神盯着我,为了证明自己的正确观点,我恼怒的也望向楼梯,但立刻就愣住了。
  确实,楼梯完整的就像感情深厚的大学同学,阶梯一层一层,紧密坚固,完全没有折断过的迹象。
  “刚才明明就有断裂的声音。你真的没有听到?”我呆立在原地许久,迟疑的问。
  “绝对没有,我发誓!”她说得很肯定,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样子。
  奇怪,刚才真的是我的幻觉?不可能,自己明明听到一股断裂声,非常的大,而且听起来不像仅仅断裂几根木头那么简单,就似乎整个阶梯都垮掉了。
  木头崩落地面的声音十分立体逼真,那种强烈的压迫感也冲击着自己的身体,逼迫自己的大脑不得不接受有巨大危险的这个虚假资讯。
  但,那个资讯真的是虚假的吗?还是其实楼梯真的垮掉了,眼前完整无缺的景象才是真正的虚假状态?
  为了确定,我小心翼翼的用手拉住附近的扶手,将脚伸出一只,缓缓的接触最远处的阶梯。触碰到了,触感很真实。
  难道那声音真的只是自己因为紧张产生的幻觉?
  “阿夜,你不会有事吧?”曾雅茹默默的看着我那一串古怪的动作,好半天才关心的问。
  “没什么。”我用力摇了摇头,决定将这件事暂时放到一边,“开始搜索二楼吧!”
  二楼的格局基本上和底楼差不多。同样是六个教室,一间办公室,一个洗手间,只是道具室换成了音乐室。
  依照和底楼一模一样的顺序,我们很快就将教室查看了一遍。来到了洗手间前。
  “照旧。”我和曾雅茹同时深深吸了一口气,分别走入了左右两边。
  左边是男厕所,是我要搜索的地盘。
  说来也气愤,本来这个已经停用许多年的洗手间,早就没有什么值得避嫌的地方,何况两个人在一起,绝对比一个人独自行动安全好几倍,可是曾雅茹那家伙就是不肯妥协,她老是咬着这句话——男生进女厕所很不吉利,何况里边有许多东西都不方便被男生看到。
  真不知道她所谓不方便的东西是什么?说的我这个老实巴交的十八岁男子汉,好像完全没有进过女厕所一样,哼哼,实在是太小看我了!
  这个地方没有厕所原本应该有的臭味,毕竟已经空置了那么多年,就算有也差不多分解掉了。我向四周看了一下,稍微觉得有些奇怪,对了,从进来到现在,自己就完全没有看到过有蜘蛛网。
  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被那个神秘的清洁工给打扫掉了,但是每到一个地方,就算是完全不可能有人迹光临的角落,那些属于蜘蛛们的天堂,也没有看到任何网状丝络。
  何况上一次这里被打扫至少也是一个多月以前了,地上的灰尘又开始留了不少,而生命顽强、性格固执的蜘蛛却依然连个影子都没有。
  非但是蜘蛛,就连秋天的两大特色,蚊子和苍蝇,在进入这个旧校舍后也完全绝迹了。这一点,究竟和校舍外片草不生的特点有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呢?难道,这个旧校舍真的有某些自己还没有查到的特异地方?
  手电筒的光芒略微有些暗淡了,毕竟进入这里已经足足超过一个小时。还好为了以防万一,我带了足够的电池。
  厕所里,七十多年前的洗手台是用水泥直接修筑起来的,呈现一条直线状的水沟,水槽以上三十厘米是一排水龙头。
  我随手拧了拧,水喉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声音,但是没有一滴水流出来。如果真要流出来我倒是觉得奇怪了,毕竟废弃了那么久,断水断电才是正常的。
  洗手台正上方的墙壁上贴着一面大镜子,早就变得十分肮脏。我用手将上边一小块地方的灰尘抹去,镜中的景物依然看的不太清楚。
  昏暗颤抖的光亮下,镜中的自己仿佛在露出怪异的微笑。我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突然,镜中自己的脸上似乎有什么掉了下来。
  我下意识的低头看向地上,什么都没有!耳中也完全没听到东西碰撞地面的声音。我猛地打了个冷颤,摇摇头,准备向外走。
  就在这时,一股尖锐的声响唐突的传了过来,是钢琴的声音。那声音,就如同人类最痛苦的时候发出的撕心裂肺嚎吼,听得我耳膜都快要破掉了。
  毫不犹豫,我立刻冲出洗手间,向音乐室的位置跑去。整个旧校舍就只有我和曾雅茹两个人,但我相信,她应该不会那么无聊的去弹钢琴,何况弹出的声音还那么恐怖。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有另外一个人出现了!

第八章 阶梯
  钢琴的声音,在自己的心目中一直都代表着沉稳,但是那种尖锐的弹奏,真的完全打破了我一直以来内心中的好印象。毕竟自己也算是稍微会弹钢琴的人,虽然弹奏的水准不算太高,但是也勉强能够入耳吧!
  但那种声音,我完全不知道是用高音的哪个调子混合出来的,就像谁用拳头在琴键上猛力敲击,震耳欲聋。
  没有跑多久就来到了音乐室门口,大门是紧闭的,我用力一脚踢开,巨大响声中,门“咔哒”一声撞到墙上。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我皱眉,往前踏出几步,将整个音乐室的状况收入眼底。
  这是个大约有五十多坪的房间,像教室一般摆放着大约六十个椅子,讲台位置摆放着一台老旧到极点的大钢琴。
  钢琴的盖子翻开着,但是却积满了灰尘。我几步走过去,仔细盯着琴键看。恐怕是十多年前封校舍时,钢琴就是呈现这种状态吧,看上边的灰尘,应该是许多年没有人碰过了。
  那刚才自己听到的声音,又是从哪里发出来的?那确确实实是钢琴声,毋庸置疑,但是整个二楼,有钢琴的就只有这个地方!
  略微思忖了一下,我从背包里掏出钳子,将钢琴的后盖硬生生的掀开。只看了一眼,整个人都愣住了。
  琴弦上累积的灰尘已经被弹开,应该是最近有震动过的迹象。不对,甚至不用考虑最近,根本就是在刚才。
  我伸出手去摸琴弦,自己居然能够感觉微微的颤抖。很明显,刚才的声音绝对不是幻听,的确是有人通过某种手法在不接触琴键,不用掀开后盖的情况下,准确的演奏了那一尖锐刺耳的曲目。
  只是,究竟他用的是什么手法?而他又是怎么进来,又怎么在引起自己注意后逃走的呢?完全没有丝毫的头绪,我检查了音乐室的前后两道门,除了前门被我撞开的痕迹,通通都已经十多年没有敞开过了。
  各扇窗户也没有出入过的迹象。室内的灰尘很厚,除了我的脚印外,并没有其它人走过的印记,也不像是有暗道的样子。
  实在太古怪了!突然想起不久前只有自己能听到的楼梯倒塌声,我不禁打了个冷颤。难道这个老旧的地方,真的有某种未知的神秘力量?
  突然想到自己似乎遗忘了某些东西,细细回忆了一下,才猛地发现,自己居然将曾雅茹一个人丢了下来。只是那么巨大的声音,只要是人,就算智商再低,听到了都会下意识的朝这个方向跑过来才对。
  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见到她?
  我疑惑的急忙跑回洗手间门前,试探性的叫了几声,没人回答,把心一横,咬牙走进了女生厕所里。
  里边所有的隔间都被人打开过,应该就是曾雅茹的手笔,但是现在却空无一人。她究竟去了哪?以她的胆量,应该不可能独自跑去调查什么线索。那么,也就意味着她是因为某种特殊的因素,在来不及叫我的情况下离开的。
  这个女人究竟要干嘛!我恼怒的一拳打在对面的镜子上,微弱的光线下,镜中的自己居然如同水中倒影一般,泛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不管怎么样,总之要尽快将她找出来。这个鬼地方,恐怕并不像想象中那么人畜无害。于是我用手电筒照着地上,想要找出些微的蛛丝马迹。顺着淡薄的脚印,开始爬上楼梯,向三楼走去……
  曾雅茹走进了女生厕所,由于没有外来光线,这里非常黑暗。她将手电筒的光圈扩大了一点,以便能看到更大的范围。这个地方比一楼的卫生间稍微干净一点,没有什么异味,毕竟怎么说也是废弃十多年了。
  独自一人老是感觉害怕,虽然明知道有个人就在离自己直线距离不到一公尺的隔壁,她深吸一口气,按照从右到左的顺序,缓缓将所有隔间打开。
  七十多年前设计的校舍,当时卫生间都没有用马桶,而是适应中国人的习惯,用的是蹲式便器。便器上原本雪白的瓷砖已经变成灰褐色,有的槽里甚至积满了灰尘,看起来满恶心的。
  虽然明知道不会有异味,但她还是下意识捏住了鼻子,强压下心里反胃的感觉。好不容易才检查完毕,依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痕迹。
  曾雅茹准备离开,转身的时候顺便向正面的大镜子看了一眼。突然,她发现镜子上居然有一个手掌印。
  血红色的手掌印,甚至就连指纹都清晰可见。她提起胆子,好奇的走上前去准备看个清楚。那掌印很老旧,主人应该是个女孩子,毕竟手掌的大小和自己的差不多。
  曾雅茹看了看右手,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将手掌贴到那个掌印上。居然,一模一样!
  她只感到心脏猛地剧烈跳动,几乎要蹦出了胸腔,呼吸也急促起来。她紧张的收回手,将手电筒的光芒直直射在镜子上。
  许久,她才缓慢的摇头,似在进行自我否定。“不可能,一定是巧合。女孩子手掌大小一样的人多到天上去了!”
  曾雅茹再次深呼吸,确定似的在掌印的右边小心地印下自己的手掌。
  手缓缓的离开镜面,掌印清晰的临摹在灰尘上。她猛地发现,不论指纹还是掌上的纹路,居然和那个暗淡的血手印一模一样。
  这怎么可能!
  曾雅茹吓得几乎无法呼吸了,她逃跑似的夺门而出,恐惧地大叫夜不语的名字,可是对面的男洗手间并没有传来任何人的回答。
  四周一片死寂,就连蚊虫的嗡嗡声也听不到。静,非常静,安静的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耳鸣。她快要在这种静悄悄中崩溃了!
  “臭夜不语!死夜不语!居然敢把人家甩掉,一个人不知跑去哪里了。等找到你,看我怎么报仇!”她喃喃自语,希望能稍微减轻自己哪怕些许的恐惧感,但是似乎没有任何效果。
  然后,她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谁在攀爬楼梯。期间,还夹杂着某种混乱的男性语音。
  “夜不语,该死的,是你吗?”她害怕到几乎要哭出来了。紧紧握着手中的手电筒,曾雅茹一咬牙,向那个声音走了过去。
  近了,越来越近了,那个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九,十,十一,十二……”确实是年轻男子的声音,毋庸置疑,但是却很陌生。而且他似乎在数着什么。
  曾雅茹小心翼翼地靠近,然后看到一个刚刚走上二楼的男生。
  那男生穿着蓝色的校服,虽然崭新,但是他的表情却相当怪异。他带着似笑非笑的脸,嘴里数到“十二”的时候用力跳了一下,然后流露出满脸的失望。
  见到有人,曾雅茹心里稍微平静了一点。虽然不知道这个平常都不可能出现人的地方,为何会突然冒出个男性,不过,总要比自己独自待着强多了。
  “那位同学,你一个人吗?”她思忖了一下,这才决定搭讪。
  那男生仿佛压根就没有见到自己这个大美女,抬脚开始向三楼走去。嘴里不紧不慢的认真数着数。
  敢情他是在数楼梯?真是个超级古怪的人!
  曾雅茹忍不住了,稍微大声了一点:“这位同学,能请你送我出去吗?这里好可怕!”
  那男生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只见他每登上一个台阶,就皱着眉头,嘴里吐出一个数字。像是有着什么解不开的谜题。
  曾雅茹有些生气了,那个家伙无视自己这个大美女也就算了,居然大美女请他援手的时候还能忍心当对方透明,根本就是狼心狗肺的家伙,不是个男人!
  “四,五,六。”听着那狼心狗肺的男生数数,空气中不知何时开始弥漫起一种压抑的冰冷感觉。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喂,你究竟听没听到我在说话?”她恼怒的准备去扯那男生的衣角,但就在手指刚要碰到他的时候,所有的行动都在一刹那唐突的停止了。
  对了,刚刚自己就有一种怪异的不协调感,原来那种感觉是出在男生的衣服上。曾雅茹只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恐惧地冻结起来。
  他的衣服确实很崭新没错,但是那款校服的样式却非常老旧,似乎是十多年前的款式,古老的灰褐色中山装,在这个学校老早就淘汰了。
  猛地记忆深处开始回忆这个旧校舍的故事。十三年前就是因为某个高三的男生,因为在晚上的校舍失踪了,所以才将这个地方淘汰掉的。据说,那个男生有一个十分奇怪的习惯,他很爱数楼梯……
  曾雅茹呆呆站在原地一步都不能动,眼神麻木的追捕着那个男生的声音,耳朵听着他空洞的声音。她全身僵硬,身体因为害怕而剧烈颤抖着,几乎随时都可能瘫倒下去。
  “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那怪异的男生好不容易登上了三楼,回过头,咧嘴笑了一下。
  他的视线没有直接透过她的身体,而是落在她的脸上。
  他注意到了自己?
  为什么,他要冲自己笑?
  曾雅茹终于忍不住了,在痛彻心肺的恐惧中大叫了一声,晕了过去。
  曾雅茹的脚印在靠近三楼的中段突然消失了,我疑惑的站在阶梯上四处望。那家伙,该不会会飞吧?犹豫了少许,举步开始走上三楼,顺便将整个三楼的房间都搜查了一遍,却根本找不到她,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线索。
  然后我听到了一声带着恐惧的尖叫。
  那熟悉的声音让我止不住心惊,飞快的朝声源方向跑。不过三十秒时间,就到了楼梯处,只见曾雅茹瘫倒在阶梯上,那地方,刚好就是脚印消失的位置。
  我担心的扶起她的头,用手指试了试鼻息,有气,看来还活着,狠狠地在她人中的穴道上掐了一下,她缓缓张开了大眼睛。
  她视线迷离的朝我的方向死死看着,然后第一时间又发出了恐惧的尖叫。
  我紧紧握住她的手,大声喊道:“是我,我是夜不语,你给我清醒一点!”
  好一会儿曾雅茹才稍微平静,整个人拼命蜷缩在我怀里。
  “夜不语,好可怕,我看到鬼了!”她吓得嘴唇都在颤抖,声音心悸的哆嗦着。
  “没事了,世界上哪会有什么鬼?”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在哄骗小孩子。
  “我真的看到了!”曾雅茹长长的睫毛上残留着泪水,许久,才抬起头望着我的脸,然后用拳头在我头顶用力敲,语气猛地强烈了起来,“你这家伙,说,刚才死哪去了?居然敢丢下我一个人?”
  这女人,恢复能力还真强!我略带着委屈说:“根本就是你一个人走掉了,我还进去找过你。”
  “你进过女厕所?”她有些吃惊,脸上又流露出害怕的神色,“那有没有看过那面镜子?”
  “当然有,和男厕所一样脏。”我不知道她在怕些什么。
  “我不是说这个。你看到镜子上那个血手印没有?”她身体再次颤抖起来。
  我疑惑的摇头:“上边除了灰尘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可能。”曾雅茹惶恐的尖叫,“我刚才明明有看到。”
  “那再去看一次好了。”我难得和她争辩,下到了二楼的女生厕所。镜面虽然肮脏模糊,但是确实并没有她所提到的血手印踪迹。
  曾雅茹全身都仿佛石化了,软软地靠着我的肩膀。
  “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有看到。”许久,她才无力的说道。
  我苦笑了一声:“我知道,这件事你没有开玩笑的必要。总之,这个地方我也觉得怪怪的,还是早点离开为好。”
  “但是项炼和姐姐的线索都没有找到……”
  “整个旧校舍我都搜索了一遍,什么可疑的东西都没有。”我打断了她。
  突然发现她的眼神中带着绝望,不禁心软起来,转移开话题:“对了,刚才你失踪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
  “我看到鬼了,恐怕还是十多年前的老鬼。”曾雅茹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讲述了一次。
  猛地,大脑中似乎抓到了一点什么。我看着镜子,焦躁不安的扯着她的头发。
  “你干嘛!”她用力推开我的手。
  “别动,我有线索了!”我说着大步向门外走去。
  “你究竟想到了什么?”她牢牢拉住我的衣角。
  我得意的笑着:“如果项炼真的放在这里,恐怕我知道位置了。”
  “真的!”曾雅茹顿时激动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整个旧校舍,或许还有一个地方我们没有搜索过?”我悠然道。
  曾雅茹苦恼的回忆:“好像没有吧。一二楼是我们一起找的,三楼你自己找了一遍,而这个校舍的楼顶又上不去。”
  “不对,还有最后一个被我们忽略掉的房间。刚才你在说那个喜欢数楼梯的失踪高三生时,我突然想到了。”
  “不要给我打哑谜,快说。”她不客气的用力挽住我的手臂。
  “你仔细想想,这个校舍确实有人近期出入过,但为什么他只打扫了走廊和楼梯?”
  “不知道。”她老实的摇头。
  “很简单,或许是为了消除自己的行动痕迹。一般七十多年前设计的木质楼梯,它们楼底的空隙是要封住的,而那里,就成了思维的死角。
  “刚才我们搜索的时候,都下意识的将这里当成了现代建筑。而现代的钢筋水泥房屋,楼底的阶梯都会空出来,一目了然,所以被我们忽略掉了。”
  来到一楼,将阶梯空隙处一堆老旧的清洁用具,和已经开始腐烂的破旧桌椅扔出去,果然有一道十分不显眼的小门露了出来。
  顿时,我的脸上洋溢出胜利的笑容。用工具将不太牢固的门撬开,一阵腐臭的霉味迎面抚过,恶心的令人想吐。
  当两支手电筒的光芒照射进去,一个不大的空间立刻呈现在明亮里。
  突然,空气如同凝固了似的,我们的身体也随之凝固了,视线死死的望着里边,曾雅茹终于忍不住了,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又晕了过去……

第九章 钻石项炼
  那个隐秘的空间里存放着三具尸体。
  具体说清楚,是两具尸体和一具白骨。那两个尸体还看得清楚样子,是前段时间在一起玩过芭蕉精游戏的吴广宇和周凡。
  第二天一大早,好几辆警车就开进了学校,将整个旧校舍都封锁了起来。我、曾雅茹和杨心欣等人都被请进局里做笔录。折腾了好几天,被这件事震惊的校园才稍微安静了下来。
  然后警方公布了调查结果,他们称自己通过抽丝剥茧的考证,发现了这一系列事件的相似处,最后发现,这是一起精密策划的谋杀案。
  动机是情敌之间的互相仇视,导致的蓄意杀人。
  凶手是欧阳剑华。
  他因为追求杨心欣屡屡失败,而他的两个情敌却在最近有形势大好的局面,于是他为了免除后患,通过玩芭蕉精游戏,成功的引起两情敌的不安,然后将他们引诱到旧校舍,逐个杀掉。
  周凡处在单亲家庭,母亲平时工作很忙,而吴广宇的父母当时在闹离婚后的财产纠纷,再加上失踪的时间比较短,平时他们也会偶尔住在同学家,所以他俩失踪后都没有引起家人的注意。
  而欧阳剑华杀掉两人后,良心发现,也在三天后自杀了。因为这件事羞于写遗书,所以他用了一种另类的赎罪方法。他将自己身上的皮肤一块一块忍痛割了下来,然后再将尸体的线索写在纸上,吞进了肚子里……
  看着当天的报纸,我冷笑连连,拨通了表哥的电话。
  “骗子,世界的罪人,你的想象能力真的很丰富!”我讽刺道。
  表哥夜峰叹了口气:“小夜,我的压力很大。”
  “压力大就能乱找人顶罪吗?”我冷哼了一声。
  “那你又有证据,证明警方公布的一切都是假的吗?周凡和吴广宇的父母可以证明,他们失踪前欧阳剑华来过,像在商量晚上去哪里的事情。
  “而死者的指甲缝隙里,确实有欧阳剑华的皮肤残留物,这说明他们有过激烈的抓扯,他是凶手的可能性很大。警方只是将不明因素稍微隐瞒了一点,让事情更加合情合理罢了。”
  “好一个合情合理,我算是明白你的为人了。”我懒得再说下去,用力挂了电话。
  抬头看着趴在我桌上的曾雅茹一眼,我淡淡问:“你相信他是犯人吗?”
  “幸福家庭的小男生是很容易钻牛角尖的。”她没有正面回答。
  我不置可否的摇头:“记得我们那晚走出旧校舍后发生的事情吗?”
  “就算死了都忘不了!”曾雅茹的脸色发白,似乎还心有余悸:“整个芭蕉林都弥漫着臭味,和欧阳剑华死后散发出的味道一模一样,枝干也全都变成了黑褐色,完全没有了生机。真的好诡异!”
  “那种臭味不光是欧阳剑华和芭蕉树有,周凡和吴广宇的尸体被带到警局做鉴定的时候,刚剥开他们的衣服,那股强烈的臭味就猛地散发出来,就连几个老经验的法医也忍不住跑出去呕吐,实在是太难闻了!”
  我回忆着:“而且,那两个人的尸体上,除了脸部,皮肤都有被割掉的痕迹,惨不忍睹。”
  “欧阳剑华应该不会那么残忍吧!”曾雅茹迟疑了一下。
  我点头:“或许吧。如果仅仅是情杀的话,确实不用那么残忍,何况杀掉他们后,还耐心的为死者穿上衣服,怎么看都觉得奇怪。”
  越想越搞不清楚,趁着第三堂课后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我索性拉着她向教室外走:“我们去找杨心欣问些东西。”
  三班。杨心欣正郁闷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周围的男男女女像是闻到了瘟疫的气味,隔着老远就从她那里绕行。以往如同苍蝇一般挥之不去的追求者,也如同看到电蚊拍一般躲之不及。
  也对,如果一个人背负着某种不太优雅的名声,例如三条直接或者间接因她而死的人命,恐怕有百分之八十的机会都会面对这一现象吧。
  我在窗外给她打了个招呼,她便一副臭脸的和我们走上了顶楼。
  “干嘛,也想来嘲笑我?”她脸臭,声音更臭。
  我顿时有点接不下话了。女人的语言,实在没有任何逻辑,还是同样身为女性的曾雅茹先开口,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也没有任何表情。
  “你认为欧阳剑华是凶手吗?”
  杨心欣略微迟疑,声音泛起了些微的涟漪:“谁知道呢?幸福人家的小男生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像我这种单亲家庭是没有办法想象的。”
  “你在说谎。”我淡淡的道。
  她的喉咙堵塞,突然哭了出来:“对,我就是在撒谎!那又怎样?!人都死光了,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我,好像根本就是我亲手把他们掐死的!”
  “其实前段时间,你已经表示准备接受欧阳剑华的追求了,对吧?”看着她的歇斯底里,我心里一动,猜测道。
  “你怎么知道?”杨心欣狐疑地张开带着泪水的眼睛,望着我:“不错,我确实准备和他交往了。他家那么有钱,人虽然不算很聪明,但懂得讨我开心,我为什么不和他在一起?”
  我和曾雅茹对视了一眼,半晌,我才问道:“那个芭蕉精的游戏,究竟是谁先提出来的?”
  “是欧阳剑华。那段时间我有点无聊,他就建议玩一点刺激性强的游戏,不过那个游戏的方法是我临时想出来的。”
  难怪当时自己觉得乱七八糟,原来果然是胡乱拼凑出来的产物。
  杨心欣不知为何猛地打了个冷颤,声音也抖了起来,“夜不语,你说,这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芭蕉精?”
  “怎么可能!”我毫不犹豫的否定。
  “那他们三个人为什么会死?我根本就不相信警方的调查,说不定我们真的召唤出芭蕉精了,它就躲在我们周围暗暗观察着,只要一不注意,就会将我们杀掉。”
  她恐惧的哆嗦着:“他们都死掉了,下一个会是谁?说不定是我!怎么办,好怕!我好怕!”
  “白痴,世界上根本没有鬼!”我大吼一声,将她从神经质的状态唤醒,“不要胡思乱想了。就算有,那个芭蕉精为什么一定要杀我们?它杀我们的动机是什么?我们把它放出来,它说感谢都还来不及才对!”
  好不容易才将杨心欣稳定下来,看着她步履蹒跚的下楼,我止不住的苦笑。
  “喂,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芭蕉精什么的,对吧?”我的意志似乎也有点不太坚定了。
  曾雅茹露出了疗伤系的微笑:“阿夜,你的语气里带着强烈的不自信哦!”
  “唉,这件事情实在太诡异了。”我依然苦笑,满脑子的疑惑,“根据杨心欣的说词,欧阳剑华从根本上排除了杀人动机,但整件事情就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芭蕉精、钻石项炼、臭味,这三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未知的联系呢?”曾雅茹帮我分析着,但是不一会儿就头痛的放弃了。
  “对了,给你看些好东西。”我想到了什么,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包裹。
  “是什么?”她好奇的问。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我故作神秘。
  曾雅茹造作的捂住脸颊,害羞道:“讨厌,里边不会是订婚戒指吧!阿夜真是的,人家都才十八岁,还没有到法定结婚年龄。不过,嘻嘻,只是当阿夜的未婚妻,人家还是可以稍微考虑的!”
  “美啊你,我可没那么廉价!”我在她头上敲了一下。
  “哼,人家现在可是千年少有的跳楼大促销哦,不把握机会,我随时都会被别的帅哥抢走。”她一边笑一边将包裹打开,猛地,笑容凝固了,身体也僵硬的保持着最后一个姿势,一动也不再动。
  阳光下,包裹里的东西闪烁着刺眼的光芒。光芒通过折射映在她的脸庞上,泛出微微的淡蓝颜色,很美。她清澈的瞳孔中倒影着两条项炼。蓝色的钻石,镂金的链子,一模一样的款式,美妙绝伦。
  “你什么时候找到的?”曾雅茹的声音都在颤抖,她伸出无力的手,拼命靠向项炼。就在手指感受一股冰冷触感的时候,仿佛所有的力气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那晚你晕过去以后。”我略微有些担心的观察她的反应,“当时我将整个隔间都搜查了一遍,发现下边的木地板有轻微撬开的痕迹,一打开暗隔就发现了那两条项炼和一张非常旧的学生证。我下意识的觉得就算交给警方也只是浪费资源而已,干脆藏了起来。”
  “你那个行为,应该算是犯罪了吧?”曾雅茹笑的十分勉强。
  “别在意那些小细节了。”我说着将包袱里的那张学生证拿了起来,“知道和吴广宇两人的尸体待在一起的那具白骨的主人是谁吗?就是他!”
  将那张老旧的学生证凑到她眼前:“这个学生证上叫张哲的男生,我前几天特意去查过。他就是十三年前在旧校舍失踪,喜欢夜里爬楼梯数数的学长。”
  曾雅茹惊讶地完全发不出声音了。许久,她才缓缓道:“好复杂,恐怕我是无法理解了。可是,项炼为什么会有两条?”
  “你问我,我也不可能有答案。”我苦恼的挠着鼻头,“不过这两条都是同一类人工钻石。”
  “意思就是我手里拿着两个人的骨灰?”她害怕的想把手里的东西仍出去,可是出于女生爱美的天性,终究还是不忍心。
  “应该是两个人的。但究竟是哪两个人,就是我们今后查找的主要目标。”我顿了顿,深吸了口气,“等找到了答案,恐怕你姐姐失踪的线索,也应该会稍微明朗了……”
  又过了两天,调查依然陷入呆滞状态。这两天里除了杨心欣的焦躁不安外,并没有发生任何奇怪的事情,似乎一切都真的平静了下来。
  至于自己为什么会知道杨心欣焦躁不安的情绪,是因为她在期间找过我几次,每次都一副胆颤心惊的神情,根本不知道她在怕什么。
  “夜不语,你有没有闻到过什么古怪的味道?”她将我叫出去,颤抖的问。
  我疑惑的摇头:“你是指什么味道?”
  “周围的味道,老是有一股我实在无法形容的气味萦绕在身旁,我好害怕!我问过了许多人,他们都说没有闻到。”她像是在抓救命的稻草,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老实说,她那一番话说的莫名其妙,怎么也听不懂。我只有苦笑:“你是不是最近的压力太大,产生了幻觉?”
  “不可能,我闻得十分清晰,明明周围就有一种恶心的怪异气味!”她的精神状态开始歇斯底里,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在附近,只是只有她一个人能感觉到。
  我皱了皱眉头,用力按住她的肩膀,“放松!放松一点。你去照照镜子,你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不修边幅的,从前的你根本就不是这个落魄相。就算没病,自己都把自己吓出病来了,或许欧阳剑华三人的死,真的给你带来太大压力了!”
  杨心欣稍微清醒了一点,就着窗户的玻璃映照出的面容,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脸。确实,她似乎几天没有洗过脸了,一副疲倦的惨白,颧骨都瘦得突了出来。那副尊容哪里还有从前的自信美丽,十足的皮包骨,看起来都觉得恶心。
  呆呆的望着自己,突然,她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恐惧尖叫,飞快的跑掉了。
  我莫名其妙地呆愣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来。看着周围不断浓烈的略带着好奇和探求色彩的眼神,无奈的挠挠头,也跑掉了。
  不过提起味道,似乎,顺便让自己找到一条还不错的线索。
  时间再次开始慢慢流逝,很快就到了周末。我威胁表哥调查的事情,也开始稍微有了些进展。
  早晨十点和曾雅茹约了见面。大家将所有烦恼都抛开,走在喧哗的大都市里。我们看了一场很无聊的三流浪漫电影,吃了Haggen Daze,然后跑到西餐馆要了一份牛扒套餐。
  例行的约会行程结束后,我和她坐在公园的水池边,感叹着人生。
  “好饱。”这是她对人生的第一声感叹。
  “我再也吃不下去了。”我也感叹,整个人都躺到了椅子上。
  曾雅茹用纤细的白玉手指卷着我的头发,“阿夜,事情最近有进展吗?”
  “应该算有吧。”我沉吟了一下:“就像你说过的,芭蕉树、项炼和尸体那股怪味道,或许在本质上有某种我们都还不知道的联系。
  “撇开现在所有的已知线索,我让表哥调查了那股尸臭最开始的来源,居然有所发现。臭味最早的一个记录是一年半多以前,出现在一个叫做邓涵依的女孩身上。”
  “邓涵依?是谁?”她问。
  “和我们是一个学校的,同届,她是一班的学生。档案上说她死于自杀,而且自杀的动机不明,但是手法却有点惨不忍睹。那个女孩用洗靴子的硬塑胶刷,把自己身上的皮肤全都刮了下来,整个浴室里全都是血。”
  “好像欧阳剑华的死法!”曾雅茹惊讶的捂住嘴。
  “不错,看到后我也很吃惊。虽然她自杀的事情那时候我也有所耳闻,但是却没想到那么恐怖。看了当时的照片后,差点就吐了出来!”我思忖着,“总之,她的自杀是在张可唯戴着项炼出现以前,而且死后的第十一个小时开始弥漫出惊人的腐臭味。”
  “她会不会和张可唯有什么联系?譬如说是暗地里的情侣?”曾雅茹判断道。
  我点头:“开始我也觉得有可能。所以昨天去了一趟邓涵依家里,她的房间至今都还保留的很完整。当时采用某些借口搜索了她的房间,最后在她电脑中的Mail Box里发现了大量通信记录,都是写给一个叫做唯的男生,初步估计他们是在交往。”
  “我倒比较感兴趣你是用什么方法进人家房间的。”曾雅茹露出促狭的笑容,“不会谎称自己是少年FBI吧?”
  “当然不可能,这世界哪有人那么白痴?”我瞪了她一眼,“我是用很正规的方法进去的。”
  “例如?”
  “例如说是她国中时期最好的朋友,但是毕业后就出国了。没想到一回来想看望老朋友,居然听闻到这种人间悲剧。我很沉痛,希望在她的房间静静缅怀从前浓厚的友情等等。”
  她立刻做出一副要晕倒的样子,“这也叫做正规的方式?你根本就在利用邓涵依双亲的善良和对女儿的依恋罢了。你这人还有没有良心,绝世大恶魔!”
  “要你管。”我哼了一声。
  “不过,她还那么年轻,为什么要自杀呢?”曾雅茹叹了口气,“阿夜,张可唯最后的一个字也是唯,他会不会就是邓涵依的交往对象?”
  “我看不可能,来往信件里,那个男生文笔超好的,绝对不是张可唯那种纨绔子弟可以写出来的东西。”我毫不犹豫的否决。
  “合情合理的原因,我倒是认为张可唯应该是暗恋邓涵依的其中一个人,而且爱她爱的就快疯掉了,于是在她死后,将邓涵依的骨灰偷了出来,送到美国的Life Gem公司订制了那条造成以后连续死亡案件的五克拉蓝色钻石项炼。”
  曾雅茹仔细想了想,也大点其头,“说的好像很有道理。那意思就是,邓涵依交往的对象,那个叫做唯的男子,很有可能是这一系列案件的主谋?”
  “绝对很有可能!”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有一种预感,所有事情都要开始渐渐明朗起来了……”

第十章 联系
  夜深了。
  杨心欣从便利商店买了一大堆带着香味的生活用品,慢慢往家里走。四周很黑暗,本来便暗淡的路灯“滋滋”的闪烁着,将夜色显得更加神秘。
  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今晚,似乎有点不太寻常,只是究竟哪里不对劲,偏偏又无法形容,用力裹紧外衣,转入回家必经的巷子里。
  空荡荡的巷子,行人一个都没有,似乎所有的路灯都坏掉了,路上黑漆漆的,可见度不会超过三米,总感觉四周有一股莫名的寒意。
  杨心欣有些害怕了,她掏出手机当手电筒,微弱的光芒并没有将能见度提高多少,可是内心稍微安定了起来。
  “哒哒”巷子里回荡着自己空荡荡的脚步声,寂静得可以令人发疯。
  “啪嗒”“啪嗒”猛然间,自己的脚步声传入耳中,变得复杂起来,似乎,有两个人的声音。她猛地回头,就着手机的光芒,但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不远处,除了黑暗,依然是黑暗,随着自己的呆滞,声音也全都消失了。
  静!如同死亡者的静。那种令血液凝固的安静带着强烈的诡异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错觉吧!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向前走。
  不久后,那种跟随自己脚步节拍的声响再次出现了。而且节奏越来越快,像是背后有个人跑了起来,拼命地追赶自己。
  近了,更接近了,已经到了不超过一米的距离。
  再次用力回头,依然什么也看不到。
  杨心欣的心脏因为恐惧而超负荷的跳动着,她喘不过气来,甚至整个身体都因害怕而颤抖,她能听到自己脉搏的跳动、心跳和鼻息,以及耳畔抚过的冰冷微风。
  只是,那个鼻息为什么会在脖子后边?那急促的频率,根本就不是自己的!
  她紧紧抓住手中的袋子,却实在没有回头的勇气。自己可以感觉到,身后分明有一个人在离自己不到一寸的距离,他的鼻息甚至碰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但回头后,自己恐怕依然会什么都看不到吧。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正常的女生会干什么?杨心欣还算很正常,她尖叫了一声,用怀里的袋子向后打去,但击中的却只是空气。
  没有丝毫迟疑,她转身就跑,向着家的方向一阵狂奔。
  大约过了三分钟,当电梯公寓的灯光出现在视线里时,她才喘着气,慢了下来。好不容易才进入大门,一抬头就发现电梯居然坏掉了。
  今天真的有够倒霉的,不但遇到怪异的事情,还要爬楼梯,杨心欣的家住在十一楼,幸好不算高,但也足够一个心力交瘁,体力透支的女孩爬很久了。
  长叹短吁下,无奈的走进安全门,说实话,她的心情真的很糟糕,也对,不论是谁遇到这么连串的打击,都会开始自暴自弃的。怪味的骚扰,偶尔出现的莫名其妙灵异现象,周围人对自己的漠视,在这种生活下存在了一个礼拜,老实说她已经快要崩溃了。
  楼梯,慢慢在自己脚下闪过,说是闪,恐怕也只是大脑开始有点模糊罢了。不知是不是错觉,萦绕身旁的那股恶臭更加浓烈了。她立刻从购物袋里掏出香水,整瓶全都倒在了身上。
  但那种味道却依然没有被压制的痕迹,反而透过香水的浓郁,混合成更加强烈的异味。好恶心!但是自己却丝毫没有恶心应该要有的呕吐冲动。
  杨心欣突然感觉自己全身瘫软无力,她靠着墙,滑坐在阶梯上,然后用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心欣吗?”曾雅茹的声音传了出来。
  “雅茹,听我说,或许真的有芭蕉精!”杨心欣的声音变得苍白无力,“我临时想出的那个乱七八糟的方法,或许真的把芭蕉精引出来了。
  “雅茹,我有预感,或许我马上就要死了。
  “雅茹,你不要高兴,下一个,就会轮到你……”
  杨心欣真的死了,第二天她的尸体被发现在电梯公寓的天台,散发着惊人的恶臭。
  知道杨心欣死亡消息的时候,正是礼拜一的早晨。当时我正和曾雅茹利用课余休息时间,讨论最近收集到的线索。
  “根据资料,我发现所有死亡的人都有几个相同的地方。”我指着一份最近两年因为“五克拉钻石项炼”而死亡的遇害者名单,道:“第一,他们接触过钻石,然后自杀。第二,他们的皮肤都有严重破坏的痕迹,而且都是自己用刀子或者刷子等等硬物自虐造成的。
  “第三,据说他们自杀前,都声称自己闻到过一股怪异的味道,可是周围人什么感觉也没有。第四,都是闻到异味的九天内死亡的。”
  顿了顿我又道:“而最近死亡的三个人,欧阳剑华、周凡和吴广宇,除了欧阳剑华间接性的提到过项炼以外,其余两人找不到任何和项炼的联系点。但是他们的死,和一年半以前的连续死亡事件绝对是同一类事情。如果真的有凶手,恐怕也是同一个人!”
  “不对,没有接触过项炼的还有一个人。”曾雅茹指着死亡名单的最顶层,“就是邓涵依。钻石是用她的骨灰做成的,不是吗?”
  “不错!”我点头:“邓涵依是关键人物,或许就是这一连串事件的根源。我调查过她死亡后警方对她父母做的笔录。
  “据说凌晨的时候,邓涵依起床问自己的母亲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然后第二天一早就发现她自杀在浴室里,鲜血淋淋的,一打开门就能闻到强烈的恶臭。
  “根据这条线索,我们可以大胆的判断,她是因为某种原因闻到了别人都嗅不到的怪味,然后这种如同病菌的要素隐藏在尸体里,即使变成了骨灰,即使被做成了钻石,那种要素依然没有改变。
  “它影响戴着它的主人,让那个人产生闻到怪味的错觉,然后迫使对方自杀。”
  “等一等。”曾雅茹有些头晕:“你上次不是说,和邓涵依有书信来往,可能是她男友,一个叫做‘唯’的男生很可能是凶手吗?”
  “我只是在陈述一种可能性罢了。这件事情实在过于匪夷所思,恐怕不是人力可以做到的!”我略微苦笑。
  “你的意思是,真的有鬼!”曾雅茹打了个冷颤。
  “别傻了,世界上哪会有鬼!”我哼了一声:“我只是说人力不能做到,现今的科学无法解释罢了。”
  “阿夜,你的话满矛盾的。”
  “要你管,总之我不信世界上有鬼。”我偏过头去,“邓涵依作为源头的可能,是现今为止最有力的一条线索,只要我们找到为什么她会闻到那个不存在气味的错觉,恐怕就能清楚这一连串死亡事件的原因是什么,或许也能调查到你姐姐失踪的线索了!”
  “我姐姐,会不会真的已经不存在了?”曾雅茹的声音又低沉了下来,她在害怕。
  自己一个人之所以能够坚持活下来,是因为还没有见到姐姐的尸体,如果真的找到了,恐怕她的神经会在一刹那崩溃掉。
  “别担心!”我握住她的手,那柔弱无骨的细腻感觉让人很舒服,“接触过项炼的受害者还有一个相同点,就是都是在家里自杀的。而你姐姐只是失踪罢了,恐怕她应该还活在世界的某处,只是被禁锢了自由。她正等着我们去将她找出来,救出来!”
  “真的?”顿时,曾雅茹的眼中泛出了希望。
  我无声的点头。那个乱七八糟的推理也只能暂时哄哄她罢了,其实,对于她姐姐生存的可能性,我实在不抱太大希望。
  但是那番话依然让她精神了许多,整个人又燃起了活力。
  “姐姐,我和我的未婚夫马上就来救你了!”她用力反握我的手,不顾周围人的关注,完全没有淑女风度的大喊了一声。
  喂喂,是谁,哪位,怎么又变成你的未婚夫了?我冤枉啊!
  带着满脸的振奋,曾雅茹像是才想到什么,问:“阿夜,你有没有发觉心欣最近的行为有点古怪?”
  “当然有,她前段时间还对我说,她闻到了什么怪异的味道……”话说到这里,我猛地停住了!古怪的气味?按照分析,闻到的人不久后都会死掉,难道她并不是神经衰弱,这根本就是要遇害的前兆?
  曾雅茹明显也发现了这一点,她和我对视一眼,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声音干涩的说道:“昨晚十一点过的样子,心欣还给我打过电话。”
  我皱眉:“她说了什么?”
  “她说这个世界上恐怕真的有芭蕉精,她有预感自己快要死了。”曾雅茹顿了顿,终究害怕某人担心,没有将后边那句话说出来。
  话音还没落下,我兜里的电话便急促的响了起来。我俩同时被吓了一跳。
  我咒骂着接起手机,只听了一句,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没有血色。
  许久,无力的将手机握在手心里,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谁打来的电话?”她担心的问。
  “是我表哥,看来杨心欣的预感真的惊人的准确。”我笑的很勉强,“她确实死了。死在所住电梯公寓的天台,应该是自杀!”
  再也没有上课的兴致,又混了一堂课之后,我和曾雅茹想了两个十分无聊的借口,请假溜掉了。
  出了学校就叫上一辆计程车,向杨心欣家的方向疾驰。
  她的家在电梯公寓的十一楼,和欧阳剑华所在的高尚住宅区很近,但是却差了不止一个层次。这是一栋十分老旧的建筑,大概也修建起十多年了,电梯很不安全,上升时经常性的发出“咯嗒咯嗒”的危险声音。
  整个楼顶已经拉起了警戒线,表哥正在里边挥来喝去的忙碌着。
  “小夜,你来干什么?不上课了!”他责备的看了我一眼。
  我促狭的笑起来,“我只是想看看,你会把这件事编成什么Romance故事公布给大众。会不会说杨心欣这位纯情的美女,她最爱的人就在不久前死掉的三个男生中间,碰巧就是周凡或者吴广宇。他死掉以后,杨心欣觉得生无可恋,忍无可忍之下,决定殉情?”
  “哈哈哈,我怎么可能会想出这种像是三流连续剧的故事?”表哥干笑着掩饰,满脸心机被看穿的尴尬。
  “说不定哦,这一类无聊的剧情,普通的善良市民最能接受了。”我漫不经心的指了指警戒线,“不邀请我们进去参观吗?”
  “谢绝进入。”表哥用双手打叉。
  我将头偏到一旁,“其实人民大众以及普通的善良市民不但喜欢三流剧情,更喜欢挖掘别人的隐私和某些波澜起伏的神秘故事。如果我把这件事情的某些疑点,提供给一些好奇心重的记者叔叔的话,你觉得会不会很有趣呢?”
  “你敢!”表哥夜峰声音顿时大了起来,他狠狠瞪着我,许久才拉起警戒线,“好了,魔鬼,给我滚进来!”
  我冲曾雅茹比了个胜利的手势,走进了现场。
  杨心欣的尸体还在原地,用一张白布盖着。距离天台边缘只有不到一米。我示意曾雅茹后退,然后轻轻揭起了白色布单。
  猛地一股熏人的臭味迎面扑来,即使我做了万全准备,戴了便携防毒面具,也稍微能闻到那股臭味,似乎它根本就可以通过视觉传播。
  好恶心的味道,光是想想都觉得恶心!生前那么爱美的杨心欣,如果知道自己死后会这么令人厌恶,恐怕会选择立刻跳进火里,来个尸骨无存吧!
  我打起精神看尸体。她死前似乎就已经赤身裸体了,全身的肌肤都有严重烧伤的痕迹,而且呈现轻微的金属化,她的胸部肌肉有大面积的破裂,四肢和身体局部出现了水肿。手臂上还有电流斑,应该是触高压电而死的。
  表哥也看着尸体:“你的这位同学是摸整栋楼的变压器触电而亡的。根据分析,她的本意是想跳楼,但是最后由于某种未知的原因放弃了。”
  “什么未知的原因,根本就是没胆子跳下去罢了。”我哼了一声,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自己和她的交往并不是很深,但生活中还是有些交集,并不会如同见到陌生人死后那般轻松。
  再加上生前的大美女变成眼前这么一副恶心的恐怖样子,一时间脑子里无法反应过来。
  “还有其它线索吗?例如遗书什么的?”我转头问。
  表哥摇头:“什么都没有。专家勘查了整个天台,推断这女孩已经下决心寻死了。她走上来,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动手脱掉自己全身的衣物,再走到天台边缘,静静站了若干时间,最后自杀。
  “天台上一向很少有人来,最新的脚印都是她一个人的,所以排除了他杀可能。”
  我阴沉着脸,拉着曾雅茹离开了。
  内心沉甸甸的,就像压了厚厚的铅块。如果说欧阳剑华的死和钻石项炼还有间接的联系,那么周凡和吴广宇呢?杨心欣呢?这三个人根本就没有接触到钻石的条件,可他们为什么都死掉了?
  而且死因都是一样!就相似性而言,应该是因为同一个要素才遇害的,但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如果硬要重合在一起的话,只有一件事——就是我们六个人一起玩了召唤芭蕉精的游戏。
  但根据那个游戏的方法,根本就不可能有危险,何况我事后也做了万全的善后处理。难道这个游戏之中,还有一些我没有办法察觉到的特殊因素,或者在特殊地域下,让整个游戏都变了质?
  会有那种可能性吗?
  我暗自摇头,实在想不通,所有的线索都交错在一起,在自己似乎就要把握到真相的时候,偏偏会节外生枝,认定的真相也变得模糊不确定起来。
  这一连串事情绝对有所联系,而且那种联系,恐怕就在我们玩芭蕉精游戏的地方。
  味道指的是味觉,气味指的是嗅觉,看到指的是视觉,感到指的是感觉,这些都是人类感知世界的必要手段,缺一不可。
  一道美味的菜,你先是看到,闻到,然后觉得好吃,而后吃进嘴里刺激味觉,最后大脑发出真的好吃的指令,将这种印象当作记忆储存下来。
  但是欧阳剑华三人死后散发的气味呢?原本它只能靠嗅觉途径传播的,但是我偏偏觉得,闻到的同时,味觉和视觉都受到了影响,仿佛根本就收到了和嗅觉一模一样的资讯。
  令人恶心到想吐的资讯。
  真的是一种怪异到极点的气味。
  那晚我和曾雅茹为了解开谜题,以及找到她姐姐失踪的线索,再一次来到了旧校舍。
  围墙的小门已经换了新的,锁也弄了一把稍微坚固点的。不过倒也难不倒我,取出以前从表哥那里敲诈来的开锁套装,用一根订制的散花针将锁打开,然后推开了门。
  “你确定要跟我进去?”我转头问。
  曾雅茹坚定的点点头,但紧扯着我衣角的左手却在不住的发抖。
  “这次可不要随便晕倒,也不想想自己有多沉,我背着很辛苦的。”
  她满脸通红,“不要婆婆妈妈的,快给我进去!”
  第三次进这个鬼地方,感觉依然是有种诡异。四周的警戒线已经被拉掉了,芭蕉树依然像是营养不良一般,病恹恹的瘫着满树的叶子,像是一只只张牙舞爪的怪兽,微风抚过,树影晃动,却看不出丝毫生机。
  如果要告诉其它人,这些芭蕉树在半个月前还生机勃勃,恐怕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都难以置信,至少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我是说什么都不会相信的。
  习惯性的从最近的树上扯下一块叶子,放在手电筒下看,那种干枯的触觉拿在手里十分不舒服。但是至少已经不再散发几天前的恶心气味了。
  叶子在风里沙沙作响,曾雅茹也打量着四周,但内心中总有一丝莫名的恐惧。
  她用力拉了拉我的胳膊:“阿夜,你觉不觉得这里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我笑道:“每次来,这里都是一次一个样子,说实话我都快麻木了。”
  曾雅茹摇头:“这一次不太一样,我老是感到心里不踏实,好像要发生什么事情的预感。”
  “那你出去等我好了,我调查一会儿,很快就出来。”我头也不抬,手敲着树身。里边传出空洞的闷响,似乎汁液已经被抽空了。
  “不要,一个人我会怕。”她拼命摇头。
  “那就乖乖跟在我身后。”
  我从包里拿出刀子,然后将最近的那株芭蕉树砍倒,一看之下顿时呆住了。里边居然是空的,不要说汁液,就是角质层也没有了,整棵树只剩下一层空壳。惊奇之下又砍了几棵,也是一模一样。
  究竟是什么力量,或者说是虫害或疾病,居然能将一棵树变成这个样子?
  “你还记得,我们上次玩游戏的那棵树在哪里吗?”我迟疑了一下,问道。
  曾雅茹指着不远的位置:“应该是那个方向。”
  我抬起头向那里看去,周围都是大片的死气沉沉,渲染的气氛都沉重起来。我就几乎要喘不过气了。只是看不到那棵奇形怪状的芭蕉树。
  “说起来,骨灰钻石的事情你调查的怎么样了?”曾雅茹似乎想稍微减轻一点恐惧,开口问道。
  我边用视线搜索边回答:“每个商品都有一定的商品号码。那种贵重的特殊物品当然不会少,我在项炼上找到了一串辨识条,然后委托我的一个老朋友向Life Gem公司查询。”
  “你什么朋友那么神通广大?一般那种特殊公司,就算我这样的小市民也知道他们会对客户保密,特别是美国的公司。像这样的产品,不保密得像国防总部才怪。”她好奇道。
  “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罢了,碰巧他还算是国际小有名气的侦探,这点小事难不倒他的。而且以我们的交情,他也没办法拒绝。”我淡然的说,想起从前和他经历的那起古怪事件,嘴角不禁浮现一丝笑意。〈主角和杨俊飞的事情,请参见《茶圣上、下》。〉“那结果什么时候拿得到?”
  “最迟三天,他会电邮给我。”
  我的视线飘移,总算将那棵树给找了出来。移步走过去,我下意识抬头望着树顶,顿时,全身如同被雷电击中一般,再也无法动弹了。
  “阿夜,你怎么了?”
  曾雅茹焦急的摇着我的身体,我却发不出丝毫完整的语音,只能用嗓子干涩的造出不成意思的“咯咯”声。一股恶寒从脚底直爬上了后脑勺。
  “你究竟怎么了?”她的声音也开始不完整,慌乱的几乎要哭了。
  我用手缓缓指向视线死死注视的地方,她望了过去,却是满脸疑惑。
  许久,我才声音颤抖的说:“那里曾经长有一个像是婴儿的怪异芭蕉蕾,也是我们玩芭蕉精游戏的媒介。那晚游戏结束后我就将它砍了下来,但是你看……”
  原本应该空荡荡的地方,那个状如婴儿的芭蕉蕾原封不动的,长在本来已经被砍掉的地方。那张婴儿的脸,第一次看到时,眼睛原本是紧闭住的,但是现在却睁开了,睁得大大的,仿佛带着莫大的怨恨,狰狞的盯着我们。
  只是望着那对像是眼睛的形状,血液似乎都要被凝固住了。只有冷,彻骨的冰冷。冷得我和曾雅茹不住的哆嗦。
  “好可怕的形状。”曾雅茹深深吸了口气,用力按住心脏的部位,“一眼看过去,差点把胆都吓破了!这玩意儿真邪门!”
  我喘着粗气,脸色铁青:“不管怎样,虽然没有证据,但是至少了解了一件事情。杨心欣他们四个人的死亡,肯定和这棵奇形怪状的芭蕉树有关。”
  “看到这棵树,我也有点赞同你的观点了。”她缓缓点头,挽住我的手更用力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稍微想了一下,“既然那个蕉蕾会长上去,我们就把它再砍下来一次,然后烧掉。我就不信它还能长!”
  “不会有什么危险吧?”她稍有些迟疑。
  “都死那么多人了,如果还找不到连续死亡的关键原因,恐怕还有更多的人会死掉。”我沉吟道:“别忘了,我们也玩过那个游戏,说不定下一个死的,就是我或者你。”
  曾雅茹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然后她向我伸出手:“刀拿来。”
  “干嘛?”我疑惑的看着她。
  “我来砍。”
  “女孩子不适合干这种事情。”我皱眉。
  “我要砍,我已经决定了。”她坚决的从我手里抢过刀子。
  唉,越来越搞不懂女人在想些什么东西了,苦笑着摇头,我弓下身体,冲她道:“站上来。”
  “你干嘛?”换她疑惑了。
  “那个蕉蕾接近两公尺高,你以为你一百六十多公分的长度能够摸得到吗?快上来。”我气恼的喊道。
  曾雅茹可爱的吐出丁香小舌,站到我背上,仔细观察芭蕉蕾。
  近距离看,那婴儿的尊容变得模糊起来,看来果然是偶然吧,毕竟人类本身就对人形的物体很敏感,只要有眼睛、鼻子、耳朵和脸部轮廓,就会下意识的将其看作人体形状。
  树枝连接芭蕉蕾的地方没有丝毫的接面,绝对是自然生长上去的,排除了人为的因素。但为什么砍下来的东西会重新长上去呢?实在太过怪异了!
  曾雅茹没有再想下去,右手提起刀子,向芭蕉蕾的根部用力砍,就在那一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种铺天盖地的恐惧顿时席卷了自己,身体犹如狂风中的小草,随时都会消失生命的印记。
  自从第一眼见到这个芭蕉蕾的时候,女性的本能就响起了强烈的警钟。她直觉感到异常危险,碰到这个东西的人,很有可能会没命。
  但是这东西一定是要砍下来的,毋庸置疑。自己不砍,夜不语那固执的家伙一定会做。如果真有危险,还是自己承担好了。
  心里不禁又记起杨心欣临时前说的最后一句话——“雅茹,你不要高兴,下一个,就会轮到你……”
  她预感到了自己会死掉,也说对了人生中的最后一句话,下一个,恐怕真的会是自己!
  曾雅茹感觉脑袋一阵眩晕,鼻子里突然冲入了一股异味,很强烈很恶心的异味,就如同欧阳剑华他们四人死掉后,身体散发出来的味道。不对,比这个要强烈上一百倍,但是自己却丝毫没有想吐的感觉。
  只是头很晕,很想睡一觉,接着,她从我的背上跌落,摔倒在地上。芭蕉蕾也在同一时间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有一颗白森森的头颅从芭蕉蕾里滚了出来……

尾声
  接下来的时间又再次过得飞快。
  经警方查证,邓涵依的骨灰确实失踪了一部分,而偷窃人就是富家公子张可唯,和我的猜测完全相同。而藏在芭蕉蕾中的人头,被确认为是本地第一重点高中,高一2班的一个叫做钱舒唯的学生。
  他在一年半前失踪了,时间刚好是邓涵依死亡后的第二天。
  他的尸体在那棵怪异的芭蕉树下被找到,是他杀,凶手是张可唯。
  于是整个事件开始陷入无法破解的谜题里。我根本查不出邓涵依这个幻觉臭味发现者的源头,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才触发自己能够闻到怪味的。
  但至少搞清楚了两点。第一,一年半以前死亡的八个人,确实是因为戴着骨灰钻石而死亡的。
  第二,我们是因为在埋有钱舒唯尸体的地方,玩了召唤芭蕉精的游戏,可能借由某种因素,打开了一道不能解释的门,所以杨心欣等人才会相继死亡。
  可是不能解释的东西依然很多。
  至少我不明白为什么欧阳剑华的食道里,会有那张写着“项炼,旧校舍”的纸条,更不清楚周凡和吴广宇的尸体,为什么会被藏在旧校舍里?这里边,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浮上枱面的力量,在暗地里悄无声息的操控着?
  这一切,恐怕永远都不能解释了。
  几天后还有一件事。杨俊飞那个老男人将骨灰钻石的调查电邮给了我。第一条钻石项炼是张可唯订做的,用的果然是邓涵依的骨灰;而第二条没有订做者的名字,但是骨灰的名字我却异常熟悉。
  它叫曾雅韵,正是曾雅茹的姐姐。
  可惜这一线索我永远都无法告诉她了,因为她在砍下芭蕉蕾的第三天,我收到电邮的前一天去世了。
  也是自杀。
  在她自杀的前几分钟,我接到过一个电话。
  “阿夜,是你吗?”
  “我是。雅茹,你还不睡觉,都已经快十二点了。明天还要考试吧?”
  “我不用在乎了。”她的声音有点呆滞。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肯定不信。”
  “但是我信。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很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只是一直都没有接近你的空间和时机。直到有一天发现你在注意我,当时我真的好高兴!”
  “雅茹,你今天究竟是怎么了?”电话这头的我有种强烈的不安预感。
  “不要说话,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阿夜,你知道爱情是什么吗?爱情就是失去理智。陷入爱情的人,眼睛会看不到,耳朵会听不到,变成只会傻傻看着那个人的傻瓜。
  “阿夜,我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了,也什么都听不到了。
  “我真的好不甘心,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和你说话,和你约会,好不容易才看到一丝生存下去的希望,但是生命却在这种情况走到了尽头。真的,我好不甘心!”电话那头,她在抽泣。
  “阿夜,永别了……”
  你有闻到过别人感觉不到的怪异气味吗?你有收到过一条五克拉的蓝色钻石项炼吗?你是喜爱钻石的女生吗?
  故事到了最后,依然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或许那是曾雅茹她用生命为我换来的生机。
  我至今还记得和她第一次约会时的约定。她说,如果我们俩谁先死翘翘了,如果人死掉后真的会变成鬼的话,那就在那个人死亡的第七天,在午夜十二点,拍一拍他的肩膀,再在他的屁股上踢一脚。
  她死后的第七天,我关掉房间里所有的灯,静静抱着膝盖坐在床上。
  指标到了十二点,然后飞快的滑了过去。直到凌晨一点,但是我的肩膀没有被拍,屁股也没有被踢。
  曾雅茹真的死了,永远都不在了,那一晚,我哭了出来。
  原本这个故事我不打算写的,但最后还是决定用文字将它详细的记载,希望能将它流传下去。
  因为在曾雅茹死后第十一天,原本放在我家保险柜里的两条骨灰钻石项炼突然不翼而飞。
  这件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或许,那两个致命的五克拉蓝色钻石就在你身旁。
  如果有一天你收到类似的钻石项炼,或者突然闻到别人闻不到的气味。不要慌张,首先,你务必要做以下两件事。
  把项炼找条河扔掉。
  开始习惯那种怪异的味道。
  否则,你也有可能在九天之内死掉……
  ——《味道》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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